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包
无人的房间内,烛火正在燃着,茶桌上的小炉子已经灭了,水壶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空无一人的座位相对的桌上各摆放着一杯茶杯,一杯空了,一杯还微微冒着热气,而且旁边还放着一个灰绿色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一朵十分艳丽的往生花。
一道影子倒映在地上,苍白的手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接着弯了弯嘴角,慢慢品尝了一杯茶,“果然你泡的最好喝。”
将茶杯放下,拿起一旁的小荷包,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往生花,静修看了看对面空空的位置,就像有人坐在那儿似的,“要送给我的?”
“是看见夭安的曼沙还是听他说了忘川河两边的彼岸花才做的?”静修边说边在椅子上坐着,“你绣的好看,我很喜欢。”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静修看着手中的小荷包许久,才不舍的将它放回原位,然后朝着对面笑了笑,毫无生气的双眼带了一丝暖意,“我回去了,今晚好好休息。”
“收下吧。”
刚要起身离开的静修一愣,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夭仪,“你怎么跟鬼一样‘吓人’啊?”
“谁更像鬼啊?”夭仪白了静修一眼,瞄了眼桌上的小荷包,“欣儿并不太擅长刺绣,这个她定花了很多心思,你收下吧,她会高兴的。”
“……”静修犹豫了一会儿才再拿起小荷包,站起身挂在腰间,“好看吗?”
“好看。”夭仪点点头。
静修弯了弯嘴角,拍了拍小荷包,甚是满意,“上神呢?你俩不是黏在一起的嘛。”
“我师父是很黏我,”夭仪得意又真诚的点点头,“他去看绯儿了,我总不能跟一个屁大点的小姑娘争吧?虽然她也争不过我。”
“行行行,我就是随口一问,”静修将双手插进袖子里,“我走了。”
“我有事要问你,”夭仪笑了笑,手上一抛,“这胤鳞木要怎么用?”
“啧,胤鳞木本就不好长,还经常有居心不良的人去盗木,我冥界边的确太疏于管理了,”静修看着漂浮在面前烧焦了一半的小木块,“你哪儿来的?”
“肖帛甬承受不住那些魂魄,所以用胤鳞木使了移花接木,他现在是个凡人,但那些魂魄还没下落,就是说它们还被困着,我相信肖帛甬不会真的想当凡人而丢弃胤鳞木,所以,我要找到他。”
“呵,”静修点点头,“厉害啊,这都能找到?”
“不是我厉害,是一个凡人老者告诉我们的,他曾经给那个戏班子敲鼓的,”夭仪耸耸肩,“我师父说,凡人就是为了创造不可预见的奇迹才存在,我特别相信。”
“不可预见的奇迹呀?”静修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小荷包,点点头,“不愧是上神,说的很对。”
“所以要怎么用?”
“将它埋在冥界边,待它长出丝须,拉下一条便可,”静修伸手将胤鳞木拿在手里,“交给我吧,等它长出来我再给你。”
“好。”
“对了,竑乙仙尊…就是卓棠旌,这事你和上神说一声,我知道时也挺意外的。”静修将胤鳞木收好。
“哦?”夭仪微微一笑,“我会和我师父说的。”
静修看了看夭仪,接着道,“听说天界有人提了之前上神闹了一番的事,让竑乙仙尊传上神,不过竑乙仙尊挺护着上神的,还替上神说了许多好话。”
夭仪点点头,没说什么。
“竑乙仙尊知道我经常来这儿,他说上神要是回来了,让我知会他一声,他想给上神赔个不是。”
“是嘛,”夭仪笑了笑,“我知道了。”
***
“公子,你劝劝刘忠远吧,我舍不得绯儿。”
“他是绯儿的爹,有权决定要带绯儿去哪儿生活,”安了好笑的看着黄鸟一脸不舍,“而且就在镇上不是嘛,你每天都可以看她呀。”
骨气和夭安一人啃着一个大鸡腿,听安了这么说点点头,“就是,神仙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嘛。”
“黄鸟,你放心,我嫁给温哥以后不也是在镇上过嘛,我会照顾他们的。”冶兰裴朝黄鸟得意的挑挑眉。
“黄姨,你可以到我家里看我呀,”刘绯从高高的椅子上蹦下来,扑进黄鸟怀里,奶声奶气的,“爹每天上山下山的很辛苦的,我和爹回山下的家里住,这样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而且我还可以去爹的学堂学习呢。”
“绯儿真懂事,”欣儿点点头,“忠远今晚不会回来,黄鸟,你晚上就带着绯儿一起睡吧。”
“好,”黄鸟抱起刘绯,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越来越与绿耳相似的眼睛,点点头,“黄姨会经常去看你的,你可要好好听话,不可以随便发怒,不然你这头发就会变成彩色的了,要是被看见,那就不好了。”
“黄姨放心,公子和仪都教我不让头发变回来的方法了,”刘绯咧嘴一笑,“我都记着呢。”
夭安兴匆匆的和大家说着猪猪的事还有路上的一些见闻,安了转头看向身旁的大长老,“最近魔界可有何事?”
“没有,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小事儿。”大长老摇摇头,接着一脸担忧,“魔后,我家那丫头要嫁给凡人这事我实在不放心,你说这凡人寿命短暂,会渐渐衰老死去,到时候那丫头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安了摇摇头,看了看和大家聊的十分开心还三句不离‘温哥’的冶兰裴,然后示意大长老看她,“她最近一直都很开心。”
“看她开心我自然也高兴,只是我不得不担心她的以后啊。”大长老叹了口气。
“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安了笑了笑,“金志温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冶丫头和他在一起是对是错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以后会怎么样,她都得自己承受,谁也帮不了。”
“哎,”大长老点点头,看着兴高采烈的冶兰裴跟着无奈的笑了笑,“她从小就不听我的,我也拿她没办法,我只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其实是凡人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遇到太大的事。”
“你指魔王遇到我吗?”
“哈哈哈,”大长老乐呵呵的点头,“我们这些老头得知你的身份震惊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的,整个魔界都闹起来了,还是魔王一一给解决了。”
那段时间安了正好取最后的几根银针,出来也是回玉树山庄修养,而且还接着闭关了,并不是很清楚,夭仪也并不多说。
“说实话,比起裴儿和那个金志温,我更不看好你们,”大长老似感慨道,“魔界从未如此安稳过,魔王如今是整个魔界的安定剂,魔后,你和魔王两人会一直如此下去吗?”
“会。”
安了还没回答,身后就被一把抱住,安了笑了笑,转头看向来人,“要吃吗?”
“师父喂我吃。”夭仪硬是在安了身后坐下,环顾了下四周,“看什么?羡慕啊?”
“魔王。”大长老出于礼貌的叫了声,然后就转头,顺便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桌上的几人见怪不怪的移开视线,又开始相互闲聊起来。
安了给夭仪打了碗还热着的汤,还真就喂着他喝了几口,轻声道,“问到了?”
“嗯。”夭仪舔了舔唇,看向黄鸟怀里的刘绯,“绯儿,你爹呢?”
“爹在打扫镇上的家,”刘绯乖巧道,“仪,我和爹要搬到镇上去了。”
“哦?”夭仪点点头,将下巴搁在安了肩头,“那你可要记住,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暗地里整他,别怕啊,出了事有我和你家公子呢。”
“嗯。”
“绯小丫力气大着呢,普通人谁能打得过她呀。”骨气擦了擦手,嫌弃的看着安了和夭仪,“你们两真是够了,也不嫌挤得慌。”
“呦,黄姑娘过年时来过就没来了吧?”夭仪笑道。
“嘶,懒得理你。”骨气站起身,顺便拍了拍夭安,“别吃了,走走走,我好几天没教你练功了。”
“哦,娘,爹,爹爹,我和骨气先走了。”夭安将碗里的汤喝了,起身就跟着骨气走了。
黄鸟也抱着吃饱了的刘绯去玉树那边和绿耳说一声他们要搬到镇上去的事,饭后大家也都散了。
欣儿回到小院,一推开房门视线就落在了茶桌上,一愣,急忙快步走过去,拿起空了的茶杯看了看,又看了看桌面上没了的小荷包的位置,抿嘴一笑,松了口气,心情大好的收拾茶具,“绣的不是很好,你可喜欢?”
“会带在身上吗?”欣儿想了想就笑了出来,“谢谢你将它收下。”
练完功想和骨气睡的夭安最终还是被骨气赶回了房间,他边脱衣服边嘀咕着‘骨气哥一点也不爱幼’,一张折纸就从怀里掉在了地上,夭安捡起来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忘了把裴姐姐的‘纪念’还给她了。
“先放在书桌上吧。”夭安小跑到书桌旁,双眼一亮,书桌上有一摞书,看着挺旧的,“是爹爹给我买的书!”
将‘纪念’往书桌上一放,夭安兴匆匆的抽了一本最旧的书跑回床上,借着夜明珠认真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