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两种规则的冲突
然后,贾家老爷子闻讯赶来,也要闹,被贾爸爸拉到车上带走:“我丢不起这个人。”
贾敏的亲奶奶,到了无所畏惧的年纪,本又是不在乎颜面的人,蓬头散发地跑到派出所门口又哭又闹,也被贾爸爸一车拉走。
刘云清揉着脑袋说:“还好贾镇长明事理,不然够我受的。到底咋回事,闹清楚了吗?”
年轻警官说:“罗生门。”
“虽然两边都有轻微伤,但事实都不清,也没有证据,不如给他们调解一下吧。”一个老警官说,“我们的警力不能总在这上面浪费着。”
老警官调解矛盾很有一套,但总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范欣然联系不上贾世源了。刚刚订婚的小情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想他了,可是怎么都联系不上,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可把她急坏了。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她都要怀疑自己遇到新闻上说的那种骗财骗色的人了。
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欣然一肚子官司,自己闷在心里,差点闷出病来,直到无意间看到贾柳期的朋友圈:妈的!蠢死了!我靠!一群傻逼!蠢逼!
底下还有她自己的评论: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旧思想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她知道贾世源这堂妹不是个好脾气,但是朋友圈里直接骂人还是很少见的,会不会她家发生了什么事,跟贾世源也有关系?
范欣然去问贾柳期:【怎么了?怎么那么生气。】
贾柳期说:【没什么,一点儿小事。】
【世源做什么去了?怎么联系不上?】
贾柳期说:【没什么,可能最近有点儿忙。】
【忙得都没时间接电话吗?拜托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贾柳期郁闷,范欣然不知道,说明伯父伯母想瞒着她家,估计有什么考量,如果这消息是从她嘴里透露出去的,她岂不是成长舌妇了。【真没事儿,我听说他手机坏了。】
范欣然:……【这理由我能信吗?】
贾柳期心情正不好呢,她爸爸也被牵连,关进派出所了,不耐烦她的纠缠:【信不信你看着办吧,不然你找别的办法去打听。】
范欣然哪里有什么好的渠道去打听,她恨不得杀到贾世源家里去找他,可总没有这勇气。
最终,却是范家其他人先得到了消息:跟范欣然订婚的那个人进监狱了。
消息经过许多张嘴,就成了故事,而且愈来愈精彩。他们说贾世源跟人打架,拼了刀子。他们说贾世源开车去的,车上有很多人,好多染着黄毛,一看就不是好人。他们说贾世源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对方上头有人,不肯放过他,可能要判很多年。
他们说范欣然好好的大学生,乖乖女,怎么就相中了个混混。他们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们说,贾世源肯定靠不住,范欣然如果嫁过去,就会受一辈子罪。他们说贾世源会打别人,不会打范欣然吗?
这些话一起涌入范爸爸范妈妈的耳中,范妈妈当即恼了:“散了吧!彩礼钱还给他们,不行就多给他们点儿,咱欣然跟他不合适。”
范爸爸皱眉:“这订婚是儿戏吗?说订就订,说退就退?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对啊!咱还啥都不知道!外面都传遍了,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范妈妈最生气的就是这个,“既然两个孩子已经订婚,两家成了亲戚,怎么能出事不跟这边说说情况,到底是没把我们家放眼里,还是说想瞒着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啊!”
不管哪一种心思,都令人气愤。
范爸爸吧嗒吧嗒点烟吸:“可能他们忙坏了,顾不过来!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范妈妈立刻炸了:“不行!绝对不能给他们打电话!都是男方巴结女方,哪有女方舔着脸找男方的!范志国,我告诉你,你别干给女儿丢身份的事情,不然以后女儿被他们家看不起,我撕了你。”
范爸爸也等着贾世源家想起来,跟自己说情况。
奶奶和二婶她们把听来的话又夸张了几分,讲给范欣然,其居心之恶,气得范欣然心脏疼。
怎么可能,他脾气很好,从来不会跟人吵架,怎么可能跟人打架!
我不信!我要去问问。
范欣然又联系了贾柳期,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说,世源没跟人拼刀子对不对?”
贾柳期被气笑了:“我们见见吧。”
贾柳期跟范欣然见面的时候,刚跟老爷子吵了一架,气还没消,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听说的情形,尽力安抚她。
“二源绝对没打架,他只是开车带他们过去,想找贾敏婆家人说说贾敏探望孩子的事,结果没找到人。然后贾敏去学校看孩子,惹得武家人来打架。贾世源始终都没下车,怎么跟人打架。”
范欣然被父母传来的故事吓到了,想求一个确认:“真的没打架?”
贾柳期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当然没!你不信我还不信贾世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二源多好的脾气,他啥时候跟人红过脸,怎么可能跟人去打架。”
又说:“也成不了共犯,他们不是有预谋地去打架,共犯个屁。贾敏爸爸是保护自己女儿,正当防卫,都没犯法,哪来的狗屁共犯,吓唬谁呢!当我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呢!我可是咨询过律师了。老不正经的,就知道和稀泥,不知道对不对得起身上的皮。”
看来是有人跟她提过“共犯”这是事,范欣然想问,贾柳期却不欲多说:“贾世源这场无妄之灾,都是我爷爷给找来的。”她有意替贾世源开脱,罪都往老爷子身上推,“欣然,你说,贾敏爱守寡守寡,不爱守寡改嫁,想要孩子去打官司啊!关我们屁事!非得叫自己的儿子孙子到人家主场去说道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是那套老思想,就知道一群人找上门,能解决问题吗?”
听她这么说,范欣然也对老爷子很不满了:“只是引来了更大的麻烦。”又觉得他到底是贾世源的爷爷,自己表达不忙似乎不合适,描补说,“我是说,时代不一样了,用以前的方法解决现在的问题肯定不行。”
贾柳期终于看范欣然顺眼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就是不懂,满脑子陈谷子烂芝麻的破规矩,明明那么落后了,还觉得自己是对的,不听他的就不行。啊!赶紧的,都死吧死吧算了,他们都死了,世界就清净了。”落后的东西就要被淘汰,守旧的人还是趁早死了好,免得像一坨屎一样,到处碍眼。
范欣然惊得瞪大眼睛,贾柳期竟然背后诅咒自己爷爷。
贾柳期不在意这个,背后诅咒算什么,她当面也是这么说的。思想的枷锁要打破才好,如果这枷锁是另一群人建构的,他们死才是釜底抽薪的解决之策,不是吗?
“老而不死是为贼。”
贾柳期浑身满是戾气,范欣然不敢直视,得亏这不是她亲小姑,不然日子有得过了。她从包里摸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吃甜的心情会好。”
贾柳期狠狠地咬巧克力,虎牙凶猛。吃了一半巧克力,贾柳期想起要减肥,将剩下的扔到垃圾桶,人也冷静下来。
她爸爸和贾世源这场灾,看起来是老爷子找来的,何尝不是他们自找的。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听从命令去做一件事情之前,怎么能不想想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他们怎么就还那么认可那些老思想呢!
活该!
可惜这话不能跟范欣然说,不然就坏人姻缘了。贾柳期有口难言堵得慌:“他们两个也一脑子老规矩,既然他们那么认可那些旧规矩,就咽下旧规矩带来的苦果吧。”
“旧规矩?”范欣然不解,“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你不觉得他们都是被旧规矩害苦的吗?他们都在遵循旧规矩,什么家族同气连枝啦,什么姑娘受气娘家上门啦,都是。最最最旧的规矩,就是守寡。”
范欣然安静地听。
“夫妻之间的人身关系,一个人死了,就自然解除了,对不对?”
范欣然点头。
“两人结婚,只是两人之间有了这种人身关系,跟他们的家庭没关系。寡妇是古代才有的东西,古代丈夫死了,女的依旧是他家的媳妇,人身自由都被他的家人限制。”
范欣然一脸迷茫,好像意识到什么,但还不透亮:“丈夫死了,贾敏就不是武家的媳妇了吗?”
“结婚,就是两个人结婚,不是女的嫁到男的家中,你明白吗?”贾柳期感觉自己苦口婆心,“你也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贾世源脑子拎不清,你总要把这些都想清楚,然后再把他脑子改造过来,不然以后有得折腾。”
“我——”范欣然苦笑,“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就好像两个鸟窝里,除了一对老鸟外,分别有一只雌鸟一只雄鸟,现代人结婚,就是雌鸟雄鸟飞出去另筑巢,如果一只鸟死了,另一鸟飞走就行了。而古代人结婚,是雌鸟飞到雄鸟窝里,如果雄鸟死了,雌鸟也不能飞出那个窝。”
“明白了吗?”
范欣然重重地点头:“明白了。”其实没有太明白,怕贾柳期不耐烦不敢继续问,而且她也不愿意继续听了。她不明白贾柳期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她很愿意嫁到贾家去呀,嫁到他家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这就对了嘛,这些事情都要想清楚,才敢恋爱结婚啊。不然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到头来发现这不如意,那不如意,不停争吵,多累。”贾柳期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谁也判不了刑,很快就会出来的。回去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娘子好了。”
范欣然闹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