楔子 狼孩
鲁国之地,地势低平,以北方最为寒冷。
当下正值圆月十五,深冬之时,鹅毛一般大块的雪花伴随着阵阵透骨寒风呼啸着拂过大地。
在一处名为姜城的地域,大雪覆盖的路道之上,徐徐行过一队人马,他们之中几乎各个都各持兵器,呈圆形围绕着中间的一架黒木四人大轿,此轿木质深沉,正是鲁国最上等的珍木所造,少数也要上百两白银,有此可见轿中之人非富即贵。
“严叔,还有多远啊?”没有行过片刻,那黒木大轿之中便是探出一个稚嫩的头额,是一个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唇红齿白长得到很是可爱,正是其眼中时不时露出来的狡黠却是让得众人对其忌惮不已。
“没有多久了少爷,再坐会儿,马上就到。”这一队领头之人见得那男孩探出的头额,立马将自己脚下步伐减缓,与大轿平行,恭声说道。
“又是马上就到,你说你一路上说了多少次‘马上就到了’,可现在还没有到,这鬼天气真冷,我一刻也不想在外面逗留了。”听得那领头严叔的敷衍之词,小男孩明显的不再上当了,当即大声的嚷嚷起来。
被小男孩一阵抢白,那名为严叔的护卫当即有些讪讪的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齐儿,回来,别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就在此刻,轿中却是传来另一声颇为轻柔的女声,声音不缓不急,刚好可以让小男孩和那个护卫听见,俨然一副调教的样子。
“嘿嘿!”脸上的嚣张气焰瞬时间烟消云散,那小男孩对轿中那名女子显得很是害怕,不敢忤逆她的话,当即就要将头额缩回轿中,但是其在外游走的目光却是在这一次兀然一滞,停留在了不远处的路道旁,似乎看见了什么,陡然间发出一声惊呼:“有狼!”
“保护夫人和少爷!”听得小男孩失声的大叫,那名方才还一脸窘迫的护卫转瞬间便是将脸上的讪笑收起,表情狂变,肃穆的转过头,大吼一声。
“锵!”“锵!”“锵!”……
众人齐齐拔出手中的兵器,严阵以待。
狼,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是人最为惧怕的一种动物,因为它们是群居的掠食者,每一次狼的兽影出现,就代表着一个狼群的临近,狼群,绝对是此地的人们最恐惧的灾难,它们路过之处,人畜绝无生还。
即便是他们这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在听得‘狼’这一字也是脸色狂变,一般的狼群他们倒是不在乎,如果是遇上上百只的那种大型狼群,即便是他们也只能撒腿就跑了,毕竟,狼是可凶残、暴戾的象征,没有人会愿意在城外遇上狼群。
然而当他们将目光移到那小男孩口中所说的有狼的方向的时候不犹得脸庞一怔,不是因为没有狼。那道路的侧旁的确有狼,不过已经是死狼了,看其半丈来长的狼躯横躺在路边,肢体早已经寒气冻得僵硬。
“哈哈,看你们这幅样子,真是给我们木家庄丢脸呐,只是一只死狼而已,就怕成这样。”被自己的这一番表演所取得的效果感到很是满意,那位被称为少爷的男孩当即捧腹大笑,让得原本就有些困窘的那名被称为严叔的护卫,更显尴尬。
“咳咳,快过去看看!”故作镇定的轻咳两声,那严叔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急忙冲着身侧一名护卫吩咐道。
“是!”接到命令,那名护卫轻轻的一躬身,将武器收入鞘中,小跑向那具狼尸所在之处。
“啊!”似乎看到了什么,适才到达狼尸体前的那名护卫当即发出一声惊愕的大叫,脚下的步伐也自然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那名小男孩到是不怕事,在听见对方的失声之后也不顾外面的寒冷了,提起小脚丫子,飞快的冲出轿子,走向那名护卫所在之处,后方的严叔生怕他出事,连忙带了两个人跟上。
“啊!有人!”刚刚站立到护卫的身侧,那小男孩也同样的发出惊诧的大叫,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狼尸。
那里一个约摸有四五岁大小的一个小孩正**身躯蜷缩在狼尸的怀中,他幼小的肢体之上满是污垢,像是很久不曾洗澡,头发也是散乱的垂到了地面。
那小孩在发现有生人靠近的时候,猛然间将自己的眼眸睁开,迅猛的从狼尸怀中站起,四肢着地,一双小腿微微弯曲,渗发着寒芒的眼球,死死的瞪着前方的小男孩已经那名护卫,显得还很稚嫩的喉咙之中却是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似乎在警告着前方的两人不要靠近,一言一行,俨然就是一只小狼。
“这人怎么了。”被那狼孩有些森然的目光注视着感到很是害怕,小男孩轻轻拉了一把侧旁的护卫,有些怯怯的问道。
“不知道!”虽然知道那小狼孩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对方的眼神委实太过吓人,那名临战经验并不是很丰富的护卫也是有些胆怯的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随时准备防御小孩狼的突发进攻。
“是狼孩!”就在小男孩和那名护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名被称为严叔的护卫恰逢此时走了过来,随口说道:“应该是小时候被这头母狼捡到的,喝了狼奶,又在狼群长大,没有凶性才怪。”言罢,那名护卫头领还伸手指了指狼孩的身后那只早已死去多时的狼尸。
“那这只狼为什么没有吃他呢?”在小男孩的心中,狼应该是极为凶悍的生物,凡是能够食用的东西都不可能放过,怎么会这么好心的还喂奶给他吃。
“谁知道呢,我以前在南郡那边也听说过一些狼孩的事情,没有谁知道这狼为什么会收养小孩的,不过那些被捡到的狼孩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一言一行完全就是一只狼。”说罢,那护卫头领将指向狼尸的手指点向了面前的那个四肢伏地的狼孩。
“吼!”后者也恰逢此时发出一声凶厉的嘶吼,似乎在回应那名护卫的话。
“带他走吧,给他找一户好人家。”就在两名护卫和那个小男孩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们的后方忽然响起一声不缓不急的轻柔声响,正是那轿中的那名女子,不知道何时她已经走出了大轿,行到了三人的身后。
那名女子是一名少妇的打扮,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相貌绝美,一身红衣,这么大冷的天却是只穿了薄薄的一身衣衫,走在雪地里仿佛一点也没有寒意。
“带他走!这恐怕不太好吧夫人,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又得责备我们了。”听得那位少妇的出声,那名护卫头领顿时有些为难的嘀咕一声。
带一个狼孩回去,很显然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看他现在的野性,想要学会人语的话估计很难,最主要的是他们的那个老爷,那可是在整个姜城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最讨厌这些繁琐的事情,得罪了这位夫人还好,顶多被骂几句,倘若是让得那位老爷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有他们好受的。
“老爷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似乎知道护卫的担忧,那名妇人轻轻的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既而又望向那个还在嘶吼着的狼孩,轻声说道:“带他上路吧,这大冷的天他身无一物的,很难活命。”
“怎么?我娘的话你也敢不听了,信不信我回去叫爹爹打你二十大板。”听得妇人的建议,小男孩表示支持,当即挥动了一下已经被冻得通红的小拳头,示威似的向着那护卫头领嚷嚷道。
“是!”苦笑的摇了摇头,那名护卫头领方才也只是试探的提醒而已,虽然他有些不愿意带这狼孩回去,但那也只能代表他一个人的意见,奴才在大也得听主人的,他也只好接下这件苦差了。
说罢,护卫头领冲着身侧那名护卫扬了扬头,示意让他过去逮住狼孩。
不幸被自己的头儿点中,那名护卫也来不及抱怨了,上前两步,伸手就要抓住那名狼孩的手臂。
“吼!”恰逢此时,狼孩暴起伤人,一双并不是很粗壮的手臂之上十指微曲,尖锐的指甲猛然抓向那名护卫递过来的手腕,后者不防狼孩居然会伤人,瞬时被后者的右手五指利爪抓个正着,发出一声惊呼之后急忙抽回手臂,上面,五条半尺来长的血痕深深的陷入手臂的臂弯之中,汩汩血液流淌而出,顺着肘部滴入地下的雪地,殷红的血迹与洁白的积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狼崽子下手蛮狠!”手臂之上传来的剧痛让得那名护卫顿时龇牙咧嘴,连忙后退一步,伸出未受伤的左臂就要一拳砸向狼孩。
但狼孩此刻已经一跃而起,如一条发狂的恶狼迎面扑向前者砸向自己的拳头,显得还很稚嫩的小嘴猛然张开,狠狠的咬向对方的手腕。
“啊!”一个小孩身上的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嘴上的劲道却是不容人小觑,要知道在狼群里他除了喝狼奶以外那可是吃生肉的,这一口下来立马痛得那名护卫嗷嗷大叫,手臂一甩想要将狼孩甩落在地,在后者硬是凭着一口狠劲死咬着护卫的手腕死不松口。
“没用的东西。”就在那名护卫束手无策的时候,侧旁的护卫首领当即低骂一声,手臂一挥间,袭向狼孩的后脑,力道不大,但恰好到位的将后者击晕。
狼孩几乎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便是从那名护卫身上滑落而下,身体软软的扑倒在地,脸上的凶性自然也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那满是污垢的脸上仔细一看,其实还颇为清秀的。
“带他走吧,别伤着他了。”那狼孩的凶性,那名妇人一直都看在眼里,直到护卫头领将狼孩打晕之后她方才拉了拉身侧自己儿子的小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反身走向黒木大轿。
“是!”一把扛起狼孩躺倒在雪地里的**身体,护卫头领也不嫌他身体上的污垢,就这样扛在肩头之上远远的跟在妇人身后。
这一队人马继续赶路,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的队伍里面多了一名刚刚捡到的狼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