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京
当天晚上江淮本以为小姑娘不敢再来了,看到被窝里鼓起一块,他都很意外,心里不免失笑——笨姑娘是多怕他把她丢出去?
只是念着第二天有事,江淮没再逗她,而是早早的睡了,感受着身边的热度,云千宁也撑不住眼皮子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江淮便把还在睡梦中的小姑娘揪了起来。
坐在马上的云千宁从迷糊劲中缓过来,还未等开口询问,江淮便纵马而奔起来。
江淮觉得那些村民实在是麻烦,索性早早离去。一路上云千宁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马上颠簸,她快要吐了。
偏偏路程还不远,几乎是赶了一天的路,江淮才在城中一条巷子里停下。
云千宁强撑着坐在马背上,江淮一把将她抱下来。
她落地只觉得脚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江淮看她要摔,立马扶住她,唤了声追云,白马自己溜溜达达进院。
云千宁脸色煞白难受得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江淮无奈只能把人抱起,若是再扛着只怕她会吐自己一身。
江淮将人抱在怀里,便皱起了眉。扛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抱在怀里方才发觉小姑娘未免太瘦了些。
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跑。
“难受就睡会,别出院子,我很快就回来。”江淮把她放在床上,云千宁难受的皱着小脸,昏昏沉沉的点头,随即就闭眼睡了过去。
江淮扯床被子过来给她盖上,而后便出去了。
“宁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耳边传来陌生女子说话的声音,云千宁从梦中瞬间惊醒,看着床上受惊的人,及春也吓到了。
“你,你是谁?”
云千宁几乎缩到了墙角里,及春笑笑,道:“我是少爷的丫鬟,姑娘唤我及春便好。”
“少,少爷?什么少爷?”云千宁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江淮果然把她送人了吗?
送给什么样的人了?会不会比他还凶?
云千宁越想越害怕,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及春见情况不妙,赶紧出去喊人。
江淮进屋便看到小姑娘哭得很凶,被褥都湿了一片。他走至跟前,淡淡道:“哭什么?”
这声音虽然冷淡,但对云千宁来说却是安心,她忙抬眼惊喜的看着他,抽搭的鼻子,道:“我,我以为你把我卖,卖了。”
江淮冷哼一声,“我像是缺银子的人?”
云千宁摇着小脑袋,目光胆怯的看向及春。
“她是我的丫鬟,日后也住在这。你有不明白的就问她,想要什么也跟她说。”江淮觉得她毕竟是女子,很多方面还是需要女子来照顾,所以把他最信任的丫鬟带来了。
及春笑眯眯的看向云千宁,云千宁半个脑袋还缩在被褥里,糯糯的点头却也不说话。
“睡够了起来吃饭,换床被子。”
江淮命令式的开口,云千宁赶紧抱着被褥下床,跌跌撞撞的出屋,满院子找能挂被子的地方。
“少爷,宁姑娘似乎……笨了些。”及春觉得宁姑娘是少爷带回来的人,本不该她这个丫鬟多嘴,但她实在忍不住。
江淮淡淡挑眉:“那你还不快去帮她?”
及春笑着应了一声,忙出去柔声道:“宁姑娘,被子给我就行了,你先去吃饭吧。”少爷说过宁姑娘很是胆小,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柔和。
云千宁怀中瞬间空空如也,而后手足无措的看向江淮。
“进来,吃饭。”
江淮已经端着碗准备吃了,云千宁看一眼及春,而后小步跑进去。
她忽然想到晚上睡觉的问题,她没有被子要怎么睡啊?
“我,我去哪拿,拿被子?”
江淮夹了一筷子菜,咽下后才慢慢说道:“屋里有被子,不需要拿。”
云千宁一愣,目光看向自己刚刚出来的屋子,有些疑惑:“还有吗?”
江淮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指着另一屋道:“我们晚上住这屋。”
我们……我……们……
云千宁呆若木鸡,她刚刚没听错吗?及春正好从外面回来,她连忙问道:“她,她呢?不,不跟你一起睡吗?”
及春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就是粗使丫鬟,哪里敢近主子床铺?”
云千宁眼睛瞪得大大的,江淮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仍旧慢条斯理吃着菜。
及春吐了口气赶忙找借口又出去了,少爷竟然都跟宁姑娘睡在一起了吗?那倒也好,宁姑娘看起来虽然很笨,但是却很单纯,的确像是少爷会喜欢的。
云千宁不安的吃完饭,想着反正都已经离开村子了,江淮应该不会再把她丢出去了吧。她脚步刚往侧屋挪一步,江淮凉丝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可以随时把你送回去,我说过,我不养闲人。”
云千宁身子一僵,二话不说调头就去了主屋。不过就是暖个床,总比回去嫁给傻子的好。江淮看着发抖的身影,心情好的笑了笑。
正准备进屋收拾碗筷的及春见此暗暗吃惊,同时也很欣慰——少爷多少年没笑过了?
如今竟然有人能让少爷笑,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着实不一般呀。及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宁姑娘照顾的特别好,顺便帮少爷把人留在身边!
“及春,把她洗干净。”
江淮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云千宁身子一抖,“不,不用了吧?”然而她收到的只是沉沉的目光,当即闭嘴不再说话,有着及春把她带到另外的屋子。
“宁姑娘你歇歇,很快就好。”及春烧着水,云千宁实在不习惯别人这么称呼她,小声道:“我,我叫云千,千宁,唤我阿宁便好。”
“奴婢怎么敢逾矩呢?主子就是主子的。”及春笑笑,手上的动作始终不停。
云千宁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主子,我也是江,江淮的丫鬟。”
“哪有丫鬟能上主子的床呢?姑娘不必妄自菲薄的。”
云千宁欲哭无泪,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只能如实的说道:“暖,暖.床丫鬟呀。”
及春噗嗤笑出了声,原来自家少爷是这么把人骗到身边的。
“那姑娘也是不一样的,少爷身边自始至终还没有女子能够靠近呢,姑娘可是头一位。”
云千宁侧着头很疑惑,眨眨眼问道:“你,你不是吗?”
“我啊,是打小跟在少爷身边伺候的,不作数的。”及春将水倒好,笑着对云千宁招招手。
她害羞的踩进浴桶里,及春二话不说在她身后帮她洗头发。
“少爷虽然面凶,可是心地好得很。”
及春一直在云千宁面前说着江淮的好话,只想着让她别那么害怕他。
她的一通说,还真让云千宁对江淮改观了。沐浴后,云千宁甚至都觉得江淮没那么可怕了。
可是当及春把她送回江淮屋子的时候,看着坐在书案前不苟言笑的江淮时,云千宁还是忍不住腿肚子直哆嗦——及春的话都是骗人的,江淮一点都不和善!
温煦一词,离江淮十八万千里远!
江淮侧头见她站着好一会儿了,只扫一眼又继续看手中书信。
“先去睡。”
云千宁哪里敢有话说,蹑手蹑脚的上.床,生怕扰了江淮。
她习惯蜷缩在床里面靠着冰冷的墙壁了,只是头发还未干透,她怕弄湿了枕头,只能盘腿坐在床边,除了望着江淮的背影,也没有别的事能做。
江淮处理完手中的事准备熄灯睡觉时,一回头就看见抱着被直打瞌睡的小人。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倒是可爱。
他抬手一扫,屋内瞬间暗下来。
“笨蛋。”江淮弯下身子轻轻伸手在云千宁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小姑娘迷糊着揉着脑袋,睡意朦胧的看着江淮。
“你,你忙完了?”
还在迷糊的云千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并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江淮却听着这话笑笑,“嗯,忙完了。”语气里带着他都不知道的柔和。
云千宁听着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也不瞌睡了,她伸手摸摸脑袋,头发还没干呢。
“我,我去椅子里坐。”
说着便要起身,江淮一把拉住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同时手中挑起一缕长发。
耳后传来丝丝热气,云千宁并不知道江淮正在用内力为她烘干头发。她只是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是没有和江淮对视,也不知道目光放在哪里好。
没多久她头发全都干了,江淮把她放下,“躺下吧。”
云千宁摸摸头发有些惊讶,真的全都干了呀。她听话的躺进去,揪着一块被角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江淮。
“明日我有事,让及春带你去街上逛逛。”
云千宁两年没见过外人,她对热闹的地方是有些打怵,甚至是抵触的。江淮感受到她的不安,淡淡的又开口:“此处空置已久,许多东西都未置办,莫不是要指望我去买?”
“我,我知道了。”
云千宁哪里敢反驳,真指着他未免太不像话了。不过缺什么还是要问及春,她什么都不知道呀。
既不知道家里缺什么,也不知道家里应该有什么。对于云千宁来说,家这个字很遥远。曾经以为周家是她的家,结果发现并不是。
两年来所有的期待和欣喜都是自欺欺人,云千宁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江淮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像是不经意的将被子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