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苍凉
“王妃娘娘。”
刚刚进入睡眠的宁兰不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蕴儿得到了消息,立马回来禀报宁兰:“回禀王妃娘娘,太后快不行了。听说……也就是今晚的事了。”
“是吗?”
“是。”
“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情,立即禀报本宫。”
退下了蕴儿,宁兰心里一阵空虚。还未走出母妃离开的她,忽然间知道太后要走了,心里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宁兰的心头。不是悲伤,却又深于悲伤。
蕴儿退下不久,太后宫里便来了人,说是太后的意思,要见上宁兰一面。
太后一见到宁兰,眼睛就一直盯着宁兰,许久,对着围着窗前和屋子里的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哀家……哀……家……要和兰儿……单单独说说话……”
“太后奶奶。”
宁兰看着写满岁月痕迹的一张脸,心里忽然间冒出了两个子——苍凉。一个人,不,她的太后奶奶,先前是多么的威风八面的人啊?此时此刻,当生命之花枯竭了,一切都仿佛是过眼云烟。
她,不过是一个老人,生命即将终止的老人。
所有的人退下之后,太后对着宁兰说道:“兰儿,扶哀家……坐起来……”
一干人等退下之后,太后说话的语调到不怎么结巴了,她紧紧地攥着宁兰的手,努力地集中眼神,看着宁兰一张清瘦的脸,问道:“兰儿,你是不是还恨着哀家?”
宁兰目光落在太后的手上,沉默了几秒抬头看着太后摇了摇头。
纵使她曾经心里有千万个芥蒂和怨愤,她曾经恨过,怨过,更报复过,随着时间的逐流,如今,在太后要离开人世的这一刻,心里积攒的一切,瞬间淡然了。
“兰儿,哀家知道,在你的心里,还怨恨着当年哀家杀了你的乳娘娇荷夫人。可是,哀家不后悔。若是时间倒转,哀家还会那么做。”
“为什么?”
宁兰目光因为太后的话,变的犀利。
太后叹了口气,看向窗口,眼神悠远:“在这后宫之中的人……想要活得如……意,就不可能让所……所有的人都……如意。当年……死的人若不是娇荷,那……就会是……你和荣禄。不过,娇荷算是个忠心的奴才,哀家没有想到,她……为了救……你……们……付出,她的生……命……”
“太后奶奶是如何知晓的?”
太后回忆当年那一幕,脑海中浮现起娇荷死前的那一抹笑容,说道:“在……你落水之后。”
她早知道了?她却说她不后悔?宁兰心里一阵不舒服,盯着太后有些气恼,松开攥着太后的手问道:“害死无辜的人命,对于太后奶奶来说,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
“哀家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后悔。活在这后宫之中……想……要站的久,想要……站的高……活得被人尊重……就不可能一生一世干干净净……更……不可能……光明磊落……没有人可以做到。不争斗……就只能倒下去,一旦倒下去……那将是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没有人可以例外……这就是生在这红墙之中的悲哀……这里……不是将……感情道义的地方……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咳……咳……咳咳……”
宁兰盯着太后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她心里清楚,太后的话虽然残酷却是铁铮铮的现实。可是,一生之中不能清清白白,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点她就不信,她不信她不能清清白白地过一生。
她相信生在后宫之中,将永远无法避免争斗,她更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真情。娇荷夫人对她的感情,母妃对她的感情,诸葛清焕对她的感情,还有……耶律瀚明对她的感情,这些她都相信。若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情,活着的人怎么可以温暖?
“太后奶奶您错了。人与人之间不是只有利用或者被利用的关系。人与人之间还有真情。情系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你不相信它就不存在,也不是你说没有它就没有。”
“咳咳……真情?真情……”
“兰儿以为太后奶奶要见兰儿,是想对兰儿说您错了……至少对于杀害无辜的人,你心里会后悔和自责……不过,好像是兰儿想的太多。兰儿告退!”宁兰说完起身要走,却被接连的咳嗽声,给阻止了脚步。
“咳咳……咳……咳……兰儿……不要……不要恨哀……哀……家……”
太后丢下了最后一句,走了。
宁兰后来从侍候太后的公公的口中得知,太后大病之后,性情变了很多,对于以前做过的事情,心里暗暗地后悔过。可是,就算是错了她也不会道歉,因为,她的一生中,不曾道过歉更不曾向人认过错。
自从太后病了,那些往日追随太后的大臣门,纷纷地寻找新的主人。太后一走,大齐国分出了好几个阵营。
太后出殡后,宁兰想要离开,可是由于齐迥和皇后以及荣禄的挽留下,宁兰只要应下,再住些日子。荣禄越来越忙碌,开始还能每天陪宁兰吃上一顿饭,慢慢的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再后来只是匆匆的看一眼,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宁兰知道,荣禄很忙。
整个大齐国,朝廷上忙,后宫也忙的不可开交。
蕴儿坐在屋子里看书的宁兰,问道:“王妃娘娘,闵将军托人问话,问王妃娘娘何时可以回国。”
这是闵睿第三次托人来问了。
今日她是第四次被父皇拒绝回大汗国的要求。
快两个月了,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冬天来了,衣服一层又一层,宁兰还是觉得很冷。她不能不走,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这个已经不能让她感到温暖的‘家’。
放下书札,长谈了口气。
她明白了,她的母妃留下了那句话的真意。她的母妃让她早些离开,是怕她想走的时候走不了。
“蕴儿将这封信递给二殿下,亲手递给二殿下。”
“是。”
她原本不想在她二皇兄最忙的时候,给他添乱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在等下去。
她留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了他,还让他分心受到牵绊。
虽然很舍不得这里,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蕴儿传过信的那天晚上,荣禄赶了过来。短短的一个月,荣禄成熟了很多。
看着荣禄憔悴的面容,宁兰一阵心疼。一边为荣禄倒了杯热茶,一边问道:“近来还顺利吗?”
荣禄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接过宁兰递过来的茶盏,坐了下来。没有回答宁兰的问题,眼神落在书案上的书,说道:“你还是那么爱读书。”
“只是闲暇时打发时间。这些我想带走。”
荣禄目光闪过一道黝黯,沉默了片刻说道:“兰儿,再给二皇兄两个月的时间,这里就会完全不一样。”
宁兰知道荣禄说的是什么。太后死后,这大齐国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太子与皇后,太后一走,追随太后派的那些朝臣,一些被他们拉拢了过去。太子与皇后早早就视为荣禄为眼中钉肉中刺,小时候就想将他们一并处理了,可惜没有得手。如今,荣禄的羽翼渐渐丰满,他们又怎么会不蠢蠢欲动?
一派是荣禄与大将军,大将军是荣禄的亲舅舅,又掌握大齐国的主要兵权,他有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早几年他就开始与荣禄的母妃为荣禄未雨绸缪了。也许,荣禄一出生他们就行动了吧?对于太子一位,曾几次三番暗示皇上废除太子。
还有一派就是她的父皇,她的父皇因为太后不愿放权,多年以来一直在夺政权,如今他的父皇正年壮,自然不由有退隐之意。
三派势力不相上下,她父皇对日后的接班之人,一直意志不够坚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有掌握政权的人才清楚。若是从国家大计来看,她的二皇兄比现在的太子更适合坐上那个位子。如今三派之间表面和睦,暗地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就是政治,她不喜欢的政治,即使如何的不喜欢,她还是无法避免的卷入了。
父皇和皇后她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是怕她回到大汗国对她不利?还是以她来牵制她的二皇兄?或者是用她来和大汗国做什么交易,更或者……到底是什么?她不想去想。
这里,她的母妃走了,他的父皇变了,这里,如今不再是家,只不过是战场而已。
“二皇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想要得到那个位置?”
荣禄没有看宁兰,而是盯着茶盏中的瓜片,非常认真地说道:“在你跳进落夕湖池的那天。”
宁兰吃惊地看着荣禄,问道:“你是为了兰儿?”
荣禄微微扯了下嘴角,看着宁兰说道:“一开始是为了你。从大汗国回来之后,二皇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个位子必须拿到。”
必须拿到那个位置?看着荣禄严肃而认真的脸,宁兰怔了好几秒,这样的二皇兄是她比较陌生的。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二皇兄是如此认真地想要得到一样东西。
“为什么?”
荣禄肃色说道:“只有得到了那个位置,才可以保护最珍惜的人,也才能给最珍惜的人依靠和幸福。”
为了保护最珍惜的人?想给最珍惜的人依靠和幸福?这就是二皇兄想要得到那个位子的原因吗?二皇兄最珍惜的人是谁?迎上荣禄一双幽暗的眼神,宁兰的心,猛然一悸,仿佛被什么砸中了。
“二皇兄,兰儿该回去了。”
荣禄闻言心里一沉,不由说道:“兰儿,不会要太久,二皇兄可以承诺你,不会太久这里就会温暖的。”
他不舍得让她走,不舍得她离开他的视线。想到她在哪里的日子,他不放心将她交给耶律瀚明。虽然,他是个有度量和气魄的人,虽然他爱着兰儿,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宁兰很认真地看着荣禄,字字清脆有力地说道:“二皇兄,那里是兰儿的家,兰儿始终是要回去的。”
“家?这里也是你的家。留在这里二皇兄可以照顾你,二皇兄有能力照顾好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二皇兄,兰儿出嫁了,我是耶律瀚明的妻子,那里才是兰儿真正的家!”
“到底为什么?他和我之间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选择他?为什么爱的人是他?”他原本以为一切的努力是为了最后的团圆,不想在最后一刻,在他们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她却选择了那种方式……最后一刻,她选择的人炎殇。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是先喜欢上他的,明明他们有过山盟海誓的……为什么?
宁兰被荣禄的话给惊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荣禄,好一会儿,她都希望是她听错了。可是,面对一双直视她的黑目,一瞬不眨的注视,她的心慌了。
“二皇兄,我们之间是兄妹,你我之间有的永远是兄妹之情。”
瞅着宁兰紧张的脸,荣禄的心一阵揪心的疼痛,他吓到她了吗?她应该被他吓到了。曾经的往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方才他的那些话,一定吓到她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今生他们之间是兄妹。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会不甘心?他都已经决定放弃了,他们今生可以幸福,为什么他要说这些?
“兰儿,别怕二皇兄,二皇兄没有发疯,今生我们之间当然是兄妹。二皇兄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亲情那么深,为什么比不过你与他之间的爱情?二皇兄是担心他对你不好……也许,二皇兄是想的太多了。”
荣禄说道这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不敢再看着宁兰的眼睛,这一刻他的心是乱的,他爱她,一直都爱他。原本以为他可以麻醉他自己,他对她只是亲情。可是,他现在越来越分不清楚了,他其实对她的爱情从来就没有终止过。
他把墨荷的爱情,一直延续在宁兰的身上。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他和她已经缘尽了。没明知道,他还会情不自禁地对她有特殊的感情,他也许是真的疯了!
“夜深了,你早些歇息,二皇兄先回去了。”
荣禄说完转身便向门口走,颇有几分掩饰内心感情的成分。
在荣禄起身向门口走时,宁兰对着荣禄的背影说道:“二皇兄,兰儿爱他。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兰儿回到他的身边。”
荣禄闻言整个身子蓦然一僵。好一会儿,才回头面带笑容地望着宁兰说道:“放心,二皇兄不会阻拦你。只要是你认定的幸福,二皇兄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包括二皇兄在内。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关于……关于你回去的事情,给二皇兄几天时间安排。”
荣禄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随着他的转身,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方才他的笑容,应该不是很僵硬吧?
荣禄摸了摸脸颊,沉着军冷的面容继续向外走。在遇到蕴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屋子里的炉火再添一些,别让公主冻着。”
“奴婢遵旨。”
蕴儿看着荣禄离去的背影,面色一片深沉。
二殿下对公主真的很关心,这种时刻,恐怕只有二殿下对公主是真心的了。
她又一次地告诉他,她爱的是他——炎殇,不,是耶律瀚明。这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爱的人是谁。他的心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要窒息了一般?
一切不是早就明白的吗?呵呵!向天羽啊向天羽,你到底在想什么?如今的你,存在这里,不就是希望他们在一起,幸福地在一起,解除千年来的情劫吗?还想抱着什么念头?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应该放下了她,只有你退出,你放下,她才可以得到幸福。
爱一个人可以生生世世,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爱一个人,不就是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吗?能给她幸福的人,只有那个男人!
无论是谁阻止,她都要回到他的身边,这是她的心声。他就应该像个男人,大大方方的放手,不是吗?
回头看着那间亮着灯火的房子,荣禄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
原来,放下比拿起,要难上很多,很多!
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耶律瀚明为了她,不仅放下了对他的仇恨,还救了他的性命。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放下那么大的深仇大恨,用他的血救一个仇人,这无疑是因为他太爱她了。前世,他输给了炎殇,是因为他的错过,该抓住的时候,他没有抓住。今生,她输给了炎殇,是因为他早就丧失了争取的资格,他早就没有立场来争取。
炎殇对她的爱,不比他少。将兰儿交给他,他可以放心了。
兰儿,二皇兄一定会拿到那个位置,一定会把大齐国变强,一定会成为你坚实的后盾,永远都会默默地爱着你,支持着你,守护着你。
在等几天吗?
在这里呆的越久,对她来说越是不利,先不说她不能按照耶律瀚明给定的时间回去,但是在这里,留的越久,越是危险。
湘芙皇后现在没有对她动手,不代表永远不对她动手。昨日,湘芙皇后的一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明了。让她拿出态度,是否愿意帮助太子。站在太子一边,是生,站在别的位置,是死。虽然话语说的隐讳,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不喜欢湘芙皇后,正如她不喜欢被人威胁一样。撇开二皇兄与她的交情不说,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威胁。没有人可以威胁她!
他不想帮助太子,太子与二皇兄之间选择,无疑她的选择是她的二皇兄。可是,她也不好帮她的二皇兄,她帮了她的二皇兄,也就等同于她不孝,等同于她帮助别人欺负她的父皇。
她二皇兄的实力,她相信!三派之间,她谁也不想帮,她已经不是大齐国的人了,至少,她这一次回来,感觉到的除了是客套,便只有陌生了。
蕴儿走进宁兰的书房,将炉火挑了挑,见宁兰正瞅着窗外发愣失神,不由上前问道:“王妃娘娘,夜深了,是否需要奴婢侍候您就寝?”
“不必了。”
宁兰收回心神,扫了一眼蕴儿,立即拿起纸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说道:“这封信,尽快递给闵将军。你亲手递给闵将军。”
“奴婢遵旨。”
宁兰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立即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蕴儿稍作思考了下,回道:“回王妃娘娘,今儿是初九。”
初九了吗?时间过的真快!
宁兰算了下日子,对着蕴儿又吩咐道:“准备几只信鸽给本宫。”
“信鸽?”
“嗯。”她现在需要鸽子,而且很迫切。有些事情,她不想被更多人知道。
“快去吧!主意安全。信,务必送到闵将军的手中。”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蕴儿说完,接过宁兰递给她的书信快速地退了出去。
她不能再等,她要靠她自己的力量,离开这个软禁她的地方!
湘芙皇后从梳妆台前,调转了头看向由着贴身侍女领进来的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沉声问道:“那边有什么情况?”
“回禀皇后娘娘,二殿下今晚去了一趟绾熙宫,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荣禄去了绾熙宫?他竟然去看了宁兰?有什么目的?荣禄与宁兰的关系一向较好,她是绝对不会让荣禄得到大汗国的力量。如今,把她留在这里,现在最多算是下策。看来……是时候准备启动另外一个计划了。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迟疑了下,回禀道:“回禀皇后娘娘,这……这个奴婢没有听到。二殿下的武功高强于奴婢,奴婢不敢走的太近,恐怕二殿下发现了奴婢,暴露了身份。”
“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女子摇了摇头,“没有。”
二殿下走后,她走进时,只见蕴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对了,她记得蕴儿走出书房时,神色有点……会不会是她想的太多?一会儿回去再看看究竟。
湘芙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本宫知晓了,你先先去。这几天给本宫盯紧绾熙宫,任何风吹草动可疑之处,都必须一字不漏地禀报本宫。”
女子恭敬地接语言道:“奴婢遵旨。”
湘芙皇后回过头,盯着铜镜,一边拿下头上的朱钗,一边说道:“退下吧!”
“奴婢告退。”
那个贱人联合她的娘家人,想要废掉她的皇儿,把她自己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吗?
她绝对不允许!
她要在他们的兵马进京之前,除掉那个祸害,她不会让任何人动他皇儿的太子之位。
如今,最关紧的事情,还有一件。绾熙宫里的那个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她的背后可是有着强大的后盾,从她得到消息可以推断出,她可是很受大汗国王的宠爱,不然也不会让大汗国第一将军闵睿来护送她回国探亲。只是,她如何除去这块绊脚石呢?
在宫里动手?这招棋……太险了,若有丝毫的不慎,她将会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地。只是,从如今这局势来看,她只能险中求胜,不得不为之了。
湘芙听过禀报,敛色追问道:“信鸽,一只都没有截下,还是一只都未飞出绾熙宫?”
“回禀皇后娘娘,属下在绾熙宫里守了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一只信鸽飞出绾熙宫。”
她要信鸽做什么用?信鸽若是不能传信,还有其他的什么用吗?湘芙皇后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宁兰到底要那些信鸽做什么用。那些信鸽不管是做什么用的,她都不会让她传出一封信。
“你再去监视,多派几个人去看着她,绝不能让她传信出去,知道吗?”
“属下遵旨。”应声之人,在湘芙皇后的一个手势下,消失了踪影。
她要用信鸽传信给什么人?惜风的武功不差于宫中的御林侍卫,是她爹爹为她亲自培养的四大死士之一,她昨晚竟然什么也没有听到……昨晚荣禄和她到底谈了些什么?荣禄的武功已经到了那种高强的境界了吗?
“惜月。”
“奴婢在。”
湘芙皇后拿着牌子犹豫了片刻,一副破釜沉舟之势,果决地说道:“将这封信传给大人,让他立即执行这个任务。”
“遵旨。”
惜月接了令牌,走到门口处遇见了迈着轻盈步伐的惜雪走进,怔了下,没有说话径自走开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说。”
惜雪行过礼并报道:“回禀皇后娘娘,绾熙宫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说。”
惜雪一边回忆一边禀道:“奴婢观察,绾熙宫里的蕴儿从宫外买了一些信鸽进来。哪些信鸽不是用来传达书信的,而且用来烹饪的。”
“竟有这样的事情?”用信鸽做烹饪?她竟然用信鸽烹饪?她为何不用普通的鸽子?为何不直接吩咐御厨?鸽子的确是补身体的……难道……她……算算日子,宁兰回来快一个月了,按照记载,这几天应该是她不大方便的日子……
“惜雪,你亲自去一趟,查实一下……”
湘芙皇后在惜雪的耳边轻声吩咐了一番。若是一切,如她猜想的话,那真是上天帮助,她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三日后
宁兰看着蕴儿走了进来,立即追问道:“已经准备好了吗?”
蕴儿点了点头说道:“是。闵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王妃娘娘到达,护送王妃娘娘回国。二殿下今早出的京城,是从西城门出得城。”
宁兰不放心地问道:“确定是二殿下本人吗?”
“是。奴婢亲眼所见。”
西城?二皇兄从西城门出的京城?他今天出城一定是调兵去了。既然出了城,那就是说皇后娘娘的暗杀行动失败了。只要二皇兄没有生命的危险,她……走的也安心。只是,临走之前,她不能再见二皇兄一面,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遗憾。
宁兰起身整了整衣服,向着门外走去。
蕴儿盯着宁兰珍惜如命的书札问道:“王妃娘娘,这些书札一本不带吗?”
若是可以,她很想带走这些她母妃给她留下来的书札。这里有着很多记忆,有很多她母妃对她的爱。只是,宫里的人众所周知的事情是她珍惜这些。若是这些东西不见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不能让皇后在她的身边安插的那些眼线怀疑。
“不必了。”
人能平安顺利的离开,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宁兰拧着她事先亲手为齐迥做好的冷香粥,向着御书房走去。盯着手里的木桶,宁兰的心有些酸涩和悲伤。这恐怕是她在大齐国,不,这可能是她一生之中,最后一次为她的父皇做粥了。
她还记得,她的母妃一直做这种味道的冷香粥给她的父皇吃。
如今,母妃走了,不知道在她父皇的心中,会不会想起那样的母妃?一直深爱他,默默地支持他,为他亲自下厨,做出天下间独一无二味道冷香粥,经常通宵达旦等待他,为他流泪,为他守候,为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女人?
曾经不知儿女情长,她为那样的母妃而气恼,为母妃那么深的爱着她的父皇而感到不值,如今,当她明白儿女情长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心里对她父皇的怨愤也释下了。
无论如何,那是她母妃的选择,是她母妃的爱情,她充其量是一个旁观者。在两个人的感情之中,谁多付出,谁少付出,这都不是罪过。
宁兰进入御书房的时候,齐迥因为困乏,正趴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打着盹。
宁兰忽然发现,记忆之中的父皇变了。
曾经他是那么高大和遥远的一个人,此刻,只是一个为了国事和政权操心不已,疲惫地趴在书案上打盹的男人了。这种心里落差,让宁兰清晰地感觉到她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围绕着父皇身边打转的小女孩了。
秋去冬来,冷风阵阵从窗口涌进,宁兰感到一阵冰寒,放下了手中的小木桶,拿起了一条披风,轻移着莲步为齐迥披上衣服。
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涌上了双眸,不由低声说道:“父皇,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宁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齐迥抬起了头,双目通红,面色有些憔悴,盯着转身的宁兰问道:“来了怎么不叫醒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迥看着行大礼的宁兰,说道:“如今你已经是大汗国的王妃,不必行如此大礼。”齐迥的目光从宁兰的身上移到书案上的小木桶上,皱了下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回禀父皇,这是儿臣为父皇亲自做的冷香粥。”
“冷香粥?”齐迥没有打开小木桶,而是盯着小木桶愣愣地失神。
冷香粥曾经是他最喜欢吃的粥,只是,熙妃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不是御厨的厨艺不精,而是他知道,有些味道必须出自什么人的手,有些味道也只有出自于某个人的手,才能吃出用心和爱的温暖。
那个女人,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她走了,他的心某一个看不到的角落,空了。
宁兰的面容,他和她的女儿,容貌神情都由几分她的影子,看着宁兰他就会很想她。只要想到他,他就后悔不已,自责不已。
这也许就是他怕见到宁兰的缘由之一吧?
宁兰见齐迥沉默不语,不由正色请辞道:“儿臣向父皇请辞。”
“真的很想离开吗?”
“是。”
他本不想她离开这里,想到他的女儿在大汗国被欺负,他就忍不住的心疼。
“去了哪里……他对你好吗?”
“他对儿臣很好。”
齐迥看着宁兰,双眸幽深一片,一眼不眨,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当初是因为国情……逼不得已,如果……你回去是为大齐国,可以不回去。如今,父皇可以做主。”
宁兰摇了摇头说道:“儿臣不只是为了国家,儿臣也想像母妃一样,真真切切地爱一个人。儿臣想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真真切切地爱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盯着宁兰坚定的面容,齐迥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宁兰:“拿着它,从东边的城门走,你可以顺利的通行,出了城不要耽搁……今后,在那一个亲人没有的地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父皇和你的二皇兄都不能在护佑你了。”
“儿臣叩谢父皇的成全之恩。”
宁兰说完便给齐迥磕了个头。
“儿臣叩谢父皇的生养之恩。”
又磕了个头。
“儿臣不能绕膝尽其孝道,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儿臣……就此叩别父皇,愿父皇长寿无疆。”
再磕了个头。宁兰语音有些哽咽,分离的悲伤,让她心里一阵难压的难过。
齐迥的眼睛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有些沙哑地说道:“快起来吧……你身体一向单薄,如今秋去冬来,地上冰寒。”
宁兰起身之后,对着低头不看她的齐迥又问了一句:“父皇,你还爱着母妃吗?”
齐迥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想要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好。”宁兰闻言全身一僵,眼睛瞬间红了,咬着朱唇平静下了情绪,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书房。
宁兰从御书房出来之后,顺着宫道向着绾熙宫走去,在计划好的一个转角处,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与先前准备好的一个侍儿对调了衣服。
装扮成宁兰的侍儿,用着宁兰的声音和口吻说道:“本宫要一个人走一走,你们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宁兰与蕴儿应声退了下去,随后甩掉了盯视她们的眼线,迅速地向着东边的城门赶奔而去。因为掐着时间点,宁兰到了东城门口,城门即将关上,因为有着齐迥事先赐给她的玉佩,宁兰很顺利地出了城门。
城门口停着闵睿事先准备好的两辆马车。
易容过的闵睿一见宁兰出来,跳下马车,掀起马车的车帘说道:“王妃娘娘,请上马车。”
“嗯。”
宁兰回头看了一眼皇城,脑海中浮起齐迥的一句话——出了城不要耽搁。
父皇的意思是让她快马加鞭的离开吧?父皇让她走东城门,是因为他事先为她打理好了……记得,当年她与二皇兄还有诸葛清焕出宫遇到杀手,回宫之后他的父皇曾向她说过……要是私自出宫,就走东城门,这是她和他父皇之间的秘密……
坐上了马车,宁兰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他的父皇是爱她的。他的父皇也深爱着她的母妃。虽然他低着头,没有目送她离开,她还是见到他父皇眼睛间珠光闪闪。
她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离开这里……
两辆相同的马车,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奔走。
御书房
齐迥盯着宁兰的背影,目送着宁兰走出了御书房。眼睛湿湿的他,用着一双颤抖的手,打开了宁兰送过来的小木桶。
冷香粥的热气扑鼻而来,香气四溢。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与他一生之中唯一付出真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走了,这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用勺子挖了一勺冷香粥送入口中,一股无法压仰的分离悲伤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他那轮廓分明的面容落进了冷香粥的粥碗里。
马车奔走了快一个时辰,在事先约定好的梅香河边停了下来,等待着闵睿与她们回合。
宁兰下了马车,靠着小河边的一颗白桦树,眼睛望着皇城的方向。才出皇城,她就开始舍不得了,才出来,就有想回去的心情。那个地方,她曾经很想逃离的地方,她这一刻开始思恋了。
蕴儿见宁兰面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王妃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无碍,歇一会儿就好。”
宁兰心里清楚,这一路马车的奔波对她很不利……一双玉手抚摸在腹部,眉心纠结成团,虽然很不利,她却只能奔走!希望幸运之神,可以护佑她们平安平安地回大汗国。
那个人,还在等她。
他为了她救了她的二皇兄,他用他的血用了他二皇兄的命。他为了她真的做了很多……她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为了他,她愿意冒险,她不想让他等的太久。
蕴儿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近的马车,激动地说道:“王妃娘娘,闵将军他们来了。”
“嗯!”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停在了离宁兰只有三丈之遥的地方。
“闵……”
蕴儿的脸色再她见到下马车的人后,瞬间冻结了。
湘芙皇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宁兰笑道:“兰儿走时没有来的及与母后说一声?母后只好亲自来送兰儿一程了。”
宁兰看着随着湘芙皇后跳下马车的两个宫女,从她们轻敏的落地之势推断,宁兰知道下面会很艰巨,不过,她和蕴儿应该可以应付这两个人。
“真是辛苦了母后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湘芙皇后的目光落在宁兰的腹部说道:“不辛苦,母后看着你长大,若说不能亲自送你一程,母后又怎么会安心呢?”
“有来无往非礼也,兰儿也会送母后一程。”
“那就不必了,还是由母后送你吧!”湘芙皇后话落,一记眼神,宁兰五丈开外的四面八方,冒出了十几名蒙面人,个个手中拿着钢刀,一步一步向着宁兰逼近。
宁兰冷冷地看着湘芙皇后说道:“看来,你是早有安排,你是如何得知本宫会走这条道?”
湘芙皇后的马车车夫跳了下来,看着宁兰说道:“因为奴婢事先告诉了皇后娘娘。”
“你……原来是你背叛了本宫。”
盯着与她先换对换衣服的侍儿——磬儿,宁兰眼中升起了一道杀意。
她,最痛恨被人出卖。
“兰儿错了,她不过是从今早开始变成了磬儿。”湘芙皇后话落,那个长相相似于磬儿的女子,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你们竟然杀了磬儿?”
湘芙皇后笑了下,说道:“不只是磬儿。在你死前,母后可以再多说一件你不知晓的事情。你的母妃,那个病秧子,她也是本宫送走的。”
宁兰闻言双手紧握成全,双眸间的杀气更加凝重:“你说什么?是你……”
“不错,既然病了,还要坚持等着你回来,想要见上你最后一面。母后见她等的太辛苦,就做了回善事,送了她一程。一个病秧子,没有必要得到更多的宠爱。”
宁兰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会杀了你!”
“你恐怕只能等到下辈子。你说……今日本宫送走你,再拆人送信给大汗国王,让他以为是最疼爱你的二皇兄杀了你,你说……那个天下第一的大汗国王会不会为了你们报仇呢?”
“你休想!”
“怎么?你想有等救兵来吗?母后告诉你,那个什么第一的将军,恐怕应接不暇,顾不到这里了。也许,他已经被二十名死士给送上天了。”
“你……本宫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宁兰话落,一记熟悉的萧声划空响起,悠远而又悲伤,让所有的人都听的一阵心里发酸。
“谁?”一曲落下,湘芙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因为悲鸣的萧曲落下,她还未找到吹箫之人的藏身之地。明明是那么近的萧声。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话音一落,白桦树上飞下了一记健硕的身影。
湘芙皇后盯着从白桦树上飞身而下的英俊男人,紧色问道:“你是谁?”
“有我在,不需要你动手。”
瀚明一双鹰目落在宁兰的身上,扯下了身上的披风给宁兰披上,轻柔地将惊诧的失了神的宁兰揽入怀中,还不忘记在宁兰的额头上亲啄了下:“冬天来了,即使风景再美,也要多穿一些衣服才可以出来观光,知道吗?”
“你……”宁兰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瀚明的笑脸,感受到大手的温度,确定不是做梦,也不是她的眼花,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等不了三个月,就来了。”瀚明脸上浮起烂漫的笑容,就好像阳光一般,瞬间温暖了宁兰。
湘芙皇后惊异地盯着白桦树下用着宁兰的英俊男人,有些语结地问道:“你……你是大汗国王……耶……耶律瀚明?”
“昨夜……那个人……是你吗?”
瀚明笑问:“你说呢?”
“我……我以为是在做梦……”
湘芙皇后从男子对宁兰的态度上猜测地问道:“你是耶律瀚明?”
瀚明依旧没有搭理湘芙皇后,用手指点了一下宁兰的鼻头,宠溺地看着宁兰,笑问:“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来了,为何不让我知道?”看着瀚明,宁兰先前十二分警备的心情,放下了不少。
她感觉还是在梦中一般。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瀚明回来这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声,她再一次确定,她不是做梦。想到昨晚的那个梦,她在梦中梦见到了他默默地守在她的床前,还为她盖被子……
她以为是梦,她以为……她以为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会梦到他……所以见到了他。
瀚明温柔地说道:“这个嘛……想给你一个惊喜。”
湘芙皇后见瀚明压根当她是隐形的人一般,与宁兰有说有笑,气的一张玉容打了无数个褶皱,指着宁兰和瀚明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即杀他们!”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向着瀚明和宁兰杀了过来。
瀚明在宁兰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闭上眼睛。”
“他们……”宁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瀚明脸上的笃定给打断了。
“乖,听话。”
瀚明看都未看周围蜂拥过来的杀手,而是轻柔地抬起揽着宁兰腰间的手托起了宁兰的下巴,嘴角划过一道优美的唇弧,向着宁兰的朱唇吻了上去。
他是真的想她了。
空中闪出一道金光,金光像天下的流星一般,瞬间在白桦树的四周划过了光环,将那些冲向他们的杀手,制止在一丈开外。
血,染红了大地。
前一秒中还能呼吸的杀手,在光环落下的那一秒,一个个倒向了地面。
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亡之气。
湘芙皇后不可置信地盯着一个个倒下的身影,惊恐地望着白桦树下身影,仿佛见鬼了一般,冲向马车想要逃走。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的人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这个男人一定是鬼怪!
“啊!”又是一道金光闪过,湘芙皇后一声痛呼,跪在了马车旁。
宁兰闻声推开了瀚明,看向湘芙皇后,双眸冰冷,杀气凝聚。
瀚明盯着挣扎着爬向马车的湘芙皇后,对着宁兰说道:“让她活着离开。”
“她杀了我的母妃。”
瀚明只手抱着想要追马车的宁兰,柔声说道:“你父皇说了,他会处置她。”瀚明话落又是一记金光伴着惨叫声,在空气中落下。
他虽然答应齐迥放她活着回宫,可没有说让她完好地回宫。
他不容任何人欺负他心爱的女人,更不能原谅有人想对他心爱的女人气杀心。所以,他用铜钱打断了湘芙皇后的四肢经脉,即使齐迥不杀她,让她侥幸地活在宫中,她的一生也只能躺在床榻上度过。
而且,会痛不欲生!
因为,他还不忘在铜钱上加送些东西,哪种东西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却足够让活着的人品味余下的人生。
“可是……”
瀚明看着远去的马车,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就算你父皇不杀她,她也会在痛苦中过完她余下的人生。”
宁兰收回目光,讶异地看着瀚明:“你何时见了我父皇?”
瀚明浅浅一笑,挑了下眉头,将宁兰横抱而起,一边走向不远处的马车,一边在宁兰的耳边卖关子地补充一句:“不只是见了你的父皇,我还去见了你的母妃。”
“你去看了我母妃?你怎么……”他去见了她的父皇?还见了她的母妃?
“嗯,还是和你父皇一同去的。”瀚明轻柔地将宁兰放在他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里,跟着上了马车。
宁兰完全不知状况地看着瀚明,心头百味交加,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和她的父皇一同去看了她的母妃?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瀚明瞅着宁兰期待的双眸,笑着说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不过,若是……我可以告诉你哦。”瀚明说话间用手指点了下面颊,他的意思自是不言而明。
宁兰看着瀚明微笑的双眸,有些羞怯地在瀚明的脸颊上亲啄了一下。
“你父皇说,要我今后好好照顾你,还说他对你母妃……”
“他对我母妃什么?”她很想知道她的父皇与他之间说了什么,更加好奇他父皇是怎么说她母妃的。
“还有……这。”
宁兰盯着瀚明手指指着的双唇,面容上一阵烧热,两朵红霞上了面颊,在瀚明坚持的等待下,娇容慢慢靠了过去。
“你……唔……”
马车向着大汗国的方向赶奔,车里一片暖意如春。
宁兰的娇容一片红润,气喘吁吁地瞪着得意洋洋地望着他的瀚明,追问道:“你……耍赖……父皇都说了些什么。”
“这里……”
宁兰眯起漂亮的双眸,抗议地说道:“不许耍赖!”
瀚明见着宁兰眯着双眸瞪着他,娇容红丹丹的,心情更是大好,忍不住地一阵哈哈大笑。
看着宁兰,瀚明想到那日在城门口的事情,若是他没有放下他的骄傲,没有向她说出他的心声,他和宁兰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天,更不会得到这份幸福……
她是他的,她的人与她的心都是他的。那些沉积很久的猜测和不确定,通通的见鬼去吧!
“不许笑……嗯……”
一记缠绵的亲吻,打断了宁兰未说出的话语。他绝对不会再有对她放手的念头。生生世世,他都要紧紧地抓着她!只要她,除她再无旁人。
“不要!”一声急呼,立即组织那只向她腰间抹去的大手:“不要……我……”
瀚明看着宁兰面容上的惊色,忽然想起那次酒醉后发生的事情,不由疼惜地说道:“这一次不会……”
宁兰见瀚明的大手再次落在她的腰间,心里一阵着急,立马急声说道:“不……他们会……马夫他们会……会……”
瀚明粲然一笑,说道:“他们只会听该听的,看该看的。”
宁兰再次推开了瀚明,说道:“不……不是……我……我们不能……”
“不能?”瀚明从宁兰的脸上看到了坚定的拒绝,而不是羞涩与害怕,整个人冷静了下来。她是不能还是不想?难道是那一次……他给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好的阴影,她才会这样的抗拒他?
宁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着宁兰紧张的面容,瀚明刚伸手还未碰到宁兰,就被宁兰给握着,“不……”
“放心吧。”
遭受宁兰拒绝的瀚明,心里虽然不太理解,这一刻,他还是放下了心头的那股燥热的念头。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和她在一起,不急在这一时。伸手将宁兰揽入他的怀抱,继续说道:“你父皇说,他一声最爱的女人是你的母妃,你是他与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要我好好的爱你。不要像他,在失去的时候,想要珍惜都没有了机会。”
“父皇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宁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瀚明,红红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母妃若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看着宁兰心事重重身影,瀚明心里的疑惑不解更深了几层。五天了,她再一次地拒绝了他对她的亲热。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是拒绝他?他们之间为什么不能?
那一天,她拒绝他,他以为她需要时间,至少他还可以亲吻她,现在倒好,她连亲吻都不愿意了。若是她心里和他一样喜欢着他,为何如此的抗拒他?
难道她的心里对他……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不行,他要问个清楚,再这样下去,他非郁结成病。瀚明思及从马车里拿起了一件披风,下了马车向着宁兰走去。
瀚明为宁兰披上裘衣,柔声说道:“外面冷,还是上车吧。”
“嗯。”宁兰点了点头,看着瀚明,她想告诉瀚明一件事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兰儿,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瀚明问道这里稍稍停了几秒,在宁兰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继续问道:“我们……是不能,还是你不想那个人是我?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确定,你心里爱的那个人是我吗?”
“我……”
他怎么会这样想?他还不明白吗?她心里只有他啊!
“若是你心里爱的那个人是我,我不会……不会勉强你……”瀚明说完看向大齐国,他今天务必弄清她心里的想法。
宁兰由瀚明的身后,一把抱住了瀚明,说道:“不是,不要误会……兰儿……兰儿心里的人,只有你。”
瀚明转过身子,看着宁兰问道:“那是为什么?”
“我……我……”宁兰正想将那一件压在她心里,几天都在想着怎么告诉瀚明的事情告诉瀚明的时候,被闵睿的声音给打断了。
“末将参见大王,王妃。”
“什么事?”
闵睿禀报道:“探子回报,有一队不明身份的兵马正向这边赶来。”
“兵马?多少人?”兵马?难道是大齐国派兵来追他们的兵马?
“有二百多人。”
二百多人?不多。
在瀚明将宁兰扶上马车的时候,那由远及近的一阵马蹄渐渐临近,领头之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闯进了瀚明的视线之中。
瀚明看着渐渐走近的荣禄,心里一阵暗思。怎么会是他?他追来做什么?
“大王……”闵睿拦住了荣禄,目光看向瀚明。
坐在马车之中的宁兰,瞅着瀚明阴沉的脸,狐疑地问道:“是什么人?”
“不用担心。”瀚明说完,向着荣禄走去:“你有什么事?”
荣禄沉声说道:“我要见兰儿一面,有些话要和她说。”
瀚明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皱了下眉头,拒绝地说道:“你有什么话与我说是一样的。”他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他是不是要说些拐走兰儿的话?怎么看,他都觉得荣禄不是那种可靠的人。上回,就是他将兰儿从皇宫中拐带走的,在他的印象之中,他比那人贩子还要危险。
荣禄被瀚明看的心理一阵不舒服,再次开口说道:“我必须见兰儿一面,有些话必须和她说,只能与她说。”
瀚明正想说什么,宁兰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见被瀚明拦住的来人是荣禄,不由走了过来:“二皇兄……怎么是你?”
瀚明有些不高兴地挡在宁兰和荣禄中间,一副预防饿狼的架势说道:“你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荣禄看了眼宁兰,对着瀚明说道:“我有些话要与兰儿单独说,放心,我不会将她虏走。你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
瀚明正想拒绝,可是,当他见到宁兰恳求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好不容易和兰儿和好,可不想再因为什么人,闹的感情不和。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事情。”瀚明说完向着马车走去。
“兰儿。”骑在马背上的荣禄向着宁兰递出了一只大手。荣禄将宁兰拉上马背之后,打马在瀚明看的见,却听不见的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马儿,扶着宁兰下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