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梦惜
车间里总是一片嘈杂声,一边蛋糕线在忙着生产,另一边则是紧锣密鼓地安装着设备。漠然一直在装配控制线路,手都磨出泡了,坐在烤炉上偶尔打开手机翻翻。一同干活的还有老丁,小赵,刘大师及王刚。他们都是外请的焊工,都是技术经验娴熟的老师傅。
老王每天都会来车间转悠,穿的展展的,油头粉面,光亮的发型帅帅的,虽说五十多岁,看去却显年轻。遇到老丁小赵等人,便掏出中华烟一支一支挨个扔去,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根冒两口烟雾,即转身离开。
姚玲是频频进出车间,尤其是包装线,手里拿着卡尺,测量产品尺寸之类的。她工作经验丰富,聪慧能干,品控一流的好手,老总很器重她。
老王在车间走道碰见姚玲,总爱盯着姚玲漂亮的脸深看,嬉皮笑脸,动手动脚地将姚玲堵在道口,眼里藏不住他眯成缝的色相。姚玲左躲右闪,可老王左挡右拦,姚玲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悠声哀调地说:“王工!干嘛呀,我还忙着呢,别开玩笑了好吧!”老王红脸眯眼发笑,正巧一女工向这边走来,他才让开一边,姚玲像是逃命似的窜过,終没躲过老王的咸手触及到身上。姚玲很瘦小,性格活泼乖巧,她心里明白老王与老总的关系,也就忍气吞声憋在心里。不光是姚玲,很多女工见了老王都像见了狼似的躲着,生怕被他搭讪。
财务月月呼漠然去签个字,漠然去了。一进办公区漠然就瞄向雪儿,轻声问了一句:“雪儿,昨夜可是失眠没睡好!无精打采的样子呀”。雪儿惊着似的猛抬起头,“嗨,在这里不许叫我雪儿,同事听到咋想呢?还以为咋俩那个了呢”。漠然一脸闷骚笑道:“哪个呀,那天吃火锅时就喜欢你了,难道你看不出?”
雪儿生怕其他人听见便轻声道:“郑重地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就此打住stop哈,万不可多想,也别胡思乱想,免得误了你,可记得住!”漠然无奈的眼神难过地望着雪儿,雪儿嘴角一勾忽闪着睫毛笑着说:“别难过了,会遇到更好的姑娘,我的故事会慢慢告诉你的”。这时月月从财务室探出头对着漠然喊道:“漠然,干嘛呢,快来签字,就你一个人没签,总是磨磨唧唧的~”。漠然回望一眼雪儿就去了财务室。
漠然一出财务室就见郭婷婷接待两名应聘者,一个叫马记的俊男,一个年轻女孩徐莹。郭婷婷与马记倒是言谈甚欢,一见如故的样子。徐莹被晾在一旁,像是忽略了她的存在。漠然照常去了车间。徐莹暂时安排在车间做普工,而马记入职销售业务。
马主任突然找老总,一沓印满数字的表格展在老总面前,老总身子慢慢挪动转椅,凑近也看不清密密麻麻的数字,便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子,轻轻地按开盒盖取出老花镜,戴上低头细看着。马主任很自得地高谈阔论起来,什么产量,系数,标准,规划及工资绩效方案等等。老总听的是稀里糊涂,看的眼睛都疼,摘掉眼睛轻柔了几下,辣红的眼角都熬出了泪痕,对马主任说:“这些我就不看了,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你制定你实施!好吧,唉哟~眼病又犯了,得备点眼药”。说着便刷刷签了字。马主任紧捏嘴唇的两指缓缓松开,手放下来,收拾起签好的文件走出,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对电脑屏开始细心地琢磨着,桌面上一摞摞纸张,都是他一人的劳苦业绩。这方面无人能及,也是老总最看重的地方,毕竟是有本的大学生嘛。他将制定打印复印好的纸表一一发给产线员工,要求每天下班登记数据,各项各方面都得记录清清楚楚,还要回头找他签名,否则拿不到工资,反倒扣分。车间工人实行扣分制以来,每个人内心紧绷,谨慎小心地工作着,一旦碰触扣分线就免不了被割一刀。辛辛苦苦一天劳累,提心吊胆的工作境遇,逼得个别员工辞职离去。没有一个人是心安理得离开的,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怨声载道。
办公区很多职工每天乘坐厂车回家,车间有部分工人因离家远,就常住职工宿舍。每天下班后,宿舍区域就显得特别热闹。洗洗刷刷,聊天谈地,高声亮歌的比比皆是。男工女工寝室混杂,一道窄廊单双门号分成两排,偶尔碰巧探头遇见,若是异性则挥手笑笑,同性见了视而不言。
老王常住四号寝室,因南方人吃不惯北方的饭菜,专给备了厨具亲自动手做饭,还别说真炒得一手好菜。一打开房门,廊内香味弥漫,飘飘悠悠,住宿的人都能嗅到。老王喜欢喝点小酒,从未间断过这嗜好,天天过得潇洒自得,乐在其中,逍遥快活。
常住的职工有李大姐,徐莹,老丁和小赵及其他一些普工。李大姐有时邀漠然来她寝室坐坐,漠然毫不避讳地走进屋内。里面简洁有序,干净整齐。李大姐穿得光鲜亮丽,粉色纱裙飘飘然然,虽说快五十了,打扮起来却风韵犹存。就在此时,老王一阵风一样奔来,很生气的表情撇了漠然一眼,漠然也不作声,只得挥手离去。
办公区新招一位办公室主任,叫马昕的男士,在老总面前那是振振有词,能说会道。戴着黑边眼镜,姿态高傲,目空一切的样子。而姚雪就被孤立一旁,安静地坐着。漠然见雪儿如此不悦,心里着实替她难过,对马昕越发嫉恨,恨不得给马昕甩两嘴巴子,撕扯掉眼镜踩碎它。漠然只要看见马昕就恨的咬牙切齿,手机联系人称都注明“马屁精”,寻找机会好好整他。
每到19号会计杨梅如风一样到来,又如风一样离去,总是见首不见尾。她兼职会计要务,工作行事雷厉风行,又如雷鸣闪电般神速,没有人敢说她一个不字,就连老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不论谁在她面前理论造次,那就如玻璃杯得摔碎。杨梅找郭婷婷问话,“你把上个月的工资报表给我看看”。郭婷婷有些生气嘀咕道,“事儿真多~”。生性敏感的杨梅听进耳里,脸色突变,厉声怒道,“谁事多!啊?说清楚一点,到底是谁事多!啊!~”一连串的怒问把郭婷婷吓得缩成一团,恨不得有个窟窿躲起来,周围同事像是被炸聋了似的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凝聚,尴尬的场面令郭婷婷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言语半句,只能任由杨梅风雨般的训责。姚雪冷不丁地抿紧嘴唇,大眼睛如星闪般眨巴着,真想替郭婷婷捏把汗,心想,“咿呀,多嘀咕一句干嘛呀,没事找挨骂,又没那熊胆,尽给自己添堵”。杨梅见郭婷婷不敢吭气,就丢了一句,“以后说话小心着点~切!~~啧~啧~”。随即扭头离开。
几日后姚雪,姚玲和郭婷婷相继离职,梨园春再没她们的身影,就连办公区都沉寂了许多,失去了往日嬉笑言欢的场景。漠然只好把对雪儿的那份心思深深埋藏,如若有一天机缘巧合,日月轮回,他定要与雪儿相溶以沫栀子花开。
李大姐经常与漠然V信,还对漠然说有个男人喜欢她,跟她求爱什么的,漠然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没放心上。徐莹被提职销售内勤,打扮的比之前更为靓丽。
车间普工小曼经常找漠然,不是烧水壶坏了,就是设备哪出问题了。漠然是随叫随到从不迟疑。一次漠然被小曼呼叫,漠然备好工具赶到,小曼却说:“没事啦,没事啦!逗你玩呢!”漠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呼出,“匆忙赶来就是逗我玩,我是来修寂寞吗?我看呀你欠修理啦!”小曼蹲地仰脸嬉笑道:“我发现你心肠老好,打也不反抗,骂也不啃气,就是骗你才生气!倒像是女儿心哦~”。漠然没脾气地嫣然一笑道:“嗯,瞧你小嘴夸人甜的我不像男人呗!你这是在侮辱我呐~”。小曼起身照漠然胸口推了一把,漠然一个趔趄后退半步,小曼大声道:“谁欺负你啦,哪舍得欺负你呐!”漠然听着惊了一跳:“哎呀!我的小心肝都被你宠出来了,先走了哈!”说罢便挥手离去。小曼望着漠然的身影走至一个转弯,在视野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