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祝酒词
夜很静、很美。晚风轻拂着流云,在夜空上迤逦出丝丝缕缕的云丝,犹如一道道忧郁的皱纹,布满长空。清幽的月光,染上了思念的忧伤;风儿的寂寥,摇曳着心中的缠绵。这样的时刻,注定人会飘梦。
徐徐的晚风驱散了白日的热浪,清凉萦绕指间。朦胧的月色下,静谧的夜散发着优雅的美,浅淡的花香轻漾在院落里,四处弥漫。不觉间,飘渺的思绪蔓延,或许是记忆中流淌着那淡淡的哀愁吧,心中忽生凄凉。
古今多少事,笑谈也难尽
只是晚风不识愁!
...
记忆如夏日黄昏的风,以一种深入肌肤的清凉,驱散心头的阴霾。且听风吟,听我们自己内心的声音,听自然之声,顺应自然,顺应内心。
晚风中慌乱的心绪荡漾,摇曳着新一轮无尽的念想,曾经的喜悦在夜空中变得荒凉,始终无法逃过那场宿命的劫。
道家说劫,佛家说难,儒家说惑。
能说得清的也就活得明白,此刻的桃林无人再想这偌大的漩涡里,也都是在劫难逃,输了丢了性命,赢了也是踏骨而上,似乎成王败寇也伴随的便是尸骸堆积如山。
王朝事更是如此,宇文允自然是不想斗的,可麻烦找上门也只得见招拆招,可他还是答应了,不是别的,只因为暮色时分在桥头跟虞羽的那番交谈,无人是生来强者!
...
口舌之争最终还是龙千山出面才停歇,两方人马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才挪开的眸子,武林夜宴也乘着这个由头正式开启,并可落位,龙千山举杯高呼“敬诸位!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千山欢迎各位江湖豪杰共聚一堂,武林大会也是因为诸位多了光彩!”
“敬龙大侠!”桃林中的宾客无不是举杯共敬,末了有人走出问道“龙大侠,武林盟主的位置按例是十年选一次,为的是造福武林,近年来龙大侠付出武林同道都看在眼里,往年可说多事之秋,今年重启武林大会为的就是重选武林盟主,龙大侠可别说我直白了些!”
龙千山手往下按了按“请坐!诸位,千山不才,总领武林江湖事宜十五载,每日无不是惶恐之至,索性这些年江湖武林英雄豪杰们给面子才有了今日!再不下位闲话难免,千山诚心让位,为的是武林江湖和气!”
“龙大侠明鉴!”提议之人见此也松了口气,就怕龙千山不愿意让出位置,不然自己不就白来了?得到了龙千山的明确答复之后才回了自己位置!
而在陈然看来龙千山虽有心但力不足,龙家还要号令江湖几乎不可能,势微说话的声音都得小些,小了谁又乐意听?最少可以忽略不计,龙家走到今天实属不易,背靠北齐王族同德不同心,这样的局势换一个人还真没有可能比龙千山办的更好了。
酒过三巡之后,龙千山才道“往年是擂台比试拔得头筹的江湖侠客上来说祝酒词,今年不比往常啊!”说着看了看陈然又看了看高长恭,思忖片刻之后接着道“无法,规矩是规矩坏不得,今年祝酒词,千山提议让南陈世子陈楠先行上来,世子殿下才情不浅洛水擂台之上一展雄风,如此,可当先行上台!”
“这...”
满座哗然,都没有想到这祝酒词第一位上来的人居然是南陈世子陈楠!听到龙千山这话之后陈然也是旋即一愣,但也没有面色多变,瞄了眼周遭后才站起身,底下窃窃私语,要想服人还是异想天开了些!
“诸位,本殿下并非江湖中人,应龙前辈邀请才得以前来,若论起武功德行与之各位差距太大,依我看这祝酒词首位怕是当不得,我自愿把这位置让出来,借此机会也多说一句,我代表仅仅是我个人,武林盟主位置南陈并未在意!”话音刚落还来不及落座讲就有人站起身。
一身蟒袍的高长恭端着酒杯笑吟吟道“殿下,可是不会参与擂台比试之中?”
“王爷明鉴,在下几斤几两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也不是说不上擂台,我与北周的恩怨还是要有个了结,当然,话已经说了,武林大会选武林盟主我南陈不会掺和!”事先明志就是不想卷入这场乱局之中。
来洛阳之前倒是有想过,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局势已经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尤其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越发难以捉摸,也是鉴于此还是决定不掺和进去,只要北周得不到自己就能接受!
高长恭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陈楠的打算就没想过这件事,倒是有些出乎预料,虽然不解但是也不好意思再问。
倒是龙千山的话已经说了出去,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先行上台讲祝酒词的人了,就在这时常乐禅师缓缓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子殿下难得天下英豪齐聚,祝酒词也代表不了什么,久闻南国诗文才情不浅,和不借此让武林豪杰们见识一二,天下不止有战,也当有诗词歌赋,可堪佳话呀!”
嗯?
陈然还没来得及落座,常乐禅师这句话又不得不回只得道“禅师明鉴,小子自小也不甚喜欢书堂,见着书都容易犯困,粗俗乱语见不得人呐,哈哈!”
嘴上是推辞不假,但是心里倒是骂开了,什么叫才情卓绝?明明是自己太师傅,刚刚才说不想掺和,结果还要硬摆上台,这不是要自己难堪么?也不知为何,来了洛阳之后常乐禅师的态度有了不小的转变,连碰到了也就是三两句客套话,就像是在瞒着自己做什么一般。
“嘁~见不得人就见不得人,说那般多干甚?吾以为南国出了个了不得的世子陈然后只是开始,没有想到后继之人如此不堪,同样是世子差距也太大了些!”待着空隙见缝插针,宇文拓张口就来,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多久就不记事了!
宇文允一口酒差点就喷洒而出,连忙扯着宇文拓的衣袍示意不要胡来,可在座也都听到了,陈然瞧着这少年也是头大,今日不说点什么还真以为南陈无人了!
手中的折扇轻敲淡淡道“区区几句诗文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有些人听到了也明白不来,对牛弹琴还不如省下这功夫做点别的事,你说呢宇文少卿?”
指名道姓话锋直指宇文允,也只好起身赔笑“那自然是了,可惜南陈只有一个陈然,莫非世子殿下觉得只要姓陈这诗文便是信手拈来了?”
“哈哈!”林中众人大笑,瞧这两人真是不大对头,争锋相对丝毫不退让,谁都可以输唯独彼此输不得!
也懒得废话,陈然不顾元子婧拉扯执扇缓步而出,走到了台上朗声道“武林盛事也是家国大事,如今天下战祸四起民不聊生,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恕我狂言,即便是北周说倒那也得倒,没有不败的人也没有永恒的王朝,秦之强也不过二世,王翦白起杀神如名也不过几十风华,荆轲剑术高超最终也没能得手,都是憾事啊!”
...
环顾四周陈然来回踱步一阵后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枭雄如孟德如何?”
时光只解催人老,谁道闲情抛掷久?寒来暑往,惆怅在。
若闻缥缈仙台玉液香,不理人间王朝事。
一轮飞境谁磨?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桃花影婆娑。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好!”
话音刚落,林中豪客不少站起身高呼叫好,陈然更是当即走下台拎起靠在树边的酒坛,拍开酒封咕咚狂饮!
唓~
诗尽道浮华,岂可欺我南陈无人!
冷笑了一阵由低转高,到最后更是狂笑不止指着四周江湖侠客大笑“哈哈哈!祝酒词不喝酒谈及文风落败多,今日推搡却之盛情难捱,嘿,保不齐今日与你喝酒的人就是明日杀你的人!”
啪啦!~
手中酒坛猛甩在地,碎裂一地满不在乎,既然以死相搏事先还要君子相待,狗屁不是,最喜欢直来直去不比遮掩,王朝自己能懂那都是改不掉的,未入江湖时总觉得能潇洒些,结果犹之为甚,多年来也是觉得好笑,心心念念的却是最不愿看到的。
...
事了拂衣去就不想再多待,桃林夜宴说到底也是一棒子虚情假意的人在里头,道不同不相预谋,竖子亦或者宇文拓那等黄口小儿不足为谈!
朗声大笑拨开折扇大步离去,元子婧等人也随之跟上,留下桃林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诗是好诗,可人就...
走出桃林时明月早已高悬,接着酒意在月光下漫无目的的走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连身后的众人也多有不解,走了大半柱香后元子婧忍不住加快几步走到身边柔声道“爷,咱们是要去哪?总归给个准信罢?”
“去哪?我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如何说得清?子婧,跟着我久了废话也多了!”
“吾~”
“算了,待在桃林里还不知道得听多少虚情假意的话,还不如自家人走走来的清闲!”
对于陈然突入起来的转变元子婧也没有明白,按理说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才对,细想之下好像他也没有发火,这种情感就很那拿捏了。
瞧着她面露难色的模样也不由得发笑“呵呵,怎么,觉得奇怪了?”
不止是元子婧就连身后的几人也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看了眼路边的有处凉亭顺手一指“坐下聊就是了!”
“老陈,怕是不好吧,咱们还在龙家地盘上,若是被人听去了岂不是坏事?”尹框连忙阻止,可陈然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后才进了凉亭。
访霜和吕觅芙两人心头一动也就站到了亭子外把风,事无巨细的心思倒是学得像模像样,鉴于此自己才开口“哎~看来还是自己人才信得过啊,就连...”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既然你桃林中的一切说着无心但是听者有意,自己太师傅常乐禅师明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还要自己上台祝词,进入洛阳城开始他就处处让自己争锋,崭露头角,世间杀人方式很多,但是都毒不过捧杀这一条。
借刀杀人最少是敌人,可唯独这捧杀自己人!
身死莫过心哀,虽然不至于要至自己于死地,但是接二连三的摆自己上台这哪里还念及自己是徒孙情谊,李吞的的‘火泽睽’卦象自己记得很清楚,生死一线事情反复难料,人性翻转也并非没有可能。
正如当年高长恭一样,一开始或许是敌人,但是英雄惜英雄最后也下不去手,自己是,高长恭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澈透亮一眼瞧到底。
水至清则无鱼,可这淌水里水浑了也不见得有鱼,只是抓鱼的人都觉得里面有罢了,一厢情愿!
本想说自己见到知道了母妃生前事,多了为太师傅总归是个好事,以后行事最少能安妥点,结果自己在他眼中却是个棋子。
也就是刚刚在桃花溪边的夜宴忽然才想明白一个事情,凡事必有因,因果循环也有个开始的地而这个地往往自己容易忽略,最近的也就是最真的!
常乐寺!
白马寺倒下了是不假,高长恭也在梅山时说过,了然等人进了北齐,这件事可大可小,利益相关的常乐寺首当其冲,身为北齐国寺,佛门道统被人挑战总不能坐视不理,可一直以来并没有听闻过一星半点的消息。
只有一种可能,两家已经合谋一处,西域佛门重启山门之前,了然就亲自去过,这件事师兄王无邪顺带提过一嘴,说起来也是好笑,门庭落败去了北齐当条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哪能不懂!
所以就有了今日回应高长恭的说辞来,看不透那就得快些抽身,坐山观虎斗也没有什么不好,北齐高家绝不会轻言放弃,若是倒塌了,所辖势力又该何去何从呢?
三武灭佛,北周不尊佛道,北周若是拿下北齐常乐寺就没有栖身之地,辽东燕家是皇亲国戚也讨不了好,之前想不明白但是现在倒是明白了,高长恭那般心急问起就是担心南陈插手,高家还是北齐之主,北齐也没有倒下,众人都在尽心尽力。
难怪静怡师太把访霜和吕觅芙交托到了自己手中,后路要寻也就剩下南陈可选了。
利益没有说的那么玄乎,简而言之,高家到了燕家、穆家、常乐寺、拂柳静斋都难逃一死!
“呵~且看罢,武林大会咱们不掺和,主要还是宇文允的事情,他不是要斗么?咱么就跟他斗,拉下一个就是一个,算是我对常乐寺最后的恩情了!”说到这其实已经表明了心迹,
可尹框却是不依“老陈!你在说笑罢?我原本以为你说不掺和是说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北周、北齐必有一战,咱们作壁上观不是挣足了便宜么?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嘛!”
“诶诶诶,别拉着我一起骂,等老陈先说完嘛急什么!”张三莲埋汰了一声,尹框长呼一口气很是气恼。
淡淡一笑起身看向亭外明月感叹道“便宜也不能说占就占呐,高长恭在看,太师傅在看,我若是不退表明心迹,北齐第一个要收拾的只怕是我们咯!”
“嘶...”几人听闻倒吸凉气,反应最快的要数元子婧,不敢置信的提起捂住嘴。
“哈~”又是一声长叹“算了,这次是我栽了,只可惜北周宇文家的人也得栽,这武林盟主只怕还是龙家的囊中之物了!”
...
与此同时,陈然的离去虽然有些扫兴但夜宴还得继续往下,推杯换盏好似明天擂台上的较量根本无足轻重,宇文允待了一阵也觉得无聊也抽身请辞。
林中的人还在推杯换盏,可龙千山把事情交托到龙二手中后就匆匆离开了桃林,穿堂过院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小院里,靠近这处龙家子弟守卫极多,到了门口龙千山看了看来路后才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小院里早已落座了不少人,只得连连拱手“林中夜宴事务繁忙来晚了,诸位见谅!”
为首的常乐禅师摆了摆手龙千山才起身落座,看了看众人才道“消息已经是清楚了,邪家三位我已经与王爷、静怡师太商量过了,明日擂台戒色、师太、王爷上擂迎战,务必要拖住他们三人,至于剩下的事情...”说着又看向院落里一处树影之下,黑漆漆的也瞧不见里间如何。
“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王爷之前答应的事情...”
“放心!”高长恭应声而起,从兜里掏出快令牌丢了出去,树影中的人一把接住,这块令牌上刻着‘东海’两字。
见到这块令牌黑影轻笑了两声“不愧是兰陵王,那人钱财与人消灾,王爷放心,该做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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