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外园酒吧,音乐声靡靡如低叹,像极了某个人低迷灰暗的心情,彩色灯光斑斓的环照,灯红酒绿中迷失了时间的概念。
卓圣滔端着高脚杯,晃了晃里面透明泛着晶亮的白酒,醇醺的味道散发着熟悉而陌生的久违之感,他眯了眯眼睛,迷惘的看着身边看起来浑身都透着兴奋的几个人,这个时候的他面色沉静,好像置身于外的人般冷眼看着别人醉生梦死,一瞬间,卓圣滔几乎怀疑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轻狂少年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圣滔,想什么呢?”菜头的手伸到卓圣滔面前晃了晃,叶子宸、顾晓佳和顾晓北同时看着他。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儿。”卓圣滔回过神,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
“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们的卓少爷不开心?”顾晓北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嫣红的唇勾起玩味的笑意,斜睨着他:“不会是第070章合到卓圣滔脸上,顾晓北讥诮的勾起唇角:“你吃错药了?以前说话最直接最带色的人就是你!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不是晓北真的猜中了吧?你以前上过那么多女孩,把身体搞垮了,满足不了人家?”叶子不怀好意的轻笑,一条手臂搭上卓圣滔的肩膀。
“去。”卓圣滔低斥,甩开叶子的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不行?拿晓佳试试?”
“不行。”叶子梗了梗脖子。
“好啊。”顾晓佳眼睛蓦地一亮,擦着嘴角快要流出来的口水:“你不知道,我觊觎你很久了,妈的,我们家叶子的身材跟你没法比。”
“说什么你?你明天不想下床了?”叶子翻着白眼威胁。
顾晓佳撇了撇嘴角:“换了是圣滔,估计能让我三天下不了床,圣滔……”顾晓佳延长了嗓音,撒娇般的叫了一声。
卓圣滔低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好了好了,这才是我们认识的圣滔。”蔡新挥了挥手叫停了顾晓佳的即兴演出:“我们很久没聚到一起了,今晚索性不醉不归。”
“哪很久?不过每次就少了圣滔。”顾晓北白了卓圣滔一眼,嘴角冷然勾起:“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
卓圣滔微怔,举起酒杯才发现他自婚后和他们的聚会次数竟为零。
“对不起,哥们姐儿们,我自罚一杯。”卓圣滔昂头,将酒杯里的酒灌入嘴里,高度数的白酒涌入胃腹,胸腔是抑不住的辛辣,以及疼痛,放下酒杯,他轻咳起来,眼角略略湿润。
“你也真是,还说是哥们,结婚的时候连我们也不告诉!”蔡新扯了一张纸巾给他,语气蓦然有些酸溜溜的:“圣滔,你可有了老婆忘了咱们一帮朋友。你当了那么久的好老公了,是不是该恢复恢复本性,响应兄弟们的号召重出江湖?这么规规矩矩的可不像你啊,你这样我看了都蛋疼。”
卓圣滔抬了抬眸光,剑眉微皱:“你说我?”
“可不是!你都快成老婆奴了。”叶子宸冷勾了下嘴角:“想想以前,女人对于你来说算什么?可你现在居然被那个女人吃的死死的,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男人?”
“老婆奴不好么?”顾晓佳凛了凛面色冷盯着叶子宸,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好好好……我情愿死了算了。”叶子宸没注意到顾晓佳阴狠的眸光,傻愣愣的道。
“你再说一遍。”顾晓佳猛地扑了过去,双手掐住叶子宸的脖子。两个人抱在一起嬉闹,慢慢的,叶子宸的唇瓣贴近顾晓佳的,两个人热烈的亲吻,不顾任何人的眼光。
卓圣滔心里蓦地动容,也只有他的这些老朋友,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爱,而他和他们,明显已经脱节。
……
午夜的小公寓,听着门外压低的申吟声,卓圣滔躺在房间的双人床上,彻夜无眠,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夜不归宿,此时此刻,她对他,可有一份的担心,抑或,思念?
她的心和他的心,其实从未走近。围城内外,她一如当初,而他,变化了太多太多。
卓圣滔在想,是不是值得,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那么更长远的以后呢?
两天后的早晨,元好好接到了卓圣滔发来的短信,彼时,他正在九万里高空的飞机上,正准备飞往美国出差,说好一个月后回来。
*
车窗外光与影交织成片,车子来到家附近的街口时,元好好匆匆的倒了车,之后,猛地踩住了刹车,车子停住,她震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眼睛愕然的望着前方,霓虹闪烁的夜,街道上车流穿梭,行人不息,她的心里蓦地有些空荡荡,仿佛掏空了心的葫芦。
蓦地,拿出手机快速的拨了一个号码,将它放近耳畔。
嘟嘟嘟——
每嘟一下元好好的心就紧一分,心里思量着等他接起电话,她要和他说什么。
你好吗?
吃得惯快餐么?
睡得好么?
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急切的想要听到他的声音,想要知道他一切的近况,心鼓鼓的跳动着,她睁大着双眸盯凝着前方。
嘟声歇了,元好好心里陡地滑过一丝涩然,心渐渐的平静下来,缓缓沉下。
抬起手腕一看,夜里十点,那边应该是艳阳高照的白天,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或许在忙着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或者还在床上睡觉,或者受邀游玩,身边还陪伴着美丽丰满的女郎……
元好好看不见,脑海里却仿佛自动的滑过了一幅一幅的画面,一股无法言喻的冷意从后背上窜过。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打过去的电话,他没有接起……
也好,不接也好,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自那夜他去后,他仅是给她发了一条说要出差的短信,其余的,近乎音讯全无。
元好好趴在方向盘上轻叹了口气,她终于有些明了上中学那时卓圣滔为什么宁愿和顾晓北等人合租也不愿回到宽敞的别墅里去,原来少了某些人的大房子更像一个精致而逼仄的牢笼,徒令悲伤和寂寞无处藏匿。
终是相信,一个女人再要强再坚强,身后亦需要一个真心实意的男人默默的等待,如果不是他一直等候在她的身边,她恐怕一转身就会遗失了他。
从前加班哪怕再晚,家里总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去,她以为他只是偶尔闹闹别扭,却不曾想,他是真心渴望她早些回来。等待,果真是煎熬人的。
“圣滔,你什么时候回来?”元好好微蹙双眉,低喃。她想,等他回来,她一定一定不再像过去那样,每天工作到深夜。是她,在自己的心口筑了一道栅栏,开始只是怕不加以防备的话,心就会慢慢的沦陷,如今发现想要一生一世的时候,才陡然惊觉,原来感情发生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任何的防御手段抵不过一个人刻意的呵护和爱恋。
手机蓦地震动起来,元好好吓了一跳,惊喜的以为他有了回音,看去,却是江尔诺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接起:“喂……”声音里是掩饰不去的疲倦。
“好好,我在你办公室,你能回来一趟么?”江尔诺低声道:“是这样的,一位重要的客户忽然要来造访,你……”
重要的客户?什么样的客户会在夜里造访?
元好好蹙了蹙眉:“我马上到。”
公司地下停车库。
元好好尚未把车停好,旁边的车位上来了一辆兰博基尼,元好好扫了一眼,隔着幽暗的车窗和光线,隐约看见驾驶座上是一个男人,他的动作比她快了许多,车一下子停好,男人拎着钥匙离去。
这幢大厦里年轻有为的人越来越多了,元好好勾了下唇角,打开车门下车,不经意间抬眸,好似看到了刚刚那男人遽然转去的侧脸,轮廓在离得较远的拐角模糊成片。
男人走近电梯,远远地看见女人走上了台阶向这边走来,他的心跳瞬时加快,他以为她看到他了,脸上蓦地掠过惊喜的光芒,却不料想女人的视线一下子便掠过了这边,落在了将要阖上的电梯门上。
他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接着握紧,他本来想拦住电梯门等她的,却在她刚刚那无心的一眼里失掉了勇气。
“好好,没想到,你认不出我来了……”电梯照出男人略带哀伤的脸缓缓上升,与此同时,旁边的一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元好好走了进去,前后不过相差几十秒的时间……
*
走出机场,卓圣滔匆匆的坐上公司派来接他的车上,顾小雅拖着行李追了过来,用力的拍打车门:“圣滔……圣滔……。”眼见车子绝尘而去,顾小雅愤愤的咬着下唇,神情委屈而沮丧,她垂了垂眼睑,嘴角勾起一丝诡秘而冷酷的笑意:“你以为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么?我顾小雅不是吃素的。”
顾小雅转身,拨了电话给卓然:“卓然啊姨,现在该怎么办?”
*
明亮如昼的办公室,横桌上植物浓翠的反着光,元好好倚着桌子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合作意向书,神情专注然内心着实有些忐忑不安,来自头顶的灼热视线让她的头皮微微发麻。
“好好,这么多年你过的好么?”左楠蠕动着薄唇,脚步有些犹疑的向她身边挪移了两步。
元好好抬起头,微微蹙眉,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语调平静:“很好。”
“噢。”左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就好,那就好,好好,我……”他一时觉得喉咙有些紧塞,话到舌尖竟怎么也说不出来。多年的思念之情在咋见的时候令人难过得心尖发涩发胀,凝眸回首往事像电影重播般一幕幕闪过,他攫取着其中意味深长的片段,却陡然发现,此时此地重提旧事并不应景。似乎,亦找不到话头。
元好好蓦然抬头,嘴角轻勾:“意向书我看过了,里面罗列的所有我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方很有合作的诚意,不过这份意向书得明天我们总裁看过之后,我才能给你答复。”她轻笑,脸上带着惯有的礼貌和清然。
左楠愣了一愣,从她手里接过意向书放在桌上,他看着她,忽地皱眉:“好好,除了意向书,难道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么?”
他以为,她至少应该问问他,这些年的情况……可是她没有,一句都没有……
“我结婚了!”略微沉吟,元好好抬起头,脸上闪着意味不明的冷笑,有点森森然,透着某些仿佛报复的精芒。
“我知道……”
果然,元好好看见左楠明显的怔忪,俊脸上微微扭曲,满是痛苦的神色。
“你呢?孩子多大了?”元好好冷睨着他,她不明白为何他在听到她结婚的讯息后还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说他还放不下她么?而她呢?元好好在心里问自己,冒出来的答案令她自己不由一阵惊悸:哪怕,他带着他的老婆孩子站在她面前,她亦能淡然以对。
是的,淡然以对,她陡然发现自己原也是这般凉薄的人,却是在受过别人的凉薄之后。
“没有,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左楠的嗓音低了低,分明夹着低沉的暗哑,他猛地按住她的双肩,眼里闪烁着灼灼温度:“好好……我其实……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想着你,我的心里容不下别人,我们……”
“别说了!”元好好蓦地打断他的话,“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之间只是可能合作的关系。”
“不……”左楠低吼,胀大的眼睛在看到她的动作时有些发酸生疼。她的手指一直在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指环,仿佛那是她的依托。他很想说要和她重新开始,薄唇动了动之后泛着苍白之色,话却再难说出口。
再见她,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们之间隔着年月隔着世事沧桑隔着生活的磕磕碰碰,终于,渐走渐远。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好好,我不会放弃。”
元好好的嘴角抿成一道直线,蓦地,苦涩的摇了摇头:“晚了……”
如果你早点回来……
兴许……
“是因为他么?”左楠低低一咆:“我不相信,卓圣滔只是一个无赖,你怎么可能爱上他?怎么可能?”
元好好抿着唇,没有说话。是啊,她原来也以为不可能。
“好好!”左楠的呼吸蓦地一紧,他猛地搂住她:“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们是初恋,你不可能忘了我。”他的唇猛地封住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尖挑弄般企图撬开她的唇舌。
元好好咬得死紧,一双手用力的推拒着他的胸膛。
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探进来一张俊美盈笑的脸:“好好…”语气里还透着轻快和热切。
“你们……”他的脸色陡地阴沉,笑容僵在嘴角,眉宇间尽是惊讶与不信。
“圣滔。”元好好慌忙推开左楠,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左楠一脸敌意的看着卓圣滔,是他,是他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是啊,我要不是回来,怎么能知道你这里有客人呢?”卓圣滔薄唇勾起冷而硬的弧度,语气嘲弄,他缓慢的点了点头,脚步蓦地后退。
“你们继续,不好意思打扰了。”卓圣滔挑了挑眉,手顺势拉了一下门,门合上的一刹,他的眼神一瞬间竟接近于零度,死死的死死的盯着她,冷怒而懊丧。
“圣滔……”元好好的心猛地一紧,拔脚追了出去。
“好好……”左楠大叫,竟是倒退了几步。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都是他……
“圣滔……”追出大厦,元好好看见卓圣滔的车载着他离去,她慌张的跑了过去,没有几步竟崴了脚:“圣滔……”元好好咬住嘴唇,发涩的眼眶望着他车子的方向,凉意从心冷到骨子里,心里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大声的惊人的回荡着:我爱的是你,是你!
元好好蹲在地上,她环抱着自己企图暖去身上的寒意,忽然发现有人用车头灯晃她,抬起略略迷蒙的眼睛,眼前是一条颀长的影子,沿伸到一双皮鞋边上。
“圣滔?”元好好惊诧的站了起来,不自然的抹了抹眼睛,然后没有再动,只是看着他。
卓圣滔走了过来,低着头看她,半晌,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家。”掌心相贴,她的掌心冰凉而湿润,那一瞬间,他的心竟有些颤抖。
*
将一只童子鸡塞入猪肚里,用牙签将肚口缝上,加入碾碎的胡椒粒一起放入锅里炖,再炒上几盘精致的小菜,元好好半个晚上的时间便在厨房里度过,及至她端了切成小片的猪肚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半。
“吃饭了。”元好好喊道。
卓圣滔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元好好一叫他忙不迭的走了过去:“好香,老婆的手艺就是好。”这是属于卓圣滔式的赞美,近乎油嘴滑舌。
元好好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淡淡一笑,虽然她做饭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只要看到他满足的拍拍肚子时,她的心里便会滑过一丝奇怪的微暖的感觉。
“这是什么?”卓圣滔看着那碗浑浊的汤不解的问道。
元好好坐了下来,低低一笑:“猪肚汤,你胃不好,这是暖胃的。”
“哦。”卓圣滔点了点,低头舀了一口汤送入嘴里:“果然暖暖的。”
“少爷少奶奶,夫人来了。”周妈跟着艾青身后走了进来,她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卓然。
“喲,在吃饭呢。”卓然笑嘻嘻的道。
元好好站了起来:“周妈……”周妈会意,转身添上了两对碗筷:“夫人,孟太太,尝尝少奶奶的手艺。”
艾青坐了下来,随意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嗯,不错,这是你做的?看来你把我儿子照顾的不错。”
“那是。”卓圣滔微侧了侧头,语气里不乏得意。
卓然在艾青旁边坐了下来,嘴角冷冷的勾起:“饭做的好有什么了不起?这女人哪,最大的作用是传宗接代,可不是做饭!”
元好好拿筷子的手蓦地一僵,不动声色的掠了卓然一眼。
艾青抿唇微笑。
卓然顿了顿又道:“圣滔,你们结婚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吧,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卓圣滔微鄂,看了看元好好,接着耸耸肩,不以为然。
“我说啊,你当初结婚太仓促了,如果早点告诉姑妈,姑妈肯定会建议你们去做个婚检……”
“姑妈。”元好好抬头,眼神里好像啐了点冰:“你今天吃蒜头了吧?”
“呃……”卓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姓元的,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元好好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方药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出了一颗就着冷水送进肚里,肠道里,蓦地滑过一股凉意。床头的第二个柜子开着,她本来想关,视线还是被一些旧的物品吸引,是一个旧的诺基亚手机,手机的吊坠是水晶的镜框,里面一对少年的面貌已然模糊。
“好好,我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有听。”左楠的那句话不知怎的就冒了出来,她的心尖微微一跳,手急忙往柜子里一摸,摸出那个充电器来,接上,然后快速开了机。
停机多年,上面最后一个拨出的电话显示时间是六年前,他转身时她焦急拨打的挽留电话,没有拨通。
元好好忽地释然一笑,很多的往事,即使曾经心痛如绞,而今想起亦只是淡淡。
“你还在想着他?”卓圣滔略显冰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元好好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药片陡地丢到地上:“我没有。”
“那是什么?”卓圣滔显然注意到了掉下去的东西,他快速的走了过去,元好好比他快了一步,她猛地捡起它并藏在了身后:“没什么,旧东西而已。”她说,眼神躲闪着。
“我看看。”卓圣滔摊开手。
元好好的身子蓦地一僵,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她愈是这样躲躲藏藏,他越是非看不可。
“给我看看。”他猛地攥住她的肩膀,探身她的身后,她躲避着,蓦地,被他压到身上,稍一伸手,他便把那东西拿在手里。
眼睛一扫,卓圣滔的脸蓦然间写满了无声的骇怒与阴沉。元好好惊诧着,站了起来,心,霎时有些乱。
“这是什么?”男人冷着一张脸,把一方药片仍向她的脸。
她侧头躲过,看那方药片如同棉絮般落到地上,缓缓的蹲下身子,捡起,掸去上面根本看不见的灰尘,薄唇微启,“如你所想,我在避孕。”
男人怒气,青筋爆出的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元好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原来,你不爱我……从你跟我在一起那时起,你已经想好了如何撤离,对吗?”
“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的……。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元好好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她惶惑而慌张的想表达她的想法,却又发现话到嘴边,反而显得有些笨拙而不得要领。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卓圣滔的声音,冷怒而哀伤,狭长的眼眸里似乎有光在流动,绝望的幽深的,像琉璃般的眼珠子愈发透亮:“你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那么我自有办法,让别人替你生!”他说完,冷冷的转身,再一次摔门而去,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好似裂开了一道缝。
元好好紧紧皱眉,痛楚的阖上眼睛,指甲嵌入肉中,疼的她不能呼吸,心里陡地暗暗发凉。
她不过是还没有准备好要一个孩子,为什么他听都不听她的解释?
这一天深夜,顾晓北打来电话,元好好匆匆的赶到酒吧把醉的一塌糊涂的他带回家里,男人身上透着深醺的酒气,一进房门,半醒半醉之间把她抵在门板上,双手胡乱的扯着她的衣服。
“好好,我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他喃喃醉语,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蓦地,他的舌头如火般撬开她的唇瓣,手掌探入她的一角,占有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冰凉的手心紧贴着她的胸口,元好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
临近下班的时候,总裁打了电话进来,让元好好去见一见左楠,并与左氏签了合同。
放下电话元好好叹了口气,她有些不愿意见到左楠,再说今天这个日子……
把合同放进包里,随之放入的还有一条双鱼坠子的白金项链,粗犷大气的纹路令她很是爱不释手,她想他必会喜欢。
和左楠约定的地点是在外园,对于这间牵涉了他们太多记忆和纠缠的酒吧,元好好已是许久不曾踏足。
吸了口气,元好好走了进去。或许,完成了这项工作,他就应该离开了吧,从此天南地北,再也不再见,未必,不是件好事。
……
将七分熟的牛排端上桌,看冰镇的红酒在高脚杯里流淌出氤氲的幽光,然后将蜡烛点上,关掉满屋子的灯光,卓圣滔在黑暗中望着光影憧憧的窗外,薄锐的唇角微微勾起,心情似是极好,轻快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他随手打了个响指,转过身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亦是一室静谧与黑暗,手提电脑躺在玻璃茶几上,页面发着光,他坐了下来,厚实的手掌握住鼠标百无聊赖的浏览网页,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9:15,还有5分钟,他的心情蓦地有些急切,漆黑的眸子闪着一丝晶亮的光,仿佛一个初恋的男孩,嘴角扬起微甜的弧度。
书房的门开着,只要她回来,他第一时间就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玫瑰迎出去,然后笑吟吟的对她说,亲爱的老婆大人,结婚周年快乐。他知道她必是接过玫瑰,然后坐下来对着他亲手做的食物大快朵颐,赞美的话是一句也没有,玫瑰更是会被直接放到一侧,她不会再多看一眼。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挫败,她不喜欢一切容易消逝的美,不要求一切不实用的礼物,他甚至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却又不可抑制的想给她一切。也包括自己的爱么?眉头蓦地拢起,似乎这么些年,她从未对他说过哪怕一个爱字。
轻抒了口气,他收回心神,视线重新回到页面上,这是个有着大量心理测试题的网站,海量般的测试题滚动着,无所不在的广告在页面两侧跟着鼠标上下跳动,他忽地有些厌烦,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微恼,怎么会撞入这样的网站来?真有够莫名其妙,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叉叉准备离开,眼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时间,19:24分,她还没回来,今天有些晚了,怕是她又有事耽误了吧。
视线蓦地被一道测试题擭住,鲜红的标题格外突兀的撞入眼帘,他快速看了一遍,嘴角渐渐噙起一抹冷笑。
很有些无厘头的题目:
假如你去原始森林探险,带着五种动物:老虎,猴子,孔雀,大象和狗。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迫于无奈要把他们一个个放弃,你会按什么次序把他们放弃?
下面是答案:老虎代表对金钱和权利的**,猴子代表子女,孔雀代表爱侣,大象代表父母,狗代表朋友。最先放弃的则是你心目中最不重要的。
无聊,卓圣滔淡淡一笑,且不说去丛林探险的人会带着的是猎枪之类的武器而不是动物等累赘,引起他发笑的是,这些动物所代表的依据由何而来?狗代表朋友?
由答案推选择,卓圣滔忽然想,如果这道题给元好好做,她会选什么?
灰褐色的眸子猛地掠过一抹阴鸷,他讥诮的勾了勾唇角。孔雀,元好好一定会首选孔雀,然后是猴子,狗,至于大象和老虎……卓圣滔有点犯难了,究竟她是为了她妈妈才那么拼命赚钱的,还是为了钱而赚钱?可也不见得她对她妈妈比对任何人好。
反正她首选放弃的肯定是他和……孩子,他和孩子在她的生活里,排名在前十开外,残忍的女人!卓圣滔愤愤的盯着那道题目,眼光灼灼似燃烧中的火苗,丝毫没有意识到,做这道题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他站在她的角度上剖析了这道题,却忘了他不是她,也许换了她来做,会是截然不同的选择。
咚——
钟摆摇晃敲击的声音。
19:30
他冷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手提电脑页面盈白的光照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渗人的冰冻感,大厅一侧厚重的木桌上,蜡烛火苗飘忽,映的整个大厅看起来晕黄而惨淡,没有人气的森冷,他窝在书房的角落里,一张俊颜勾画着几缕深沉,仿佛和幽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薄唇弯起冷硬的弧度,他的黑眸倏地一凛,利落的掏出手机摁下快键捷1——1号快键捷是她的号码,这是他保有了多年的习惯,用的顺手,这么多年竟都没有改掉。
嘟嘟、、、
冗长的嘟声过后,耳畔传来客服小姐清冷呆滞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嘟嘟、、、
她居然不接他的电话!卓圣滔握着手机的手垂在膝盖上,浓密的长眉微皱,眸光倏忽一黯,该死的女人,居然敢不接他的电话,他眼睑低垂,深邃的眼睛盯凝着手机屏幕逐渐暗淡的光,不死心的摁下1键,然后缓慢的将话筒贴近耳朵。
“接电话,元好好。”书房很静,时间仿佛凝固了般,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些按捺不住的躁动。
“喂,圣滔……”
“好好,你在哪里?”良久,他轻抒了口气,紧接着语气急促的问她。
“……”
“好好?”俊雅的眉毛向眉心靠拢,他的黑眸里掠过了一抹犹疑:“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他急促的话语中透出了一丝不悦,隐约间听见手机那端人声鼎沸,她似乎身处嘈杂的环境中,而她显然不愿意告诉他。
“好好,怎么出来了?”一道好听的男性嗓音突兀的传了过来。
“好好,你和谁在一起?”卓圣滔瞪大了眼睛,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透露了他隐隐的怒意,“你在哪?我去接你!”这一次他笃定而不容拒绝的要她说出她所在的地点。那道嗓音那么清晰的撞入耳膜,他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必是她的熟人,才会和她那么亲近,可会是谁呢?
“我还有事,今晚会晚点回去,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元好好冷静的说完,径自挂断电话。
“喂……”卓圣滔对着电话低咆,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元好好,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你竟然忘了,还和他在一起……你该死……”
冲出书房,一把扫落桌上他精心布置的食物和美酒,卓圣滔差点把桌子一同掀翻。“元好好……”他大声吼叫,眼里闪烁着冷然的灰色。
长夜寂静,卓圣滔的呼吸有些紧促,蓦地,摸出了手机,声音不耐的对着手机吼道:“你马上给我过来……对,我家……”
……
她知道她回来的迟了,在电话里许多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说清,左楠一直在述说着他这些年的难处和不得已,几番想要回来都因为有事情阻止了,这一趟回来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在争取她回心转意。
只是。
如元好好所说,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最重要的是,不可原谅。她害怕被人抛却、伤害,这种忧忡几乎是她与生俱来,早已刻入骨髓。
客厅里的灯都关了,一片漆黑,元好好没有开灯,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睡了,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结婚周年纪念日,元好好嘴角扬起微甜的蜜意,在心里说,卓圣滔,其实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只是这一年分外的真实、接近。
走到二楼,忽然间,听到了一些细细的申吟。元好好惊诧的蹙了蹙眉,是听错了?
声音却愈发清晰,元好好的心陡然一紧,是他!他…。真的……
怎么会是这样?
元好好的心霎时间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心狠狠的收缩着,缓缓的窒息,混淆了生命力的走向。
真的没想到,她只是回来的晚些而已,他居然……
你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既然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那么我自有办法,让别人替你生!
他说过的狠话蓦地回荡在耳畔。可是那件事不是过去了么?
元好好将脸埋入掌心,喉咙间干涸的好像要冒出火来,可是她的双眼却恍如干涸了的泉眼。
“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元好好咬紧了牙关,心在胃腹间缩成黑点。
没想到,事到临头,她的心肝胆好像都要碎开了。
“算了吧……”她苦涩的一笑,缓慢的抬起头来,黑暗里的轮廓陡然坚毅、分明。
感情到了离开的一刻,背叛或许是最好的导火线,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的爱,和以前不一样了?
元好好冷冷一笑,轻轻的推开门,一如从前多个夜晚的轻缓,只是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滔,轻点,小心我们的孩子……”女人撩人的叫声逸入耳中,嘶哑中带着一丝难以克制的享受。
她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的灯光细碎的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心里滑过又涩又重的感觉,像是水在心里晃动,怅然若失。
“知道了。”男人不耐的低吼。那是她的丈夫,此刻他磁性的嗓音听起来性感而魅惑,汗湿的短发垂在前额,他甚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深如泓潭的眸子有着蔑视,而后,下身更加卖力的驰骋。
她的瞳眸里掠过一丝微妙的光,嘴角冷然牵起,然后推开门。
“啊……”他身下的女人惊叫,慌乱间扯了被子盖住裸露的躯体,却独独露出双眸,带着挑衅看着她。
男人一把扯掉薄被,低下头吮吻女人白皙丰满的胸,闷声低喝,“遮什么?”
“是啊,遮什么?”她配合着他笑了起来,笑的淡定而略带凌厉,“你爬上了我的床,用了我老公,也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不用理我,你们继续!哦对了,小心你们的孩子……”
元好好冷勾着唇角,接近冰点的眼睛冷睨着厮颤的男女,他们的下身紧密的结合着,忽地,让她的心里一阵恶心。
“滔……”顾小雅媚叫着,如丝的眼不屑的扫过元好好,断续的道:“我……我有了……滔的孩子,你……是不是……该滚了……”
“滔说……。你在床上……像是一尾死鱼……他喜欢……我这样的……”顾小雅挺起胸口,丝毫不感觉羞耻。
“你这样的?”元好好环着手臂,蓦地冷笑:“是啊,我看你的表演还真有女优的潜质。”
“你……”顾小雅申吟了一声,然后狠狠的睨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有了卓圣滔的孩子,卓圣滔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带回家,这意味着什么?
“该死的。”卓圣滔忽然翻身坐起,猛地扯了一袭薄被围住下身,接着,阴鸷的走近元好好,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眼里却闪烁着哀伤:“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他越过她走出了房间。
顾小雅坐了起来,拉起被子遮着身体:“你你你,你等着吧,滔很快就会和你离婚娶我。”
元好好卷而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但笑,不语。只是那脸色,稍显苍白。
这个夜晚,顾小雅留在了卓宅,只是,元好好失踪了……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却不可以接受他以爱她的名义,做着最伤害她的事儿。事实上,他们不适合,她早就知道。
她这种人又与谁能合适呢?
*
走之前,元好好去看了元秋音,那个时候,元秋音躺在医院的床上,右脚高高的悬在牵引架上,她没有进去,躲在门外看着廖忠明为元秋音端屎端尿、喂饭、擦洗。
恍惚间,元好好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中年。
夏秋风来找过她,因此她知道造成元秋音这场事故的是付荣华和苏妍夫妇,之后,苏氏集团最终以某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形式落到了夏秋风的手里。夏秋风失了一个孩子,而苏世柯失了守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只是元好好已无意深究,是她的任性,使得太多人不开心。
付了全额的医药费,元好好转身走出医院,冬日的阳光下,她陡然间,泪流满面。
只是,日光之下,俗事时常在发生,只是不知何时何刻,发生在你在我或者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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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是俗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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