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单
我和于世杰一起走出民政局，记得半年前我们登记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今天，却格外晴朗，我的心情也似乎要晴朗，至于他的心情，我不再关心！
我没去看他，默默地走下民政局高高的台阶，仿佛走下我们一起努力筑起的爱情高台。走尽了台阶，分道扬镳，我很圣母地说：“好好待夜月，她才十八岁！”
他望了我一眼，没有吭声，那眼神太复杂，我懒得分析内里汇集的是什么。就这样，他开车走了，而我要做的事情是：首先找个药店，然后找个饭店，最后找个旅店……
虽然是净身出户，但好歹我的银行卡还是我的银行卡，有卡走遍天下，这感觉真好！我走进一家药店，在药店人员的帮助下，涂了药膏，包了手脚。走出药店，我又咳出一口血，看着这口血，总让我想起一些癌症晚期的人，不禁有些后怕。我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的如此不容易，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活呢，所以不能倒下！现在我是一定要到医院去看看的……没有家了……以后就是孑然一身了，孤孤单单，我不疼我，还要谁来疼呢？
医生建议我住院，我仔细计算了自己卡里的钱，应该有两万的样子，我想我得对自己好一点，住院也不是不可，于是我让医生开了住院单子，看到住院单押金金额一栏，一个“1”后面累积了四个“0”，刹那间，我感觉我的卡好脆弱，不知道能否庇护到我出院。
最后我改变了主意，我心疼钱！在我的身体和钱之间，我第一次铜臭味十足地选择了钱。这个城市的消费真的好高，我还要租房，还要吃饭，如果可以，我还想拿着这笔钱离开这个城市，去外地谋生……
“医生，一定要住院吗？我可不可以在家里养，然后勤来检查。”
医生看了看我被打肿的脸，还有那捏着住院单裹着纱布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点了点头，给我开了些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有了医生的点头，我觉得我的生命大概是安全的吧，如此我也有心情吃饭了。找了个提款机，提了一些现金，然后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餐馆，要了一碗当归牛肉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几天犯太岁，失了太多的血，得补回来。尽管呼吸的每一口气都让我胸疼，我还是坚持吃完了饭，只是没有感觉到身体补充了多少能量，反倒更加疲惫了，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休息。我本打算坐公交车回那个只剩了个房子的家取东西，可是体力不支，我的身体能够支持到现在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本着能省一点就省一点的原则，我选择了网约车。很快就有一辆水蓝色的小QQ过来了，看了看车牌号，我知道就是这辆车，只是车很小，不过我要求也不高，能载动我就好。
“漂亮的姐姐，是你打车吗？”
我看到车窗口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仰着一张脸，露出一口白牙。
“是的，你是冯先生吧？”
“呵呵，是的，上车吧。”
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端详了一下司机，发现这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小伙子笑起来很阳光，让人很有安全感。
“漂亮的姐姐，你是要去紫竹苑吗？”
“是的。”我又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对我的称呼，“漂亮的姐姐”，呵呵……大概是一个类似于“美女”的大众称呼吧，不过挺好听的，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也许是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威胁性，所以随着我的倦意越来越难压制，我说道：“一会儿到了，你叫我吧，我睡一会儿。”
“好的，没问题！”
他的声音还是饱含着一股激情，我好久没有碰到过对生活这么有激情的人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这位姐姐，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医院呢？”
“不用，我没事。”
“哦，真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
能够被陌生人关心，感觉暖暖的，想来，这么多天，在我有意识的状态下，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关怀……心里掀起了一层波澜，原来我也是需要关怀的，哪怕一点点也很好……
放下戒心，我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然后就一切都陷入黑暗了。我也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总之是闭了眼睛，很安静，只剩下轻轻的喘息标示着我还是一个活物……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车是静止的，车内开着空调，我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车里。可是司机却不在，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解开安全带，下车，看到司机正在借着一个大婶浇花草用的水管子，洗头洗脸，浇花的大婶戴着草帽，皮肤黝黑，只是同样有一口健康的白牙，“小伙子，小心别着凉哈。”
“阿姨，放心吧，我就是在凉水里泡大的，这凉水跟我亲着呢！”
“呵呵……”浇花的大婶哈哈笑起来。
映着下午的阳光，我总觉得这情景温馨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时站在那里，竟然忘记了挪动脚步。
“漂亮的姐姐，你醒了啊。”
我从游离中醒过神来，“……嗯，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我？”
他扒拉了一下带水的头发，然后从肩膀上抽下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对浇花大婶说道：“阿姨，谢谢你啊！”
“小伙子，客气啥啊，没事，没事。”浇花的大婶说着又笑了笑，拉着水管子，继续去浇花了。他这才回过头来望着我，满脸微笑，净是阳光和朝气。
“叫了你两声，看你没醒来，想着是你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你！耽误你的时间了，你看下多少钱，我给你结账……”我拿起手机，发现上面的金额已经累计到了将近五十元了，我一时纳闷，这个路程应该十几元就搞定的。
他仿佛看到了我脸上的讶异，呵呵笑着说：“你在我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啊？”我把嘴巴张成了大O，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我的讶异立即转换成了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耽误你做生意了，我这就给你结账。”
我正要操作，发现对方取消了账单，我再次抬头看他，他仍然咧着一口白牙笑：“算了，姐姐，我不以这个为生的，我有自己的工作，只是觉得网约车比较新奇，偶尔跑一下，你别多想，是我没有叫醒你的。”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你做的是生意。”说着我准备掏现金给他，他却摆了摆手，“不必了姐姐，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你最好去医院看下，身体是自己的哦！”他说完又冲我笑了一下，没等我再说话，就上车走了。
望着远去的车影，我深吸一口气，阳光的味道，暖暖的！
心情晴朗了好多，步伐也有了些力气，上楼去收拾东西。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想必没有人吧，走到主卧门前，实在不愿意进去，但是无奈我最近经济拮据，我必须把卧室里我的衣服收拾出来。推门而入，床上猛然坐起了个人，我被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暗自庆幸，还好床上只有于世杰一个人！
“我来收拾东西，打扰你了！”
他的眼睛深的像一潭海水，我看不清内里，不过，也不需要看清了……
我拉出皮箱，开始收拾衣服，好在我们结婚时间不长，我的衣服也不多，一只皮箱完全应付了。我窸窸窣窣的收拾着衣服，于世杰就那么坐在床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望着我，也不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我在出租车上一直在做梦，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最后我反反复复的问于世杰“在你听到我无耻的行为的时候，你想过我会有苦衷吗？在你抱着我妹妹亲吻的时候，你想过我会心痛吗？在你握拳打我的时候，你想过我会受伤吗？在你看到一个睡了七天七夜的人颤悠悠的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过哪怕那么一丁点心疼……”
梦里，我歇斯底里，梦外，我却极其平静、淡然。
我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包括洗漱用品和毛巾，我尽力地抹去我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痕迹。最后我的手滑动到我们两个的一张合影上，一张海边沙滩的情侣写真，照片上我们笑的让阳光都失色，那时的我们……真好！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照片上的笑脸，不自觉嘴角也挂起一抹笑，然最终咽下一口苦涩，我毅然把相册按倒，掏出房门的钥匙轻放在相册旁，转头，拉着皮箱跨步离开。
当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重重的抱紧。他把脑袋放在我的颈侧，在我耳边吐着热气，这个熟悉的动作像极了我们之前的无数次亲昵，只是那声音沙哑中带着哽咽，“莺莺……”
“……”
“莺莺……”
“……”
“莺莺……可不可以……”
“……”
“我们还可不可以……”
我感觉到脖颈处有热热的东西在流淌，我仍然没有说话，我想无论他是想说“还可不可以做朋友”，还是想说“还可不可以重来”，我的答案都是否定！而赤裸裸的否定好伤人，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也没有必要伤他。我用沉默来对我们之前的一切做告别，咬了咬牙，掰开他的手，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
我听到他又在后边喊我，但我一直没敢回头，我怕这一回头我就哭了……我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坚强，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脆弱！
我没有在他的目光下去等电梯，而是迅速走进了安全楼梯，我的泪模糊了我的眼，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在安全楼梯的一角肆无忌惮地痛哭起来……
等我倾尽了泪水，祭奠了这段一向让我甘之如饴的爱情，祭奠了这个一向让我幸福安定的家，祭奠了这抹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然后又咳出一口血，我把嘴巴擦干净，站了起来，我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因为我只剩一个人了，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