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结局
出城往东,高山入云端。海拔不真的在云中,而是过高,从下面仰视着看,似在白云中。
这里,就是山贼盘踞的地方。
山深,又陡,小路乱插在野林子里,几次官兵围剿,又败回去。
福妞走到这里,花了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她准备了东西,又先来到,喝泉水吃干粮,一个人默默的守了两天,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换成以前,她做事从没这么谨慎过,但为了凌墨,一想到小凌,福妞的心里就痛苦,挂念他在狱里过不好。
自己夜里宿在山洞里阴冷,也会比凌墨好吧。
现在她往山上去,是可以成行的时候。腰上,是尖刀,背上,是弓箭,手里提着一串东西,只有福妞自己才知道是什么。
山风,又高又远,白云就在头上。往前看,是一处最高的山峰,山上有巨石无数,高得似乎无人能上。
巨石像天然而成,似凭千百年风吹雨打不动半分。有些大石,反而为山下住的人提供屏障。
看一眼大石,福妞再走几步。一处山寨呈现在眼前,有人露出头,是个野气大汉:“姑娘,你走错路了吧?”
后面,一片哈哈大笑声。
福妞不理会,扶一扶背上弓箭,继续往前走。大汉乐得不行:“兄弟们,来个水灵姑娘,快来看啊,到嘴的小肥羊。”
十几人一瞬间冒出来,嘻嘻呵呵哈哈声音不断。个个膀大腰圆,拳头握紧可断树,健壮腿脚可分石。
福妞一直走到他们面前,只有十几步远,和他们对视上。山贼们吃惊不已,来的姑娘身子不苗条也不粗壮,健壮身子带着青春气息,充满女人味道。
她站在那里,风把她的裤角吹起,吹不动她的人半分。面上,不害怕,也没有担心,带着淡淡的宁然,清晰道:“我来求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山贼们又哈哈起来,有人亮开嗓子:“你求哥哥什么事,哥哥都会答应。”
“妹子,留这里吧,我们老九,还没有媳妇。”
七嘴八舌的玩笑声中,福妞一言不发等着。等到他们把话说得差不多,停下来,福妞开始说话:“我家里有难,要借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的数目,把山贼们吓了一跳。他们觉得这姑娘来得奇怪,有一个人道:“我回去找大哥。”
福妞微微点头,还是淡然:“去吧,我等着。”她手指轻抚伸到腰间的弓箭一头,面容中,有着自然的流丽。
她是一个人,来到这深山虎狼窝中,呈现出一派自然,这不是吓人是什么?
有大汉悄悄注视她脚下,有影子,不是鬼。可不是鬼,这姑娘怎么敢一个人到此借钱?和强盗借钱,另有一个名称叫黑吃黑。
不是一般的功夫,她敢上来!可是,这里到底人多势众。
有一个声音出来时,带着慢条斯理:“谁这么大胆,到我这里借银子!”嘻嘻哈哈的大汉们马上噤声,分开一条路。
不想他们看着粗野,也有自己的规矩。
后面走来一个人,确切来说,更像一只熊。这种天气,山下暑热,山上有风,不仅凉快吹在身上是寒碜碜。
而这个人,精赤上身,从脖子以下,到腰间,黑黝黝的体毛几乎覆盖全身。不看他的长相,只看他又高又大,满是黑毛的身子,夜里可以吓坏小孩。
福妞瞪大眼睛,而他则满意的看着福妞瞪圆的眼,粗声开了口:“姑娘,你是哪个道上的?”福妞收回眼光:“我是乡下人,我家里有难,听说这里有钱,来借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大汉狂笑:“你到有眼光,我们这里,是有三万两银子,不过小娘子,我们为什么要借呢?”
福妞低声下气求他:“我家里人有难,我可以先写借据,我们会分批还清。”她眼中有了泪,看上去格外动人,好似山中一尊女神:“要利息,也可以给一点儿。”
大汉冷笑,手一挥:“弟兄们,怪事年年有,今年怪事多,有人到强盗窝里借银子。去几个人看看,不要中了她的当。”
他则眼光围着福妞上下转动,猜测道:“辛五娘?才出道楚十一姑娘?”
福妞咬咬牙,她前面花了五天时间,在这里不想多罗嗦,当下不再客气:“你,钱大壮,杀人一百五十人,包括孩子……。”
按照告示上写的,把这些人的罪名全说过,大汉们哄然大笑:“难道还有女捕快?”
“我不是捕快,我是个乡下人!”福妞面上浮起一片杀气,手中包袱一抖打开,一闻子硫磺味扑面而来。
钱大壮最精明,往后急退几步:“兄弟们,取水来!”
不等他话说完,福妞一扬手,把包袱里分成几包的火药分抛五处,这是她花了一天时间,从不少鞭炮里拆出来。
五包火药抛出去,怀里又是五个瓶子。手臂带着美丽的抛物线再一扬手,瓶子跟着火药而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油浸出来。
后退几步的钱大壮假退实进,瓶子落地,他已经冲到福妞面前,一扬手,劈面来抓。同时暴喝:“躺下!”
钱大壮是天气神力,才带着人能抗官兵。不想他今天遇的是福妞,福妞唯一的异能,就是力气大。
攒足了力气,福妞在这里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握紧拳头迎头一击。两只拳头,一只碗口大小,是钱大壮的。另一只不算白也不黑,因为是少女,总带着粉嫩感觉。
“砰”地一声,钱大壮身子飞出去!
大汉们全张大嘴,溜圆了眼!怎么还有样的力气!
他们这一愣神的功夫,福妞一低头,拳头开路,闷着头往前冲。冲到一个地方,手中火折子一闪,亮起来,把地上的油哄然点燃。
能抗官兵的大汉们,不仅是功夫,凭的还有天险。现在福妞一个人走上来,大家不在意放她上来逗个乐子,没有想到,这玩笑不能开!
火夹着火药,着得轰轰烈烈。山寨里用的是竹子和木料而成,在山风高耸处,不受潮湿,又有风容易着火。
一下子,火借风势,大烧特烧起来。
两、三里外的树下,几个人身着军装,正在眺望:“啧啧,这是哪里来的姑娘,这一手漂亮!”下面草丛中,潜伏着一支精兵。
为首的在下面听完,对这火看看:“是黑吃黑吧,我们管不了,我们只管今天对田将军复命才行。田将军和袁将军打赌,谁先拿下这伙强盗,谁就服输!兄弟们,我们的脑袋重要,快,看看火烧完了,该我们上去!”
“将军,您别急,我们再看一会儿,咦咦,那姑娘还在,她居然还在!”
一个人影,正迅速地往山上爬着。士兵遗憾:“那里是死路,要逃命往下来,我们还可以帮一把!”
福妞一气爬上最高处,对着追到一半的钱大壮厉声喝道:“你看!”这声音比山风还冷还厉,气急败坏的钱大壮不由得身子一滞,忽然睁大眼,不敢相信:“你,怎么敢!”
山上两块大石,一左一右,是天然挡风挡雨的屏障。福妞来到一块大石下,紧紧腰带,稳稳扎下马步,双手用力抵在大石上,对钱大壮笑得很是欢畅,嘴里发一声气:“嗨!”
这块小屋子大小的大石,居然摇晃几下。
钱大壮不相信,骂道:“你当老子眼花!”又追上来。远处的士兵们也不敢相信:“刚才看花了眼!”
大石又动了几下,钱大壮冷汗忽地冒出来,惊恐万状:“别推,我借,别再推了!”正用力气的福妞咬牙一笑:“晚了!”
为民除害,就是此时!
双手一发力,这块山风也憾然不动的大石,脱离土地,骨碌碌滚了下去。
众人一起咂舌!这!
再看这姑娘,又去了另一边。钱大壮顾不得来拿福妞,急忙对下面喊:“快闪开,快,”耳边风声刮得他面颊疼,又是一块滚落下去,重重和先下去的大块砸在一处。
巨响声中,山都摇晃几下。福妞再跳出来,弓箭在手,对准钱大壮当胸就是一箭。钱大壮猝不及防,没喊一声被射倒在地。
这一下子炸了窝,余下的大汉们拿着兵器,叫着喊着冲上来,都红了眼睛。
两块大石没砸死的人,只能从石头中一条夹缝里过来。福妞一箭一个,正好杀个痛快!
那边看的士兵见惯杀人都背上冒凉气:“我的娘呀,这个姑娘狠的!”是一个不想放过。士兵们剿匪,还会拿几个活口。
为首的人手一挥:“兄弟们,不管她是贼是侠,田将军是赢定了,走,我们帮一把去!”
一行几百人的士兵忽忽拉拉冲到面前,福妞杀急了眼,见弓箭没有,取下尖刀直冲过来。她来势凶狠,士兵们哗啦一分,让开路,再齐声道:“我们是官兵!”
这威风凛凛的姑娘身子绷直,毫不相信。她黑着脸,一个人面对这几百个人:“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杀这些人的悬赏,是我一个人拿!”
士兵们松一口气:“全是你的,”为首的那个人好笑:“我们作证!”
福妞累狠了,她没有力气再拼杀,不过撑着一口气,眼睛里莫明的血红起来,脑子一晕:“是官兵,要爱护百姓。你们,帮我割脑袋去!”
大家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自己脑袋,确定自己脑袋还在,为首的人才敢答应:“好!”
山风再吹来,打在福妞身上似鞭子,一下一条痕。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监督着士兵们割首级。血淋淋的人头,她亲自过来点:“一,二,三,”
这样的凶悍,没有一个人敢多话!这样的老百姓,还要人保护?
“还少了三个,”福妞不满意,架子一支,为首的那个先怕了:“姑娘,你那石头下面,压着几个。”
福妞立即迈开步子:“好,我来推!”这块石头,不是一般的人能推得动。
“我们为你作证,行不行,姑娘走吧,再不走,下山就天黑了!”
这强硬的姑娘,忽然涌出泪水来,嘴里念着:“小凌,”再大声放泼:“我要回省城,我要救人!”
右手一拎,十几个脑袋,左手再拎,有几个拎不起来,双手去捧……
心理再强大的人,也被她吓住!
大家好劝歹劝,福妞才放心把首级交给他们,一路下山,眼睛不错的盯着,似乎那脑袋是鲜花。
没有人敢走她很近,浑身是血,眼睛里有红丝,笔直对着眼睛看,你倒是看看路?
到了山下,有接应的人送上马匹,一看福妞吓一跳:“我的天,这是女鬼?”福妞狠狠瞪他一眼,这是难得的一次移开眼睛,再去盯着脑袋。
送上马匹的人悄声问:“她怎么了?”脑袋有什么好看。听的人赶快摇手,福妞偏偏听到,还是盯着,回答了:“三万两银子。”
“哦……”长长的一声以后,没有人再说话。这姑娘不是穷疯了,就是上辈子也缺钱。
劝福妞跟着一起走,为首的人就差没给她叩头:“跟我们先见田将军复命。”福妞手一摆,好似赶苍蝇:“三万两银子!”
“见到田将军领赏也一样!”
一张告示沾着血,拿着的手有血所以沾到,一起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告示不是田将军写的!”
“你信我们一回,一起去一准给你钱!”
好不容易,福妞才肯答应去,上马以前,还要再确认一下:“到了就给我三万两。”
“是是,一定给你!”
这一行人带着战利品,和战利品的主人,一起去见田将军。
凌墨在袁将军那里,过得不错。有栓被找到接过来,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福妞。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往军营门口走走去看,就有人安慰他:“放心,袁将军派人去找,一定能找来。”有栓是哭了不知道多少回,总是很纠结:“我对俺姐说,把我卖了吧,俺姐一定是把自己卖给人了。”
“唉……”凌墨就长长的叹气。
分别中,才格外思念福妞,更感觉到自己感情上进一步。有时候对着有栓的泪眼,凌墨也心酸的想流泪。
这一天营门口遇到袁复,袁复面上灰灰的不好看,见到凌墨过来,勉强有个笑容。察颜观色,凌墨看出来他有心事,他自己心事重重,更能体谅别人,关切地问:“有什么事?”
“这附近有一伙子悍贼,我叔叔和田将军打赌,谁先拿下来就算谁赢,刚才田将军让人来传话,说带着首级过来。”袁复面色更难看,低声道:“输的人要当众认输!”
他眼珠子在军中扫过,叔叔心高气傲,这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正在说着,见骑尘过来。袁复叹气:“来了!”身后有衣甲声,袁将军也出来,他的脸色一样难看,人明明不黑,脸色快如锅底黑。
田将军一行越走越近,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人马欢腾,而袁将军这一行人,是面色越来越暗。
来的人中,有一个身影吸引住凌墨和有栓。
“妞?”
“姐夫,是俺姐!”
有栓当先跑出去,凌墨后面跟上,几步追上有栓,一把抱起他,纵身前奔。
在马上的福妞还在和田将军拌嘴:“给我钱,我要救人。”田将军笑容满面:“我不是派人去了,你放心,一定带来!”
忽然,福妞见到两个人过来。一大抓起一小,再一起过来。她不顾马势急,一闪身跳下马。收势不住摔倒在地。
双手用力一拍地,福妞放声喊了一声:“有栓,小凌!”
抱着有栓的凌墨来到她身边,放下有栓,紧紧抱起福妞,把她身子上下抚摸,焦急地问:“你好不好?”
福妞几天没合眼,田将军要让她跟来,她睡不好。眼睛里的血红更浓更重,面上是浓浓的疲惫,认真辨认真的是凌墨,软软的说了一声:“我困了!”
人打几个哈欠,最后一个哈欠没打完,倚着那肩头睡着。
夜晚的灯光把帐篷照得雪亮,凌墨带着笑意回来。他听完了全过程,也知道了全过程。心里满满的感动,沉甸甸的压下来,却只让凌墨幸福无比。
福妞的床头,有栓也睡着了。就着烛光看姐弟两个人,凌墨张开双臂,把她们抱在怀里,心中涌动出一句话:“我的家人。”
夜更深,三个人头碰头,手臂压着手臂,睡得温暖又香甜。
半个月后,周老爷又满面红光,在宅院门前拱手:“同喜哈,恭喜凌郎中。”有栓板着脸,面上有压抑不住的喜色,他要是不板着脸,就笑得眼花花牙花花。
小菊走出来:“福妞姐的嫁衣真好看。”有栓更绷紧面庞,带着说大事的样子:“以后俺成亲,也给你办这样的嫁衣。再有钱,不能越过俺姐。”
红着脸的小菊只看脚尖:“福妞姐,她知道吗?”有栓和小菊是天天一处的时候,自己心里有数。
有栓很有派头地道:“姐要不知道,怎么会让四婶把你送来。”
鼓乐声响起,有栓一跳而起:“快,拜天地了。”
正厅上,龙凤宝烛高燃,傧相见有栓来,大喜道:“快,你是家人。”有栓坐在侧边,眼含泪水看着福妞和凌墨拜天地。
三拜过,被送入洞房。新人在洞房里刚喘一口气,有人敲门:“当当,是我。”有栓来了。左手一枝笔,右手一张纸:“来,签个契约。”
大红喜袍的凌墨接过来,一看就笑了,把福妞盖头一揭:“给,你自己看。”福妞皱眉,把这些字全认完。
上面写着:如果要有,得带走有栓。如果不走,一年生一个娃下来。
福妞嘴张得圆了,一年一个,姐是什么?
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孩子的哇哇哭声不断。才出月子的福妞扶着腰走出来,见太阳满地,有些晃眼。
凌墨从外面过来,匆匆忙忙抱住福妞亲一下就要走:“外面病人多。”他总是挤出一个空当来亲上一口。
福妞笑眯眯:“不看看小小凌?”
“有栓在看,让他这舅舅当家。”凌墨一扫眼,见到福妞扶腰的手,这场景好似面熟,打趣道:“我真厉害,你才出月子,我又有了。”
福妞笑骂:“我睡多了,这不是腰痛。”凌墨给她一个暧昧的笑容:“等我晚上回来,帮你松松筋骨。”
他再往前面去,福妞手不再扶腰,扶着廊柱,对着他的背影看也不看不够。小菊端着一碗汤过来:“福妞姐,你的汤好了。”
捧过来:“又下奶又补身子。”
福妞接到手里,拖长了声音:“小菊啊,你过年就十四了吧,有栓可十五了。”小菊脸一红,撒手跑开,又留下一句话:“那碗放那里,俺一会来收啊。”
有栓在房里听到,也有一句话:“姐,你又欺负小菊了。”福妞嘿嘿笑着进来:“有栓,你要生娃娃,一年一个,不然姐不满意。”
日头慢慢的斜下来,前面厅上生意兴隆,后面房里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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