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或许他们都错了
莲归正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尽是荒芜,他找不到出口,可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苏迷的声音,有金色的萤火虫从黑暗中飞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
萤火虫汇聚成了一条星河,仿佛是在指引他的方向,但……它们所指引的方向,分明是与苏迷的声音背道而驰的。
这一刻,莲归突然有了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只要跟着这些萤火虫走,他就能找到极乐,能彻底的摆脱人世间的一切痛苦,能彻彻底底的占有这具身子,能……
可他却一点也不想往前。
极乐,没有苏迷,何来之乐,何来极乐。
没错,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苏迷,他要回去,他要活下去,否则……
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否则,她哭了,没人帮她擦眼泪怎么办?
想到这,莲归就突然头也不回的朝黑暗中跑去,仿佛只要有苏迷在的地方,黑暗亦是光明。
“莲归,你快给我醒过来,你……”苏迷抱着莲归的身子,声嘶力竭的喊道。
脸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她猛地抬起头,是他的手,他正在帮她擦眼泪。
一瞬间,泪如泉涌,苏迷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得抱着莲归大喊道:“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我要是醒不过来,你怎么办?”莲归轻叹了口气,这才艰难的捏了一下苏迷的脸颊:“不哭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你……”苏迷哽咽了一下:“你没事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给她当了肉垫,怎么可能会没事?
想到这,苏迷便又很快接了下去:“告诉我,你哪里疼,哪里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哪里都不疼,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感觉疼了。”莲归看着苏迷,缓缓勾起唇角,他笑得好美,美得苏迷一时晃神,竟然都没察觉到他偷偷将涌出来的鲜血又压了回去。
满口的血腥味冲得莲归有些难受,而身上传来的疼痛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了一遍,连皮肤都不剩下一块好肉了。
为什么会这么疼,明明就连发病的时候都没这么疼过,他应该……是快死了吧?
想到这,莲归的眼眶就不由有些发烫,他握紧了苏迷的手,好半晌才终是缓缓的吐出了一句:“小满。”
小满?
原来他还记得她的小名叫小满。
好久……好久都没人这么喊过她了。
可就是这一句小满,把她的心都喊碎了。
她知道,莲归绝不会轻易这么喊她,他……
苏迷不敢开口回答莲归的话,因为她害怕,她回答以后,就会听到不想听的话。
但就算她不回答,也无法阻止莲归的声音继续传来:“世人皆以为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为我拥有了一切,只手遮天,可他们不知道,这些年来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只有你。”
莲归的目光有些涣散,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反倒脆弱得好似一盏琉璃,一碰即碎。
苏迷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就心痛得好似被撕裂了一般:“你不只有我,也不应该只为我一个人而活。”
“不,我只有你。”莲归转头,十分笃定的看着苏迷,这才又接了下去:“这世界上真正与我有关系的人只有你,真正属于我的人也只有你,因为,只有你……与他无关。”
莲归虽然没有明说这个他究竟是谁,但苏迷却立刻明白,莲归指的是山月归。
可……
莲归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明明他才是真正拥有这一切的人,明明……
不对。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苏迷的双眼便猛然瞪大了起来:“难道你……”
因为莲归明显比较强势,所以他们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莲归是这具身体的真正的主人,山月归是衍生出来的人格。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莲归刚刚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或许他们都错了。
莲归并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山月归才是,那个衍生出来的人格……是莲归。
一看苏迷这表情,莲归就明白她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这个秘密,他瞒了太久,瞒得他自己都觉得累了。
“没错,山月才是真正的太子。”这话出口的瞬间,莲归明显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不顾苏迷震惊的目光,便又接了下去:“极苦,真的很苦,每次发作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啃食着你的身体,那种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况是山月那样的性子呢?
他忍受不了,又找不到解药,便强烈的渴望有一个人能替他承担这份痛苦,而我……就是因为他的强烈渴望衍生出来的那个人格。”
“难怪……”苏迷脱口而出:“你是他衍生出来替他承担这份痛苦的,而极苦的发病时间又通常是在晚上,难怪你和他就像是太阳与月亮,山月从来不会在晚上出现,而你也极少会在白天出现,原来……”
所有关于山月归和莲归的问题,这一刻,她通通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山月归明明也中了极苦,却依旧可以天真烂漫的过这一生,甚至不让南阳王察觉。
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莲归,快乐是他的,而莲归……
一个只有快乐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天真烂漫呢?
为什么莲归会这么在意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这么在意她究竟会选择是让他留下来,还是让山月归留下来?
因为他没有底气。
因为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衍生出来的人格,如果山月归不消失,他甚至都不可以被称之为一个人。
苏迷的身子因为心疼而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半晌才终是哽咽接下:“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受了那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