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不可思议之来人
天色一片澄红。
万年之后,我未曾想,今日竟能遇此境界,害得差点没命!
“什么劳什子的蕴草丹!”我啐了一口唾沫,整了整衣襟,闭目念了个召唤诀。
眼睛一睁开,猊泉豹已经乖乖在我脚边。它尖锐又发着黑光的牙齿,我看着便觉得格外亲切。
我这坐骑不说别的,光这一口大黑牙,就已经能胜出其他坐骑十万八千里。那些个小柔弱,哪里能与我这猊泉豹相提。
不过我那小仆人,可不比这豹儿。他若无这蕴草丹,又如何能在我东胜神洲存活?
我边想着,边轻轻一个小跳,不偏不倚坐上那温暖宽厚的豹背。
走吧,去看看我那小仆人如何了?
——
一月前。
我从不知什么法术符文,只每天潜心训练我的豹儿,想让它能在咱们天珠上的灵宠坐骑规赛上一举夺魁。
不过我又听宫中众多小仆人议论,说我不同旁人。旁人须修炼一万年的境界,我只需朝夕,抑或只动一念便可。
他们还说,我的脑子与旁人大不相同一些,许多符咒符文存在里面,只是我自个儿不知道罢了,不过每当我起心动念,那些个符咒便自个儿组合成我要的样子。
是了!他们说我念力超越凡仙,灵力增长更是千万年未见之第一人!
因了这,便将我请居在仙界这陶曦宫中,已然千万年之久了!
这日,七彩天光洒在我的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莲花的清香。
我正坐在院子里,拿一条四尾落叶鱼,逗着我的豹子玩。扔出去。豹子吃了。
“你可听说了那新鲜事?”一个清脆的声音、用八卦的语气说道。
“如今传得咱们整个天珠上都翻了天了!谁能不知?”一个中音女声夸张的,将自己的音调转了好几个弯。
几个小仆人在前院,边扫地边议论。
她们可未曾知,本上神的目力耳力,已到了此境界,竟将她们说的话都听了来。
我垂下眸子,默默不语。
七彩天光从四面八方拱照,将我的浅淡的影子,投射在青青绿草上,显得摇摇荡荡、飘忽不定。
我手下一幻,又变出一条无首龙台鱼。扔出去,豹子又吃了。
我轻叹了口气,压下脾气,摆头拿眼睛横它,指着它的鼻尖,矮声道:
“我扔出去,是要你把它拾回来,可不是让你吃了它!”
猊泉豹歪着头,一双圆滚滚黑溜溜的豹眼不解的看着我。它皱了皱黑亮的鼻子,似乎并不满意这条鱼的口味。
啵的一声,它张开嘴打了个嗝,吐出一嘴黑气。
我的个乖乖啊!猊泉豹你这是要谋杀亲主么?
我一蹬腿,猛的朝后弹跳躲开,却不想用力有些过猛,一下子飞到了背后的莲花树上。
我在空中扭过头,眼见着背脊就要撞上那廊柱一般粗的青色树干。
眼角里突然飘过一抹白色。
还没待我扭头细看,下一瞬,我的背便实实在在的,靠在一个人暖暖的胸膛上了。
“这是怎的?数万年了,你可还控制不好你的灵力?”他高亮的声音带着笑意,故意冲着我的耳朵吴侬软语,呵着热气。
来人从背后箍着我,带着我落回地上。
“你整天穿着这一身白,看着让人甚是烦恼!”我皱眉,偏过头躲开他呼到我脸上的热气。
“哟!今日气性不小。何事让我的好邻居冰珠儿如此了?”高亮的声音在我耳边转了几个音调。
“又是何事让修风大人如此厚颜无耻了?男女有别,还请修风大人放开则个。”我沉声。
我一脸阴沉,想来必不十分好看。
梁修风倒是从善如流,撤了环着我的臂弯。
“以你冰珠上神的灵力和念力,想要弹开我一个区区司风的小官儿,那还不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但你却未曾如此,想来定是贪恋我梁修风身上这芝兰玉树般的气息了吧?”
梁修风边说便故作潇洒的一甩袍摆,却不小心泄露了他白色袍摆下的绿色底裤。
我的眼神往他那明晃晃的绿色底裤上停留了一秒,便挪开了。
善哉善哉!切莫长针眼!
梁修风依旧仰天合目、故作深沉。我瞧着他,扶了扶额,顿感无力。
我倒也不恼。只在指尖结了个印,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红辣椒,轰的一下砸在他脚边。
他猛地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片爽朗,飘荡在我陶曦宫的小小院落中。
梁修风笑着聚气,抬脚飞上了我寝宫的屋顶。他环抱双臂,指尖变幻。不出片刻,竟硬生生变出一口大锅来。转瞬间把我的辣椒炸成了辣椒干。
我冷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抬眼看他,不置可否。
他站在屋顶对我粲然一笑,“好了,冰珠儿莫生气了。我找你,是有事要说与你知呢。”
梁修风飞下来。一袭白衣在天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目,直晃得我眼睛疼。
“说。”我闭目吐字。
“唉!你从来都如此话少。”梁修风拿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冰珠子,有一件新鲜事你一定不知。”
我抬了抬眼。
新鲜事?定是那前院的洒扫小仆人,口中的新鲜事了。
我拿眼瞧他,嘴皮子翻了两下,“但说无妨。”
梁修风翻了个白眼,开始用他高亮的声音,娓娓道来。
“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东胜神洲,前日,竟来了个南蟾部洲的人!”
“什么?”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同玉珠落盘般清脆,“南蟾部洲不是跟咱们东胜神州完全不在一个同轨宙态中么?这人如何能来?”
“看样子你这几万年倒是没白呆。”梁修风嗔了我一眼,甚是风情。他掰着指头,缓缓道:“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瞿卢洲为四大洲,本就分别居于银河的四条大悬臂之上,以南蟾部洲的修行,根本没可能到咱们这东胜神洲来。”我面对这种啰里啰嗦的人一向情绪不佳。
冷声道:“究竟如何?你说重点!”
梁修风也不恼,只摇头晃脑似极了说书人。“且听我细细道来。那来人……既非活着,也没死去。而是沉睡!他躺在一个十分质硬的盒子里,那盒子似乎能保他的肉身不腐。”
“这人为何要跨越这宙宇亿亿由旬,来咱们这啊?”我挑了挑我玲珑如画的远山黛眉,微微摆头。
梁修风伸出他洁白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缓缓道:“想来,这南蟾部洲之人只怕是把咱们东胜神洲的人当成神仙了,兴许是想来成仙的?”
他说罢脖子往前一伸,靠近我的脸,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疑惑眼神。
我落落大方的执起衣袖,伸出手臂,挡开他的脸,冷声道:“对于凡人来说,咱们是神仙没错。可对于咱们自己来说,却是想要修行到更高的境界。转生去那须弥山做天人,岂不是更妙!”
“是啊!”梁修风叹了口气,“众生愚钝,殊不知真正的神仙,乃是那银河中心——须弥山之上上天的。早已是不可眼见,不可耳听,不可物辩了!”
“兴许正如你所说,这南蟾部洲之来人,就是想来成仙的也未可知啊!”我眼光亮了亮,“这人如今沉睡,可能唤得醒?”
梁修风双手合掌一拍,笑道:“冰珠子果真冰雪聪明!重中之重即是,嬅弋王母已放了话,这来人,谁能唤醒,便赐予何人。到时候冰珠子弄个南蟾部洲的人做个小仆人,伺候更衣洒扫,倒也十分有趣不是?”
“嗯……此语倒是深得朕心!”我点点头。
梁修风挤眉弄眼,继续说:“若是冰珠子有此等本事,不妨一试啊!不过,据修风所知,自前日至今日,那些个自恃灵力高强之仙人,均落败而退,竟连那劳什子的质硬之物都无法打开!”
我听着,只觉甚是有趣。想来若是我能唤醒那南蟾部洲之来人,那么我便要把那人训练成一个完美的坐骑,让其与我那猊泉豹一道,参与了那天珠灵宠坐骑规赛,如此,我得胜的希望便高了一筹!
如此这般,我想得笑意满面。也便难得的朝梁修风露出了一抹笑颜,“修风,有汝此邻,顿觉甚好!”
梁修风瞪大凤眼,嗔了我一眼,道:“好你个冰珠子,如今才觉得我好了?原是之前那万万年,你的良心都喂了狗啦……”
声音逐渐远去,我早已踢开了那聒噪妨碍的梁修风,腾云而去。
——
天珠星上一派云雾缭绕,彩光梦幻。虹桥拱照处,团团闲云停靠在虹桥边,就像凡界的码头停靠着的小小驳船。
我自那团团闲云中,唤来一朵莲花大小的玫瑰色彩云,足尖轻点在云朵子上,便当先往天珠星的正门——玉门飞去。
还未到玉门呢,我目力早已看到远处,以及远远处,那些个挤挤挨挨的人头。
想必那便是新鲜事的出处了。
我撤了脚下的腾云,念力一至,仙身便显现在那群神仙中央。
“冰珠上神!”
一众仙人见了突然现身的我,个个擎首作揖。
我分外讨厌他们神啊仙啊的称呼,其实皆与人无甚不同。情爱未舍,色身未弃,哪里能与须弥山那些无处在又无处不在的天人真神相比。
“免礼!”我挥了挥衣袖,透露些许不悦。身旁的彩霞都朝我散开了几分。我穿过已经为我散开一条路的仙群,向着仙群当中一个乌黑的盒子走去。
“这就是那南蟾部洲之来人?”我用下巴指了指被仙群围绕的长盒子。
“回禀冰珠上神,”一个身着鹅黄色淡雅仙裙的女子聘聘婷婷站出来,“此盒中正是那天外来人。寤寐正欲一试。”
我面上一动不动,心里却了然得很。这寤寐仙子竟是怕我夺了她的新鲜人去。真真好笑!
“哦?原是寤寐仙子,你权且赶紧一试,本神真真愿您一切如愿!”我抱着胳膊,冷漠的脸色出卖了我纯真的语气。
场下一众小神小仙自是察觉寤寐之言行有失,一个个将头低得更深了。
“那寤寐就献丑一试了。”她低头笑道。
哼!知道是丑还拿出来?我在心中不住的嗤之以鼻。
“哎呀呀!冰珠子你为何跑得如此之快?”修风一个趔趄,从一团云中翻将出来,堪堪栽在我的脚边。正巧不巧将那寤寐仙子撞了个结实。
我面上微笑依旧,连一个眼角都没赏给他,心里却是对我这个百万年的好邻居一顿夸奖。
梁修风呵呵朝寤寐仙子打了个圆场,自顾自和一众围观小仙打招呼去了,我则挽了个手花,变幻出一只手掌般大的胖乎乎的小狸猫在手中玩耍。
那寤寐仙子似是不愿在修风身上浪费时间,兀自在那盒子上摸索了起来。
左右摸索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来。
又索性捏了诀,妄图用灵力强行开启。
我只挑了挑眉,想着这南蟾部洲之人在我东胜神洲,若是失了这保护,也不知此躯体还能活不能活。
我又多看了两眼。才发觉这南蟾部洲之人很是玲珑小巧。
我东胜神洲之人皆身长八肘,而这来人,顶多身长五肘,且面颊瘦削,不若我洲之人面若半月。如此看来,这南蟾部洲之人也不过如此。
我如此想着,便逐渐失了兴致。只道我那可怜的猊泉豹,竟没了一个和它争个高下的好对手。真真愁煞人也!
“冰珠上神!”一声娇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抬眼,原是寤寐仙子已无功而返,正立在我身前。
修风与一众小神小仙皆安静了下来。
“冰珠上神,恕寤寐无能,未能替上神破此盒。还请上神降罪。”寤寐仙子低着头,只拿她那微凸的光洁额头对着我。
我眯着眼,瞧着拱手而立,貌似恭敬的寤寐,暗自好笑。
我冰珠儿,什么时候要你来替了?不过是你自觉刚才言语不妥,如今失败了只好如此说,想来折回我对你的不满。这个寤寐,真不是个善净的!
“寤寐仙子不必挂怀。”我耐心有限,懒得与她多说,“你可确实不试了?你确实不试了那本神就不客气了。”
“上神请。”寤寐侧身让开,状似恭敬,可我从她身边经过,却分明感受到她心里在说本仙不信你一个上神就能打开了!
呵呵!我只在心里好笑。
谁说一定要将这盒子打开?
我上前去,仔仔细细将那状似玄铁之物瞧了好些眼,啧啧称赞。竟不知南蟾部洲之人已有了这样的好东西,这物件根本就是用了好几万年的灵力炼化而成,上面又加了好些我都不太懂的符咒封着,哪里是什么凡人的物件。这些个小仙小神拿它无法,也不甚新鲜。
我弯下腰,透过那玄铁之上一面小小的水晶罩,可瞧见了里面那人的脸。
肤白胜雪。剑眉如墨。睫如巧扇。薄唇轻抿。十分安详。
我突然觉得这脸竟有几分熟悉。
“冰珠上神,不知您可否看出些什么门路来?”寤寐仙子抬起眼来问我。
我转过头,她一脸得意,正巧不巧被我瞧在眼里。她忙低下头去,躲开本上神威严的目光。
我心中不禁嗤笑。
“谁说要将这人弄出来了?”我挺直了腰杆,低头摸着手里的小狸猫,“本上神已经有了法子,不把这人的肉体凡胎取出来,也照样能让他活!”
说罢,我便不犹豫片刻。
将手里的小狸猫往空中一扔,那胖嘟嘟的身子则慢慢变大,逐渐长出眉眼手脚来。不住片刻,便挤挤挨挨的站将起来。
再仔细一看,那五官相貌竟与盒中人不差分毫。
而身子却是东胜神洲之人之造化模样,分外的适合咱们玉珠星之气候。
我又手心捏诀,朝自个儿的脑门一个念化,瞬间自眉心抽取出一缕淡青色的神魂,旋即往那盒上一送。那神魂便轻飘飘的渗了进去,又缓缓自那人的眉心勾挑出一抹赤金色的神魂。
再带着它出了盒子,直送入那小狸猫变幻的躯体的眉心当中。
我一伸手,捞回了我自个儿淡青色的神魂,倒还回眉心内。
心下倒奇怪得很,瞧那赤金色的神魂,同样的觉得熟悉,而那一抹如此淡的神魂,也并非是一个完整的正神之魂。
凡人的神魂应有三魂七魄,还有一个正神统管之。而此人的神魂,并无三魂七魄,亦无一个完整的正神。而如此纯粹之神魂……
这应是一个上神之魂分裂而得!
我思来想去,竟真真觉得蹊跷得很!
嚯!
仙群发出一阵惊讶之声,还夹杂着些许娇羞之声。
我抬眼一看,只见那狸猫人闭着眼,光秃秃的站在那里,不着片缕。
我适才缓过神来,想来自个儿的性子过了这万万年,竟还是如此迷糊。
竟忘却了变幻衣衫!
就看那狸猫变成的人睁开了眼,剑眉星目,眼神如炬。他弱弱的转了转眼珠子,轻飘飘的瞧了我一眼。
我朝他看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一挥手,一片彩光,轰隆隆将他围了个结实。彩光散去,便见他已与众小仙一般穿着打扮了。
“可会言语?这身子权且赏你了!有了这身子,你也可在这玉珠星上无拘无碍了!”我朝他点头笑笑,并不理会一众小神小仙的喧嚣。
他诺诺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明显一惊。
我当时只当他这一惊,是初来乍到所致。
他的剑眉微微皱起,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竟说出话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又年芳几何?”
嚯!仙群越聚越多,如今听得他竟开口说话,更是一阵惊呼。
我瞟了一眼仙群,就看见一身雪白的梁修风,还在那里前前后后的维持秩序,顿觉好笑。
又看见一脸憋屈的寤寐仙子,站在近旁,手中不停地绞着衣袖。
我把右边的眉毛挑了挑。
哈!如此这般闹腾了一下,你们这些小神小仙,该晓得本上神仙法高绝了吧,看还有什么寤寐之徒不识好歹了吧?
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啊!
不过转念一想,为仙处世,还是必得以和为贵,且仍须谦虚谨慎。又有句话,叫做满招损,谦受益,甚是有理。
于是我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众神众仙可都瞧见了!本上神不才,仙法仍未练至炉火纯青,以至变幻出这南蟾部洲之人,竟如此不识礼数,开口就妄探上神名讳,并神龄。如此不通神情世故,全无规矩可言,实在不堪甚甚。那么,权且让本上神将其带回,做本上神之小仆人,今后再慢慢调教,在此特禀众仙了。”
我言毕,微微一笑便翻然而去。
众神众仙只看见我和新得的小仆人,双双转瞬间不见,便都议论着四下散去。
议论的主题,无非就是冰珠上神如今的仙法竟大成,竟到了大变活人的地步,甚是了得云云!又议论这南蟾部洲的秘密看样子只能被冰珠上神一人知晓了云云!还议论不知这冰珠上神要如何调教此人云云!
我在云头之上,身边带着这南蟾部洲之人,心下还在思虑那怪异的熟悉感。亦无甚心思去听那些议论声音。只好将自己的五感给封了起来。
于是便没听见,这南蟾部洲之人,弱弱说了句,“冰珠,别来无恙!”
——
陶曦宫转眼之间便到了。
我望着脚下青蓝色的冰砖,撤了脚下的云团,带着我新得的小仆人落在院中,两人站在我最爱的画缺池边。
画缺池上一片波光粼粼,只有三两浮萍,飘飘摇摇,在水面晃荡。七彩的天光,被池水倒影,更映照得我这整个院子,都是一片彩光照耀。
嗯。美景如画,无可或缺。画缺池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甚是应景!
池边还有那永恒芳华的莲花树。树上朵朵红莲,顾盼生姿,朵朵白莲,皎皎若雪。莲花树上闪耀着的淡青色的仙光,如同透明的清珠般莹润闪耀。
我面上带笑,转头瞧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外来人,轻轻挥了挥广袖,将周遭弥漫在院子青草地上的云雾仙气,散开一些去。
“清潇!”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