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一百四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穆大有一下子跌坐进椅子里,像是丢了魂似的,满面惶然。

“陛下是位明君啊!”穆大有深为可惜,又不肯相信地道,“也许昭王殿下投靠恒王,就是深知陛下好不了了,所以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穆令名清醒地道:“那么昭王殿下又凭什么保证,他自己不会落得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赋云心头一凛,怔怔望他一眼,心头的不解与担忧就像大潮一般迅速激荡起来……

一时间,房中诸人都灰头丧气,惶惶不安起来。

大厦将倾,可他们区区数人之力,又有何用?

令晖见状,却觉得事情还远不至于此。

他从赋云手中接过纸条,重新叠了起来……

“你做什么?”穆夫人担心地道,“你别乱闹,这张纸可是要紧东西!”

令晖道:“不是说这上面是无用的话吗?那我拿了又有什么要紧!”

赋云道:“别忙,也许有用,只是我们看不懂呢……”

令晖便一笑道:“既然是我们不懂,才说这个不管用,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懂的人看一看?”

一语点醒了赋云,她眼中登时一亮,高兴得往令晖的后脑狠拍一下,收起所有颓败的情绪,重新燃起希望,将那张纸抢回来道:“对,我应该去找松年先生让他看一看。也许,他能看出其中玄机呢……”她凝视着令晖,满目喜悦与激动,“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令晖得了这夸奖,心头也极是高兴,便一把抓住她的肩头道:“那你带我一起进宫!”

赋云想了想道道:“你赶车送我进去吧。只是,后宫你是不方便进去的,你也进不去。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不要多事。”

令晖喜得答应一声,正待要跟着出去,却见穆令名也一起站起来。

令晖甚为不满,但家人也都同意穆令名跟着一起,以免令晖一个人,会有不稳妥的地方。

仍旧是穆名令驾车,去皇宫的路上是又要经过那个路口,令名蓦然想起送赋云入宫参选那天,亦是他们兄妹三人驾着一辆马车经过这里,与昭王的马车险些相撞。

他不禁抬起头,倒想看看会不会又是这么巧,又叫他们相遇了呢……

可是对面那条路空荡荡的,而且昭王现如今并未住在昭王府,即便进宫,也未必会经过这里。

想到才刚刚一年的时间,一对年轻的男女从相互厌弃到相爱,又从相爱弄成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不由得在心中暗叹……

可是刚刚一低头,不免又想到赋云经过这里时时又会想到什么。

他连忙回头瞧了一见,只觉得车内安静异常,唯有车帘扬起又落下……

转眼进了宫,皇上寝宫的守卫依旧森严。

皇后、高瑛还有崔雪如日夜守候,但因为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尤其又是在皇上病重的时候,尤其需要她撑着,皇长子又年细,需要高瑛这个养母照顾,所以皇上这边很多时候都是崔雪如在独撑局面。

这天,正好只有崔雪如在。

赋云跟她招呼了一声,便和松年先生到一旁细细商议起来。

“你看看,那封信上就是这几个字……”赋云将无常氏和烟雨的故事细细说了,略去和月悄悄为自己递信那一节,只说是自己费了好大劲将信的内容抄录下来,便将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拿给松年先生看。

松年先生近来劳心劳神,面容愈发清瘦、老态,眼皮下耷,眼下又浮肿,两道细目里的光芒倒愈发凝重。他拿着纸条细细看了许久,又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向赋云确认几句。

终于将一切弄清楚后,他将纸条紧紧捏在手里,闭目细想……

淡金色的阳光被寝殿窗子上糊的雪纱过滤得苍白又柔和,虚虚地笼在松年先生。赋云凝眸望着他,只觉得他有神佛般的笃定,一心一意地盼他顿悟——这也将是皇上唯一的希望了!

“那盅是怕冷的……”松年先生喃喃自语。

赋云立刻又道:“是啊!”

“可是人若活着,身上就永远是暖的……”松年先生低头盯着手里的字条,眸中有微光跳跃。

“啊?”赋云怔了一下。

“所以,那盅怎么不会死!”松年先生突然转过头来,双眸暴亮。

赋云被他震慑住了,只好道:“所以……那是不是意味着……”

“所以才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松年先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在殿内走来走去,“人死了,血就冷了,那盅也就死了……”

赋云惊恐地道:“可陛下不能死!”

“我知道!”松年先生猛然间像是年轻了十几岁,满腔热情地继续道,“若是人身体里的盅虫没那么多,或许还有药可以慢慢医好。我相信给我时间,我总能医好。但若是这盅多了,那普通药石必然无用,需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什么手段?”

“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死,后生。”

赋云吃惊又不解地道:“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再生?到底何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松年先生微微一笑道:“我有一种假死药,给人服下后,那人的脉搏与呼吸便会停止,就连身体也会变得僵冷,但只要在一定的时候内为他服下解药,再施以进行救治,他便会恢复如初。”

赋云终于明白了,有些兴奋地说:“可是在陛下假死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变冷,就能令那些盅虫死掉了!原来,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陛下,终于有救了!”

“只是……”松年先生却又犯起难来,“陛下的身体被盅虫伤得太深,又拖了这么久,他能不能承受住假死药,那盅虫又需要人‘死’多久它们才会死?若有个闪失,我只怕……”

赋云亦忧心起来。

人命关天,此事不容有闪失,更何况这人还是皇上!

可是,哪里还能有时间考虑这么多!她便劝松年先生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真出了事,我一定拼了性命护先生您周全……”

松年先生摆了摆手道:“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皇后或者高婕妤不答应。”

赋云想了想道:“陛下如今的情形再拖不得了,若要找她们商量,不知又要耽误到什么时候。不如,就不跟她们说,直接为陛下用药?”

“不说?这怎么能成!皇后、崔婕妤对陛下照顾得十分细心,我每一换一味药她们都要过问。喂陛下假死药这么大的动作,怎么能成?”

“想成,那便能成!”话音落地,崔雪如推门而入。

赋云与松年先生正商量着该如何瞒过她们,没想到正好被她听个明白。一时间,两人都又紧张又尴尬。

“崔婕妤,请听臣妾一言……”赋云慌忙解释。

崔雪如神情冷寂,一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已都听到了……”她目光温和地看着两人道,“在我这里,不必再解释了。陛下如今的情形的确已经耽误不起,唯有冒险一试!”

赋云松了一口气,打心眼儿里感激她的冷静与决断,不由得道:“不愧是崔婕妤!”

崔雪如一笑,却有些惨然的意味,随口又道:“我的意思是也不必再跟皇后或高姐姐请示了,该如何用药,如何救治全听松年先生的。左右大部分时候是我在,你们就趁我在的时候施救,医好了陛下,皆大欢喜,医不好……”

三人的神情都不禁凝重起来,崔雪如更是长吸一口冷气,悲凉地说:“那我们就一起死!”

赋云心头一凛,不禁看了松年先生一眼。

她倒不为自己,只觉得松年先生一代神医,命丧于此,实在是可惜!

松年先生也颇为感慨,长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害人的东西,我若医不好,我‘神医’的名号也该终结于此……”

“先生!”

“我心里有数。”松年先生满面沉静地道,“明日,便有分寸!”他说着,缓缓向皇上的寝室走去。

赋云听到这句,不由得大为放心。她望着他的身影,那是从未有过的清瘦,却又给她以从未有过的安心……

“你觉得,这次能有几成把握?”待松年先生离去,崔雪如突然问赋云。

赋云见她也瘦了许多,原本秀丽英朗的眉目间也添上疲态,显然是极为担心,便安尉道:“你放心,我每次听到松年先生说‘有分寸’,那无论再难的事就能解了!”

谁知崔雪如仍是一脸忧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待到陛下醒来……”说完,便缓缓往外走去。

赋云还以为她是担心眼下的局势,便缓缓跟在后面道:“待到陛下醒来,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婕妤不必担心!”

雪如在外面廊下停住脚步,淡金色的阳光柔柔地落了她满身,她深吸一口香暖的空气,沉沉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怕陛下会醒来……”

赋云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崔雪如苦笑一下,垂下头道:“很奇怪吧……我盼着他醒来,可是又害怕……”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为了争宠,曾经向恒王求过计策,待到以后,陛下必然会跟我清算这些事。”

赋云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笑一笑道:“这又不是大事,况且你也是因为在乎陛下,陛下必然不会计较的!”

“你这么说,还是因为太不了解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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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是女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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