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怎么说都没用

第4章 再怎么说都没用

林晓娟起身要走,李枳的脸不悦得像要凝固了。

范明突然站起来,他的椅子被他急速的起身挤得“嘎吱”一声往身后挫移了几厘米,一束风一样三两步绕桌子走到林晓娟面前:“林晓娟,这字你签不签?!”

林晓娟被他惊到了,在场的每个人也诧异地紧张地看着他。林晓娟分明看到范明眼镜后面眼睛里的怒火,但她不明白,他的怒火从何而来。她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并不妨碍他们计划的实施。李枳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她的不签字有点忤逆领导的权威,可是跟你范明有什么关系呢?

范明挡住林晓娟的路,盯着她。林晓娟看着他,心里迅速评估着他的冲动水平,问到:“范明,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把字签了。”

“签不签字,自主权在我,跟你没关系。”

“你不签字,我不太爽,所以就跟我有关系。”

“我签不签字,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么?”

“有点,但不大,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样,你傲什么呀傲?!崩总跟这儿搞特殊,不签字,就别想走。”

“范明,你别这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峰突然说了一句,他看不惯范明突然的街头混混样,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

林晓娟心底里泛起一丝感激。她一直觉得刘峰在这些人里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他身上有一种压抑甚至忧郁的气质,尽管身处李枳关系圈层的最内圈,总是以温和,服从和微笑来回应李枳,但他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认同”。

并且,在林晓娟初到北京每月只有一千多元底薪,每到后半月饭费告急时,中午只吃前一天晚上从超市花1.5元买的两个冷包子果腹的时期,只有刘峰观察到了她的窘迫,默默地把自己的饭卡给她,等月初发了工资再还。林晓娟确认,这善意的行为里面是纯粹的帮助,没有丝毫追求的企图。反倒是范明,曾经在聊天时用模糊暧昧的语言暗示过想要和她发展男女朋友关系,被她用装傻和沉默拒绝掉了。

林晓娟想,此时最应该说话的是李枳,但她却未一言未发。刘峰总是隐藏自己,此时他也完全可以保持沉默,但终究还是绕不过自己的内心。

问题是,怎么离开眼前这顿纠缠的饭局。

刘峰于是起身走过来,试图拉开范明,但被范明拒绝地甩开。

被如此无理而粗暴地干预,林晓娟内心有股火焰不断往上窜。但想到自己势单力薄,想到这包厢里没有谁能足够正义足够强大地主张公平,她不得不冷静地寻找突破口。

“范明,你范不着为了一个签字,或看谁不顺眼,就大动肝火。我觉得,我能不能走,我们应该问问李经理。”林晓娟说完转身望着李枳。

李枳不得不说话了:“晓娟,范明,你们都坐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范明,你先回座位上去。”

范明在发怒之前并没想过林晓娟会有什么反应,或者是潜意识里他已完成了一个力量对比分析,制服一个身后没有任何保护力量的沉默,弱小,木讷的女孩易如反掌。但此时他却觉得自己这猛挥的一拳打空了,小女子一个侧身,把这一拳的力道引向了第三方。她居然懂得拉入权威的第三方来混合剑拔弩张的二元对立。范明一瞬间脑子有点空,在刘峰的拉拽下,他也只能先回到座位上。

林晓娟坐回到椅子上,本能地迅速地从包里拿出手机,飞快地在短信目录里找到合租屋室友郑钰的名字。

旁边李枳改换策略试图从情感上说服:“晓娟,我们绝没有逼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们同事一场,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将来不再共事,我们也都是很好的朋友,你若有困难,我以及在场的每一位只要有能力肯定会帮你的。原来我拿你们每个人都当成兄弟姐妹,是不是晓娟,刚开始你有那么个把月业绩是落后的,我没有为难过你吧,若是按照制度,我是可以实行末位淘汰的,我还不是觉得大家出来混,都很不容易,尤其你一个小姑娘,我更不忍心打击你,你能体会我对你的呵护么?然而此刻我们大家成了难兄难第,我觉得你也是个有情义的丫头,不会真的背离了我们大家,对吧?。”

林晓娟不得不把脸朝着李枳,做倾听状。另一边,手指在桌子下面慢慢摸索着手机上的按键,凭着对按键的记忆给室友郑钰发出了一封短信:“公司事变,危机,替我叫110,马上,东顺北大街西侧,丽水桥北,岳膳斋二楼翠花亭包间。”

信发出后林晓娟稍稍松了口气,手机稍后的震动提示对方已经收到信息,但她并不确认意思是否写清楚了。

李枳说完看着她,其它人也都在看着她,范明的眼睛依然有一种威胁。林晓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李枳虽然掷出情感牌,但依然在紧紧逼她就范。她内心的怒气让她不甘心被欺负,如果仅仅为了能够安全的离开这里就签字,她觉得特别窝囊。她在想,如果她今晚坚持不签字最坏的结果又会是怎样?范明真的会暴力么?她不好判断。原来销售部工作空隙闲聊,范明曾当大家的面聊起过他从小到大是如何的暴脾气,曾经在公交车上被人踩了一脚,因对方没有及时说对不起,他就把人拽下车打了一顿。

对于李枳的兄弟姐妹论,她也打心底里觉得虚伪。职场即职场,性质上就是工作与合作关系,或是利益关系,为什么要混淆兄弟姐妹,哥们义气的逻辑?有谁又真能拿同事当亲兄弟姐妹看待?说什么公司就是一个大家庭,这怎么可能呢?倡导把公司当家庭,把同事当亲人的文化,不是明摆着违背人性么?!这些观点是平日林晓娟最不能接受和应和的。而李枳的所谓亲情文化,实际上变成一种帮派文化。但是这些道理,又怎么可能和这样一群人说得通呢?

为了不激化氛围,林晓娟只能舍本逐末,不着重点的应对:“李经理,我有过业绩最末的时候么?有两个月业绩不好,是因为我们的程序到了客户那里试用出了问题,造成不能正常收款,但也没有落到最后一名呀?”

李枳有点不耐烦:“晓娟,我的意思是说你也有业绩不好的时候。咱们今天重点不是说业绩,你应该...”

林晓娟的电话突然响了,打断了李枳。

是郑钰打过来的:“晓娟,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林晓娟不能明说,含混到:“我现在有点事,还不能回去,回头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钟,显然是意识到了林晓娟的奇怪言语,回答到:“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晓娟忘着李枳:“李经理,您让我考虑一晚上,我明天答复您。”

“就是李经理让你走,你出得了这个包间,也出不去这个餐厅,出得了餐厅,也回不了家,即使你今晚回得了家,你也别想还能在公司上班,你信不,还是把字签了,免得麻烦。”范明继续着威胁的口吻。

李枳看了一眼范明,眼神里有了一种过往没有的距离感和意外感。纵使范明是在支持她的立场,她也希望林晓娟快点签字,毕竟林晓娟这丫头手里维系着销售部一半以上的客户,林晓娟是否加入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她和公司讨价还价的实力。但眼前范明的言行也是令她非常反感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范明的性格或人格如此复杂,还混有这样的成分,这在平日的工作接触中是完全没体会到的。不过,她并没有阻止范明的威胁,她想利用范明的力量促使林晓娟尽快就范。

“范明,你在做什么事前,应该考虑一下姚笛的感受。”林晓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扯上姚笛,也许潜意识里,她的大脑在试图转移矛盾的焦点。

姚笛算得上是销售部里一个漂亮姑娘,公司聚会时的K歌麦霸,据说读书时曾经是学校里各种文艺活动的主持人。平日里自信,漂亮,活跃是她的标签。她喜欢引人注目,开会时会很主动的发言,并且很自信的样子。她最令人羡慕的,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北京贷款购得一套两居室,与众多的北漂一族相比,她是罕有的有产阶级,据她讲,买房的首付是之前做房地产销售时赚来的。这样的外貌,行事风格加上不错的销售业绩,使她成为整个公司里比较受人关注的员工,甚至在大领导那里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李枳对她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自我价值感。唯独有一个事情,会使她基本愉悦而自信的状态会在某个瞬间暗淡下来。销售部走廊墙壁上挂着大幅的业绩排名表,她的名字上面总是还有另一个名字,林晓娟。排名刚开始的时候,每当她走过那个表格,心里就会涌起一种超越的冲动,时间长了,这种冲动转化为一种顽固的厌恶感。她开始变得讨厌这个事实。她不太能够接受她努力地追赶,却总是被那个名字牢牢的拉开一段差距的事实。她从来没有这种吃力的感受,从小到大,习惯了被人夸赞,受到重视,习惯了想要什么,努把力就能得到的感觉。林晓娟的存在,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不是最好的”感觉。

林晓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她觉察到姚笛和范明的关系变得暧昧了。有时候从他俩相互看彼此的眼神,有时候从对话中,林晓娟推想他们应该是在谈恋爱,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甚至有些替姚笛惋惜,以姚笛的颜值,条件,和好强的性格,范明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入到她的择友标准里。销售部里似乎没有人私下里议论过他俩的关系,林晓娟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觉察。

但为了化解眼前的危机,林晓娟顾不得冒失,她望着姚笛说到:“姚笛,我只有求助于你了,也许只有你能劝劝范明,别用威胁来强迫别人。”

姚笛整个人像被突然电到了一样,身体很不自然地动了一下,慌乱而急切地试图否认什么的样子:“你干嘛求我呀,我和他又没啥特别的关系,就是普通同事而已。”

范明果然把目光转向了姚笛,眼神里带着些许疑问和判断的意味,他似乎有些拿不准姚笛的话是完全为了应付此时的情境,还是确有几分真实的想法在里面。

其它人的注意力也都惊讶地瞬时转移到姚笛和范明的关系上。

姚笛清晰地感觉到了范明投射过来的目光,但她不敢回应,刻意回避着。

突然“吱呀”一声,包间的推拉门被拉开了。

众人扭头望去,一个服务员和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包间门口。

随后是一阵混乱地问答,李枳陪笑着解释夹杂着范明的失口否认,最后警察宣布解散了这一桌饭局。

当林晓娟终于得以走出这家餐厅,她看见了急匆匆赶过来的郑钰。

直至午夜睡前,林晓娟都一直匪夷所思着这样一群同事和这荒唐的饭局。

名校毕业入职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的郑钰也表达了对她公司环境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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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全是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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