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父子相认

第44章 父子相认

“胡闹!”

一声怒斥,把百里泠沨惊的够呛。与慕容昼相识这么久以来,百里泠沨不是没见过慕容昼恼过,却从来没见过他被气到声音都颤的不稳。甚至,那书桌上,似乎是他平时最爱的砚台也已经被震碎。

“真原教过于隐蔽,我永生阁得到这消息后,虽及时阻拦,但还是没能封住所有的传闻。”百里泠沨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慕容昼:“昼,你……”

“来人,传令下去,所有谈论此事之人,格杀勿论。”

“宗主!”

“昼!”百里泠沨同时呵了一声:“人命不是儿戏,月华宗是圣宗,你先冷静些。”

“望宗主三思,还请宗主收回先令。”旁边那人也跪在地上,硬是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面前这位正在怒火头上的宗主。

“罢了,你退下。”慕容昼重新坐下,也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是,宗主。”

而关于云叶染和夜夕月之间那从真原教传来的传闻,慕容昼恼的从来不是他们之间本身发生了什么。他恼的是,这事情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换句话说,他恼的,是夜夕月脱离了了他的“控制”。

几日后,远在杀手门的独孤绝弦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而没过多久,江湖上就已经听不到任何关于云叶染和夜夕月的传闻了。知情者已经无法再出现,而其他人,也已经不敢在提起这事一个字。

“江羡。”

“属下在。”江羡行礼,随后便懂了独孤绝弦的眼神:“齐远大人一如既往。”

“撤了戒备。”

“门主,如今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想必是齐远在我杀手门的消息传出。虽然属下已经尽力封闭消息,但……”

“撤了戒备。”

“……”江羡知道,独孤绝弦这第二句,只是给她一个面子。若是她再敢狡辩,便只有死罪:“是,门主,属下这就去办。”

江羡退下,而独孤绝弦的书案上,那封来自慕容昼的手书中,真原教三个字格外显眼。也正因如此,真原教才得了机会将齐远救出了杀手门。而一直暂留在真原教的夜夕月得知事情过于顺利,反而不安。

独孤绝弦是怎样谨慎一人,夜夕月再清楚不过。就算真原教有真本事从杀手门手里救人出来,也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那么答案就非常简单了,齐远是独孤绝弦故意放的。或许是他从齐远口中问不出什么他真正想知道的消息,又猜到了是夜夕月在寻他。

不论是对独孤绝弦还是对杀手门来说,就算齐远知道的再多或能做的再多,但若不能为人所用,便只是死人一个。肯对他放手,只是在搏一把,赌他会为别人效力。那么,一旦那些他隐藏的很好的秘密被他告知了别人,那么齐远这个人本身就没有用处了。他可以去死了,而那个知道这些秘密的人将成为杀手门的新目标。

夜夕月知道这点,因此她犹豫,犹豫是否要让云叶染与齐远相认。若只有她一人,至少现在独孤绝弦不会对她动手,但若云叶染知道了内情,独孤绝弦并不一定会遵守之前的诺言。那么,云叶染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但是……

“叶染,你可有在意过自己的身世?”

夜夕月这话问的是莫名其妙,也没有前言后语。要是放在别人耳朵里,肯定是摸不着头脑。但这么久的相处,好在云叶染是习惯了少女这有些古怪的脾气和性子,听到她这么问倒也并不吃惊。

“定然是在意过,不过那时我年幼,现在已经记不得了。”话说到这里,云叶染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禁回忆儿时的一些场面。“儿时,少宫主喊着宫主和宫主夫人撒娇的时候,总是会被宫主训斥说他不及我懂事成熟。但我却心知,他们是顾及着我的心情,才让少宫主受了委屈。宫主待我如兄如父,对我更是有养育之恩,却从未提及我的身世。想来,他们有为难之处,我受恩已经够多,又何必因在意过往勉强他们说出事实。”

“那现在呢?”少女反问:“现在你已经不在意了?”

“……”云叶染沉默了。他知道夜夕月不可能只是好奇才问他这些问题,难道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云叶染是聪明人,而想到这里,他就知道,自己就算硬说不在意,也骗不过自己。为什么老宫主如此不愿提起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宫主和宫主夫人也从来不提他的身世。若说真的不好奇,不在意,那就真的是谎话了。

“我……”

“夜姬殿下。”云叶染似乎是刚想说什么,一个真原教的教徒低头走了进来向夜夕月行礼:“人带到了,您要现在见吗?”

“看样子是来不及等你的回答了,叶染。”夜夕月看向云叶染,淡淡一笑,知道这事看样子是早晚要让他知道的。她回眸看向那教徒:“带路吧。”

……

见到齐远的时候,他正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内,眼上裹紧了好几层黑布。也正是这样,云叶染才没能在进入这屋的时候看清齐远的脸。不过,这也不奇怪。真原教本就是隐秘之地,通常带来的人都是被蒙眼带入,防止记了进来的路径。

屋内只有三人,夜夕月入内的时候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抬手飞出天洛绫。那长绫的一端飞向齐远,转到他的身后卷住那黑布的一端,便直接撤了下来。那一刹那,云叶染怔住,齐远睁开了眼睛。

比起云叶染的震惊,齐远看到云叶染时的眼神才更加难以置信。他似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雪……雪儿?”似乎是那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齐远的声音惊讶中带着沙哑。

而云叶染虽然是愣,但他身边毕竟有夜夕月。有了反应后竟第一时间看向了那个少女:“夕月,这……”

而,这个时候,齐远却向云叶染扑过来。他一把抓住云叶染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脸:“不会错的,是雪儿……你,云,云雪……”

云叶染微愣,不过还是挣出了齐远的手。然后礼貌地小施一礼,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人。“这……这,阁下可是认识,小生的小师叔?”

云雪毕竟是秋寒宫老宫主的关门弟子,若是算在秋寒宫的辈分,的确是云叶染的小师叔。不过,在云叶染的记忆里,自己也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小师叔。不仅仅是没见过,甚至很少听秋寒宫的人提起。

齐远听了云叶染这话,也是愣了愣。随后苦笑:“你叫什么名字?”

“失礼了,小生秋寒宫云叶染……”

“是那两个字?”不等说话,齐远又问道。

云叶染虽是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道:“西风落叶的叶,纤尘不染的染。”

“叶染……叶染……叶染,叶染。哈哈哈哈哈……好名字。哈哈哈哈哈……叶染,是个好名字……”

看着疯魔般大笑的齐远,云叶染虽然心有不解,但也只是疑惑的看向夜夕月。而那少女,看着齐远的模样,只是摇了摇头。而那一刻,云叶染突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了夜夕月之前的疑问,明白了齐远那张脸的模样……

他难以置信,看着齐远,声音颤抖的满是疑惑:“父……父,父亲?”

这一声,叫的齐远那已经如同鬼叫般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一口鲜血喷出,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云叶染立刻弯腰去扶,却被齐远抓住了袖子,一下拉的他也坐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这么多年,你还,好吗……”他声音沙哑,气息很弱。这话一出口,又有血从嘴角流下。

“先稳住气息……”云叶染声音也在颤抖。他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到处一粒药丸。“先把这吃了,顺气调息。”见面前男人吞下了药丸,云叶染伸手搭住他的脉搏,又是一怔:“你中毒了。”

听了这话,夜夕月也是一愣。云叶染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话,她自然是新的。“什么毒?”

“是石断离,金刚石粉主,马钱子辅,再加铭藤和青黛调和。经了特殊配制,是令人煎熬的慢性毒药。这是杀手门有名的毒药,更多的是防人叛门。”云叶染皱眉:“小生可以调出解药的方子,但却从未给人尝试过,无法保证能把这毒解的彻底,但暂缓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不会立刻毒发便好。”听到云叶染如此说,夜夕月稍微松了口气。她看向云叶染:“先扶你父亲坐下吧。”

听到“父亲”二字,云叶染看向齐远,咬了咬下唇稳住内心的情绪。他扶着齐远从地上起来,扶他坐下。他发现自己有很多话要问,却什么也问不出口。而这时的齐远仿佛是缓过劲儿来,抬头看向夜夕月的同时,也看到了她头上的簪针。

“寒雪针,怎么会在你手上……”他问出口,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随后用那双红了的看向云叶染,似乎又有一口气没传上来,咳了好几声:“你,你可知……寒雪针,是我寄与你母亲的定情之物……也是你母亲,唯一的遗物!”

夜夕月听了这话,伸手摘下头上的簪针拿在手里把玩:“原来如此,想来这等神器做为此样,果真是寄于女子。”夜夕月回想起之前独孤绝弦的话。她本以为这种为心爱女子打造神器防身的痴事更多是传谣,而如今来看,却竟然是真的。

“小师叔的遗物……不,是……母亲的遗物,不不不,是,是齐远的神器?”云叶染看着面者这莫名有着熟悉感的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消息来的太多,他接受不住。但面前人与他之间的关系,已经显而易见。

“叶染,冷静点,这可不像你。”寒雪针重新插回头发中,夜夕月注意到云叶染的异常,身手抚在云叶染的手背上。好在少女的安慰是起了作用的,云叶染也明显平复了心情。

“父,父亲……”看着齐远,云叶染最终还是如此叫出了口。“是孩儿不孝,从未尽到为人子该尽的笑道。但,先母遗物,孩儿也并非随意赠人。”他反手抓住了夜夕月那抚在他手背上的手,而这次却并未脸红,而是正言厉色道:“先母遗物,孩儿赠的是孩儿心系之人,也是孩儿心悦之人,已永远没有收回的道理。”

听了这话,齐远身体瘫软,他指着夜夕月:“你可知她是何人?”

“我知。”

“不!你不知!你根本不知她是何人!”齐远说这话时,那语气虽然略显无力,但颤抖着透着隐约恐惧。

而云叶染的声音依旧坚定,也是这一句话,让齐远的眼神瞬间黯然。“不知又如何。”他道。

“也罢。”最后,齐远只是淡淡道:“你怕只是随了你母亲和我的性子,明不知对方是何人,却偏要那般执着……”

那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齐远没有纠缠,云叶染也没有再寻问什么。父子二人对视良久,而最后还是,齐远先开了口。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二人。你可恨我?可怨我?可还认我?”这话中满是沧桑,已听不出悔恨与悲伤,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过往。

而云叶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我不认你,又为何还称你为父……”

他不知道他父母的过往,也不知道二人当年经历的什么。但如今,见到齐远,他却发现,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他心里本就没有恨没有怨。尽管没有父母的关爱,但二十几年,他过的很好,从不需怪罪于谁。而他更是知道,此刻的齐远,心里定然更是难过。

二十年前的事,不论如何,云叶染还小。他没有那时的记忆,便不算经历过。而齐远不同,这一点,云叶染清楚。他也能看到,面前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人,那眼神中绝望的悲伤。看到那样的神情,云叶染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不论犯过怎样的错误。二十多年,已经可以原谅了。

的确,若说十几年前,他还的确臆想过能再次与儿子的相见。但,二十年了。他那人生中最后一点希望,早就化为泡影。对于自己的儿子,没有半点消息,没有半点传闻。他不是没有寻过,却毫无结果。而知道自己妻子云雪的身份后,他才想过儿子和妻子尸体的失踪是否与秋寒宫有关。但,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向秋寒宫讨一个说法……

而如今,云叶染的出现对他来说比死灰复燃更不可思议。云雪的脸和自己的脸重合模样,他曾日日思念,而真的见到了,却语塞。二十来年,他没有一日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甚至,他看到云叶染的那一刻便认为自已永远无法从他口中听到一声父亲。他更没料到,云叶染就这般,宽恕了他二十多年从未尽到的责任。

若云叶染真的责怪齐远,就算他闹他怨,甚至不认这个父亲,齐远都不会意外。而此时此刻,云叶染的这般懂事,反而令人心疼,令齐远更是内疚。明明是父子,久别重逢,他们之前却没有什么话可说。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齐远并不愿提起,也好在云叶染也似乎并不打算追问。而可悲的,除了当年的事情,父子二人之间,却没什么可以再聊的了。

“夕月,我……”

“去吧。”夜夕月是懂云叶染的意思的,她淡淡道:“叫下面的人去准备,别离开我实现。”

“……”云叶染看向夜夕月,先是沉默,随后淡淡笑了:“谢谢。”

夜夕月没有回应,看着云叶染走到门口叫来教内教徒。他写了药方,让人备了药材和火炉到了这间小屋。之间,屋内在没人讲话。齐远见二人这般默契也并未多言,只是皱紧了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良久,云叶染煎好了汤药,扶齐远喝下后又为他把脉。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但夜夕月还是注意到他皱起的眉头。少女拽起袖子,看了看自己光滑的小臂,思考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臂,那袖子也落了下来。

“我有解药,你不用急。”夜夕月拍了拍云叶染的肩膀,见云叶染看向自己,她少有的解释:“配比很重要,我需要时间,现在还做不到。”

“抱歉,是我心急了。”

“无妨,杀手门不会杀我。”齐远在一旁道。

“这可不一定。独孤绝弦会留你,打造神器虽然是目的之一,却不是主要目的。你现在,并不安全。”少女道。

“蚀影……还活着?”

“活着。”夜夕月并没有过多在乎齐远问起蚀影的原因。当时的她只以为齐远会问起他是因为蚀影从杀手门带出来的东西,但也正因当时她的不在意,却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你想要见他?”少女问。

“不必了。”齐远似乎是松了口气。似乎是换了一种感情,他重新看向夜夕月:“相比之下,你的目的呢?你也在收集那些东西?”

听了这话,夜夕月强调道:“我也?”

“我知道你是谁,不过之前在杀手门的时候,似乎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如今你在收集这些东西,已经证明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就,不需要伪装了吧。”

少女皱眉,她摇了摇头。“那你说来听听,”她那双智慧的眼睛盯着齐远,判断他是否在说谎:“我,是谁。”

齐远也用相同的审视的眼神看着夜夕月,很快也就发现了异常。“难道说……”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收集……”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他们……为什么要收集,你所打造的神器?”夜夕月淡淡道。

“我不会说的,就算你威胁也没有意义……”似乎是已经说习惯的话,齐远已经是条件反射的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说完,齐远才意识到什么。他看向云叶染,随后满眼怒气盯着夜夕月:“你!你……”

“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夜夕月算是耐着性子对齐远讲话:“我不会威胁你,还会善待你,不过你也逃不出这里。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不讨厌你,但不喜欢你。我现在如此待你,不过是看在你是叶染父亲的份上。”

“话说的好听,你时时刻刻带着他,不就是想要监视他。”

“父亲,夕月她是在保护我。若不是她在,我早就被杀手门……”

“叶染,不用说了。他能在杀手门人这么久也没透露什么信息,我也没能指望他现在说什么。”夜夕月淡淡道:“路程遥远,让他先歇下吧。反正他也走不了,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齐远看着面前这二人,最后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齐远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非常关键的四个字:“九劫天女……九劫天女的传闻,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事到如今还在装傻……”

“万年大难的九劫天女现世,降九劫之灾。我知道,就只有这么多。怎么……”天洛绫钻出了袖子,夜夕月想起第一次见到齐远时他对天洛绫的反应。“你是觉得,天洛绫与这传闻中九劫天女有关系,还是……”少女压低嗓音,紧紧盯着齐远:“你觉得和九劫天女的关系的,是我。”

“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和她有关系吗?或者,你就没怀疑过……你,本身就是……”

“你不需要卖关子。”夜夕月只是淡淡道。

齐远摇头。他微微皱眉,看向云叶染,随后目光转向夜夕月。“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他道:“我要你不论如何都要保住两个人,一个是吾儿云叶染,而另一个……”他眉宇间犹豫,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是蚀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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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劫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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