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曲阳县(二)
李长安在密林里赶了三日,终于是看到了城墙,背后的双剑已是被他整理了一番,以往都是十字交叉在背后,现在两柄剑紧紧并排在一起,外面是厚厚的布条,连剑柄也捆绑在内,远远看去如同背着一把重剑一般。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李长安明白自己身负双剑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极有可能丐帮会以此做文章,伪装一番总是好的。
曲阳县比之栾城,由于更加接近真定府,位于定州内圈,故也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多了一些商业气息。
自小在剑岛长大的李长安本以为栾城的灯红酒绿已是俱佳,待得踏进曲阳后,李长安才是傻了眼。
鳞次栉比的建筑,川流不息的人群,李长安如同一个乡巴佬一般不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正当迷茫之际,却是有人主动朝他走来“哎哟少爷……您在这儿干嘛呀……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曲阳,不知道去哪的话就跟着奴家来吧,奴家先带你去快活快活~”,刺鼻的水粉味险些呛得李长安喘不过气,见得一双白皙的手拉着自己的手,李长安一时之间心跳加速,不知为何气血都有些翻涌。
见李长安愣在原地面色渐渐潮红,那手便是拉着李长安朝着一旁走去,直接进了一个楼里。
“小玉,如雪,快来招呼客人!”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长安却已是彻底懵掉,映入眼帘的是无数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雪白的胸脯,修长的玉腿,曼妙的身材在他眼里乱晃,李长安浑身气血疯狂翻涌,头脑一热,竟是流出鼻血。
一左一右突然是靠过来两具温热的身体,一股水粉味袭来,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哟,哪里来的俊哥哥,生的这般俊俏,真是让奴家好生喜欢”
“哎呀,哥哥还流鼻血了,莫不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玉,这个哥哥生得这般俊郎,你摸摸他这胸肌,真是……”一双温润的手抚摸在自己胸膛,李长安已经快晕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吗?不会呀,《菩提心法》已经大成,应该已经百毒不侵了,那这翻涌的气血,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可是丹田和经脉又没有任何异常。
“小哥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让奴家先帮您放下,然后好好享受这春光~”说着,少女的手便伸向了李长安背后。
“啊!”一声惨叫让得大厅内大部分人齐刷刷看过来,少女双目泛白,栽到在地,已是晕了过去。
一个激灵,脑海中涌现了一瞬间的杀意,李长安陡然清醒过来,眼前就是大门,想也不想便是逃了出去,转进一旁小巷,大口喘着粗气,平复着情绪。
太可怕了,一定是中毒了,想不到这曲阳这么可怕,才刚刚进城就在不知不觉中了毒,一定是那个女人下的毒。还好方才那个女杀手急着去拿渡厄剑,如若不然,自己定然是凶多吉少。
李长安心有余悸,笃定自己是不知不觉中了毒,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刚一进城就被发现了,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样貌?
李长安眉头微皱,本以为藏好双剑就能在这曲阳城里隐姓埋名,暗中寻找刘松,想不到还没行动便被发现,着实不好办,计划得更改一下了。
李长安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办法,便是悄悄摸出小巷,找了一处无人角落,施展轻功攀上了城墙之上,曲阳不像栾城,栾城因为仅靠幽州,节度使会布置城防军,也就是弓箭手站在城楼上提防着,曲阳因为地处定州中部,城防军长时间以来无事可做,加之朝廷昏庸国库空虚,久而久之,城防军便是解散了。
李长安躬着身子在城楼上快速移动,整个曲阳近乎四分之一的地方尽收其眼底,很快便是看到了方才自己中毒之地,远远望去,却是差点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浓妆艳抹的姑娘们站在门口,衣着华贵的公子少爷,戎马江湖的武林人士,各色各样的男子被姑娘们领着进进出出。
李长安细细望去,粉红色的大灯笼中间赫然写着“醉红楼”
这…………
李长安汗颜,江湖野史他不是没看过,这场景,这名字,这不是青楼是什么?
想到自己方才还以为中毒了,不知所措的窘迫模样,一时之间脸上也是发烫,好在没有人看见。
这么说来,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发现了。
李长安想到这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正欲跳下城楼,却是突然在街道一侧小巷中见着一人。
棕色的长衫,头戴发髻,不是刘松又是谁?
李长安心下大喜,本以为要在这诺大的曲阳里隐姓埋名去暗访,毕竟自己随时可能被丐帮耳目发现,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下便是准备直接施展轻功靠过去。
“咦?”
李长安前行的动作戛然而止,只见刘松在这无人的小巷里来回踱步,又是跺脚又是左手捶右手,焦急的模样仿佛在等什么人一般。
忽然,刘松望向小巷另一头,并且快步走了过去。
顺着刘松的方向看去,眼尖的李长安看到小巷尽头是一名穿着大宋制式铠甲的将军,刘松走上前去,那将军立刻单膝跪地,刘松却是无比激动,双手扶着将军站起来,二人便是拥抱在一起。
将军推开刘松,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二人应该在说些什么。
突然,刘松身体颤动,双手也是扶住将军肩膀不停摇晃着。
紧接着二人又是说了什么,将军便又是单膝跪地,转身便走了,而刘松转过身,又是朝着小巷里走来,只是如同没了魂一般,脚步软绵,浑身无力,终是一个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潭摔倒在地。
狠狠锤着地面,刘松没有起身,双目之中已是充满了泪水。
他恨!恨自己无能,家仇未报,却只能在这锤地泄愤,饱读诗书又如何?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这衰微的朝廷,秀才有什么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
闭着眼,他好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可那又能如何?
“躺够了吗?刘兄?地上凉,快起来吧。”突兀的声音响起,刘松猛然睁开眼,眼前伸来一只苍劲有力布满了茧的手。
“刘兄?数月未见,可还认识在下?”刘松顺着手望去,少年微笑着,一口白牙露出,见自己抬头,对方也是点了点头,不是李长安,又是谁?
安?安昌历?刘松一时有些愣住,即便数月未见,但眼前的少年郎他还是记得,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见了。
“刘兄?喜欢泡在水里?”李长安见刘松还不愿意起身,又是开口道。
“啊!安兄,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知会哥哥一声,也好让哥哥一尽地主之谊!”刘松伸出手拉住李长安便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水,刘松一改面色,笑着道。
李长安见刘松一瞬之间便和没事人一样,心下诧异,开口道“不知刘兄在此地?何以摔倒至此还甚是悲痛?”
“啊!?哈哈!不瞒安兄说,哥哥在这小巷里随便逛逛,未曾注意地上水潭,狠摔之下也是剧痛无比,不怕安兄笑话,这一摔,直接是把哥哥疼得流了泪水,至于悲痛,安兄想必是看错了。”刘松打了个哈哈,不着痕迹的搪塞道。
李长安心下念想刘松定是有所顾忌方才不愿细说,当下有了主意,便是也打了个哈哈:“有缘千里来相会,江湖诺大,栾城一别已是三月,如今竟在这曲阳再遇,怎么说也得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刘松却是面露难色,一时没有回答。
“怎么?刘兄可有难言之隐?”李长安开口道。
看着李长安真诚的面庞,刘松一咬牙,道:“好!今日哥哥就陪安兄,在这曲阳,痛饮一场!”
李长安却是见着刘松的眼角,不着痕迹的滑落了一滴泪水。
很快找了一处客栈,二人便是上了阁楼,小二很快便是谄媚着过来了“二位爷~你们~哟!这不是咱们的刘大秀才吗?怎得今日刘大秀才赏脸来咱们客栈了?”小二一眼看来,见着是刘松,便是换了个嘴角,谄媚之声直接化作讥讽。
随着小二的声音响起,阁楼里很多人便是忘了过来,一边指着一边说着什么,紧接着有些人慌慌张张便是下了楼。
刘松却是面不改色,拿出几两碎银道,“拿一坛酒来,再上一斤牛肉。”
小二眼疾手快,嘴里利索,手更是利索,一把拿起碎银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后,又道“想不到刘大秀才还有银子在身上啊,是不是又去那醉红楼上给人唱评书挣得啊?”
“啪!”
李长安听着小二这般羞辱,已是再忍不住,一个耳光便是甩了过去。
“你!你!”小二左手捂着肿胀的脸,右手指着李长安。
“怎么?还想再挨一掌?”
“安兄,算了,没事”刘松劝说道,生怕李长安又是一掌过去。
“你们给我等着!”小二叫嚣一声便是快步捂着脸跑下楼去。
李长安一掌扇出后,随着小二的叫嚣,所有人竟在同一时间纷纷下了阁楼,一时间,诺大的阁楼上,仅仅只剩下李长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