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执罚(二)

第30章 执罚(二)

果然不久,大师兄石玉文很快出现在台阶顶端,向他招手:“小师弟,你上来吧。”柳穆舍勉强站起来,捶打揉搓自己已经完全麻木了的双腿,半晌才举步艰难的向上爬去。

石玉文到也没有催促他,站在顶上静静地看着,等待小师弟慢慢上来。

柳穆舍进到大殿,看见师父坐在上首,各长老执事依次排开坐着,后面站着各峰的弟子。

众执事正相互交谈着,见柳穆舍出现在大殿门口,不约而同的闭了嘴,一齐向他看来。

柳穆舍方在大殿中央跪下,熊怀山便指着柳穆舍大哭道:“掌门师伯在上,望掌门师伯做主,为弟子主持公道。”

俞思远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执法使卢景明喝道:“是非公平,我等自会处理,大好男儿,竟如女儿般哭泣,成何体统?”

他执掌刑罚使一职已多年,在九曲连脉弟子中具有不小的威信,也可以说是惧怕。这一声喝,立刻让熊怀山住了嘴。

其师王知杏是个个子单薄瘦小的人,见熊怀山被斥,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还是没说话。

俞思远见状,转头向立于身后的石玉文道:玉文你去把琉璃玉盘取来,让各位师叔师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石玉文应了一声,转身向后堂走去,不一会儿便将块琉璃玉盘取来,交到俞思远手中。

俞思远用昨晚使用的手法,将柳穆舍跟熊怀山打斗的场面在各峰执事面前展示了一遍。

众人看着两人的比试,慢慢的有的人眉头开始皱起来,特别是看见最后柳穆舍跟那苏悦交手的那一段,王之杏孙俊庸几人更是哼了出来,未说话的南宫水云、闫腾云等人亦同样紧皱眉头。

直到柳穆舍的朱珏被卢萱依用离合珠打落离恨海中,画面才慢慢隐去,俞思远一句话不说,而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执法使卢景明。

卢景明知道掌门的意思,开口道:“各位执事想必已经直到事件的全过程,我就不多说了。九曲连脉门规第八条:伤同门者、私斗者,由执法使罚杖二十,天风崖思过三年。第十三条:门下弟子心怀执念,沦陷魔劫者,打入封魔渊,若心无善念,不思悔过者,永身不得出洞半步。第二十一条:丢失师门传承重宝者,由其师父决定情结轻重,重者可逐出师门,轻者面壁不等。

今有门中弟子熊怀山,柳穆舍不思团结,义气相斗,掌门弟子柳穆舍更是由此引发魔心邪性,触犯门规,情况恶劣,影响极坏。

现我宣布:边春峰弟子熊怀山因违反门规第八条,罚杖二十,天风崖思过一年,由于其身患伤,故处罚于一个月后执行。

天藏峰弟子柳穆舍违反门规第八条、第十三条,第二十一条,打伤同门、心生邪念,丢失传承法宝,数罪并发,经得掌门同意,罚杖二十,打入封魔渊,若不思悔过,心无善念,永生不得踏出封魔渊半步,处罚当日执行。”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苏悦、卢萱依、石玉文等顿时变了脸色。

连一直带着微笑的南宫水云跟李长老等人,面上都不由同时一僵,看向坐在正中位子上的掌门。只是俞思远的脸上依然如故,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众所周知,封魔渊妖魔横行,其中大妖小妖无数,修行在地玄境之下的人进去之后,基本是有进无回,百年前曾经有位地玄境的弟子因为违反门规被打入封魔渊中,至今不知道死活。

“掌门、卢师叔,小穆不是故意的,求你们宽容,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俞小天走了出来,在柳穆舍身边跪着,这是他第一次以掌门称呼自己父亲。

苏悦与卢萱依亦同时走了出来,同样在柳穆舍身边跪着道:“弟子愿意以性命担保,柳师弟无心之失,求掌门收回成命。”

几乎是不分先后,掌门一脉的人同时都站了出来:“求掌门收回成命”。

连刚回来的白静遥也站了出来。

俞思远眉头紧皱,没有说话,目光若炬,看着面前一班弟子。

阎腾云蓦地站了起来,道:“师弟,柳师侄平日表现有佳,也许是无心只过。我看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俞思远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大殿的每个角落:有为柳穆舍求情者,同罪并罚。”

场中瞬时寂静,鸦雀无声。

直到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是熊怀山的师父王知杏:“掌门,逆徒与柳师侄置门规于不顾私下相斗固然不对,不过也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眼下仙友会举行在即,诸位后辈皆是我门中俊杰,望掌门能够以我派长远为重,重新考虑柳师侄等人的处罚。”

王知杏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刻薄护短的王知杏执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片刻后,阎腾云身后身后的弟子万里突然开口道:“掌门师伯,王师叔所言不差,恳请师伯为门派长远考虑,给柳师弟一个机会。”

万里一开口,沉默的众人顿时再次为柳穆舍求情。

连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宫水云道:“王师兄说的在理,师兄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给柳师侄一个机会?”

前有王知杏开口,后有南宫水云求情,顿时除了祁熙以外的几位长老尽皆开口为柳穆舍求情。

俞思远思忖片刻,道:“既然众位所言,我也不能一意孤行,罚与不罚,让熊师侄来决定吧。”

俞思远如此一说,众人顿时全部望向因为受伤坐在王知杏身后熊怀山。

俞小天等人心道完了,柳穆舍的结果由这家伙来定,那肯定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不妨王知杏身后的爱徒熊怀山开口道:“弟子与栁师弟违反门规私下相斗,已属不对,只是此事的罪过在我,恳请师伯从轻发落柳师弟。”

熊怀山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也不分人甚至对他的印象都好了几分。

俞思远也懒得废话,转头对卢景明道:“如此,你重新定罚吧。”

卢景明点点头,转身与身后的四长老低头商量了一阵,复道:“掌门弟子柳穆舍,本应罚入封魔渊受罚,现改为受杖五十,天风崖思过五年,不得非掌门律令,不得踏出半步,否则直接逐出师门。”

“忘殊峰苏悦,意气用事,置门规于不顾,罚杖二十,责回门中禁足思过一年,望引以为戒。”

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西北角上的忘殊峰执事南宫水云。

她旁边的祁熙眼睑微微动了动,转头看了看南宫水云,最后没有说话。

不料平时性子温和的南宫水云眸子冷若冰霜,竟然不曾说一句话。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也不曾当回事,只是见祁熙看向自己,才道:“路,是她自己选的。”

声音不大,在沉静压抑的大殿中,却是众人听得清晰无比。

跪在地上的柳穆舍突然道:“掌门,苏师妹身上有伤,可否有弟子一并代罚。”

俞思远看了他一眼,直接不予理会,转头对卢景明道:“卢师弟,执法!”。

说罢起身走向后殿,不再理会大殿中的一切。

瞬间,柳穆舍与苏悦被几个执法弟子扯倒,邢杖落在肉上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大殿中却分外刺耳,只是除了柳穆舍的闷哼之声,苏悦只是眉头微皱,未曾出半点声息。

最后,柳穆舍与苏悦后背上的衣衫皆是血迹斑斑,尤其是柳穆舍的后背更是血肉模糊,不忍心直视。

苏悦被执罚,南宫水云脸若冰霜,一言不发,等到苏悦杖刑罚完,冷冷的看了一旁的王知杏一眼,转头对不知何故沉默不语的白静瑶道:“带她走!”

白静瑶走到已经挣扎着站起来的苏悦身边,扶着她跟在南宫水云身后,走出了议事堂。

苏悦被白静瑶扶着,走出大门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已经在地上趴着起不来的柳穆舍,不妨柳穆舍也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柳穆舍确定苏悦并无大碍之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苏悦看着柳穆舍担忧的眼神,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二十罚杖,没有白挨,见柳穆舍晕过去之后,眼中有些挣扎,但是还是与自己师父离开。

身边的白静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不禁摇了摇头。

另一边,王知杏看见南宫师妹望向自己的的眼神,突然间没了一丝兴趣再看柳穆舍的惨状,带着自己门下弟子,也离开了议事堂。

其他人见事情已告了段落,也纷纷离去。整个议事堂中,只剩下与柳穆舍关系最为亲近的几个人了。

石玉文作为几人的大师兄,此刻见柳穆舍受罚完毕,根据师娘的吩咐,背着他便往蔷薇院跑去,身后跟着其他几个师弟,还有一直沉默的俞小天。

来到蔷薇院,师娘已经准备了一桶药水,由几个师兄将柳穆舍剥光后,直接扔进了药桶中。

乍一入水,顿时响起了某人杀猪般的嘶吼之声,柳穆舍准备跳出来,顿时被几只大手同事按住,只得乖乖的缩回水中,享受那难得的滋味。

“小师弟,怎么样?几个师兄伺候的待遇不错吧?”危机解决后,潘语山又开始有心情开玩笑了。

“那是肯定的,得到几个师兄的帮助,师弟自然感激涕零!”柳穆舍忍受着后背传来的痛苦,呲牙咧嘴应道。

“那你好好泡着吧,我们要吃蔷薇酥去了。”潘语山无比得意的道,转身往偏房中走去。

“喂,师兄给我留点儿!”柳穆舍急道。师娘的蔷薇酥,除了师父外,师兄弟几人那是难得吃上一回的。

房中传来潘语山无比得意的声音:“想吃么?想吃自己来拿呀!”伴随着潘语山声音的,还有另外两个师兄幸灾乐祸的笑声。

柳穆舍无奈的笑了笑,闭上眼睛,感受后背传来的疼痛。

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见俞小天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穆舍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道:“怎么?有些遗憾没得药水泡啊?要不我请师娘帮帮你?”

俞小天见柳穆舍的如此说,终于开口说话道:“对不起,小穆。”

柳穆舍莞尔一笑道:“咱们两,说什么对不起,我还要感谢你呢?”

“感谢我?”俞小天有些迷糊。

“感谢你没有冲出来,否则李长老那里没人顶去,早晚我们两人还得去帮他伺候那些家伙。”

俞小天听完鄙视道:“啧啧,人都成为这样了还不忘算计,你这家伙没救了。”

柳穆舍笑道:“这不叫算计,这叫祸兮福之所倚!明白不。”

“切!”俞小天再次不齿柳穆舍所言,将手中的蔷薇酥搬碎成了几块,慢慢喂给柳穆舍吃。边喂边到:“你说今儿那头莽熊为什么会突然转性了?竟然替你求情来了。”

柳穆舍将口中最后一块点心吞下肚后,这才道:“没什么还奇怪的,肯定是有人给他好处了,或者被谁给收拾了一顿罢了。”

“不对啊,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根本就恨不得你死了的样子,进来之后一直在大堂,即使是有人想动手,那也没有机会啊!”俞小天有些疑惑。

柳舒正在回味口中蔷薇酥的余香,根本对俞小天的话就没有半分兴趣,懒洋洋道:“管他呢,以后自然会清楚,理会这些做什么?”

“也是。”俞小天觉得柳穆舍说得对,转念一想又道:“可是天风崖思过,你跟他都有份,这会儿两个大眼瞪小眼,又有你受的了。”

柳穆舍不屑道:“那又如何?难道他还想打架不成?即使再打一次架又能则怎么样?我会输给他?再说了,天风崖那么大,最多是找个地方自己修行得了,懒得理会他不就结了。”

俞小天显然不赞成柳穆舍的话,道:“你稳重点哈,不要受罚期还没有满又闯祸的话,我爹肯定不会轻饶你的了。”

柳穆舍吃完嘴里的点心后道:“放心,我又不傻,怎么会明知故犯。”

两人说话间,大师兄过来加了一次水,看到柳穆舍精神好了不少后,明显也感到高兴,笑道:“师父说的不错,果然是皮痒了。这一顿捶的效果是很不错的嘛。”

柳穆舍白了大师兄一眼,懒得回话,干脆连整个脸都泡在水中,慢慢感受药效被自己穴窍所吸收的过程,心中却在与俞小天的对话。

熊怀山在议事堂临时改口的那一番话,显然是有人授意的,不过他实在想不透是谁与那头莽熊说了什么,甚至于连他的师父,王知杏师叔都改口。

以后要是知道的话,得好好感谢那个人,要是没有那个人的话,至极估计现在不止是躺在这桶里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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