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王法无情，人有情
方毅隐隐猜到了赵氏有了自尽谢罪的念头，赶紧站了起来：“大姐切勿如此轻生！是善是恶，官府自有决断！如若你自尽于此，赵有德又会如何？”
赵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朝方毅鞠了一躬：“刺史大人，二十两白银就藏于后屋的大树之下！”
江宁看到赵氏招供了，眉头一皱，大手一挥：“来人！将犯妇赵氏带回务事厅，待刺史大人回来了再行决断！”
“是！”
几个官兵赶紧走进来将赵氏带了出去。
江宁和方毅则走向赵氏所说的白银隐藏地点，一行人果然很快就挖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官兵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正是白花花的二十两白银！
江宁这才松了口气：“大人，这二十两白银果然在此！您猜对了！不过……这个赵氏着实可恨，想不到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恶毒的妇人！这种恶妇，让她自尽简直是太便宜她了！”
“恶妇？”方毅转过头看了一眼江宁，“此言差矣！赵氏并非恶妇，实乃……至情至性之人！”
“啊？”江宁呆呆地看着方毅，实在是不明白方毅这话有什么根据。
“江宁啊！”方毅轻轻叹了口气，右手拍了拍江宁的肩膀，“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整件事情真的是赵氏胁迫赵有德干的吧？”
“难道……不是吗？赵氏自己说的啊……”江宁更迷糊了。
“哈哈哈！”方毅不由得大笑起来，“你经过调查，应该知道赵有德的性格，老实，懦弱，这种男人，需要一个泼辣彪悍的妻子主事，不然这个家就会被外人欺负，难以过日子！赵有德是个妻管严，并不是赵氏多么恶毒蛮横的体现，而是一种爱情的体现！”
“爱情的体现？”江宁呆呆地看着方毅。
“对！既有赵氏对赵有德的期盼督促霸道的爱，又有赵有德对赵氏纵容信从包容的爱！这，不是妻管严，这是一种伟大的爱情！”
江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
“这么说吧，赵有德是个妻管严，赵氏为什么要把罪名全部淌在自己身上？这是赵氏对赵有德的爱情！为什么赵氏相信赵有德如果招供，会自己揽下罪名？因为赵氏心里面明白，赵有德对自己的爱情有多深！平凡的家庭，不平凡的爱情，真让人……感慨万千啊！”
“也就是说，其实是赵有德干的？”
“对！”方毅点了点头，“我想，事情的经过很简单！赵有德是个老实人，酒壮怂人胆，喝了酒，胆子大了，心中产生一些邪恶的想法，这很正常！难道你喝多了，看到路边的一个美女，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吗？人之常情而已！谋取了白银之后，因为赵有德是个妻管严，肯定会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知赵氏！”
“赵氏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心里明白，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只能默认赵有德的行为！如果我们这一次来直接说赵有德招供了，说白银在赵氏这里，让她交出来，或许赵氏会怀疑！但是，我们避重就轻，不谈白银，只谈赵有德自己揽下所有罪名，赵氏心念赵有德，必然心乱如麻，破绽自然就露出来了！利用他们之间的伟大爱情，就能一击必胜！”
“厉害！”江宁由衷的朝化身为心理学大师的方毅竖起了大拇指，很快江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话虽如此，既然大人这么懂爱情，何以至今单身？”
“啊这……”
……
等到方毅和江宁回到刺史务事厅之后，堂下的赵氏和赵有德抱在一起正在痛哭着。
两人直到见面的这一刻，才明白被方毅耍了，不过两人却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样子，唯有一片哀伤。
“相公，我早就说了，那是不义之财，如若取之，大祸将至！”
“悔不听娘子之言，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咳咳……”方毅坐在堂上，轻轻地咳了一声。
夫妻两和王小五迅速朝方毅跪拜在地上。
“王小五，你的二十两白银，一会儿就会归还于你！”
“多谢刺史大人！”王小五立即感激般的连续磕了几个头，王小五这个濒临毁灭的家庭算是挽救回来了。
“犯人赵有德！”
赵有德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朝方毅磕了一个头：“罪民在！”
“谋取王小五白银二十两，当论罪！犯妇赵氏，知情不报，亦当论罪！来人，按照大周律例，两人该如何惩处？”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赶紧站了出来朝方毅鞠了一躬：“启禀刺史大人，按照大周律例，犯人赵有德犯有盗窃罪，欺诈罪，更是蒙骗官府，三罪并罚，应该判处关押大牢十年！犯妇赵氏，知情不报，当以从犯论处，亦当关押大牢三年！”
“王法无情，你二人可服？”
“罪民（妇）服罪！”
赵有德和赵氏流着眼泪朝方毅磕了一个头。
看着两人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同样有点于心不忍样子的王小五，方毅心底最柔弱的一根神经被触动了。
方毅自己的父母早逝，在自己读书的年纪就因病去世，自己从少年开始就未曾感受到父母之爱，这也算是方毅一个不小的遗憾了。
如果赵有德夫妇真的被关进大牢这么久，两人的儿女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方毅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且慢！赵有德，赵氏！本官念你二人平日里性格忠厚老实，是酒后行事，又是初犯，切改过态度明确，对你二人重新判罚！犯民赵有德，本该关押大牢十年，现在本官改判关押你十个月，如果在大牢之中表现好，可酌情缩短至三个月！至于犯妇赵氏，本该关押大牢三年，现在改判为罚白银十两，免遭牢狱之灾！”
“刺史大人……”赵有德夫妇惊讶的看着方毅。
“江宁！去我府上取白银二十两，十两用于赵氏罚金，八两用于赵家日常开销，二两用于赔偿王小五！”
“是！”江宁点了点头。
“刺史大人，使不得啊，折煞罪民了……”
“王法无情，人有情！不替你自己想想，也得替你儿女，替你整个家着想！”方毅转过头看着王小五，“你可有异议？”
王小五痛哭流涕的跪了下来：“刺史大人，小人恳请刺史大人将赔偿小人的二两白银赠与赵有德一家，或者……小人不要赔偿，刺史大人缩短赵有德关押的时间！”
“老王……”赵有德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小五。
“呵呵……”方毅笑了。
笑得很开心！
这是方毅穿越来武周时代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人性的光辉，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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