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 来者何人
金红两气,一方金身佛陀,一方生肖凶兽。
虎啸龙吟,佛家箴言,整座龙家南边庭院在双方交手之后残破不堪,令人心悸大洞看得远处的尹框头皮发麻。
要说杜徽瑶动真格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之前洛水擂台上与高长恭交手那是碍于场地大小的原因,所以实力难以全部发挥出来,而当下却是不同,没有规矩胜者为王,况且又是不是自己家动手就毫无顾忌。
陈然让尹框传达的意思也很简单,一定要救下西域佛门的弟子,不能让王无邪魔性再深入,长安添福楼上的交手一直让他心有余悸,伏龙诀是邪道功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失了心智也无法想潘缪交代。
眼下能就王无邪的人便只有杜徽瑶,而杜徽瑶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到了以后催动的‘十二凶兽’大阵毫不留情,胜负未分龙家南边庭院已经残垣断壁根本看不到一处楼台完好。
两位催动金刚玄法的黑袍人也是被这眼前的年轻女子给震惊到,阵法攻杀也是第一次见,一人撼两尊神品更是闻所未闻见过未见,哪里还敢轻视怠慢,两尊金色佛陀法身不断向大阵里轰击,攻势如潮!
可杜徽瑶的‘十二凶兽’大阵当真诡异,任由两人如何施展都无法攻下大阵,阵中的女子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真要说来这杜徽瑶同时面对两尊神品还占据了上风!
再结法印,大阵中的龙虎两头凶兽摄住阵脚,铜牛和灵蛇两翼同时出击分别向两位黑袍人直直杀去,一心二用同时交手!
“狂妄!”
黑袍人见到这一幕更是怒火中烧,这女子分明是在轻视两人,真把自己当做寻常货色了!
狂风吹拂起杜徽瑶的三千青丝在空中飞舞,听到黑袍人的怒吼手中的法印结得愈发快,铜牛向左灵蛇往右,两尊庞然大物奔向两人时连连闪烁,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金色佛陀法相的头顶!
两人皆是大感不好可是为时已晚!
只听杜徽瑶娇喝“铜牛坠,灵蛇缠!”两手遥指两尊凶兽猛地往下一按!
“哞~”
铜牛低吼如同泰岳轰然压在了佛陀法相之上,尔后灵蛇绕天旋转硬生生捆住了另外一尊金色佛陀法相,霎时两位黑袍人面如死灰,那种秉承天道的茫茫凶气袭扰心头,十二凶兽不过动用四尊就已经压制了两位神品动弹不得,杜徽瑶的手段可说通天了。
而在远处观战的尹框更是汗如雨下,这已经超出了认知范畴,无漏寺有多强他们之前是领教过的,遮天幻阵能把麓山都给笼罩已经不是寻常法门,今日再见杜徽瑶的手段倒是懂了为何陈然要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同时压制两尊神品宗师那种威慑难以言明,最好笑的是平日里还没少跟她斗嘴,现在想想也真是自己不知死活。
金色佛陀法相立于黑夜之中,可光芒相较之前却有了很大的变化,色泽已经逐渐黯淡下去,这也说明了两人确实已经被杜徽瑶的大阵给压制住。
虽出身佛门,可也是最为隐秘的一支,一路行来陈然就没有见过杜徽瑶念过一句经文也没有任何僧侣的举止,入世便是历练,只尊心不尊形,无漏寺的修得的自我而并非成佛,还是那句话‘道侣法财’在修成大智慧之前一切都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邪道如何?魔道又如何?杜徽瑶不在乎,无漏寺更不在乎,本心不灭邪魔不过尔尔!
若说三家佛门中最不像佛门的便是无漏寺,慈悲不蹉跎,这也是杜徽瑶为何超凡的原因,随性而为,心中的那杆秤自由评说。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两位黑袍人虽然隐匿在衣袍里,但两人面容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极为难看,铜牛的压力还在加重,灵蛇缠绕越来越紧,金色佛陀法相一小再小,巍峨的法相已经缩小了不止一倍。
“呵呵,我倒是哪家人,原来是你们两,门庭衰败了也做了条狗,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当真是个笑话!”杜徽瑶冷笑一声,两位黑袍人的身份她已经猜到,没有点名是给了颜面,慈悲不蹉跎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她并未继续下手,将两人困住之后稳固大阵。
转头看向阵中的王无邪淡淡道“故人之邀岂能见死不救,王先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仰头看着天上两位黑袍人王无邪心有不甘,明明自己大闹了龙家,龙千山今日拼杀后注定了真气不济,加上知道了龙家子弟死于他手更是怒火中烧,此刻若是交手他有把握一举击杀,可惜事与愿违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两尊神品挡住了去路,若不是这陈然身边的女子来救今天八成是要栽在这了。
杜徽瑶的话王无邪倒是听得明白,强撑着伤势从地上爬起,气若游丝道“前...前...前辈的...话,无邪懂了!”
最后看了一眼半空之上的黑袍人就欲离开,可就在这时被困在灵蛇下的黑袍人怒喝“王无邪!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日有人给你擦屁股,来日我定杀你,啊~”
话还未说完灵蛇捆了又紧了几分,那种压迫感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阁下嘴上还是得干净些,堂堂佛门弟子出言不逊犯忌讳,今日我本是救人不想徒增杀孽,但若是你还给本座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降妖除魔不讲情面了!”杜徽瑶晃动手指大阵又亮了几分。
苦不堪言的黑袍人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是没有想到今日栽在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手里,说出去丢尽了颜面!
黑影落地,燕贞速度最快抬起王无邪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残垣断壁里霎时不见了踪影,杜徽瑶见到两人消失了挥手撤去了大阵,此间事已了陈然只要她救人没说要杀人,念在同出一脉的份上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大阵消散,杜徽瑶就要走,黑袍人轰然落地,两人颤颤巍巍相互扶持站在地上,其中一人伸出手“阁下既然动手何不留下性命?”
听到这话杜徽瑶止住身形,从北而来的人马已经近了,龙家子弟举着火把连绵数里,回过头轻笑一声“呵呵,了嗔了悔莫要你当了够又隐匿在黑袍下本座就认不得你,南陈有意留你一命那是看在故人之交上,有什么本事来问蝶千曼!”
两位黑袍人便是曾今白马寺的了嗔了悔两人,听到神秘女子道出了自己身份两人眼眸收缩,能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哪里会是寻常角色。
退下面容上的黑布了悔盯着神秘女子高声道“来者何人!”
“哈哈!”杜徽瑶大笑道“天涯海角,无漏在雾中!”说着身形也消失在了黑夜里!
了嗔了悔听到这话呆若木鸡。
无漏寺!
...
“师兄!这...这人是无漏寺的人!”了嗔支支吾吾不敢相信,无漏寺已经在江湖里沉寂多时,佛门中的不可知之地!想不到今日居然能碰到。尤其是她离去是说要寻事去往问蝶千曼,也就是说这位南陈衡阳王世子陈楠背后有无漏寺的支持。
“哎!”了悔无奈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看来师兄也没有算到这一步,所幸这陈楠无心争夺武林盟主的位置,不然免不了一番争斗,师弟龙家人就要到了咱们也走吧,不然又得生出麻烦事了!”
“嗯!”了嗔一点头两人同时飞身而起离开了龙家南边庭院。
一桩因龙千山显露出‘伏龙诀’武学的闹事最终是以龙家南边庭院尽毁而告终,对于外人而言矛头直指西域佛门王无邪,这一战王无邪重伤的消息也不久传遍了整座洛阳城,被救走是不假,但是接踵而来的麻烦事也就到了陈然的头上。
那些被王无邪仇杀的门派家族的残余后人也聚在一处商量如何让陈楠给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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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拼杀过后龙家损失最严重,南边庭院的弟子门人十不足一,能活下来的也是缺胳膊短腿,龙千山当即下令全城搜捕王无邪和一应西域佛门的弟子,所有的大夫全部都被请到了龙家庭院,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些能幸存下来的龙家弟子也无一不是身中剧毒,毒性猛烈一个个死状极惨,死亡的人数还再疯涨。
下毒的人自然是尤毒,人就摆在面前所有大夫却都束手无策,尤毒手段寻常法子根本不济事,看的龙千山面色发白,他知道自己显露‘伏龙诀’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没有想到王无邪报复来得这般快,即便是高手林立的洛阳城他也敢动手。
“啊!救我,家主!救我!”
龙家主家北院里惨叫声此起彼伏,中毒之人浑身溃烂肉眼可见,血管爆裂皮开肉绽,而且这种剧毒但凡沾染也是同样的下场,这会功夫已经有不少大夫也中了招。
双拳按的嘎巴作响,龙千山眼中怒火几欲喷出,侠王府至今这还是损失最大的一次,若是南院的人真死完了龙家日后也绝难成为江湖武林的豪门。
“爹!您倒是像个办法呀,在这下去南院的人弟子门人岂不是都要死完了?”龙二看得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会使‘伏龙诀’,可她知道王无邪的心性,但是在擂台上看到龙千山使出伏龙诀就知道了结局,可说什么也想不到来得这般快做得如此残忍。
手扶额,龙千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似乎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门人一个个死去,父女第一次感到无力,江湖里有句老话‘出来混迟早就是要还的’,龙千山本以为王家覆灭万事大吉,结果到头来还是躲不过王无邪这头索命恶鬼。
相顾无言间门口一阵骚动,来了不少人,为首的便是常乐禅师,见到院子里的惨状不仅双手合十连念好几声‘罪过’,迈步而来龙千山连迎接。
“禅师!您慈悲心肠救救龙家子弟吧!”说着便要跪地,常乐禅师连忙阻止好言宽慰“阿弥陀佛!千山快起来,老衲问询便急忙赶来,放心如果能救贫僧不会坐视不理!”
“就是!急什么!”身后罗子皙领着清风徐来也是没好气念叨了一句,在他看来龙千山好歹也是龙家之主,这般卑躬屈膝也有点跌份。
面对罗子皙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龙千山也只得笑颜以对,事不宜迟常乐禅师就让一旁的释觉灵开始查探龙家子弟伤势,徐来也放下背负的药箱和清风两人治理毒性。
龙千山面色焦急,虽然说是佛道两门的医术但那尤毒的手段不可小觑,即便是救了回来八成也是个废人。
可所有人还是低估了尤毒的手段,佛道两门派出的人里无一人有法子,越往下查探眉头紧皱,无不是摇头束手无策。
从地上起身的释觉灵最先道“师叔,怕是不行,这毒解不了!!”
“我这边也是!”徐来并未多看,因为她知道这毒是何人所下,论医术两门或许不弱,但是论到‘毒’却是跟尤毒差距太远,这种剧毒中者皮开肉绽筋脉尽断,隐隐都能听到绳子噼里啪啦断裂的声响,可说是十分骇人。
江湖里都说‘王邪有毒,夺魄勾魂’四大杀手里最难惹的就是尤毒,或许其余三人还有活口,但唯独尤毒下手就没见过活着的人,武林里的无不是谈之色变,今日见识到的确厉害。
听到此话龙千山都快背过气去,连佛道两门都没有办法那这些人是活不了了,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
“千山...”常乐禅师也是有心无力。
“哎~算了,种恶因得恶果,千山明白,只是罪孽大了龙家还是倒在了我的手中,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两眼隐隐能看到泪光。
“不不不,你错了!依老衲所见龙家子弟并非救不了,但是...”
听到事有转圜龙千山急切道“如何?禅师只要能救弟子门人我什么都愿意!”
常乐禅师没有往下说,罗子皙冷笑一声“解铃还须系铃人,何人下毒那就何人解,我可听闻王无邪虽然在南院闹了一通可他也被人重伤了,末了是被南陈的人救走了,王无邪那或许不好说但是龙二小姐不是跟陈楠世子交好么?有世子殿下出面未必讨不到解药!”
“这....”
龙千山犹豫了,这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今那些找王无邪报仇的人已经聚在一起,南陈救走了王无邪也就是说陈楠也脱不开干系,而罗子皙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求人,岂不是要自己与天下豪杰为敌?
“呵呵,法子告诉你了,至于你做不做贫道就管不着了,龙千山你可想清楚了,是你这龙家重要还是江湖武林声望重要,当然了你今日所使伏龙诀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名声!”罗子皙冷笑不止,但字字都是钉在了他的心头上。
思索了片刻后龙千山转背朝龙二道“龙儿,你去一趟问蝶千曼,跟世子殿下说是我龙家求他,他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是!”龙二也不废话,当下只有这个法子了,至于陈楠会不会答应又能不能做到那便是尽人事知天命,龙家弟子能不能救回来也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了。
领命之后龙二就带着人匆忙离开了庭院,其实也就龙千山蒙在鼓里,不管是罗子皙还是常乐禅师都知道此间事的来龙去脉,西域弟子门人如今在洛阳城中无处可去,唯独这问蝶千曼是个落脚处,众多要找王无邪报仇的人之所以没有着急动手也是因为陈楠。
五雷天师张三莲、阎罗殿黑石转轮王尹框、还有那压制量尊神品的神秘女子,有他们三人凡事找麻烦的人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可不是五十五十的事情,深仇大恨是不假可谁也不想第一个触霉头当炮灰。
...
南陈救走王无邪的事情很快就在洛阳城里传开来,大半夜了洛阳城里也没有几人是在安睡的,聚集在各大茶楼酒肆里谈天论地,今日不管是洛水擂台比试还是龙家南院的拼杀那都是说不尽的话题。
若说城中能寻一处僻静之所恐怕也就高长恭的府邸上了,耶律千亦打着哈欠在桌前给高长恭磨墨,而高长恭却是不紧不慢的在纸上上写字,不时又看看另外一张字帖,拿捏了一阵才敢落笔。
只见那张字帖上开头写着“东踏泰岳,苍穹有翼!”
正是陈然当年在东海观海楼上写给他的那一张字帖,如今这张字帖被传得神乎其神,临摹版本数不胜数,都早知道他高长恭有件宝贝但见过的人倒是没几个。
写的时间一长耶律千亦也忍不住问道“这字有那么好么?我怎么看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啪嗒!
最后一笔落下,高长恭怡然自得放下笔饶有兴致看了几眼,乍一看还有几分味道,是一拿起来却是眉头一皱当即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怪事,临摹不下千次,每一次落笔都感觉不错,可拿起来却是感觉不行,这陈然死了还给我留了个难题!”
并未理会耶律千亦双手负在背后走到了屋门口,看了好半晌才道“千亦,你说陈然若是活着天下又是怎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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