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凡的仙子
地府,忘川,奈何桥。
孟婆面无表情的地为往生的魂魄递过清绿的汤水,低头舀汤间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碧绿的衣角,在一众的曳地白袍里分外显眼。
起身递过一碗孟婆汤,问道:“姑娘,来一碗吗?”。
菩提摇摇头,将汤碗推回去,抱怨道:“婆婆,你这汤味道太怪了,这么多年,也该换换味道了”。
孟婆将汤递给后面的魂魄,眼也不抬的回道:“就你小丫头还嫌弃我老婆子的汤,也不想想你每次不除法力去凡间积累功德,是谁帮你打的掩护”。
“婆婆别生气,菩提说笑的,这就走了”,说罢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跟着前面的魂魄,走向轮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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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床上的人猛地睁眼坐了起来,正在桌边干活的凝香手一抖,竹筐里的茶叶撒出去不少。
“干什么呢”,凝香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边抱怨道:“要睡便好好睡,要不睡了就赶紧起来干活”。
菩提回了神,回道:“这便起”。
凝香起身向外走:“赶紧收拾收拾,去翊坤宫等着伺候”。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菩提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脑中回想着生死簿上的记录。
“叶梵,夏郯国丞相叶庚年的私生女,从小长于国都轶城外的别院之中,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奇门遁甲无一不通,十七岁时被送进宫中,进宫半月后,猝死”。
短短数十字,便记录了这身体原主人的一生,至于她是怎么死的,菩提想起白无常的话。
“书读的太多,便不甘心受人摆布,又不平于自己的身世,一时想不开,便想用这种方式去报复那个控制她一生的人”。
说罢又补充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又给你个现成的身世,省了多少麻烦”。
“菩提”,黑白无常在半空中向她挥挥手,身后锁着叶梵的魂魄,菩提见她死死盯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得逞后的冷笑,似乎已经预想到这位下凡历练的仙子会给自己那个丞相爹带来多大的困扰。
菩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三人便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怎么这会儿才来”,刚到翊坤宫就有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训道,早已等在一旁的凝香上前赔笑道:“小梵她昨个晚上受了些寒气,便起晚了些,全公公放心,不会耽误侍候陛下的,还请公公息怒”。
全公公脸色和缓了些,吩咐了句:“快准备吧”,便离开了。
凝香看菩提不说话,安慰道:“全公公虽严厉了些,可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好了,赶紧干活吧”。
菩提按照凝香的吩咐走到紫金炉边,向里面添加香料,点燃,袅袅青烟顿时带来满室熏香。
看着五六个宫女井然有序的干着各自的事,菩提也拿起一块抹布擦拭起红木的桌案,片刻后大家都干完手中的活,菩提也停下动作,跟着众人在房门外整齐的站好。
没过多长时间皇上便下朝归来,隔的老远,菩提便能看到他周身有金龙护体,威严凛然,证明着他真龙天子的身份。
夏郯国当今皇帝,夏侯隳。
当他走到身前时,众人下跪高呼“万岁”,菩提好奇的偷偷偏头去看,由于角度问题,只看到下巴光洁温润的弧度,似乎,是个长相偏温柔的男人。
夏侯隳进殿后众人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职位,叶梵和凝香是皇上的贴身宫女,便也跟着进殿伺候。
“周全”,菩提一只脚堪堪踏进门槛,一声带着微怒的低吼便让她停下了动作。
“香炉里的香今天是谁添的?”
同样被吓到的凝香下意识的看向她,全公公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跑到菩提身边,直接拉着她跪了下来。
只听“咚”的一声,额头狠狠磕到了地上:“陛下息怒,是奴才调教不周,请陛下责罚”。
说话间凝香已利落的将香炉浇灭,和两人并排跪下。
夏侯隳转身走向桌案,冷声道:“自己下去领罚吧”。
直到被侍卫拉到掖庭菩提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禁问道:“全公公,陛下他...”。
全公公怒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小梵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虽进宫时间不长,可也不是第一天伺候陛下了,怎么能粗心到添错香料呢,你不知道陛下最讨厌奴才们做事不上心吗”。
斜睨她一眼,继续道:“受过责罚先在掖庭待段时间,等陛下消了气咱家再另行为你安排,但这翊坤宫肯定是回不去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
全公公招招手,两个侍卫将菩提押在一条长凳上,举起板子重重地挥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掖庭,全公公叹息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自熏香事件后,菩提便被留在掖庭中干杂活,每天从早忙到晚,晚上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大早又要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干活。
在这期间,菩提在心中将她老爹、黑白无常、还有夏侯隳骂了个遍,为叶梵庆幸的同时又同情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天干完活天还早,菩提想了想,向掖庭外走去,同屋的青冬关切地问道:“小梵,你去哪,这宫中不能随便乱跑的”。
菩提笑笑,回道:“放心吧,我出去走走,马上回来”。
天很快黑了下来,月光也已洒满大地,菩提打坐在御花园的空地上,尽情地吸收天地精华,多日来疲惫的身体也慢慢充盈,舒展。
隐隐听到不远处有动静,菩提起身向声源处走去,她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看见一道身影挺拔伫立在园中,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菩提惊讶的瞪大眼睛。
夏侯隳?他怎么会独自在这里。
“父皇”,菩提听他喃喃自语道:“从今后……唉”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再没了声响,菩提轻退一步,刚准备转身离开,便又听到那熟悉的带着微怒的低吼
“出来”。
菩提正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出去时,又听到他威严不容质疑的声音:“别让朕说第二次”。
一咬牙,她利落的从树后走出来。
“陛、陛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菩提马上表明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更何况他本来也没说什么。
夏侯隳眼角一挑,愣了一下。
待看清眼前的人后,他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菩提本以为他会发怒,马上将她论罪处理,却没想到还会给她申辩的机会,于是也放松了一些,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奴婢今夜难以入眠,所以过来看看月亮,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从前听过不少话本子,菩提便也照葫芦画瓢的照搬过来。
菩提极力想证明自己并未听到什么皇室辛秘,所以不必将她杀人灭口,可这话在夏侯隳听来,不过是多此一举,反而让人怀疑。
“呵”,夏侯隳冷笑一声,问道:“那你给朕说说,你看月亮看出个什么名堂”。
“额”,菩提看看头顶上的月亮,绞尽脑汁想了想,回道:“轶城的月亮皎洁明亮,像这个地方一样富丽堂皇,南方的月亮袅袅清辉,美的精致,而西域大漠的月亮孤寒朦胧,清冷神秘,还有高山、草原,总之各有特色,神韵异同”。
夏侯隳嘴角轻勾看向她,微挑的眼眸却锐利深邃:“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有如此见闻?”。
菩提从容地回道:“奴婢自小孤苦无依,居无定所,为了活命才不得已四处漂泊”。
这本就是叶丞相为叶梵安排的身世,菩提也不怕他去查。
夏侯隳不再看她,负手在身后去看天上的明月,菩提听见他说:“夏郯的月亮,马上又要满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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