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范妈妈吃了大半碗面条,终于恢复了气力,倚在床头说:“当初你姐姐要结婚,你爸爸嫌男方那边忒独,独生子不说,家族也没人。我呢,一听说他家没那一大家子,本来不愿意的也愿意了。”
“有一大家子有啥好的?”范妈妈说,“人多是非多,尤其是红白喜忧事,啥啥都掺和到一块,一点点小事也能搅和出三尺浪来。本来就尿不到一块,还非要在一块尿,弄得人人一身骚。”
“没那一大家子,是不好,遇事没人给你帮衬,但是也没人给你找麻烦啊!还有些人,光许你给他帮忙给他中用,不许你用着他一点点!这样的亲戚多了,不累死也得气死,不如干脆嫁个独生子,没那么多破事儿。”
说起这个,范欣然深有同感,忍不住跟妈妈吐槽贾家老爷子行事不周全,贾世源都没有贾柳期看得清楚明白。
范妈妈一拍大腿说:“不行!这样的人家逼事太多,你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家!”
范欣然黯然,她是对贾世源失望透顶,可是让她现在说不嫁了,她又没有那份果决的魄力,头疼地说:“妈!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范妈妈只当女儿偏袒对方,瞪着眼说:“你亲娘还能害你?我经过的事比你听说过的都多,这事儿不成!贾世源这小孩就算不赖,他家这样,你也不能嫁,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范欣然还没决定分手,自然是向着贾世源说话:“妈,这是意外,还不都是武家搞出来的。这武家忒坏,造自家媳妇的谣,不让儿媳妇见孙子,逼得孙子的妈妈没活路。”祸水东引,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武家那事闹得挺大,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传遍十里八乡,范妈妈在牌桌上听到了很多消息,与贾家不同口径的消息:
“他当然会歪着嘴角替他姐姐说话了,这事到底是啥样的,可不能听他自己说。”
“西武楼跟咱村基本上紧挨着,啥事咱听说不了?他那个姐姐根本就不是好人,他们村有人见过她相好的的轿车。”
范欣然难以置信:“妈,怎么可能!”
“当时天都快黑了,她从一辆很好的黑轿车上下来,走到村里去的,车里那个人还笑着跟她摆手。”
“可能只是打个车。”
“你也别替她找借口了,这事儿不是一回两回了,打车能一直打到那辆车?”
“还有,他贾家的门风就不正,我可是听说了,贾世源那个姐姐贾柳云,还有他堂姐贾柳英都是‘跑姑子’。”
跑姑子,就是自由恋爱结婚,凤凰重旧礼,结婚一定要按照传统的礼节有媒人有三姑六婆接送才行,否则就是无媒苟合。贾世源的两个姐姐远嫁,简化了程序,也可以被骂为跑姑子。毕竟想骂人,总能找到切入点骂。
“你也说过,他堂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你瞧瞧,这哪是什么正经人家!”这里的堂妹指的自然是贾柳期。
范欣然是对贾世源有些不满,但这不是无端诬蔑贾世源姐妹的理由:“妈,人家那是恋爱结婚,自由恋爱。”
“她们是谈恋爱?你怎么知道贾敏没在外面谈恋爱?”
范欣然烦躁:“她丈夫死了,她谈恋爱怎么了?”
“那就别说自己守寡啊。”范妈妈刻薄地说,“守寡守寡,就得守着。不守妇道还想立牌坊——”
范欣然不想跟妈妈聊天,转身到楼上去了。
事不关己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就红口白牙去猜测一个人的行径,评价一个人的道德。不需任何成本,就能将人逼到绝境。这样的风气不知于何时形成,根深蒂固,难以清除。
直到后来,同样的流言风暴席卷到她们身上的时候,她们才明白在这池水里,没有永远的施暴者,也没有永远的受害者,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人能给全身而退。
传说中法院的招聘迟迟没来,范欣然闲在家中,被鸡毛蒜皮的事情困扰,整日胡思乱想,郁郁寡欢。恰好这时候有个在东乡做特岗教师的老同学怀孕了,她不愿意再风里雨里的骑着电瓶车奔波上课,想找人代课,从自己两千多的工资里头,抽出一千出头给代课老师,自己什么都不干净赚一千多,也是很美的。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高中毕业或没毕业就嫁为人妇,在家带孩子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的人很愿意干这个。
范欣然主动提出想干,她不缺钱,只是想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快闲费了。
与孩子相处的日子很幸福,范欣然努力学习教书的技能,充实又快乐,她甚至想,不如就做个教师吧,有课就与孩子们作伴,没课就看书读诗,端的是岁月静好。
又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外面下起了雨,冷得人直哆嗦。
范欣然在村里租了一处常年没有人住的小院落住,每逢周五下午就搭公交车回家。她没有开车,因为她赚不够油费钱,村里的路很窄,到处都是村民私设的路障,胡同里总是出其不意地跑出来几个人,她也不敢开。
她安排的很好,可忘了天会下雨。她望着窗外的雨满腹惆怅:该怎么回去呢?给贾世源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好像有点儿过分折腾人,她也不想面对他。
不回去?可是在村里真的好无聊,她有点儿想家了,也想去县城看场电影,吃点儿与食堂不同的饭菜。
“下雨呢?你是不是走不了了?”高年级的男老师问,他是学校里唯一的男老师,已经干了一年多了,据说因为不好找老婆,最近在准备考公务员。
范欣然点头:“是啊。”
“刚好,我也回县城,我顺路带你走吧。”
事情就这么简单,范欣然开心地上了男同事的车,黑色的小轿车在雨幕中慢慢爬行,迎面开来一辆拉货的皮卡,两车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上会车,慢慢地错开,各自奔向各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