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中英雄
李天德顿时双拳紧握,浑身发抖。这德理从小就喜文不好武,李天德的生死之交亨坤道士又是一个饱学之士,观中藏书甚多,这小子天天都往那里跑,明里说是学武,其实只是看书。李天德教他武功,他总是打马虎眼,拿起书来却是废寝忘食,每每抱着一本书,望着天上发呆,老爹的耳刮子落到脸上都还不过神来。今日紧要关头,他居然也能旧病复发,让李天德如何不气。
那三个人听了这话,六颗眼珠子也都瞪在德理身上,只瞪得德理浑身发毛,过了半晌,樱木修摇头道:“不像,这小子痴痴呆呆,实在不是装出来的。”德理被老爹骂惯了,还不觉什么,李天德听在耳里,却老大不是滋味,不禁狠狠瞪了这小子一眼。
“其实,严子先生若仔细看看地上的痕迹,便知凶手只有一人。”白朴神色沉重:“嘿,但凭他二人,哪有这种能耐?”
德理暗暗称奇:“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樱木修定睛细看,恍然有悟:“不错,不过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没看到这么厉害的高手,不知是什么来头?”白朴双眉紧锁,沉吟不语。
“再说。”樱木修又道:“千岁此次为防意外,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以大路人马行走三峡水路,自己暗中取陆路入川,为何凶手如此清楚,堵个正着?”
白朴颔首道:“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只怕我们三个也脱不了干系,哎,早知如此,我真该留在王爷身边才是……”言下懊悔万分。
“白先生的功夫,我一向佩服。”严元忽地冷冷道:“令师的武功想必更加厉害吧?”
白朴一愣,顿时面沉如水:“严兄想说什么?”严元冷笑不语
樱木修也不禁微微蹙眉:“白先生,为何九龙玉令在令师手中?”
白朴一声冷笑,突地身形一晃,刹那间向樱木修欺进,右手抓出,樱木修大吃一惊,随手一招“铁门闩”,横着格出,哪料白朴抓势斗疾,快了十倍不止,倏地越过三尺之遥,樱木修两眼一花,胸口已被扣住。
严元惊怒万分,他号称“八臂刀”,出刀奇快,没看清他如何拔刀,只见白茫茫一片刀光,向白朴斜掠过去。白朴身子微侧,大袖飘飘,搭在刀背上,一拖一带。严元虎口剧震,大刀就要脱手,正要运劲回夺,白朴右掌已从袖间疾吐而出,按在刀身。这一掌之力有如千斤重锤击下,严元一条胳膊顿时木了,眼睁睁看着白朴大袖一收,将大刀握在手中。
这擒人夺刀,宛如电光石火,快的不可思议。刹那间,人人窒息,场上静默一片,只闻山风刮起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你们可以疑我白朴,但若辱及我师尊,休怪我不客气。”白朴面冷如霜,缓缓放开樱木修,袖袍一拂,大刀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崖,“铮”得一声,大半没入石壁之中。
樱木修与严元虽知白朴武功厉害,却不知他厉害到这个地步,不由对望一眼,心中一片冰凉。
“这……这个不怪白先生的师父!”德理见状实在忍不住,结结巴巴地把前情交代一遍,然后望着李天德说:“原来那个小偷儒生不是鬼,是白先生的师父呢!”李天德气得几乎吐血,狠狠给了他两个暴栗,几乎把那小子的脑袋敲破:“还用你说!混帐小子,就会没事找事!”
严元却是一愣:“什么没事找事?这种事遇上,理所当然是要报官的。”
“报官?”李天德两眼一翻:“大唐那些尖嘴利牙的官儿,无事还要生非,这事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找不到凶手,哼,我父子休想脱身!说不定还要当个替罪的,为这劳什子沾一身骚气,老夫才没这么笨!”严元大怒,正要呵斥,却见李天德斜眼瞟着那枚九龙玉令道:“若我看得不错,这该是皇家至关紧要的信物吧!”严元不由心头一跳。
“不错!”樱木修颔首道:“阁下眼力不差,这枚九龙玉令正是皇上交给千岁的兵符,能够调动川中兵马。”
李天德微微吃了一惊,皱眉道:“当真?竟如此重要?”他目光落到那年轻男子的尸首上:“他到底是谁?”
白朴苦笑道:“阁下在北方,可听到过敬玄王的大名么?”
李天德心头一沉,脸色顿时变了,长长吸了口气,还没答话,却听德理傻傻地问:“敬玄王是谁?”
“小兄弟有所不知。”白朴耐着性子说:“敬玄王文武双全,雄才大略,是大唐难得一见的贤王。”他苦笑一下:“小兄弟,你可知大唐与外族交锋,为何总处于下风?”德理摇头,心想:“这与我有什么干系?”白朴这会儿却是满腹的话,不吐不快:
“大唐兵多粮广,照说十个打一个,也未必输给羌虏。不过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为了防范大将手握重兵,危及皇权,杯酒释兵权,夺了武将统兵的权力。从此之后,大唐朝廷重文轻武,武官处处受制,文官势力庞大,若文武相争,吃亏的必然是武官。大将即使统兵在外,也时时被朝廷掣肘,无法尽展所长,故而以岳武穆之才,也会被十二道金牌夺了兵权,惨遭韩桧的毒手。所以说,不是羌虏厉害,而是大唐没有一个能放手干事的大将。”
白朴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可惜当今除了敬玄王,没有人明白这个道理。”德理听得一脸茫然,白朴继续道:
“这些年来,千岁在朝廷中苦苦支撑,戍边将领大都得他保荐,羌虏屡次犯边,也是千岁力挽狂澜,迫退强敌,这次吐蕃大举进犯,千岁不愿坐守临安,决意亲临蜀中督战,哪知被朝中对头纠缠,一时间无法得到统兵大权。故而命我三人携他亲笔书信先行入川,探察情势,一决御敌方略,二安将士之心,三……”他说到这里,不禁语塞,心想:“其实千岁想乘此机会,挟兵自重,伺机夺取帝位,哎,这次若非他让我们三人入川活动,软硬兼施,促使川中大将连番上奏,催请千岁督战,哪里能将兵权弄到手,他由此处潜行,也是防对头加害,哪知……”想到这里阴谋算计,他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千岁的对头是谁么?”
德理听得摸不着头脑,心想:“我怎么知道。”白朴也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千岁的对头可不是平常角色。”他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沉,嘿然道:“便是当今太子!”
“那不是将来的皇上么?”德理这下听懂了,不由骇了一跳。
白朴冷笑道:“太子不满皇上宠信千岁,更怕千岁把持兵权,夺了他的帝位,故而勾结一干佞臣,处处与千岁作对。千岁在世之时,手段高强,他们不是对手,不过若被他们知道这个噩耗,必然会大举排除异己,前方将领都是千岁一手保荐,到时候难免人人自危,哪还会全心全意和羌虏打仗?”
“难道他们就不管国家的死活?”德理大奇。
“若他们有这份念头,岳武穆就不会屈死在风波亭了。”白朴喟叹道:“小兄弟,这世上最无耻的,莫过于权力之争了。”他咬咬牙:“这桩血案说不准便是那个猪狗太子的手笔!”
樱木修干咳一声,道:“白先生,此话未免太过,这里说说无妨,别处还是不说为妙。”
“怕个什么?”白朴惨笑道:“朝廷中除了千岁,谁也不在我眼里,千岁这一去,白某还有什么牵挂,难道还要对这个扶不起的大唐朝低三下四么?”
“这是什么话?”严元愤愤地说:“如今大难当头,若不听命于君,为国效力,岂不是眼睁睁看着羌虏得逞?”
“大唐完了!”白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此地消息传出,前方必然不战自乱,如此以乱易整,对着吐蕃皇帝天下无敌的铁骑,这一仗不用打就知道胜负。无论你们如何自处,我只待城破之日,豁出这条性命,多拼几个羌虏罢了?”
众人听了,无不泄气。白朴俯下身子,抱起敬玄王的尸体,道:“得千岁知遇之恩,白朴未尝回报,唯有今日送你一程了。”想到国难将临,不禁泪盈双目。
德理见他神色凄苦,心中不忍,说:“白先生何必这样气馁,大家好好想想,说不准能想出法子来。”
“什么法子?”严元冷笑:“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个什么?”
德理面红耳赤,顶嘴道:“有志不在年高,这个王爷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臭小子,你凭什么和王爷相比?”严元瞪着眼睛咆哮。
樱木修摆摆手说:“严老弟,罢了,这位小哥也是好意。”
白朴点点头,看了德理一眼,又看了看敬玄王的遗容,正要叹气。突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直直盯着德理,德理被他盯得心惊肉跳,李天德见他神情古怪,暗暗心惊,横移一步,靠近德理。
“严子先生,你还记得千岁五年前的模样么?”白朴盯着德理,缓缓道。
“记得!”樱木修点头道:“怎么?”
“五分相似!”白朴喃喃自语:“若是如此……”
樱木修顺着他的目光,凝视德理,也微微一颤,诧道:“实在奇了,经你这么一说……莫非……”他望向白朴,意似征询。白朴颔首:“不愧是严子先生……”
“鱼目混珠么?”樱木修神色凝重。
“嗯!”白朴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抖:“以假乱真。”
樱木修略一沉吟,道:“好!”
“你们在说什么?”严元听得如堕五里云里,愣头愣脑地问。
白朴吸一口气,目视严元道:“严兄,你我三人的身家性命与大唐天下相比,孰轻孰重?”
“自然是大唐天下。”
“千岁死讯传出,有何后果,你可明白?”
“这个……自然明白。”
“那就是了,若是白某,与其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宁愿赌上一赌。”
“赌?”严元不禁瞪圆了眼。
“不错,就以你我三人身家性命,赌一赌大唐江山。”
“此话怎讲?”严元还是有些胡涂。
樱木修接过话头道:“如今吐蕃大军压境,千岁死讯若是传出,前方军心动摇,大势去也。不过,若有个假千岁供着,稳住军心,或许能与吐蕃一博,此事如是成功,可造福天下百姓,若是事败,你我三人是难逃灭族之祸,结果却也与此时传出死讯没什么分别。故而权衡利害,不如寄成功于万一,赌一赌咱们的运气。”
严元愣了老半天,道:“说得好听,哪来假的千岁?”
白朴和樱木修齐齐指着德理,道:“他!”
德理几乎跌了个四脚朝天,
“开啥玩笑?”严元几乎是吼着说话:“千岁人中之龙,风华绝代,谈吐所及,哪个不是如浴春风?这小子却是傻得人间少有,地地道道一条鼻涕虫,明眼人一看就知,让他假扮王爷,与咱们送死有什么分别?”
“谁想假扮这个死鬼了?”德理也火冒三丈。
“你说谁是死鬼?”严元对着他瞪眼晃拳头,德理顿时矮了半截,嘴硬道:“本来就死了嘛!”
严元气势汹汹,踏上一步,叫道:“小子,有种再说一遍。”他自忖吃定了德理。“今天非叫你知道厉害不可。”边说边挽袖子。
“算了算了,小兄弟也是一时失言。”白朴忙做和事老。
严元冷哼道:“就算要假冒王爷,又岂能用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白朴偷偷瞟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德理,干咳道:“但小兄弟与王爷的外貌倒有几分相似,又是江南口音,只需装扮一番,也并非不可。”
“但他一开口不就完蛋了。”严元瞅着白朴,一脸狐疑。
白朴道:“只要不离他左右,我自有本事教他如何应对。”
“最好就是三缄其口。”樱木修道:“做一尊不会开口的泥菩萨。”
严元恍然有悟,拍着脑袋道:“是了,他不吱声不就行了。”他瞅着德理,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如果敢胡乱冒出声响,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放屁也不成么?”德理小声顶了一句。
严元练过暗器,耳力极好,听得清楚,“当然不行。”他蛮横地否决。
“喂,你们讲不讲道理。”德理实在忍无可忍,冲着三人大吼。
“你不肯么?”白朴有些意外。
“当然!”德理回答的干脆。
“这可是为国为民!”
“我和爹爹是回乡种田的。再说我也不会假扮什么千岁万岁的。”德理边说边想:“别说做了,就是听着也吓死人,这些人脑子有毛病么?”
白朴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问问李老壮士的意思。”
李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爹爹平时胆小怕事,必然不肯的。”德理心中笃定。
李天德脸色一沉,望着暗沉沉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二十年了呢!”他轻声道:“千方百计,东躲西藏,终究还是没能避过!”
“二十年?爹爹在说些什么?”德理心想:“不过管他呢,只要他不答应他们就好。”
“二十年?”樱木修凝视他半晌,突地脱口道:“李兄莫非就是当年刺杀丁相,株连满门的李慕唐么?”
“你怎地知道?”李天德大惊失色,随即心生戒备,微微后退一步,气贯全身。
“今日真是风云百变,没想到在此地遇上了‘赛由基’!”樱木修不由得抚掌长叹。李天德听他叫出自己当年绰号,惊诧之余,一时间百感交集,拳头不禁松了,只听樱木修道:“当年我在临安,见过先生。”
他改了称呼,从“壮士”变成了“先生”:“先生统领禁军,精通兵法,骑射更是冠绝当时,端平年间,先生驰烈马于五百步外贯穿金钱,技压道访的吐蕃射雕客,着实震惊天下。当时在下亲睹神威,二十多年来记忆犹新。”白朴与严元听得吃惊,目视李天德,皆想:“这人竟然如此了得?”
李天德则大感错愕,道:“阁下当真好记性了。”
“哪里?”樱木修道:“实在是先生当年名头太响!”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当年那吐蕃箭手非比寻常,先生能胜,更是了得了!”
“爹爹,你真的那么厉害么?”德理忍不住从旁冒出一句话来:“怎么没教给孩儿?”
众人正遥想李天德当年神采,听到德理叫唤,都是一个念头:“虎父犬子,这小子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出生。”
“你什么时候跟我好好学过?”李天德气不打一处来:“一身基本功夫练的一塌糊涂,瞧瞧你这两条膀子,两百斤的气力都没有,四石的弓也拉不开,叫我怎么教你?”
“说得也是。”德理心安理得,李天德凭空里冒出揍人的想法。
“不过,老爹,你一定不会让我装扮什么敬玄王吧!”德理面带微笑,满有把握地说。
白朴抱拳道:“李先生赤诚肝胆,白某以为先生万万不会拒绝的。”
李天德默然片刻,缓缓道:“赤诚肝胆是不敢当,不过这种事不遇上则罢,既然遇上了,李某实在难以袖手旁观。”德理听得毛骨悚然,头晕目眩,两只脚都软了。
“可惜,我这儿子从小傻不兮兮,实在难以当此重任。”
德理眉开眼笑、挺直腰板:“是呀,是呀,我早就说过了,这个敬玄王我是万万假扮不来的。”
“然而。”德理心子又提到了半空,李天德凝视着他,忖道:“当年我恨佞臣当道,献媚外族,一时奋起,刺杀当朝权相,以至妻儿老母纷纷遇难,仅得亨坤襄助,救下这个幼子,本想让他远离是非,故而胆小如鼠,处处趋利避害,那知道还是撞到这种关系社稷百姓、避无可避的大事……真是劫数”想到这里,不禁黯然,道:
“李某也非没血性的懦夫,当年刺杀佞臣,把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也是为大唐百姓。虽明知犬子无能,难当大任,但三位为天下黎民,敢将身家性命赌在这傻小子身上,李某身为其父,又岂能畏首畏尾,效妇人所为。”他向着呆若木鸡、欲哭无泪的德理叹了口气,道:“只是难为你了!”
“白某的确没看错李先生!”白朴叹息着大拍马屁。
“李兄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严元的大嗓门在空山中传得老远。
“是呀,是呀。”樱木修捻须微笑。
“不干,我不干。”只有德理顿足抗议:“我才不当这个死鬼千岁。”
“由得了你么?”李天德黑着脸说:“事情是你惹上身的,大丈夫敢作敢当!”
“我不要做大……”德理话没说完,一个暴栗狠狠落到头上,痛得他眼冒金星、泪水长流。
“唯有天设险,剑阁天下壮,连山抱西角,石角皆北向。两岸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东方浮起微弱旭光,照出剑阁的轮廓,两片苍峰似倚天长剑,直指黑云密布的苍穹。
“什么声音?”剑阁守将何磊从睡梦中惊醒,倾听远处闷紫似的响声。
“是六盘山大营的马蹄声。”门外的卫兵说:“吐蕃大军开始晨练了。”
何磊披上衣衫,推开大门,冷冽的晨风迎面吹来,让他机灵灵打了个寒战。遥望北方,六盘山大营烛天的灯火,让北斗七星也失去了光芒。
“喂,你还有多久。”李天德大吼。
“快了,快了,还有半个时辰。”德理在林子里答应。
“放屁。”李天德怒道:“天下间哪有人拉屎拉一个时辰的?”
樱木修黑着脸道:“更没有人能够在一天方便六次地。”
“他是故意的。”严元咬牙切齿,一针见血。
“这个还用说。”白朴心想。
“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李天德忍无可忍。
“别。”德理叫道:“这里好大一泡屎,臭得紧。”
“哼。”李天德迈开大步。
“好啦,好啦。”德理见老爹勇往直前,只好提起裤子,慢条斯理地走出树林。“医书上说:“废而生痔”,大便半途而废,会长痔疮的。”他不满地说。
“你究竟想怎么着。”严元嘴都气歪了:“先是说你不会骑马,也好,学吧,妈拉巴子,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学骑马居然学了半天,这倒罢了,又说是练马摔痛了膝盖,非要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一路上不是拉屎就是拉尿,屎尿比牛马还多,我呸,两个时辰的路程被你走了一整天,现在离剑阁关还有两百里远!”他望着远处的夕阳心想:“如果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面上,我非揍死你这个浑小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