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方,危险出没!
1.
星期一的早上天气很好,薛挽挽的心情更好,因为昨天她买了那家巧克力店新出的巧克力套装后,流音竟然主动从琴弦里出来了,还接受了她的道歉。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乱说了,你说的都对!”面对流音的指控,薛挽挽不得不服输并保证道。
想起昨晚流音嫌弃的眼神,薛挽挽庆幸,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这位大爷暂时哄好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跟流音商量,也少了很多负担啊。
薛挽挽轻松地走进教室,可是,为什么许多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薛挽挽走过郑琦的座位旁边时,好奇地问。
郑琦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说道:“挽挽,昨天教室门好像被撬开了,我们早上来的时候,只有你的桌子是倒在地上的,而且里面的书撒了一地,我帮你捡起来了。”
“只有我的桌子?”薛挽挽一头雾水,是教室遭贼了吗?
“没错,其他人都没事,好像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是不是惹到了谁啊?”郑琦试探性地问道。
薛挽挽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平时自己的桌子都是整齐地跟季子衿的桌子摆在一起,今天却歪歪地摆着,上面散落着自己的几本书,数学课本的封面还破了。
她把凌乱的书整理好,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奇怪,自己的课桌有什么好翻的?根本没有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呀。薛挽挽想着,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两天遇见的人和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
一直到放学,她都没有想出个缘由。社团练习的时间到了,她匆匆收拾了一番就去了艺术楼。
薛挽挽刚到顶楼,就看到嵇无一站在她的练习室前。
“嵇无一?你有事吗?”薛挽挽好奇地问。嵇无一这么个冷漠男怎么在这儿?
“这本书是你的吗?”嵇无一冷漠地开口,递过来一本书。
《古琴基础指法详解》?这本书不是看完了被锁到社团的储物柜里了吗?
“是我的,你在哪儿捡到的?”薛挽挽接过书,却在封面上发现了一个脏脏的脚印。
“我刚刚去柜子里拿东西,在地上发现的,我猜应该是你的。”嵇无一说完,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果然是他的作风。
只是……
薛挽挽奇怪地走进了储物室,找到自己的柜子,刚准备掏钥匙开锁,却发现锁竟然已经打开了。
怎么回事?她明明好几天都没动过柜子了。
她把柜子上自己买的那把黄色的金属锁拿下来仔细地检查,发现锁孔已经被撬开。
不是吧?
她惊讶地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几本看过的指法书、一本琴谱、之前断掉的弦,还有林曳送的一个蝴蝶结配饰。东西一点儿也没少,可是里面被翻得乱糟糟的。
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无数个想法在薛挽挽心里飘过,可是都被她一一否决。直到她不经意地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手链——如果说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根琴弦了。
难道是……
薛挽挽的眼睛倏然睁大,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既会在班级出现,又会在器乐社出现,而且还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只有季子衿!
真的是他吗?
薛挽挽心绪不宁,皱眉把自己储物柜里的东西整理好,将锁虚挂在柜门上。
外面不方便说话,先回家跟流音商量一下这件事再说。
一路从学校疾走回家,薛挽挽心里都在想着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季子衿做的,自己又该怎么解释呢?警察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乱七八糟的想法飞进薛挽挽的脑海,让她不禁头疼。
可是当她走到家门口时,整个人又马上陷入了惊慌的状态,因为她发现家里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薛挽挽惊讶地跑进去,客厅里面一团乱,柜子全部是被翻过的痕迹,连沙发垫都被划破了,里面的白色棉花露了出来,但是奶奶好像不在。
“奶奶!”薛挽挽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奶奶不会有事吧?她急得团团转,看见自己的古琴时,才想起流音的存在。
薛挽挽屈指敲了几下琴弦,流音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看着客厅,眼睛里透出疑惑,这是薛挽挽第一次在客厅把他叫出来。
“流音,我好像被人盯上了——教室的桌子、社团的柜子,还有家里全部被人翻过了,奶奶也不知道在哪里。”薛挽挽迅速把事情跟流音叙述了一遍。
流音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环顾四周,查看了情况之后,安慰薛挽挽:“你先冷静下来。家里都找过了吗?确定奶奶不在?”
薛挽挽摇头,冲进了奶奶的房间。奶奶的房间也被翻过,东西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奶奶正躺在床上,眼睛紧闭。
“奶奶!”薛挽挽惊呼出声,跑到床边,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惊叫出声的时候,床上的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奶奶,你没事吧?”薛挽挽急忙拉住她的手。
“挽挽?怎么了?”奶奶眼里一阵迷茫,“今天怎么就回来了?我下午睡了一觉,你都放学了。”奶奶拍了拍薛挽挽的头。
薛挽挽忍住眼泪,摇摇头,松了一口气。原来奶奶只是睡着了。
“没什么,就是家里好像进了贼,东西都被翻乱了。”怕奶奶一会儿看到乱七八糟的场景会吓到,薛挽挽先给奶奶打预防针。
“什么!”果然,奶奶听到后大惊失色,就要从床上下来。可是因为动作太急,她踢到了床边的桌子,整个人摔倒在地,薛挽挽想扶都没能扶住。
“哎哟!”奶奶抱住了腿。
薛挽挽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蹲下身,用力想把奶奶扶起来,却发现奶奶好像站不起来了。着急的薛挽挽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立刻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整个脑子一团乱。
“别哭了,冷静点儿,先打120,再打电话报警。”
流音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明一般,让薛挽挽清醒过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报警,接着按照医护人员的交代询问奶奶的状况,安慰她,等到救护车赶来把奶奶抬上车,然后,薛挽挽也跟着一路到了医院。这期间,流音一直陪在薛挽挽身边。当然,除了薛挽挽,谁也看不见他。
到了医院,奶奶被送去急诊室。医生看她年纪小,让她在走廊上等。
薛挽挽独自一人坐在医院走廊尽头的椅子上。整个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眉头紧皱地坐在椅子上,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迷宫,怎么也走不出来。
“你说会是季子衿吗?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爸爸,所以他们就这样做?”薛挽挽抬头问站在她身前的流音,语气里带着气愤。
如果是他,自己绝对不能原谅。
“现在不能确定,但他们肯定是盯上你了,目标就是最后一根琴弦。”流音托着下巴沉着脸分析,白色的衣服似乎要跟医院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
最后一根琴弦。
流音的话在薛挽挽脑子里回响,让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季子衿家的琴,自己手上的琴弦……
“等等,流音。”薛挽挽露出凝重的表情,“最后一根琴弦在我这里,所以‘听水流音’应该是少了一根弦的,但我在季子衿家藏馆看到的琴是完整的,有七根弦。”
“你没有记错?”流音好看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
薛挽挽用力地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绝对不会错。当时她看得十分仔细,为了确认是“听水流音”,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绝对有七根弦。
“如果是放在自己的藏馆里,没有必要上一根假的弦,但是也不可能为了上七根一样的弦而把之前的六根弦都拆了。‘听水流音’是保存非常完整的千年古琴,连琴弦也有几百年的历史,没有道理随便换弦,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薛挽挽听了流音的话,脑袋仿佛要被问题挤炸一般,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发生,让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
“李爱玲的家属,麻烦来一下。”急诊室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
薛挽挽立刻抛下杂乱的思绪,往急诊室里跑去。
2.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薛挽挽忙碌得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琴弦的事情。
奶奶在医院住院,骨折且受了惊吓,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出院。白天薛挽挽拜托了护士姐姐,但放学后自己还是会去照顾。
社团的交流演出也迫在眉睫,排练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周两次。薛挽挽在合奏中和嵇无一分别有比较重要的演奏部分没法代替,如果要临时退出改了谱子让大家重新排练又来不及。因此薛挽挽跟社长说明了情况,只参加周一的集体排练,平时的时间一放学就赶往医院。
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薛挽挽准备帮奶奶提水洗澡,病房里没有热水,只能从走廊另一头很远的开水房去提。她提不动一桶水,现在又是午休时间,医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于是流音便化出了实体帮她提水。流音的力气,比她还是要大一点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流音似乎有些虚弱。果然,快到门口时,流音居然晃了两下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流音!”薛挽挽惊讶地出声,赶紧跑过去扶他,“你怎么回事?”
坐在地上的流音半天才缓过来,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我的灵力好像在消失。”说完,他借着薛挽挽的搀扶准备站起来。
“挽挽?”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薛挽挽拉着流音的手一紧,下意识地回头,把流音一推挡在身后,没看到身后的流音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
“林曳。”薛挽挽有些慌张地看着林曳,自己手里还握着流音的手,说明流音还维持着实体。
“你后面是谁?”不知怎的,林曳的声音好像有些兴奋。
“这……”薛挽挽支吾道。她不知道现在告诉林曳流音的身份合不合适。
“怎么,不好说吗?”林曳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我是听社长说了你家的事,担心所以来看看。”
林曳才说完这句话,薛挽挽突然觉得刚刚手里握着的流音的手变成了一团空气,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薛挽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确定流音不在了。
对面林曳的嘴巴快要张成了圆形,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挽挽,那……到底是什么?”
薛挽挽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听水流音’琴弦的事吗?那根琴弦里住了一个千年琴灵流音,刚刚你看见的就是化成实体的他,而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琴弦里去了。”薛挽挽抬起手,“就是我手上这根手链。”
“手链?琴灵?”林曳惊讶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开心地跑到薛挽挽身边抱住她,“挽挽,这简直像小说情节,太神奇了!而且,我没想到你竟然愿意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嗯!我相信你!”薛挽挽终于露出了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林曳松开了薛挽挽,挽起袖子,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提水,我来帮你!”说完,她弯下腰,把地上的热水提了起来。
薛挽挽看到林曳的动作,立刻帮忙跟她一起把水提了进去。看着林曳因为弯腰,耳后的头发掉下来遮住了脸颊上的酒窝,薛挽挽心里一阵感动。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朋友吧。
周一薛挽挽按规定参加完社团的集训,就背着琴去医院,她一边走一边还在想刚刚社长说的结尾收音的问题。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专注思考的薛挽挽发现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她没多想,以为是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她。
“啊!”她尖叫着用力往旁边躲,居然甩开了那人。
薛挽挽警惕地看着旁边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其中一个留着红色平头,另一个留着黄色中分发,格外抢眼。他们看起来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胸前戴着奇形怪状的骷髅头项链,手臂上还有大面积的文身,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你们干什么?”薛挽挽害怕地开口,该不会是抢劫或者勒索的坏人吧?她的心跳得飞快,回忆着自己的钱包里还有多少钱。
现在路上人不多,刚刚路过的一个女生看到这个阵势吓得立刻跑得远远的。两个人把薛挽挽围了起来。
她后面就是人行道的绿化带,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我是学生,身上没多少钱,如果你们要,我可以给你们。”薛挽挽紧张地开口,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为这两个人的目标。
“不要钱。”红色平头男沉声说道,然后抬手一指,“把你手上那串链子给我们。”
薛挽挽惊呆了,下意识地把戴着手链的手藏到自己背后,心里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
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串手链的价值?
“你给不给?”红色平头男旁边的黄色中分男明显没有他的同伙好说话,一开口就显得十分暴躁。
薛挽挽害怕地把身体尽量往后缩,仍旧把手背在身后。虽然她没有回答,但是面前的两个人大概都知道答案了。
黄色中分男冷笑一声,上前拉住了薛挽挽的手。
她用力挣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后的琴盒因为她的动作也“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啊,你们放开我!”她用力地尖叫,双手拼命挥舞,不想被这两个人抓住手腕抢走链子。
一股巨大的恐惧将薛挽挽笼罩,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如果连这个都被抢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出事情的真相了。
还有流音,流音也不会再出现了。
眼泪从她的脸上掉了下来,一半是因为害怕,一半是因为绝望。
“喂,你们干什么!”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两个抓住薛挽挽的人只往身后看了一眼,就吓得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往来人的反方向跑去。
薛挽挽抬头望去,因为泪眼模糊,只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着荧光绿背心、拿着警棍的人格外显眼,好像是交警。但比交警更显眼的是一个朝她飞奔过来的身影。
薛挽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因为恐惧全身无力快要虚脱的薛挽挽只能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薛挽挽,你没事吧?”来人紧张地问道。
是季子衿。
他一只手扶着薛挽挽,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给她擦眼泪。
薛挽挽突然有了安心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回过神来,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她借着季子衿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琴盒还躺在地上,便想去捡,却被季子衿拉住。季子衿弯腰帮她捡起了琴盒,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拿着警棍的交警叔叔也走到了薛挽挽身边,一脸担心地问:“同学,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回过神来的薛挽挽心里十分害怕,但很清楚不能把他们要抢手链的事据实以告,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她只好摇摇头,用还在发抖的声音说:“好像是抢劫。”
交警掏出对讲机,和附近的同事报告了两句,对薛挽挽说:“还好这个同学机灵把我叫过来了。我在那个十字路口执勤,根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不过你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立案,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拒绝了交警的好意后,薛挽挽感激地看了旁边的季子衿一眼,准备站直身体,却发现自己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季子衿身上,姿势十分暧昧。
她想站好,季子衿却拉过了她的胳膊,对交警说:“谢谢您了,我是她同学,我送她回去好了。”
交警点点头,将手上的警棍收进腰间的警棍袋里,叮嘱了两人小心后,便离开了。
“那个,季子衿,今天谢谢你。”薛挽挽脸上有些发热,这是她第一次跟季子衿靠这么近。没想到竟然是他救了自己,要知道他可是她的头号嫌疑人。
“没事,我送你回家吧。”季子衿仍旧扶着薛挽挽的手臂,没有松开。
从薛挽挽的角度,只能看到季子衿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沉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3.
薛挽挽跟着季子衿往自己家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有人陪伴,她满是害怕的心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本来以为季子衿会问两个问题,结果季子衿竟然什么话也没有问,直接把她送到了家门口,一反常态的沉默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到了,谢谢你。”薛挽挽开口,将自己的胳膊从季子衿手中抽出来。
季子衿却突然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季子衿。
季子衿盯着她,眉头紧皱,语气严肃地说:“薛挽挽,是不是有人要抢你们家的什么东西?”
薛挽挽听到这句话,心跳如擂鼓。她看了一眼自己被季子衿抓住的手,手腕上那串碧玺手链在昏黄的路灯下突然光芒一闪。
季子衿是想要这串手链吗?他今天及时出现,难道是设计好的?之前翻了她所有的东西都没找到,所以现在直接从她身上下手了?
季子衿,你真是好样的!
一想到这里,薛挽挽就感觉火气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她一把甩开了季子衿的手,冲着他大声吼道:“我是绝对不会把琴弦给你们的!”
季子衿好像被薛挽挽突然的情绪爆发吓了一跳,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温柔:“你别误会,我不想要什么。”
薛挽挽警惕地看着季子衿,嘴角紧抿。季子衿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无害,眼睛里透出来的光也显得十分温柔,该不该相信他呢?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想要我家的东西,居然还问有谁要抢我们家的东西。”薛挽挽心里委屈,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对季子衿的怀疑。
季子衿惊奇地说道:“你家的东西?你真的是薛家那个生还的女儿?”
他疑问的语气让薛挽挽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季子衿皱着眉,疑惑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确定,直到刚刚你说出来,我才确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猜到了你的身份的?”
薛挽挽皱眉,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流音站在他背后看到的吧。她看着季子衿疑惑的样子,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你那天在我家看到那把‘听水流音’时态度反常,我觉得奇怪,突然想起‘听水流音’的传闻,就怀疑你的身份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确定。”
“你家那把真的是‘听水流音’?是你们家害死了我父母?”薛挽挽听完他的话,只感觉一阵冷意从脚底一直往心里冒。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季子衿的神情变得严肃,“我爸爸只是高价收了一把假琴而已,你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
“假琴?”薛挽挽大惊失色,忍不住走上前两步,离季子衿近了一点儿。她抓住季子衿的衣袖,一边晃动一边问:“你说什么?什么假琴?那把琴不是‘听水流音’吗?”
季子衿叹了口气,两只手扶住薛挽挽的肩膀,让她稍微平静一点儿。他看着薛挽挽的眼睛,说道:“那天我本来要说,可是还没说出口你就跑了……你根本就没给我说出来的机会啊。”
因为季子衿的安抚,薛挽挽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儿,她屏息凝神,呆呆地看着他。
“那把琴是我爸爸从一个姓林的古琴商人那里收来的,当初也以为是你家那把‘听水流音’,后来我爸爸为了炫耀让我师公——也就是莫二看。师公弹过之后发现,那竟然是一把假琴。后来听说‘听水流音’一直下落不明,他虚荣心作祟,就将那把能以假乱真的琴摆在了展柜里。”
“为什么会是假的?”薛挽挽皱紧了眉头。
季子衿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事情有些蹊跷,我爸爸还特意请了业内两位有名的琴师来鉴定,他们都说是真的,直到后来到了我师公那里,才发现琴是假的。我爸想去找那个商人,却发现那个商人已经去世了,就在卖给他琴的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我爸爸也就没再去管这件事,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季子衿说完,薛挽挽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叹了一口气,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擦过薛挽挽的眼角,柔声说道:“你先别哭。你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当时你家的事是不是有隐情?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我家看那把琴,让你验证一下。”
薛挽挽摇摇头,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毕竟因为那把琴琴弦完整,她早就有所怀疑。
只是现在,真相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不仅这样,她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已经知道了琴弦的秘密,说不定也知道了流音的秘密。现在她什么办法也没有,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绝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好旁边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薛挽挽想也没想,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鼻涕眼泪全擦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季子衿完全没有料到薛挽挽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他愣了一下,看到薛挽挽不停抖动的肩膀,原本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背上,缓慢地拍打着。
他不知道薛挽挽为什么哭,还以为薛挽挽仍在怀疑是自己的爸爸害死了她的父母,便继续解释:“我之前怀疑你的身份,想着你是薛家的女儿,古琴应该会弹得很好,所以我让你去跟苏维世比赛,好从中试探,还让夏如茗带你去看我师父买的古琴,就是想用外界压力或者古琴的诱惑让你露出一点儿破绽。结果我发现你的古琴的确弹得很差,我还以为自己怀疑错了……这些事我爸爸通通不知道,他近两年迷上了旅游,经常在国外旅行,这从他每天发的朋友圈可以得到证实,他绝对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找你。”
季子衿把能解释的都解释完了,怀中的薛挽挽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季子衿无奈,只好无声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其实,号啕大哭的薛挽挽连季子衿后面解释的内容都没有听见,她满心都是伤心和难过以及这段时间的巨大压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次。
等她稍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季子衿怀里,季子衿抱着她,而她竟然也抱着季子衿时,顿时整张脸都开始发烫。
她迅速推开季子衿,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的白色衣服上留下了一摊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水渍,她只觉得十分丢脸。
“对不起,我先回家了。”她慌忙说出一句话,迅速转身往近在眼前的家门口跑去,完全没看到后面季子衿呆滞的脸。
回到家后,薛挽挽靠着门,心脏狂跳,怎么都控制不住。明明已经离开了季子衿,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莫名地存在。
他温柔的声音、耐心的安慰,还有宽阔的肩膀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让薛挽挽好不容易降下去的脸部温度再次爆表。
薛挽挽,拜托你争气点儿!
薛挽挽深呼吸了好久才让自己的脸稍稍降温,她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本来要去医院看奶奶的,竟然忘记了。她连忙打了一个电话给护士姐姐。
安排好一切后,薛挽挽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看着手上的手链,突然想起,流音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于是薛挽挽屈起手指敲了两下琴弦。
咦?没有动静。
薛挽挽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正当她准备敲第三次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我出来了。”
“流音,你怎么了?”薛挽挽看到身边的流音,大惊失色。流音的身体似乎变得非常稀薄,若隐若现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原本白色的衣衫甚至变得有些透明。
流音苦笑一声:“最近化出了好几次实体,消耗了很多灵力,我本来以为稍微休息一下就能补充回来,但我的灵力似乎越来越少了,而琴弦中储存的灵力也耗尽了,现在我只剩下最后一点儿灵力了。”
“那怎么办?”薛挽挽下意识地想拉住流音,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她只能徒劳地看着流音。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琴找回来。”流音回答道。
薛挽挽听了,刚刚跟季子衿在一起的一幕又回到了脑海里。她难过地跟流音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事。
“怎么办,流音,要是我找不回琴,你就会消失对不对?”薛挽挽自责地说道。
原本薛挽挽以为流音会吐槽她笨,却没想到流音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把找回琴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本来是想着你练好琴之后,我的灵力会强一点儿,这样我就可以自己找琴,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虽然我是千年琴灵,但是我几乎没有在人类面前出现过,也没有跟人类相处过,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还是很愉快的。”
流音的脸上明明是笑着的,薛挽挽却更加难受了。都是她的错,她没有用,琴练了这么久才勉强弹好,“听水流音”也找不到。
薛挽挽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点儿也不希望流音消失,流音现在已经是除了奶奶之外她最亲的人了,她不想再一次失去最亲的人。
可是流音的身影越来越淡。
“我要回到琴弦里面去了,这样可以让灵力消失得慢一点儿。如果哪天我真的要消失了,我会出来跟你告别的,那时候你给我弹奏我第一次教你的那首曲子就行了。”说完这句话,流音身影一闪,消失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木地板上,以前明明是温暖的,现在看起来却有些绝望,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一般。
薛挽挽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如果找不到琴,流音就会消失。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心如刀割。她不想让流音消失,也不想让爸爸妈妈车祸的真相永远这样被埋藏。
不行,一定要找到“听水流音”!
既然自己的力量太小,就借助其他力量好了。这样想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选。
季子衿,有能力帮她的只有季子衿和他爸爸了。把事情告诉他们,如果找到了“听水流音”,就用它做报酬,这样至少能找出真相,也能让流音活下来。
坐在地板上的薛挽挽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手机。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