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寄生种遍地蔓延 序章
9.20.都时(东之国首都时间的缩写)19:12
初秋时节,空气中刚刚褪去了夏季狂野的热浪,却也没有那种引人寂寥的凉意。由于下了几场雨的缘故,小镇的温度明显冷了不少。
A301病房。
青年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四周,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闭上眼下意识地想要再睡过去。门外走入身着白衣的护士,手里拿着笔记本,看到青年醒过来,露出惊讶的表情。
“醒了?”
护士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到的表情。
“这是……哪里?”
“医院。”护士顿了顿,“你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总之被人送到这里来了。”
“医院里?”
“对。”
护士记录好仪器上的数据,然后取出口袋里的笔记本。
“还精神吗?”
“还行吧,头有点痛。”
“睡太久了确实。可以的话登记一下基础信息,你被人送来时,那个人说他也不认识你,只是在路边发现你昏倒了。”
“这个应该可以。”
“先告诉我姓名,证件号码以及出生年月吧。”
护士理所应当地说道,却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把人问住了。
“姓名……姓名……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告诉我,我是谁吗?”他显得有些茫然。“不好意思,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
“嗯。”
“别的呢?总之关于你的一些……”
“完全没有印象。”
“这么说,你失忆了。”
“……也许吧,总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并没有如同想象中慌乱,只是觉得头很痛。
“我把你的东西带给你,说不定看到它们你会想起什么。”
“那就拜托了。”
护士走了出去,不久后将一包东西带了过来。那是一只麻布包,青年打开后将东西倒在两腿间的棉被上,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枚戒指,一枚三色堇胸针,以及一枚吊坠。
看着这些青年有些茫然,但他拿起了那枚戒指。这是一枚银戒指,上面雕刻着紫藤萝的花蕙,戒指的内环有两个字,字很小,青年眯着眼睛才能看清。
“桐……叶?”
根据他仅剩的一点记忆,戒指内环的字除了美好的祝福外,应该是拥有者的名字。
难道自己的名字是桐叶?
可是这听起来并不完整,青年隐隐觉得前面应该还有一个姓氏。
但是,无论他如何摆弄戒指,却再也发现不了别的信息,索性将戒指放回麻布包。他又拿起那枚三色堇胸针,这枚胸针大概一截手指大小,其上的三色堇上颜色独特。内环完全是干净的白色,上面撒着淡金色的磷粉;中环则是纯粹的红色,那种红色在材质的选择上选用了较为哑光的材质,所以看上去有些暗淡;花朵的外环采用了一种明亮的金属质灰色,同时,上面有一个手写体书写的M。
如此不同的颜色应该带有不同的含义吧?
可是这些含义到底是什么?
它到底在暗示些什么东西?
尽管胸针上的信息很多,但是,青年觉得自己很难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将胸针上的秘密解读出来。
最后是那个吊坠。
吊坠的形状是一把名副其实的西国中世纪的十字大剑,大剑雕刻得十分精致,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让人在材质上不免怀疑是否是纯金铸造的。吊坠上有一串同三色堇胸针字体相同的英文。
Mill。
这个M难道指的就是Mill?
凭借记忆,桐叶知道Mill是一个外国姓氏,可是这个外国姓氏同自己有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想得太多头就开始痛起来,他叹了口气,索性躺在床上。
在仪器轻微的嘀嘀声中,他再次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时,青年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想起什么事情没有。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上午十点左右,三四个护士和医生聚到了青年的房间中,就青年的失忆情况进行了询问。
“关于语言,生活常识什么的没有遗忘……然而,与你自己相关的大多数事情却全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脑部检查也没有问题。”
“这样至少对生活没有太大影响。”
“如果说是单纯地工作生活的话……但是就他本人而言,显然还是会困惑的吧?”
几个医生讨论着桐叶失忆的状况,最后转向桐叶。
“我们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你的情况不算特别糟糕。”
“这怎么说?”
“嗯,就是说,除去你会纠结自己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的话,你在工作和融入社会方面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
“可是我总是会想那个问题。”
“……你拿到自己的东西想起什么了没有?”
“也许名字吧。”
“这倒算是不错的消息。”
了解他的病情后,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青年——或是说暂时决定叫做桐叶的失忆者走到窗口,看着对面的公园。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和身后的子女交谈,孩子们奔跑嬉戏,水池边站着拉琴的少女……
青年心里有些羡慕他们,这种羡慕很快发酵变质为了烦躁的心情。
他想,谁也不认识自己,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这样的心情让他不愿意接着看下去,他关上窗,拉上帘子,甚至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平复了心情,拉开窗帘,非常惊讶竟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我到底在烦躁些什么?”
他又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
青年在医院呆了近一周的时间,基本上每天都会有医生来找他谈话,谈话的内容大多是问他的想法以及心情之类的。
“身体状态应该已经恢复了,不过,我记得你送进来的时候伤得还蛮重的,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大概是体质原因吧。”
和医生交谈的时间算是他一天中最有乐趣的时候。
医院里的人都很忙碌,甚至前台的护士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搭理他,而廊道上的病人大多有人陪伴,他没有插入进去的空间,所以一天中,大概能够稳定交谈的,只有这个时段固定来的医生。
“在这里心情怎么样?”
医生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也就那样吧。”
“说具体一点。”
“具体……我很羡慕周围的人。”
“羡慕周围的人?”
“对,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我眼前。”
“会感到孤独,是这个意思吗?”
“也许吧。”
时间到了后,医生再次离开了病房,留下桐叶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天后的第二天医生没有再来,但是第三天后,他收到了出院通知,护士将一些衣服送了过来。
“先穿上吧,这是医生帮你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换好衣服后,青年独自走出病房。路过前台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医生也在那里,同时在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光头聊天。
“你来了。”医生向他招招手。“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桐树街快餐店的老板。”
“你好。”
青年第一次和那个光头中年交谈,显得有些拘谨。
“你好。”
二人握了握手。
“我拜托我的朋友让你在他的店内打工。”
“打工?”
“对,我觉得你的问题还是需要放到社会工作中才能解决。”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
“这些不用你担心,我的朋友会教你的。接下来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辛苦。”
医生冲光头中年说道,光头笑了笑,点头带着青年离开了医院。
青年就这么出院了,在光头中年的帮助下,他租到了房屋,找到了工作。
总之,生活也算步入了正规吧。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例如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光头老板的名字,只是叫他老板。
他每天依旧在思考着相同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个固定课题。
——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