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完美混入器乐社
1.
第二天一放学,薛挽挽便跟同学打听了器乐社的所在地,然后直接冲了过去。
原来器乐社就在昨天她误闯进去的楼里,她还不小心路过了昨天害得她差点儿出不来的那个镜子迷宫教室,不过,今天正有人往那扇大门上挂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
“镜子迷宫,慎入!”
“同学,这牌子昨天怎么没有啊?”薛挽挽忍不住问。
“啊?这块牌子褪色太严重,昨天被送去重新填色啦。这里面不要乱进,容易迷路。”挂牌子的同学认真地叮嘱着薛挽挽。
什么?薛挽挽目瞪口呆,想起昨天那个樱花美男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指路,她还以为他是不跟自己计较了,没想到竟然这样在背地里阴了她一把,害得她昨天差点儿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这也太可恶了吧!
薛挽挽撇撇嘴,可是此刻她也找不到那个人,只能先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然后去了器乐社。
器乐社在顶层,她呼哧呼哧地刚爬上去,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等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整个顶楼已经被一大群女生挤得水泄不通。
“喂,你后来的,不要插队,排队好不好。”
“凭什么说我是后来的?我知道你也喜欢季子矜,在粉丝里,我可是你的前辈,有礼貌一点儿好吗?”
“啊,后面的大姐,你压到我的头发了,这可是我为了见嵇无一特意去做的樱花离子烫,你别压坏了!”
……
薛挽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再三确定了自己似乎没有走错地方,才小心地开口:“请问这里是器乐社吗?”
旁边的女生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皱着眉头问:“你是谁的粉丝?季子矜还是嵇无一?难道是孟程?”说出“孟程”这个名字的时候,女生眼里的敌意明显浓郁了好几倍。
“那个,我不是谁的粉丝,我只是来报名参加社团。”薛挽挽尴尬地解释,难道这里来报名的都是器乐社成员的粉丝?人气果然很高啊!
“填完表的同学请集中到走廊最右边的会议室去,社长会在那里公布录用名单。”队伍最前面,一个尽力维持秩序的女生大声说道。
薛挽挽有些头大,可是想起流音说过的话,只能认命地排起了队。过了好久,她才排到队伍的中间,而且人挤人的环境让她和周围的人几乎没有空隙。
怎么这么多人?究竟还要等多久啊?
薛挽挽心里一阵嘀咕,忍不住探头去看周围的人,却一眼就看到了流音。
流音仍旧穿着昨天那件飘逸的白色长衫,双臂环胸,飘浮在走廊旁边的栏杆外,一脸疑惑地看着人群。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好看的眉微微皱着,黑曜石般的眼睛让人觉得十分疏离。
流音应该是讨厌人群的吧。薛挽挽看着游离在人群斜上方的流音,默默地想。虽然她昨天已经完全相信了流音的话,把他当成了一个重要的人,可是毕竟他们昨天才认识,她还是有些尴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流音有点儿嫌弃自己,是觉得她太普通了吗?
薛挽挽陷入了沉思,完全不知道自己发呆的表情在人群外的流音看来就是一副随时随地不在状态的蠢样子。
不知道排了多久的队,好不容易轮到薛挽挽,领了表格的她认真地在上面填好自己的个人信息,犹豫了一秒,在乐器那一栏填上了“古琴”两个字。
嗯,虽然没有弹过,但是我会好好努力学的,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薛挽挽如是想。
填完表格,走进会议室,薛挽挽发现这里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好瞅准一个稍微宽松一点儿的缝隙站了过去,还被旁边的浓妆女生瞪了一眼。
“欢迎大家报名参加器乐社,没想到我们器乐社的人气今年竟然这么火爆,我刚刚看了一下报名表,好像人数是去年的两倍呢。”一个干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薛挽挽踮起脚,勉强可以看到前面的演讲台上站着一个留中分长发的女生。
“今年有许多新同学,大家可能不太了解器乐社的规矩,下面我先重申一下。第一,在器乐社,是每人一间练习室独自练习的,所以绝对不会和其他人有太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什么嘛,一个人练习多无聊!我来报名不过就是想跟季子矜有多一点儿的相处时间而已。”前排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
听完这一声抱怨,竟然有一大半女生拎包离开了现场。
啊?薛挽挽看着瞬间空掉一半的会议室,内心狂喜,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台上这个女生也太厉害了吧,一句话就打发走了一半的人。
演讲台上是个穿着黑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的女生,鹅蛋脸明明有些可爱,眉毛和眼睛却给人一种格外坚毅的感觉,小巧挺翘的鼻子和微微上扬的嘴角显出自信。她笔挺地站在台上,一点儿也不因为走了一大半人而苦恼。
“第二,每个星期三天的练习是坚决不能缺席的,需要在打卡机上签到,社团的集体演出更是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允许请假。”她说完,暂停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一点儿。
“器乐社的规定怎么这么变态啊,我一个星期练习三天,哪来的时间去逛街、看电影啊?”薛挽挽身边的一个漂亮女生皱起了眉。
“我是社长,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台上的女生丝毫不留情面,说出的话充满压迫感。
薛挽挽崇拜地看着这个气场四射的女生,她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茵茵,我不是跟你说过这里的规定了吗?你不是说只要能跟孟程一起拉小提琴,你什么都可以忍受吗?”漂亮女生旁边一个瘦小的女生小声说道。
“哼,我还以为你是随便说的,没想到这里的规矩真的这么变态。而且刚刚这个女的也说了,是要单独练习。我又不能和孟程一起拉小提琴,干吗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女生说完,甩头离开。
随着她的离开,又有一大半女生讪讪地走出了教室。
薛挽挽环顾四周剩下的寥寥几个人,心中窃喜,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竞争力一下就变得这么小了。
“好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那位社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是器乐社的社长,我叫夏如茗。现在器乐社的考核正式开始。林曳,把剩下这几个人的报名表收上来,随便排个序,然后领去隔壁考核。”
“好的!”刚刚忙着维持秩序的女生忙不迭地答应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嘿嘿,社长每次都用这招,吓跑了不知道多少美女呢。”
“等等,同学。”薛挽挽着急地拉住那个女生,问道,“什么考核啊?”
“就是乐器考核啊。你不是想加入器乐社吗,总有自己擅长的乐器吧。放心,没有考级那么难,不要紧张。”女生微笑地拍拍薛挽挽的肩膀,安慰道。
乐器考核?
薛挽挽僵住了。她根本不会乐器啊!她咽了一口口水,却不敢泄露自己的情绪。
对了,流音呢?流音去哪儿了?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想到流音,薛挽挽立刻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可是之前还飘在走廊栏杆外的流音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薛挽挽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薛挽挽,到你啦!”叫林曳的女生热情地招呼她。
薛挽挽只好硬着头皮往林曳指示的方向走。
“别紧张,加油!社长人很好的!”误以为薛挽挽是过于紧张,林曳轻声安慰道,还对她比出一个“V”的加油手势。
管他的,破罐子破摔吧,我就当弹棉花好了。薛挽挽无奈地想。
2.
进教室时,薛挽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到了里面才发现,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
一间小教室里,竟然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那天在舞台上弹琴的嵇无一,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
竟然还有上次那个可恶的樱花美男?他坐在后排的位子上。难道他也是器乐社的成员?不过他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薛挽挽,发呆般侧头看着窗外。
社长夏如茗单手托腮撑在课桌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薛挽挽:“开始吧,你填的乐器是古琴。”她指了指薛挽挽旁边那把漆黑的古琴。
“哦,好。”薛挽挽回过神来答应着,慢吞吞地坐在了古琴的前面,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碧玺手链,手腕好像有点儿发热。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看着面前七根弦加一块木头组成的乐器,沉重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啊!现在不仅是手腕和脸上热了,全身似乎都开始热了起来。
电视里的动作是怎样的来着?好像是用大拇指拨弦吧?
糟糕,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完全没有音乐的感觉,反而像……像噪声。啊!真的好丢脸!
就在薛挽挽弹完第一个音,迟迟下不去手的时候,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突然不受控制地摆出了奇怪的姿势,下一秒,左手的大拇指按上了琴弦,同时,右手大拇指弹出了一个音。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在做梦一般,薛挽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只手完全不受控制,左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在琴弦上轮流按动,而右手手指不停地在琴弦上拨动,或者向外弹出或者向内弹入,变换着各种指法,流水般的音乐从她的指下迸发出来。
薛挽挽的眼睛瞪得老大。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灵活,还能弹出这么美妙的曲子?难道她体内封印着什么琴神、琴魔之类,这一刻被唤醒了吗?
还没等薛挽挽回味过来,她不受控制的手已经弹出了最后一个音。琴声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薛挽挽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努力想收回来,它们却动不了了,保持着僵硬且诡异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中。
大惊失色的薛挽挽猛地一用力,双手像失去支撑一般猛地朝下坠去。薛挽挽终于找回了熟悉的身体支配感,可是用力过猛致使她整个人从凳子上翻了下去。“砰”的一声,她以后仰的姿势摔到了地上。
围观的同学发出惊呼,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倒地的薛挽挽。
“同学,你没事吧?”离薛挽挽最近的林曳立刻跑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哈哈!没事没事!刚刚用力有点儿太猛了!”薛挽挽搓着手,讪讪地笑着。
“弹得不错,就是收手的动静太大了点儿。”夏如茗脸上的笑容扩大,转过头去看后面的人,“你觉得怎么样,嵇无一?”
“嗯,行吧。”嵇无一微微地点了点头。
“薛挽挽同学,恭喜你加入器乐社啦!”夏如茗站起来朝她点了点头,“最近社里在准备下个月演出的曲子,所以你自己练习就好啦。一会儿林曳带你去认一下你的练习室,记得每周的三次练习打卡哦。”
“好的!”薛挽挽用力地点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通过了考核。刚刚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身体里隐藏了一个琴仙吗?
“挽挽同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等所有人考核完了,我就带你去练习室。”被点到名的林曳友好地朝薛挽挽一笑,便继续去隔壁教室通知其他同学来考核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奇幻意外的薛挽挽保持着微笑离开了,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妈呀,真是太刺激了,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自己的手突然动起来,一定会很丢人吧?薛挽挽暗想。
薛挽挽把手肘撑在走廊的栏杆上,思考着刚刚的事。突然,旁边的栏杆上多了一双脚,吓得薛挽挽还以为有人要跳楼,立刻伸出双手想抱住旁边人的脚,结果手却从空气中穿了过去。
呼,原来是流音!
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薛挽挽拍了拍胸脯,呼了一口气:“流音,你不要每次出现的时候都这么恐怖好不好,我早晚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不知道为什么,流音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
看着流音睥睨众生般的鄙夷眼神,薛挽挽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好吧,毕竟是千年琴灵,凡人是不能随便吐槽的。
“对了,流音,我跟你说,刚刚简直太惊险了,原来进入器乐社还要通过乐器考核,吓死我了。还好,我临场比较镇定,不知道怎的就弹出了一首曲子,还成功通过了考核!”
薛挽挽决定说个好消息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气氛好像比刚刚更差了。
流音的眼神,怎么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刚刚是我用灵力附在了你的双手上,才勉强让你通过了考核。”果然,流音下一秒就说出了一句让薛挽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个,谢谢你啊!”
啊,脸上的肌肉笑得都快僵硬了。薛挽挽内心咆哮道。
“听刚刚那个社长的语气,这个月你都可以自由练习,所以,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我会对你进行魔鬼训练,以免你一个月后因为穿帮而被赶出社团,听明白了吗?”流音飘到跟薛挽挽同等的高度,俯下身瞪着她。
“知,知道了。”薛挽挽结结巴巴地答应。拜托,眼神不要这么恐怖,真的很吓人!
“挽挽!”正当薛挽挽被流音的眼神吓得濒临崩溃的时候,林曳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
“嗨,林曳。”
薛挽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脚却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挡住流音,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嗤笑:“笨蛋,除了你,谁也看不见我!”
薛挽挽的脸忍不住烧了起来,还好林曳没看出她的异样来。
“我带你去社长分给你的练习室,别人的都已经分好啦。”说完,林曳拉着薛挽挽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薛挽挽介绍,“整个艺术楼的顶层都属于我们器乐社,每个人都有单独的练习室。虽然房间不大,但是隔音效果很好。因为每年器乐社都要代表学校演出,而且社团成员大部分是全国大奖的获得者,学校比较舍得投资。”
说完,林曳嘿嘿一笑,左手搭上薛挽挽的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可是器乐社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嗯!”薛挽挽舔了舔嘴唇,点头。
“看这边,每一间都是练习室。”
林曳带着薛挽挽走过一间间小教室,教室的门上都有一块玻璃,玻璃旁边写着名字,有“林曳”“嵇无一”“孟程”等。
“毕竟我们社团有夏如茗这样的社长和嵇无一、孟程、季子矜这样的校草社员啊。对了,你是他们谁的粉丝啊?”林曳突然一转骄傲的语气,变得有些好奇。
“啊?粉丝?我不是谁的粉丝。”薛挽挽一头雾水。
“什么!你竟然不是因为三大校草才加入我们器乐社的?”林曳的声音瞬间拔高,仿佛听见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三大校草?我不知道啊。不过过了今天,我可能会成为社长的粉丝。”薛挽挽认真地说道,毕竟社长的气势简直太让人折服了。
“天啊,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三大校草而加入器乐社的女生了。连我当初除了喜欢吹箫这个原因,都是因为想和季子矜在一个社团练习乐器才加入的呢。嘿嘿,不过我只要远远地欣赏帅哥就好了。”
“他们很了不起吗?”薛挽挽好奇地问。
“嗯,长得帅还会乐器本身不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吗?哈哈哈……”林曳狂笑,“不过,夏如茗社长也是了不起的人,她可是国际古筝大赛金奖的获得者,是目前年纪最小的获奖者。”林曳的语气又带上了骄傲的意味。
“哇!好厉害!我也要向社长学习!”薛挽挽握拳。
“嗯!加油哦!哈哈,果然每个社员进来听到社长的事迹之后都是这样的反应,毕竟能接受社长开出的那三个苛刻条件的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吧。对了,这间就是你的练习室啦,自己负责打扫卫生哦。你的名字我已经帮你写好啦。”林曳在一扇棕红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卡片,上面用圆圆的可爱字体写着“薛挽挽”三个字。
“哇,林曳,谢谢你,我真是太感动了。”薛挽挽看着林曳把卡片放进玻璃旁边的卡槽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嘿嘿,没事啦,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社团的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对了,忘记跟你说‘社团三绕道’了。记住,在社团,如果看到了这三件事,一定要不问不管,直接绕道走。”
“是什么?”薛挽挽看着林曳变得严肃的神情,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第一,看到季子矜在睡觉,一定要绕道走。第二,看到社长和孟程两个人碰面了,一定要绕道走。第三,看到嵇无一在练琴,一定要绕道走。”林曳语气郑重地说,仿佛在跟薛挽挽交代什么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一般。
薛挽挽听到这奇怪的“三绕道”,疑惑地问答:“这是为什么啊?”
“嗯,事情复杂,反正你记住这个,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我先走啦,拜拜!”说完,林曳挥挥手,朝楼梯处跑去。
“拜拜……”薛挽挽朝那个远去的背影挥挥手,心情一瞬间舒畅起来。
今天加入了器乐社,还认识了林曳这么可爱的朋友,真是太幸运了,也许是爸爸妈妈冥冥之中在保佑着自己呢!薛挽挽忍不住想。
“流音,我一定会努力找出爸爸妈妈车祸的真相,帮你找到古琴!”夕阳下,薛挽挽偏头对着一旁站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的流音认真地说道。
这一刻,原本因为成长过程中父母缺席而内心一直有些胆怯的薛挽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自信。
3.
四月的微风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的缝隙吹拂在人们的脸上,春天的气息渐渐浓厚。
阳光斜斜地照在托腮的薛挽挽脸上,英语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什么时候应该用现在进行时,可是薛挽挽什么都听不见,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天下午自己竟然莫名通过了器乐社艰难的考试,成了其中一员,可以开始练习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古琴的事上。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找出爸爸妈妈意外事故的真相了。
“薛挽挽,你来说一下这两个词的区别是什么。”
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薛挽挽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发现老师和同学们都盯着自己。
“这……”她卡壳了,向旁边的钱小美投去求助的目光,钱小美却在视线跟她撞上的一瞬间避开了。
“老师,您的问题能再说一遍吗?”薛挽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你这一节课就没有集中过精神,我再说一遍问题也没有意义。”老师重重地将书放在讲台上。
“老师,我错了,我会认真听的。”薛挽挽低头认错,脸上的热度似乎可以煎熟鸡蛋。她因为昨天的事太兴奋了,今天一整天都陷在开心的情绪里。
“好了,你自己要注意,快坐下吧。”英语老师瞪了薛挽挽一眼,让她坐下,然后继续讲课。
薛挽挽不敢再分心,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
好不容易下课了,薛挽挽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拿出下节课的课本,旁边的钱小美突然出声:“喂,薛挽挽,听说你通过了器乐社的考核?”
“啊?”薛挽挽抬起头。钱小美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不太搭理她,她几次想跟钱小美说话都被无视了。
钱小美此时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薛挽挽搞不太懂,她是想恭喜自己吗?
“对,昨天通过的。”她老实回答。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看着普普通通,竟然能走狗屎运,摸了嵇无一的琴也就算了,还真的通过了器乐社的考核。”钱小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薛挽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能通过考核,的确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要不是流音……
“既然都通过考核能和三大校草一起练习了,干吗还要皱着眉头一副丧气的样子啊?真能装!”钱小美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薛挽挽看着那个趾高气扬的背影,情绪变得低落。原来在钱小美眼里,自己居然是这个样子。
直到第二节课上课,钱小美才回到座位,脸上带着倨傲和开心的表情。
兼任语文老师的班主任走上了讲台,在开始讲课前,责备地看了薛挽挽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薛挽挽,有同学说你上课总是发呆,不但影响了课堂纪律,也影响了同桌的学习,强烈要求我给她换同桌。既然这样,季子衿旁边有个空位,你就暂时换到那里去吧,一会儿下课就搬。”说完,老师又叮嘱了全班同学几句要认真学习的话,便开始上课了。
薛挽挽难堪地看了钱小美一眼,脸比刚刚在英语课上时更红了。
自己有那么讨厌吗,让钱小美再也没办法跟自己做朋友?薛挽挽想。可是,为什么钱小美脸上的表情这么惊讶呢?
接触到薛挽挽弱弱的目光,钱小美好像比之前更生气了:“算你运气好,能跟季子衿去做同桌了!”
什么运气好啊,我才不想跟那个每天睡觉,我连脸都没有看到过的人当同桌呢。薛挽挽有些无奈。
钱小美是薛挽挽在乐雅学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现在却搞成这样。真的是自己不讨人喜欢吗?薛挽挽有些沮丧地想。
下课了,平时都围着许多女生的季子衿座位旁边今天罕见地没有人,大部分女生都坐在座位上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薛挽挽。
薛挽挽撇撇嘴,将书包整理好,低头捧着课本走到了季子衿的座位旁。
果然,季子衿又在睡觉,他还嚣张地把刚刚上过的语文课的课本摊在头上,看起来十分修长的身体弯成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搭在课桌上。
难题来了,薛挽挽的位子在里面,只能把他叫醒。薛挽挽弱弱地说:“那个,不好意思,能麻烦让一让吗?”
季子衿纹丝不动。
睡太死了吗?上课也能睡成这样,太厉害了吧。
“呼。”
薛挽挽深吸一口气,然后加大了声音,伸出手推了推趴在课桌上的人:“季子衿同学,能麻烦你起来一下让我进去吗?”
奇怪,为什么周围这么多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一,看到季子衿在睡觉,一定要绕道走。”林曳的声音在薛挽挽脑海里响起。
可是,已经晚了。
趴在桌上的人抬起头来,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还带着烦躁的神色,丰润的嘴唇不耐烦地抿着,嘴角下垂,仿佛在昭示当事人心情欠佳,脑袋左边还有一缕头发因为刚刚被书压到而微微翘起。
的确是很帅没错,可是这张脸,让薛挽挽忍不住火冒三丈。
“是你!”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原来樱花美男就是季子衿!
而现在,这个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名字和这张她诅咒过无数次的脸竟然联系在了一起。
薛挽挽太惊讶了,以至于慢半拍地接收到了季子衿眼里嗖嗖射过来的冷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
不过,想到自己被耍后在镜子迷宫里的无助和难堪,气愤还是占了上风。
“季子衿同学,老师让我坐在你旁边,所以,麻烦你让一下。”薛挽挽冷冷地说出这句话,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气愤。
季子衿感受到对方的气势,微微眯起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星辰般闪耀的眼眸里映着一个仓鼠般鼓着腮帮子的女生的身影。
“路痴?”季子衿嘴唇微动,发出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儿刚醒的沙哑,说出来的话却让薛挽挽的火气再升了一个档次。
上次无聊恶作剧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是路痴!薛挽挽恼怒不已。
薛挽挽生气地说道:“我上次已经解释过我是转学生迷路了,不是路痴,可是你竟然让我去了那个什么镜子迷宫。你知道我在那里面转了多久吗?你这样的恶作剧也太过分了,你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薛挽挽说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引起了全班大多数同学的注意,许多女生的目光中还带着惊异。薛挽挽没好气地从季子衿的身后走到了自己的位子旁,坐下来,找出课本装作看下节课的内容,但课本上还是不小心落了一滴泪珠。
哭什么,薛挽挽,不准哭!不就是被同桌在老师面前告了一状,现在要跟一个讨厌的人当同桌吗?你才不会害怕呢,不跟他有交集不就行了?
面对抖动着肩膀的薛挽挽,季子衿什么话都没说,走出了教室。
“天啊,季子衿虽然被吵醒很可怕、很毒舌,但这是第一个被他弄哭的女生呢。”
“是啊,虽然上次娜娜在他旁边晃,结果不小心打碎了手里的水杯把他吵醒,还被他说胖得像金鱼一样,但是娜娜都没有哭啊。他今天只是说薛挽挽是路痴,薛挽挽怎么就哭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旁边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让薛挽挽找回了理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才没有这么差呢,只是情绪本来就有些起伏而已。
她擦了擦眼泪,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也好,季子衿每天上课都睡觉,睡觉的人总不会受到发呆的她的打扰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薛挽挽都当季子衿不存在,可是无论她怎么忽略,都没法无视旁边这个“行走的焦点”。
薛挽挽发现季子衿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人,他整整一天的上课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和薛挽挽没有说过一句话。老师们仿佛都对他开启了自动屏蔽系统,从来不去管他睡觉和发呆的事,甚至不往这边投过来一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季子衿的光,偶尔走神的薛挽挽也再没有被老师抓包过。
和老师不闻不问相反的是,这个角落经常受到坐在教室各个地方的女生们的关注,上课时的注目礼、下课时的“偶然”经过,还有趁着季子衿醒着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吃零食的话语……
薛挽挽不得不感叹女生们的毅力,面对季子衿这尊冷面大神也能把步伐走得那么可爱,话语说得那么甜美,甚至被无视、被拒绝也面带羞涩的笑容。
几乎每天薛挽挽都在听课和看大家“引起季子衿注意”的表演中度过。
好不容易放学铃响起,薛挽挽迅速收拾好书包,流音说今天放学跟她去乐器店挑把琴,正式开始练习。
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薛挽挽哼着歌朝校门口走去,路过学校成绩榜的时候,随意地瞥了一眼,却发现榜首竟然是季子衿的名字。
她惊讶地停下脚步,努力地凑到玻璃前去看红底黑字的榜单,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每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的家伙竟然是年级第一,难道这就是天才的作用力吗?
薛挽挽朝着那个仿佛自带光环的名字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离开,害怕多留一秒就会有人发现她对“季子衿”这个名字流露出的羡慕和嫉妒。
4.
一出校门,薛挽挽就看到了飘浮在马路绿化带上的流音,他白色的长袍和绿化带里茂密的小叶女贞的深绿色相互映衬,格外显眼。
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穿着这件白色衣服在马路边待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沾上一点儿灰尘。薛挽挽好奇地想。
千年琴灵的第六感还是很好的,几乎是薛挽挽看到流音的一瞬间,他就在放学的人潮中准确地找到了薛挽挽,然后一路注视着这个绑着马尾、背着薄荷色双肩包的少女跑向自己。
“我来啦,走吧。”还没等流音理清自己的思绪,薛挽挽已经跑到了绿化带的旁边,轻声说了一句——毕竟对着绿化带说话,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事。
完全不知道流音在想什么的薛挽挽只看到面无表情的流音做了一个微微点头的动作,就从绿化带上飘了下来。
虽然是琴灵,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似乎是感应到了薛挽挽的心理活动,流音竟然双脚着地,和薛挽挽并排走了起来。
“买把琴你就可以正式开始练习了。你带钱了吧?”流音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乐感,十分好听。
“嗯!”薛挽挽点头,不禁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轻飘飘的卡,那里面是她这么多年存下来的一点儿私房钱。
离学校没多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隽雅琴行,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薛挽挽看着黑底青字还有竹叶点缀的招牌,内心涌起一阵激动。
在电视里和隔着橱窗看古琴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而现在,她即将跟古琴有真正深入的接触,这应该也是父母希望看到的吧?
“喂,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虽然声音很好听,但是嫌弃的意味感觉都要溢出来了。薛挽挽回过神,发现流音已经跟着前一个推门的人跨进了大门,正皱着眉头站在门槛那边看着她。
薛挽挽鼓了鼓腮帮子,快步走了进去。
“古琴的音色是关键,弹出的声音有下沉感,声音不散且韵味悠长的才是好琴。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好的琴给你用也是浪费。挑一把音色不错的琴好好练习,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流音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如同一首低沉的琴曲。
“这把摸起来好光滑啊!”薛挽挽随手抚上一把琴。因为她刚刚跟老板说了要自己看,所以并没有人跟在身旁。
“这把琴用的是合成漆,漆得很差。”
“那这把呢?桐木琴?是不是很好的木头啊?价格这么贵,一定很好了!”薛挽挽看着旁边写着“桐木琴12000”的牌子,小声地说。
“这把桐木琴用的是泡桐,木质疏松,寿命比较短,就是一把普通古琴,做工也一般,标这个价就是骗骗外行人罢了。”一说到有关琴的问题,流音的声音就变得严肃起来。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一把!李一凡亲自斫制杉木琴?这是我之前在百度搜到的那个斫琴泰斗亲自做的?这把肯定很好!”薛挽挽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星星。这里这么多琴,她觉得每一把都很好!
“泰斗亲自做的琴才卖两万块?你以为泰斗这么廉价吗?这把肯定是假的,最多就是他监制而已。这家琴行的琴大部分都不怎么样,还做虚假广告。没想到现在琴行都沦落成这个样子了。”流音双手背在身后,鄙夷地看着满店的琴。
“你怎么觉得每一把都不好啊?你沉睡了十几年,会不会看走眼啊?”薛挽挽听到流音批评每一把琴,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现在挑琴会不会和十几年前的方法不一样啊?毕竟科技发展这么快。
“你说什么?”流音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我是千年古琴‘听水流音’里的琴灵,就算我现在没有什么灵力了,但看琴的本事绝对不会受到影响。薛挽挽,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凭什么来质疑我啊!”流音说到最后,露出今天第无数个鄙夷的表情。
“‘听水流音’真的是千年古琴吗?那把琴有什么优点,又为什么会成为我们家的琴啊?”
仿佛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机关一般,薛挽挽不停地问着。突然,“啪”的一声,太兴奋的薛挽挽不小心撞倒了摆琴的架子,架子上的古琴直接磕到了地上,声音大得吓得薛挽挽立刻回过头。
天啊,不会还没买就撞坏了别人的琴吧!
“喂!你买琴就买琴,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碎碎念半天了,现在还撞倒了琴,你到底想干什么?”老板闻声从柜台后走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薛挽挽。
薛挽挽不安地搓着双手,立刻将掉在地上的琴抱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琴没摔坏,对不起!”
“你说没摔坏就没摔坏?我还没检查呢!你到底是不是要买琴啊!不买就出去,我这里不是菜市场想逛就能逛。”老板叉着腰,凶神恶煞般朝薛挽挽走过来要赶她出去。
不要啊,我真的是来买琴的!薛挽挽想解释,但是老板凶巴巴的样子让她完全没办法开口,她吓得连连后退。
流音斜靠在一旁的架子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老板,你干吗?”隔壁的琴架后走出一个人来,她一把拉住了薛挽挽的胳膊,和她并排站到了一起。
薛挽挽仿佛遇到救星一般望过去,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浅棕色百褶裙的女生。
竟然是林曳。
薛挽挽心里一阵感动。
“你朋友来我店里又不买琴,还撞倒我的琴,我现在怀疑我的琴被砸坏了,我要检查!”
老板一副蛮横的样子,瞬间让薛挽挽想起了上次的外卖小哥。
“我刚刚看了一遍,我怀疑你这里的琴以次充好,而且做虚假广告,那把一万多块的桐木琴根本就是用低劣的泡桐做的。还有,那把李一凡亲制的古琴,上面根本就没有大师的标志,你这是在骗人吧。”林曳看到老板凶恶的样子,丝毫没有害怕,噼里啪啦地说出一大串话,还叉着腰,显得十分有气势。
“你……”老板支支吾吾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薛挽挽,别废话了,就买你手上抱着的这把琴吧。”流音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入薛挽挽的耳朵,还好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那个,老板,我就买这把琴,结账吧。”薛挽挽在尴尬的气氛里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
店老板听了,脸色缓和下来,嘟囔着走向收银台。
趁着这个空隙,薛挽挽拉过林曳的手臂,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先去结账。”
等一切搞定后,薛挽挽背着琴和林曳结伴走向公交车站。辛亏今天有林曳帮忙,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薛挽挽感激地开口:“林曳,谢谢你!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
林曳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的两个酒窝格外生动:“我刚好经过这家琴行,一时兴起就进去看看。你的琴坏了吗?”
“嗯……”薛挽挽心虚地点头,生怕自己根本不会弹琴的事穿帮。
“这家店卖的东西质量都一般,下次我带你去城月老街,那边有家店,质量好,老板还经常打折!”林曳一只手搭着薛挽挽的肩膀,热情地说道。还没等薛挽挽点头,她就迅速撤回手,朝刚停稳的公交车跑去:“啊,我的车来啦。拜拜,下次见!”
“再见!”薛挽挽看着林曳的背影,开心地挥着手,心里是满满的感动,觉得林曳这样的女生真可爱。
“笨蛋。”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流音低低开口,却并没有影响薛挽挽的心情。
“太好了,今天我似乎又有了一个新朋友。”薛挽挽兴奋得小脸像苹果一般透着红。她握紧拳头,做出一个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姿势,手腕上的碧玺手链在夕阳下反射出独特的光彩。
一旁的流音也忍不住被这个元气满满的少女感染,嘴角扬起一个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