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道
“二公子还没有醒来吗?”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将文玄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李乐走到了床前,一脸得关切:“别理他!”他说:“这个柳士权不过是鸿胪寺少卿,只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家伙,倒是骑在二公子的头上来了,呼来喝去的!”
文玄康回想着柳士权其人,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记得这个人是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这一路从东齐国的国都——齐都城出发,走了三天来才来到了黑伏城,自己的起居用度,都是由李乐来打点的,并不需要他去与使团的其他使者交接,想来,李乐也是受尽了这位副使的气,才会对之痛恨。
见到无人应答,柳士权又接着喊道:“我带了城里的一位名医过来看一看二公子,烦请李护卫开下门!”
这一次,李乐无法再默不作声,只得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好像生怕外面的风吹进来,会把屋里的温度降低。
“柳大人,你明知道二公子正在病中,还这般大呼小叫,是有意为之吗?”李乐毫不客气地训斥着道。
“李护卫多心了!”柳士权道:“我也是为二公子的身体担忧呀!这不,我不是请来了医生吗?”
李乐一声冷笑:“你不过是怕二公子病未好,起不得身,会耽误了你们的行程罢了!”
柳士权嘿嘿一笑,并不辩解,道:“李护卫,你应知晓,我们必须赶在上元节前到洛京。从黑伏城过去,陆路尚要走六天,若走水路,逆水行舟还要多出两天。咱们是过完年初三从齐都出发,三日始到黑伏城,二公子一病不起,又过了三日,已然六日过去,今日初九,再不动身,肯定无法按时赶到洛京,到时候惹了吉将军不快,可并非你我所能担当得起!”
李乐想了想,也许是觉得柳士权所说不错,缓和了声音,道:“二公子刚刚才醒,但是身体虚弱,根本无法长途跋涉!”
“既然二公子醒了,那便让医生看看再说!”
李乐只得打开门来。
玄康躺在床上,向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身形微胖的家伙走了进来,跟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夹着医箱的大夫。
这个小胖子,就是柳士权了。
柳士权看到了玄康,躬身施礼,故作喜悦地道:“二公子总算是醒过来了,让医生再看一看吧!”
玄康点着头,这位医生走过来,坐在了他的床前,握住他的手腕,号起脉来。
过了半晌,医生站了起来。
“如何?”柳士权急忙问道。
这位医生并没有马上回答,向外面一指,当先地走了出去。
柳士权又向着玄康躬身一揖,跟着医生走了出去。
玄康很想知道那医生跟柳士权说了些什么,肯定是涉及到自己,只怕并非好事。
李乐关上了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两个人交谈,他发出一声冷笑来:“柳士权想要强行带着公子上路,但是韦正担心这样会令公子病情加重,甚至殁于半途,到时他们更无法交待了,所以才请了医生来一探究竟!”
玄康知道,韦正,是东齐国的礼部侍郎,也是这次去洛京的正使。由礼部侍郎充任朝觐的正使,也便说明了文青云对大虞朝的重视。
“若是我不能行,又会怎样?”玄康虚弱地问道。
“那便天意如此了!”李乐道。
须臾,柳士权又从门外走进来,到了玄康的榻前,微微一躬,道:“二公子,您应该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所在,刚才郎中认为以您的身体状况,不宜出行,可是使团的觐见之期已近,必须要出发了!”
玄康半闭着眼,哼都未哼一声,仿佛他的话只是梦呓。
李乐道:“那按柳大人的意思如何呢?”
柳士权道:“在来之时,韦大人与下官商议,若二公子真得不能够动身,便只能在黑伏城多歇息几日,我们先行赶往洛京,待二公子身体好转,可乘船前往,这样还能够少些劳顿,亦方便公子休养!”
柳士权的建议倒也合情合理,却也是玄康求之不得的,他微微点着头:“好,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办吧!”
“诺!”柳士权答应着,却没有退去。
“柳大人还有什么事?”李乐问。
“二公子,有句话下官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
“二公子是我们东齐国的王子,天下尽知。大王将二公子送入洛京,不管二公子如何想,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在东齐国您是王子,就算是出了东齐国,您也代表着东齐的王室!”
“柳大人有话明说不妨!”玄康懒得去琢磨他这般拐弯抹角的话意。
柳士权笑笑,略显尴尬,道:“韦大人担心您自己上路,会有所闪失,所以已向黑伏太守乔飞请求,让他派一队兵士,随船护送二公子入洛京,希望二公子莫要介怀!”
玄康的脑子飞转,已然明白他的话意,有气无力地冷笑着:“有劳两位大人费心了,正如适才你所说,我如何也是代表了东齐的王室,便不会做出对不起东齐国的事情来!放心吧,不用兵士护送,我也会赶往洛京的!”他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李乐,道:“再说,还有李护卫在,你们还不放心吗?”
“有李护卫在,我们自然放心!”柳士权笑道:“但是此去洛京,路远难行,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既然是这样,你们自行安排罢了,也不必知会我!”玄康淡淡地道。
从齐都城出发的时候,他的父王文青云便特意地叮嘱过使团的正使韦正大人,就算是文玄康身为东齐国二王子,也必须要服从使团的命令,在使团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随团而行的人质而已,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力,便是连建言也不行。
“二公子多多保重!”柳士权没有再说什么,躬身施礼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门被李乐又关了起来,他一脸地愤怒,对着玄康道:“说得好听,让乔飞派人护送公子入京,不过是怕公子半路跑了,他们交不了差罢了!”
玄康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力地道:“我不会跑,那并非男子汉所为,既然我承受着东齐国的重托,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勇往直前!”
李乐一怔,看着玄康双目放出光彩来,半晌,才悠悠地道:“像!真得很像!”
“是说我像世子玄华吗?”玄康明白他的话意。
李乐点了点头,在东齐国,文玄华和丰夫人的名字,已然成为了一种禁忌,不是谁都敢提出来的。
“亏你还在我的面前想到玄华!他不是死在你的手里头的吗?”玄康望着李乐,问道。在他的记忆里,三年之前的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他永远也无法忘却。
立时,李乐如临灸火,汗水淋漓,怔怔地望着玄康,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
玄康却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大哥那样,死在你的手里头!”
“扑通”一声,李乐单膝跪倒在地:“二公子明鉴,李乐既然被大王派来侍卫二公子,便会对二公子忠心无二,绝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若是父王命令你来杀我,就像当初命令你去杀大哥那样呢?”
李乐无言,望着玄康,头上的汗珠滴滴直落。
“这屋子里的火盆太热了!”玄康说了一声,翻了个身,再一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