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四月的天空蔚蓝如谧静的大海,一片洁白的柳絮稳稳地飞行着,如遨游太空的战舰,它缓缓下行,就要降落在谁的鼻尖上。那人小嘴微张,略微吹了一口气,柳絮如开了星空加速般笔直地飞向了远方。
忽而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一大蓬柳絮如雪花般涌了过来。直接挂满那人一头,甚至她的眉毛上,睫毛上还挂着三四片。
“齐远,你个大混蛋!”
她站起身来,追打向不远处一个身影,那人自知闯了祸,早已笑嘻嘻地跑开了。
青瓦白墙的校园里,留下一对追逐的身影。
一切是那么清晰,又是那么朦胧。
那对身影,时而相聚又时而分开,温暖的色彩如诗如画,散发出无数缤纷的光点,那一串串光点不断膨胀,终于破碎成一片鲜艳的红色。
这红色很刺眼,甚至于让眼睛一阵阵灼痛,之前所有的画面被这片寂静的红色所掩盖,再无其他颜色。
随即脑海中突然地一阵剧痛,他再次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一股暖流莫名涌入体内,像一只温柔的手在体内慢慢摩挲,缓缓流动划过每一个组织每一个细胞,暖暖的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当这只手摸到后脑的时候,只觉得的大脑微微一热,一双眼球随之一转,他就这么醒了过来。
随着眼帘打开,一片柔和的白光扑面而来,这光芒很亮却并不刺眼,让他很快就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黑色的眸子如清澈的夜空,小巧的鼻梁,雪白的肌肤。
她神色平静,微微上翘的嘴唇此时正在微笑。
这张脸乃至她这个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每一下都如同跳在自己的心脏上。
视线微微下移,在那一双傲然绝然的冲击之下,那件白色的外套显得太过单薄了,只能起到略微遮挡的作用。
而他自己身上,连遮挡物都没有,除了几个连接着电线小贴片。
也许是因为刚苏醒,也许是因为眼前这幕景象,他没有来地一阵焦躁惊慌,这惊慌中又略带了些兴奋,下意识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鼓起,有些躁动,两人紧贴的身体,肌肤一阵摩挲,似乎连那薄薄的白色外套都有些太过多余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朱唇轻吐,明明没感到多强烈的空气流动,一阵分外甘甜的芳香,直接沁入了他肺腑之中。
喉咙不由得又甜又痒,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不由得更为焦躁了。
“别急,小心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被她轻轻地放到枕头上,她随机站直了身体,将他身上几根贴片取了下来,露出下面一片片略带粉红色的肌肤。
在正对面,那乳白色的单向透视的墙体后面,此时有五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密切地注释着这边的情景。
最前面站着一名高瘦老者,并排站着一名中年女子,二人皆身穿白色工作服,很素净,只那女子脖子上挂了一串银色项链。
他们身后坐着三个年轻人,每人前面都是一个三维操作台,三人正在紧张地操作着。
“大脑机能苏醒99%,交感神经系统复苏99%,副交感神经复苏98%,运动肌肉苏醒98%……”
坐在一旁的一名年轻男子急切地报告着,听到这些消息,大家紧张的神情中露出些许兴奋,激动地站了起来,只有前面站着的那名老者,依旧面沉似水。
“院长,我们要不要向总部报告,进行生物信息备份……”
“不行!”
老者有些粗暴地打断了手下的建议,他随之冷峻地说到:“全体注意,立即启动特秘一号撤离方案!”
指令一出,仿佛空气都随之凝结了,刚才的兴奋气息马上一扫而空。
明明实验体才刚刚复苏,为什么马上就要撤离,而且还是最紧急的撤离?
没人去问,大家马上进入了各自位置,双手不断敲击在身上的光屏上,上面一条条绿色的链条随之变为了红色。
……
刚刚苏醒过来,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的中——好吧,被她全看见了,可刚刚感到的那股暖流不会也是她的手吧,那股暖流可是几乎流过了自己的全身。
想着刚刚那充满张力的画面,他的情绪更为惊慌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你的消化道粘膜还没有充分分离,把这个喝了就会好的。”
她转回身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杯子,里面盛着半杯蓝色的液体。
四目相对,她笑的越坦然,他就感觉越窘迫。
看着嘴边的这半杯蓝色液体,他窘迫到不知所措。
“别怕,喝了你就能说话了。”
她没有催促的意思,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叫玲子。”
“她说,她叫玲子……”他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杯子,低头看了看,张嘴就要喝。
就在此时一道特殊的命令传到了玲子的脑海中。
……
对面的房间里。
中年女子拍着手,微笑着赞叹道:“这么特殊的实验体,第一次做:身体机能近乎百分百复苏,大脑深层电波非常平稳。了不起,你果然做到了!”
他侧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就要转身离开。
“我觉得还是等一等吧。”
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从李院长侧后方伸了过来,如筷子般纤细的银色枪管抵住了他的耳根部位。
这一枪下去能直接击碎他的小脑与脊柱神经的链接,不仅能一举摧毁他的行动能力,同时能够打断他所有脑部思维活动,阻断一切以脑电波为导向的信息传输活动。
能够完成这精准一击的人需要有极高的神经学知识,而这里恰巧就有这么一位。
“阿雅,当年课堂上我就跟你讲过,切口的位置应该再低一点,小脑对于人的情感功能很重要,对于脑复苏和记忆恢复是关键所在,因此彻底击碎小脑摧毁生物记忆信息才是击杀的关键。”
李院长沉静如水的脸庞上忽而显出一丝柔和的光泽,当年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后来她是他最爱的妻子,而如今她正运用他教授给她的知识拿枪指着他,要杀了他。
“不,你错了。虽然,你的知识没有错,但你错了。”
中年女子忽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啪啪两声,开出了两蓬血花,她用另一只手枪直接轰掉了呆立在一旁的两个下属的脑袋。
她略微歪了歪头,看着李院长缓缓说道:“你看,我杀了你最得意的下属,你丝毫不放在心上。对于你这样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来说,小脑早就没有了情感功能。”
“阿雅,你不应该今天杀我。即便你对我有所怨言,可你不应该阻止我。”
“怨言?!呵呵呵,是啊,我简直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被你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复活过来!我一次次自杀,你一次次将我复活!这有多么恶心,多么痛苦,你知道嘛!即便复活过来时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你可还是原来那个你?!你变了,你看看现在的你,简直就是一头没有感情的怪物!你早就背叛了先生,我要杀了你,更要毁了你的实验!”
李院长微微低下了头,透过前面屏幕的反光,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沉声问道:“他们给了你什么承诺?”
女人笑了笑,她眼中闪着光芒,对着眼前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轻声说道:“死亡。他们许诺会给我们一个永恒的死亡,再也不会被复活,我们两个都不会了!”
李院长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伸出了双手,十指如寒冬中的枯枝,而那枚银白色的结婚戒指依旧那么鲜亮。轻轻拂过她黑亮的秀发,她双目里满是迎向死亡的决然。
他笑了,仿佛凛冬之湖上冰封数百年的寒冰突然融化,荡起了春日的波纹。
“阿雅,你说的对。虽然每次都能复活你,可你每一次离开,我都心如刀割。你可知道,即便是块石头,被这么一刀刀割下来,也受不了。”
她分不清他此时突然有些沙哑的声音,是因为她唤起了他心底的温柔,还是唤起了他心底的痛苦。她拼命睁大眼睛,仿佛努力要把这张脸镌刻入脑海,她知道她的双目中早已没有了眼泪。
嘭!
一朵血花绽放在了雪白的屋子里,她的身体如被断头了的蛇,滚动在血泊里不断地扭曲着,但还保持着相当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