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血信
提着新鲜的银色旅行箱,穿着舒适的黑色运动裤,黑色紧身圆领T恤,一条银色的项链在颈肩部闪动,仔细看项链上串着一颗小小的六芒星。耳朵上架着一副很复古的圆框墨镜的杜韵懿,光影中晃动中她纤细的身板在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里时而伫立,时而移动。跟随她一起去拍摄的二男一女也都是大箱随身,来回奔忙。
这三个人中杜韵懿只见过其中之一的一个男人,一位年过四十的导演,大家都喊他:雷导。也不知道这个人姓雷还是叫雷。四十岁,已经谢顶,几绺松软的长发不知道从左边还是右边艰难又顽强的爬到了头顶。
虽然杜韵懿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心里憋不住的想笑,加上他一双根本看不到眼珠子的眯眯眼,就更让人忍不住了。当然笑还是肯定没有的,不过心里琢磨着,为啥不直接剃个光头得了?这难道也是一种执念不成?却苦了头顶上那苦苦支撑着的几绺松软的跟棉花糖一般的长头发。
一切手续办好以后,在机舱的座位上落定后,杜韵懿的心情都无比的平静,她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听说去巴黎的那种兴奋,可能从开始知道此行到真的成行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早已经少了当初的兴致。
而且去巴黎这件事也在她心里脑海里闪现了太多次,排练了太多次。
“杜韵懿,你不激动吗?巴黎啊!曾经的赵乙木嘴巴里的巴黎啊!他说起来就跟去了魏公村一样的巴黎啊!木子去过,现在的赵乙木就在那里啊!”杜韵懿知道有这些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的一个角落里蠢蠢欲动。
她已经肯定的告诉自己这次到了巴黎不要试图去联系赵乙木,虽然她知道手里的那封信里有赵乙木的联系方式。那是一封没有打开的信,她也不想打开了。虽然她临行前把信放在了行李箱的夹层里,那封小小的信如同护身符般的存在。
赵乙木走的时候没有给他联系,只是发过来一条短信息:我走了,你多保重。
短短七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没过多久杜韵懿收到了赵乙木从法国寄过来的信。信是直接寄到了公司,也不知道赵乙木怎么查到的地址,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交换过这样的信息。不过查公司地址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杜韵懿一眼就看出来赵乙木的字迹,一个红蓝镶边的小巧的信封。跟国内的信封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东西。
把信封拿在手里,眼睛直勾勾的想看到里面的字。只是手丝毫没有任何打开的冲动。也许是因为信封小巧玲珑,不占地方,大小只有常见信封的一半那么大。所以好像放在什么地方都好,不碍眼,碍事。
杜韵懿尽量表现的随意些,从前台小姑娘那里接过来后就很随意的扔在了包包里。然后开始工作行程,每一项都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不,今天的她比平时更深度的去感受劳动把时间填满的声音。
时间是一个空盒子,用什么把它装满都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装进去的东西。但是你能听到装东西的声音吗?很真切的一种声音。好比你走在林间小道,听到树叶沙沙声,盛夏午后听到蝉鸣声,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这些也许就是时间的声音吧!
穿脱衣服的声音,高跟鞋的声音,摄影师快门的声音,喉咙里叹息的声音,咖啡沸腾的声音,一起合作的女模特胃里咕咕噜噜的声音……
这些平日习以为常的声音,也许都没听见过的声音,在今天听的尤其清晰,比平日都要大许多,犹如把音箱开到了最大音量那一档。如果我们把音箱开到最大一档,那么有一些声音就被掩盖住了。所以,今天变大的那些声音又掩盖住了别的什么声音呢?
忙到深夜回到家后,杜韵懿还是难以安静下来,她把该做的卫生都彻底做了,把自己的卫生也都彻底的做了。然后拿出啤酒,准备闭上眼睛感受啤酒滑过喉咙的冰润感;准备打开那封信,准备接受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那封信是一个有魔法盒子,只要打开了里面一定有特别神奇的东西出现,如电影里面的奇异画面一样,瞬间满屋子的星光点点,跟梦境一样。
杜韵懿幻想着自己在梦幻般的画面里脸,脸上也是洒满星光,她就像被王子亲吻后苏醒的白雪公主,不,是睡美人公主,到底哪个公主被王子亲吻后苏醒的了?不知道,反正是一个公主。那时候这个简陋的客厅里定是完全另外一副模样,变成是一个城堡。
可是明明她平日最厌烦的故事就是王子公主的故事,尤其是灰姑娘的故事实在是害人不浅。女人想通过找到一个男人改变命运,古往今来,屡战屡败,屡试不爽。
时间已经是午夜十分,按理说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可是昨天怎么就那么长,似乎总是过不去了。
杜韵懿不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一天,她知道自己的魂魄还在昨天,还在昨天的早上从前台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她的双手接触到了那封信后,时间就又停止了。这种感觉她原来有过,所以她无比确定。
她确定手心的温度与纸做的信封产生了魔法。
那封纸做的信封,信纸,本来就是没有生命的一件东西,就算追溯它的祖宗八代,一封信也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但是杜韵懿却一直感觉到它在包包里跳动的声音,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在哭闹,在等人拥抱,亲吻。或者单纯的它就是一颗心脏,在不停的跳动。
就在此刻,那个包包就放在哪里,那是她刚入的一款包,她最喜欢的一位设计师的品牌,薇薇安维斯特伍德的包包,她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包包,真是好贵的一个包包,好爱的包包。
杜韵懿知道那封信就在里面。但是她无法把那封信当做一个死的东西,她肯定那是一个活着的东西,血淋淋的,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