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菜市场卖菜大婶的吆喝吗?别说,现在躺地上那家伙叫唤的口气,就和那一毛一样。
都说,念诗才讲个什么抑扬顿挫,现在看来,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
要不是这样的叫唤里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方言的味道,这青年也没穿什么戏装。
不然的话,林铮都忍不住要拍手喝彩了。
哎哟喂,疼死我了!
你们到底会不会开车,这么宽的一条道儿,你们还能把人给撞着!
一看生意上门,青年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还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定了性。
老爷子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听完地上青年的话,也幡然醒悟。
可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家一直都本本分分规规矩矩,何尝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年头,这碰瓷的新闻可不少。
回过神来,老爷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腰包,估摸着是在掂量,出门带的钱,够不够赔的。
突然瞥到了张深,老爷子眼神才猛地一亮。
对对对,小神医,您赶紧给他瞧瞧!
那模样就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
一边说还一边激动的抓住了张深的手掌。
老爷子,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
被张深这么一说,老爷子可算是舒了半口气。
张神医多大的名头,在这十里八乡的都清楚,老爷子自然是相信张深的为人、本事的。
不过,听到老爷子的话,地上的青年立马就不经意地撇开了嘴角,眼底裹满了不屑。
抬眼把张深上上下下地都扫了一眼,就一个毛头小子,还狗屁的神医。
想是这么想,不过这嘴里倒也没有歇着。
这不,刚才还勉强弓着个身子,抱着小腿来着。
转眼之间,这丫就直接挺在了地上。
世风日下啊,这走个路都能摊上这样的倒霉事儿,我的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没有说完,青年就用力眨了眨眼睛,哦不对,是用力挤了挤眼皮,沾了两点猫尿。
我这上有八十老母,下游刚满月的小儿,这条腿要是废了,我这一大家子该怎么过啊!
苍天啊,你怎么就瞎了眼啊!
大地啊,你怎么就青年蜷在地上,哭天抢地,不知道还以为是刚死了亲爹呢,不然怎么这么伤心。
越是如此,老爷子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别的老爷子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碰瓷的是铁了心赖上他了!
紧紧抓着张深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张深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老头子的手背,递出一抹安心的眼神。
松开老爷子的手掌,张深这才迈步往地上那青年走了上去。
小哥,我是医生,伤哪儿了,我给你瞧瞧!
你是医生?你看我像傻子吗!
青年双眼一瞪,不屑地瞥在张深脸上。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居然学骗人!
滚滚滚,别他娘的碰我!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和你们没完!
青年也不装了,都没等张深的手碰到自己,就狠狠把胳膊一挥。
我骗你什么了我?张深一头黑线,寻常他要给人瞧病,没病的都恨不得生个病才好。
这回儿倒好,这丫居然直接把他当成了骗子。
林铮倒是没有开腔,抱着胳膊倚在三轮车沿上,勾着一脸玩味儿。
看你这样,书都没念两天。
还医生,医学院门在哪儿你知道吗?说着话,下巴一扬。
明明还哭丧着一张脸,却没有掩饰住眼底的那份得意。
怎么,我说错了?有本事儿,你把行医执照拿出来瞧瞧!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儿!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赔钱,我自己去医院。
青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这狐狸尾巴是彻底显露了出来。
一听这话,老头子的脸色一下子就苦了下去。
不先瞧瞧,怎么知道该赔多少呢?不多,五千就够了。
青年立马开口说道。
你,你简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老头子的脸色彻底黑了,他要是有那个闲钱,这一把年纪了还出来跑什么车?这么说,你是想赖账了!
青年也不叫唤了,恶声恶气地对着老头子道。
我没,没..被青年骤然凶恶的眼神一瞪,老头子猛地一个哆嗦。
青年脸上的凶狠更甚。
要不是看你一个老东西可怜,这事儿就不是五千块的事儿了!
话都说开了,自然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青年的语气已经蕴上了威胁的意味儿。
张深脸色一黑,他当然没有把这个闹事青年放在眼里。
瞪什么瞪?老子是伤员,你他娘撞了人还有理了?来呀,动手啊!
人不要脸,还真有点天下无敌的气势。
张深眼神一狠,拳头一捏。
不过,在他动手之前,林铮伸手摁下了他的胳膊。
来,往这招呼。
要嘛弄死我,弄不死我,老子告死你们!
青年抬手在脑门子上一指,整一块活脱脱的滚刀肉。
瞪眼看着上前的林铮叫道。
林铮却没有看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随后弯下了腰,在青年身外的草丛一撩。
然后,就像是受惊似的,连连后退,一脸苍白。
你干,干什么?地上的青年本来一副气势汹汹,也被林铮突然的举动给搞得一愣。
林铮一手抚摸着胸口,一手指着那片草丛,瞪大了眼睛。
越是如此青年越是好奇,正要回头张望。
突然,一声大喝从林铮嘴里传出。
别动,有,有条烂草蛇,盯,盯上你了!
什么?不听不要紧,一听青年吓了一大跳。
都是长在农村,又怎么会不知道烂草蛇的威力?那玩意儿貌不惊人,一根指头粗细,顶到天也就一米来长。
可要是被咬上一口,水牛都得丢半条老命。
哪儿还顾得了许多,青年噌的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要多远,有多远。
站住身子,还不忘往那堆草丛中看去。
可烂草蛇色黄偏灰,那簇草丛却绿得惹眼。
就别说蛇了,连半片蛇皮都没有看到。
青年立马就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林铮给耍了!
你他娘的居然敢玩儿我!
诶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
林铮一本正经,说着还往青年刚才还抱着的那条腿上看去。
青年被林铮调戏,是一脸漆黑。
注意到林铮的眼神,也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时候再装瘸,显然已经没什么说服力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努了努嘴,林铮是真没时间和这青年浪费,说着一挥手,就招呼老头子和张深离开。
站住!
你不是都没事儿吗,还想干嘛?老头子好容易松下去的那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瞪着一双老眼,郁闷道。
没事儿那是老子走运,可你撞了人,那就是你倒霉!
青年凶相毕露,这会儿连演都懒得演了。
正对着老头子,青年寒声道:五千!
不给钱就想走,天下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老头子当然不想再和青年理论下去,自然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把头一闷,自顾自坐回了驾驶位上,招呼林铮和张深上车。
可这引擎才刚发动,立马就听到一阵嗡嗡声。
两辆摩托车从前边拐角处开了过来,在闹事儿青年身边刹了车。
四五个青年男女从车上下来,手里捏着的不是扳手,就是钢钎,舞得是虎虎生风。
耗儿,还没搞定啊!
来人和闹事青年说着,顺势堵住了林铮三人的去路。
你们想干嘛?老头子也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来者不善!
干嘛?原本只是想要点医药费,不过现在我还得要点精神损失费,外加一点人工费了!
耗儿一声冷哼,说完直接把手一招。
这辆车虽然旧了点,但好歹也能卖两个钱!
话音刚落,开着摩托来的那些个青年直接把老爷子那辆三轮给围了。
探手一抓,直往林铮和张深二人拽去。
这块表不错,爷爷要了。
对了,手机什么的,也都麻利儿地交出来!
都还没有把林铮二人制住,探手的家伙就看上了林铮二人的荷包。
今儿,爷爷心情好,配合点,还能省了一顿皮肉之苦。
要是敢不识好歹,呵呵要是不知好歹,你又要如何?看着面前阴恻恻的那个黄毛,林铮淡声道。
也不会如何,只是我这扳手,好久没见过血了!
是吗?林铮笑了。
下一刻,就见他把手一抬,然后迅速将黄毛手里的扳手抢了过来。
在黄毛还在愣神之间,已经抓着扳手就势一挥。
碰,好一声脆响!
但这还不是结束,立马又传来哐当一声。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黄毛,直接扑到了地上,翻着白眼,颤了好几下,却没翻得回来。
林铮捏着扳手,扳手上那一点鲜红是那么刺眼,滴答滴答,正顺着扳手往地面滴落。
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有听清。
谁来再给我说一遍?把扳手在手里一转,林铮往耗二那堆人看去,冷漠的眼神,还带着一份灿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