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之殇
靖难之殇
轰——
闪电掠过,紧接着就是一个响雷。()
张溶月怔怔的看着手中紧握匕首上不停滴落的鲜红的血……
再慢慢的抬头看向眼前已经倒在地上的少年……
眼前一阵的恍惚。
泪水朦胧中,张溶月跌跌撞撞的坐倒在地。
而此时——
马三保惊慌的搀扶起朱高炽,慌张的朝听着骚乱正跑进来的仆人丫鬟吼道,“快去请吴太医!快去!”
而徐氏哭叫起来,“炽儿!炽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就在这时,听着骚乱跑进来的仆人里有两人忽然拔出了刀,就冲向了徐氏和朱高炽。
该死!他们是细作?!
在芳华院里待了整整六年的他们竟然是细作?!
马三保脸色一变,急忙起身,抓起一边的凳子砸去,可那仆人灵巧避开,随即挥刀便砍向了朱高炽——
徐氏脸色大变,猛的俯身抱住朱高炽,硬生生的便受了这一刀。
马三保一见,瞪大眼,痛苦的叫道,“王妃!”
此时……
马三保痛恨自己,为何那日世子将护院都派出去守城的时候,自己怎么不阻止?!为何自己学艺不精?!
在见那仆人又**挥刀再砍时,马三保不顾身后即将砍来的刀,便冲向了那仆人——
就在这刹那间,突然,身着飞鱼服的蒙着面的男人凭空出现,猛的挥刀砍向那仆人,刀势凌厉,劲风扑面,那仆人闪躲不及,猛的打了个口哨,便与另一名仆人扑向了窗口。
那飞鱼服的男人顿了顿,便起身追去!
马三保顾不得那飞鱼服的蒙面男人到底是谁,跌跌撞撞的走向了朱高炽和徐氏,看着躲藏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仆人丫鬟,马三保张口怒斥,“快去叫吴太医!!”话音刚落,便听见知琴哭叫的声音“世子!王妃!”
“天!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吴太医惊叫声。
马三保心头一松,但随即,眼前一黑。
很想努力的睁开眼睛,意识浑浑噩噩,胸口好疼好痛,意识渐渐清晰,随即便想起被刺中的刹那时,张溶月难以置信的脸和瞪大的惊恐的眼睛,朱高炽心头很想苦笑,可胸口的刺疼,眼前一阵一阵的昏黑,而耳畔似乎还想起了什么人的惊叫声还有怒叫声,是母妃和三保吗?
努力好久,终于睁开眼睛,见高煦惊喜的神情,朱高炽试图笑一笑,但一扯嘴角,发现,好难!
“哥!你醒了!”朱高煦差点鼻子一酸。
想他在张掖门苦苦支撑之时,心头正在疑惑,怎么他哥今儿个还没有调兵过来支援时,便看见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来语气哽咽的告诉他,王府出事了!
当听见哥和母妃被刺伤,命在旦夕的时候,他以为,他听错了!
怎么可能?!
他哥怎么可能会出事?!
“高煦……”朱高炽张口发出声音,却好微弱。
“哥,你先别忙着说话,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叫吴太医过来!”朱高煦很是欢喜的说着,只要他哥醒来了就好!他哥醒了就没事了!
在朱高煦起身时,朱高炽费力的抬起手,微弱的揪住朱高煦的袖子。
“高煦……”
朱高煦疑惑转身,坐下。
“……杀了……张溶月……”
朱高煦愣了愣,随即愤愤说道,“这个自然!哥,你放心,我一定饶不了她!”
“给她……一个痛快……”朱高炽忽然觉得呼吸好困难,眼前一阵一阵昏暗……好像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了一般……
“哥……”朱高煦呆了呆,随即皱眉,“哥,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房间书架上……有一个锦囊……如果我……有个万一……”朱高炽费力的喘着气的说着。
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叫着自己?
朱高煦脸色一变,随即慌张的开口,“哥!你胡说什么!”
“守住……北平……爹的家……”
“哥!!”
此时,雨势渐渐收拢,但依然大雨倾盆。
张掖门——
道衍声音已经嘶哑,还在不停的指挥着。
但南军依然不断攀爬上城墙!!
其他城门处——
高燧狼狈的避开了一支射来的羽箭,转头对着身边的亲兵吼道,“快去看看!我大哥的援兵到了没有?!”
张辅拉弓射箭,不停的射落正在攀爬城墙的南军!
而距离北平百里外,朱棣在浓重的雨帘里驾马疾奔。
身后紧随着的周王,朱能,张玉等人。
“四哥!雨太大了,我们避一下雨吧!”周王看着不停打雷和闪电的天空,心头有些发虚。
朱棣紧抿着唇,毫不理会,而就在这时,突然只觉身下的马一个踉跄,随即便被抛下。
“王爷!?”
“四哥?!”
周王和朱能张玉等人惊呼起来。
赶紧下马跑过去。
但刚刚跑过去,便见朱棣已经狼狈站起。
“四哥!我们避一下雨吧!这雨太大了!”周王在雨中叫道。
朱棣只是狠狠的瞪了周王一眼,便挥开张玉朱能急**搀扶的手,随即上了周王的马匹,便再度疾奔起来!
周王一呆,看着朱棣已经狂奔起来,无奈摇头,便跨上了张玉牵来的马匹,也跟着狂奔起来!
心头嘀咕着,莫不是北平那边发生大事了?
疾奔起来的朱棣,只恨自己未能马上就飞奔过去!
这心头的发慌和一阵一阵的疼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炽儿!
此时,高炽被刺第一天!
门被推开了。
张溶月呆呆的坐在地上。
朱高煦怨恨的盯着她,抛下手上的一瓶药,冷冷道,“这是我哥的意思,给你一个痛快!”
张溶月慢慢抬起头,眼睛慢慢的发出亮光,喃喃道,“他的意思?他还活着?”
朱高煦盯着张溶月,突然冷笑起来,眼眸闪过一丝阴狠,慢慢的蹲□,低语着,“你想知道?”
张溶月紧紧的盯着朱高煦,手指揪紧了裙摆。
心头紧张,希翼。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他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朱高煦一字一字慢慢的低声的说着。
张溶月脸色一变,瞬间失去了血色,身子一软,半晌,才喃喃道,“死了吗?骗人的,骗人的……”
朱高煦只是阴狠的笑着,慢慢起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才冷冷说了一句,“你难道没发现……我们都穿着麻衣孝服吗?”
张溶月猛的抬头,直直的看了出去。
外头,来往匆匆的仆人都一身麻衣,神情凄哀。
此时,高炽被刺第二日!
看着一个紧接着一个爬上城墙的南军,道衍疲惫的靠着城墙站着,心头想着,难道……今天就要守不住了吗?
已经连续三天了……
道衍狼狈的躲开迎面砍来的刀,紧接着便有一人挥刀砍向这朝道衍而来的刀!
道衍看去,就听嘶哑的声音响起,“大师不可松懈!”
道衍一怔,见已经一身是血的朱高煦站在自己跟前,脸上还有被划过的伤口,似乎颇深,甚为狰狞。
“二少爷?”
“我答应了哥,守住北平!”朱高煦声音很平静的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刀,嘴角一抹笑容,嚣张,却透着说不出的悲伤,“我要让哥知道,没有看到我守住北平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道衍怔怔的看着朱高煦再次挥起了手中的刀,砍向不断爬上城墙的南军,脑海闪过总是温和笑着,恭敬拱手的对着自己笑眯眯的说着,“老师……”
爬上大庆寿寺,喘着气,却笑呵呵的晃着手中的纸袋说,“老师,我给你带来好东西了,你最喜欢的!南街的素菜包子!”
站在自己跟前,背负双手,滔滔不绝的背着书……
伏案桌前,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大字……
……
道衍突然身子颤抖着起来,大手慢慢的掩住脸,世子……,紧闭着的双眼,忍不住滚出一滴一滴泪珠……
天道从来都是如此,自古生离死别,谁能逆天?
但是,此刻,道衍心中痛楚难以言表!
忍不住缩起身子,却触及手腕上的佛珠。
脑海里猛地闪过三天前,打开锦囊时,见到的信,信上给自己留的话语。
“大师……代我,守住北平……”
猛地拔出扎在一边死去的兵士身上的刀,道衍大吼一声冲向南军!
而就在这时,突然杀声四起!
道衍精神一振,眼睛一亮,循着杀声望去,就见外头似乎凭空出现的另一支兵马正如潮水般涌来!
“是援军!!”不知谁喊了一句。
“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你、再、说、一、次!”
朱棣盯着床榻上,闭着眼睛,静静躺着的少年,一字一顿的说着。
“什么……叫做世子归西了?”朱棣慢慢走近,手指缓缓的拂过那已经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眼眸温柔,低声问着,“世子……这不是,只是睡着了吗?”
朱棣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一干人等都脸色一变。
跪伏在地的吴太医先是身子一颤,随即将头埋伏得更低。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身浴血,身上的部分伤口都还在流着血,这会儿脸色一变,都有些凄楚,想上前,却被道衍拉住。
而朱棣,静静的凝视着床榻上的少年。
慢慢的,温柔的,笑了。
轻轻的将唇落在那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唇上,半晌,才慢慢抬起头,无视此时房间里一干人等的惊恐的视线,低声喃喃道,“炽儿……爹回来了,爹已经回来了。爹不会再丢下你一人了……乖,别跟爹闹脾气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呆呆的惊愕的看着朱棣一边轻柔的哄着,一边将吻轻轻的落在少年身上。
而道衍……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吴太医沉默的跪伏着。
张辅怔然了一会,也默默的垂下了头。
周王站在被掩上的房门边,低垂着头。
许久,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的房间里。
周王慢慢的朝朱棣走去,走到床边,周王的声音轻轻说着,“四哥,小高炽怕是累了吧,不如,你让他睡一会可好?”
朱棣不语。只是静静的,柔柔的凝视着床上的少年。
周王沉默的站立着。
半晌,周王有些艰难的开口,“四哥,你……这样……小高炽会不开心的……”
朱棣依然不语。
就在周王沉默了半晌,想再开口,却发现自己几乎艰涩的难以开口时,
朱棣低低的笑了。
笑声透着荒凉。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他……我以为……我已经拥有了他,他是我的了,他一辈子他离不开我,他是我儿子,他永远都只能待在我身边……只要,只要我再得到这个天下!天下间,还有谁能从我身边夺走他?!”
抚着额,低低的笑着,笑声荒凉中透着嘲讽。
“我却……忘了老天爷!只有二三十年,我哪怕能够拥有他的时间也只有二三十年啊,他是我儿子,我比他大那么多……老天!为什么……不让我得到他?!就因为他是我儿子吗?!”
……
笑声慢慢的停歇……
只剩下喃喃,“他……曾说风雨相随……我只当是一时的少年天真……但没想,他做了那么多……明明知道是我故意留下张溶月,明明知道张溶月危险……还是故作不知,配合着引出锦衣夜行……知道自己身边危险,还将飞鱼派出,给我打探盛庸铁铉的情报……”
又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带着绝望。
“但我……只要他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更新,偷偷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