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孩子
苏叶险些给他逗笑了,“原本顾少这些年不曾娶亲,是没遇到看上眼的良人啊?”
“有真正爱慕我的人,可惜却不是我喜欢的。”顾惜流唰的展开折扇,“剩下那些都是图我们顾家的钱财,娶回来干什么?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够。”
顾家家族世代有从官之人,现今更是出了位当朝二品大员,家中晚辈娶亲由其注重门当户对,对女子德行要求也非常高。
顾惜流是晚辈中很被看好的人物,其将来的妻子更不能是泛泛之辈,即便不能给他绵上添花,也万万不能成为玉中微瑕。
“实不相瞒,苏姑娘若是没有脸上这块胎记,凭你容貌心智手段,做我顾家的儿媳,我倒觉得完全够了。”顾惜流折扇一收,伸过去挑起苏叶下巴。
苏叶抬手打掉了他的扇尖,勾唇一笑,“顾少抬举,你要是真欣赏我,就把船费再算我便宜一点好了,就当是我们有缘无份的弥补好了。”
“……”顾惜流窒了窒。
“顾少以为如何?”苏叶挑了挑眉。
顾惜流看着她,好一会儿控制不住笑出声来,“苏叶啊苏叶,我真是服了你,无时无刻都不忘商人那一套,就冲你这么会做生意,船租我给你再减一半。”
“多谢顾少。”苏叶抱了抱拳。
……
租好了船,隔天一早,苏叶便准备出发了。
赌坊的帐目出了点问题,郑凌连夜处理了一下,今天仍起了个大早,来码头送苏叶。
“若再晚出发几天,等我把赌坊的帐目全部处理完,便也能陪你一起去了。”对于苏叶这么快就要走,郑凌仍有些耿耿于怀。
苏叶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没事的,这次出门又不止我一个人,带了这么多人手,就是真有些徒谋不轨的水匪,想来也不敢接近,不用担心我。”
“带的人手再多也是护镖的危险工作,水匪也不都不成气候,总有些成势力的不好对付,不可大意。”郑凌严肃的说。
“好了,我知道了。”苏叶仰头看着他,“我说你才让我担心,又要照顾酒楼还要看顾赌坊,想想都累,周景那老东西指不定还要找你麻烦,别太辛苦自己了,有什么事就找顾少商量。”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郑凌道。
“你也是。”苏叶说。
两人站在码头上依依不舍的告别,都是嘱咐对方比自己更多,有那么几个瞬间,苏叶竟真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她想起顾惜流昨天说过的话,迟钝的灵感突然灵光了那么一瞬间,心想,她和郑凌这样子,倒真像是对依依不舍告别的小情侣。
前世苏叶毕业就进了毒村卧底,一待就是六年,所处环境危机重重,周围都是些混混和瘾君子,她从不敢与人交心,还要谨慎防范身边的每个人,六年中没交过一个朋友,更不用说谈恋爱。
卧底结束后回警局述职,苏叶因为心理问题,被当成重点观察对象,整整一年活在与心理医生的斗智斗勇中,连同事们都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全。
一年后,她死了,孑然一身的离世。
直到穿越到这里,因为环境的改变,她才敢重新尝试与人相交,认识了郑氏和郑凌。
对郑氏,她拿着当自己母亲一样,对郑凌,苏叶一直以为自己也当郑凌为亲人待之,直到这会才发现不对。
她这人即是声控,又是颜控,其实也是有少女心的正常姑娘,之前把郑凌当弟弟照顾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在二十几岁,对人家二八少年自然不可能有非份之想,但看到郑凌变身成年男子的模样后,就不太有年龄上的羞耻了。
既然能变成那个样子,就肯定是长成过那个模样,郑凌即是与她年纪相当的成年人,各方面又那么优秀,真喜欢上了又有什么奇怪?
苏叶从前没喜欢过别人,是而不能很快发现自己的感情,如今经过顾惜流点播之后明白了,不觉得惊吓,更不会退缩。
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向勇于争取,喜欢的人也不利外。
她不公因为外貌原因就产生自卑心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看上的男人不会只拘泥于外貌,同时,苏叶也相信自己有属于自己的人格魅力,可以被别人喜欢。
“阿凌,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个秘密。”苏叶踮起脚,凑近郑凌耳边低声说了句。
郑凌疑惑皱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现在说不合适,等我回来再告诉你。”苏叶一只手搭在他肩头,“等我。”
……
船自码头行驶离开。
苏叶站在甲板上朝郑凌挥手,“要等我哦阿凌。”
她声音嘹亮,惹得周围人都忍不住看过去,郑凌无奈一笑,扬起手挥了挥,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你。”
……
这趟出行,苏叶按照合约留下的地址拟定了收货送货的最佳路线,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县城张家。
没错,就是苏宝萝嫁的富商张连玉,苏叶初看到这份合约时,也很惊讶。
她本来不认识张连玉,在签约的时候对男人没有过多关注,还是签约之后包打听送别张连玉回来,和她透露了一些张连玉的情况,苏叶才知道那个养蚕户居然就是苏宝萝的丈夫。
说来,还真是冤家路窄,上次程安报复,致使苏宝萝被禁足,如今算来也有近两月了,不知苏宝萝解了禁足没有。
到张家后,不出意料,出来迎接苏叶的是张连玉夫妇。
张氏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是而显得很年轻,长的虽然不算多漂亮,但十分秀气,举手投足间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和狐媚的苏宝萝相比,显然天上地下。
大商妾制度分明,纵是妾室再得宠,也少有家主会带妾室迎客见客的,更不用说苏宝萝如今已经不得宠了。
苏叶进了内院后的左右扫了一圈不见苏宝萝的影子,猜想对方应该没解除禁足,状似闲聊似的和张连玉攀谈起来,“张老爷家大业大,这院子修的真是精致,就是缺了点小孩子欢欢笑笑的玩闹,今儿天气这么好,怎么不见张老爷家的公子小姐出来玩?”
“实不相瞒,张某膝下子嗣单薄,年近四十只得一女,早已嫁人,是而家中没有幼童,不过近来家中妾室怀了身孕,想来不久就能享受儿郎绕膝的乐趣了。”张连玉捋着胡须呵呵笑道。
“那真是要恭喜张老爷了。”苏叶抱拳施礼。
“客气,客气。”张连玉回礼。
说话间来到张家仓库,苏叶带着两个手下进去看货。
这次出门苏叶并没有把人都带着,只带了一半人手,挑的都是相对聪明好学又灵透的,其中有几个幼年间上过学堂的她由其重点培养,何旺做为其中最出色的,更是她着重培养的一个。
早在训练的时候,苏叶就利用晚上的时间抽空教授这些人阿拉伯数字,如今队伍中有九个人都已经掌握了简单的加减乘除法,何旺聪明,更是连算盘都学会了皮毛。
苏叶进仓库看过货,确实货物没有问题后,便把点货的任务交给何旺主理。
这是何旺第一次接受这么重的任务,十分谨慎,一脸严肃的组织大家运货。
苏叶有心培养他,没在旁边看着,和张连玉出了仓库。
这时,有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突然跑了过来,急匆匆到张连玉身前跪拜,“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张连玉问,仍是那副八方不动的模样。
“出……”家丁刚想回答,抬头却见苏叶也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他之前过来的着急,是没有注意到苏叶的。
“苏姑娘不是外人,起来回话。”张连玉道。
“是!”家丁站了起来,“老爷,陆姨娘小产了,身下见了红,现昏倒在院子里,丫头刚扶人进去……”
“什么!”张连玉一听就急了,顾不得听他说完便催促,“快带我过去。”
“是!”家丁连忙带路。
“老爷别急,我马上差人去请大夫,圣手医馆的王大夫医术颇佳,陆姨娘自怀了身孕后一直是他在照料的,说不定还有转机。”张氏出言安抚道。
“还不快去!”张连玉转头对家丁吩咐。
家丁忙不跌跑走了。
苏叶在旁看着有些稀奇。
她从前在现代偶尔看些宫斗宅斗的古装剧,剧里面无论正宫娘娘还是当家主母,那都是看不得其他女人争宠怀孕的,主线剧情无非就是打胎打胎再打胎,以不着痕迹打掉别人的胎为胜利,以能够保住孩子并且多生几个为赢家。
最初家丁来秉报时,苏叶还着意多看了两眼张氏,以为是她看不得妾室有喜,设计了这么一出戏。
但见张氏脸上的焦急之色不假,关心也是真关心,苏叶自认自己看人还算准,如果不是张氏太会演戏,便是真的为小产的事着急。
那倒奇了,这正妻居然还会为妾室担心?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怕妾室生下孩子后和自己分宠吗?
苏叶满心好奇,殊不知在这大商,妻妾制度分明,妾生下的孩子是要由当家主母来抚养的,和主母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另外,嫡恕有别,若主母生下孩子,便是嫡子,妾室所生的男丁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分家产时,永远由嫡子掌握权柄。
所以在大商,正妻都不担心妾室会越过自己,反而妾室多生些孩子,还能让家族人丁兴旺,由其像张家张氏一直生不出儿子,她比张连玉还要期盼妾室这一胎能够得子,张家便也算有继承人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倍受期待的孩子居然就这么小产了。
匆匆赶到陆姨娘的院子里,夫妇二人直奔卧房而去,陆姨娘昏迷在床上,两个贴身丫头守在床前,小脸吓得失了血色,苍白苍白的。
“宛宛……”张连玉扑到床边,察看陆姨娘的状态。
“姨娘怎么样了?”张氏问两个丫头。
“回主母,姨娘今儿早起就觉得有些恶心,饭食用的不多,闻着屋子里总觉得有股味道,怜香便给熏了上次王大夫留下的熏香,姨娘闻着便说好多了,让我取些糕点来吃,我到厨房不久,便听到怜香的惊叫,匆匆回来,姨娘已经晕倒在院子里,身下见了红。”那个着绿色罗裙的丫鬟回答道。
另一个叫怜香的丫头面白如纸,忙跪下道,“怜香也不知怎么回事,绿罗离开后姨娘便吵着房里闷热,让我陪她出去散步,我扶着姨娘刚到院子,她便叫肚子疼,一句话没说完身下便见了红,姨娘有些怕血,当时便晕了过去。”
两人回秉的时候,床上陆姨娘幽幽转醒,见张连玉在床前,陆姨娘立马红了眼眶,“老爷……”
“宛宛。”张连玉抓着陆姨娘的手,“感觉怎么样?孩子可保住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陆姨娘才醒过来,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连玉居然还问她。
张氏到底比张连玉更有理智,上前安抚陆姨娘,“陆姨娘,我已经着人去请了大夫,你且先稍安勿燥,待大夫过来看看便知如何。”
“多谢主母。”陆姨娘泪吟吟的道谢。
张氏又着人去煮参汤给陆姨娘喝,不管是否小产,陆姨娘大出血元气亏损,总归要靠补药吊一吊的。
吩咐下去没多久,家丁便带着大夫匆匆过来了,苏叶看到传说中的王大夫微有意外,她本以为当得起神医圣手四个字的大夫该是个白发老人,没想到却是看上去和张连玉差不多的中年男人。
王大夫从医大概很会保养,看着比张连玉似乎还年轻一些,浓眉大眼,长的竟然还挺标致,在现代也算是个硬汉帅哥了。
“王大夫,你快给看看,姨娘身子如何了。”张氏引王大夫进内室。
王大夫到床边,拉起陆姨娘的手腕一搭脉,神色凝重起来,连连摇头。
“如何了?”张连玉只见他的神色已猜出结果,只是仍不死心。
“孩子没了。”王大夫道。
张连玉足下一软,险些站不稳。
张氏连忙扶住他,“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