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痛苦
“快跑！”科林突然大吼了一声，粗暴地拽上楚白离开房间。
惊魂未定的楚白亲眼见到暗红色的胃壁膨胀起来，浆膜层挤进了玄关里，像是被吹到极限就要炸开的气球。
“跑啊！”科林看到楼梯上的三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惊恐地吼道。
胃壁炸裂的巨响完全掩盖住他的咆哮，20楼的所有保险门都被大股粉紫色的粘液冲开，没来得及走上楼梯的石人被海潮般凶猛的粘液拍倒在地，土石堆成的躯体肉眼可见地腐蚀掉。
五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楼梯上狂奔，粘液势头凶猛地冲击到了21层的楼梯口后，迅速回落到下面的楼层。
“那肯定是秽鬼分泌的胃液，被千百人的血肉染成了那样的颜色。”科林满头冷汗。
楚白比他还要狼狈，脸色苍白如纸，连黑色短袖都在仓皇间撕裂了。
“那鬼东西异变后腐蚀性太强，我们下不去了。”他喘息着说道。
“秽鬼的本体离胃部不会太远，要么在上面这几层，要么在邻近的单元里。”科林观察着21楼，“杀掉它，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李洋洋脸带困惑，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楼下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不用他提醒，所有人都听到了，是一阵“咯哒咯哒”的动静。
科林扶着楼梯向下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是秽鬼，是异变体，情报怎么可能出错，怎么可能出错……”
这个一直表现得冷静理智的可靠男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垮了，楚白扶着他的肩膀，同样看向楼下。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楚白还是被楼下的东西吓到几近昏厥。
数不清的尸骸站立在楼道上，身上的皮肉大面积缺失，苍白的骨骼上挂着碎烂的血肉，一副没被啃干净的样子。
他们直勾勾地仰头与楚白对视，黑漆漆的空洞眼眶内淌着秽鬼分泌的粘液，嘴骨歪斜着，摆出森冷的，讥讽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让秽鬼肠道吞掉的人没被消化干净，他们的尸体似乎已为秽鬼所用，此刻从胃部的破口里爬了出来。
他们是“活”的！
“跑！”
楚白很庆幸自己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刺激后，依然有求生的勇气，他嘶声怒吼，果断一巴掌抽在科林呆滞的脸上。
尸骸们瞬间由静转动，彼此推搡着，踩踏着，手脚并用地冲上楼梯。
王玥和李洋洋刺耳的尖叫声中，科林回过了神。
他深蓝色的眼眸止不住地颤动，周身闪烁起界源的光亮。
“灼热射线！”他大声吼出源语的名称，似乎想籍此驱散内心的恐慌。
熊熊燃烧的柱状烈火从科林举在胸前的双手间喷涌而出，瞬间炸裂了20层与21层间的楼梯，烟尘伴随着硫磺硝石的气息，稍微驱散了空气中的腐肉味。
“安全了么？”李洋洋带着哭腔问道。
咯哒……
骨骼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中再次升起阴霾。
咯哒…咯哒…咯哒……
一条缠绕着血管和筋络的残缺手臂猛地从烟尘中伸出，第一具骸骨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踏上了21楼！
炸毁楼梯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他们数量太多，速度太快，踩着同伴的躯体冲了上来，宛如争先恐后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科林召唤出三个石妖，死死地堵住了楼梯口，但底下数不清的瘦小骸骨的撞击，让强壮的石妖们也只能不断后退。
“情报有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异变体。”科林剧烈喘息，短时间内施放多条源语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异变体是什么？”楚白一手拉着王玥，一手拉着李洋洋，这两个人的表情彻底失去了管理，几乎要丧失行动能力。
“拥有超凡能力的污秽生物，具体的来不及解释了。”科林表情焦急，“你赶紧带着他们去找异变体的本体，我来挡住这些亡灵。”
“我们？”楚白有些错愕，他们这些表现极其不堪的新人，就算找到了目标，又能如何。
“没有别的选择了，除了我根本没人能挡住他们！”
事实的确如此……异变体吞掉的人绝对达到了三位数，鬼知道楼下聚集着多少死而复生的亡灵。
亡灵的骸骨上满是异变体的胃液，而且奔行速度极快，在空间狭窄的居民楼里被他们追上的话，这座楼里就会多出五具死后也不得安宁的尸骸。
由楚白这队新人断后，根本拖延不了几秒，白给而已。
科林的心里一定很憋屈吧，队伍里哪怕再有一个他这种水平的人，都不会如此狼狈地陷入绝境。
楚白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黑雾事件的恐怖，和力量不足的悲哀。
“我们逃吧，通过顶楼的穿廊跑去别的单元，然后下楼离开。”楚白心中完全没有了完成任务的念头。
“跑？”科林眼眶猩红，神情悲凉，“方舟引擎设定的任务时限是两天，两天后任务没有完成，我们都会被抹除。”
智识星域，如此无情……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已经离异变体的本体不远了，成功逃掉的概率未必比杀死它的概率高到哪里去。”
“赶紧行动！”第一具石妖溃散成了碎石，科林不再废话地下达命令。
石妖根本挡不住亡灵多久，不然他完全可以亲自去杀死异变体，不必自己留下断后。
“跟紧我！”楚白把德鲁伊的护身符丢给他，咬牙上楼。
“我搜22楼，王玥和洋洋搜23楼，队长你去上面的楼层。”林大刚冷静地提出建议。
楚白很庆幸队伍里还有没被吓破胆的人，点了点头，直接踩着楼梯的围栏，高效地跃上了顶层。
经过源体术打磨的体魄拥有夸张的怪力，他用蛮力生生踹开了所有保险门，但一无所获。
下面的队友大声汇报完搜寻的结果，楚白争分夺秒地打碎穿廊上锁死的玻璃门，搜寻二单元的楼层。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科林冒着生命危险换来了时间，给他提供了一个直面敌人的机会……
不只是科林，所有人的生命都进入了倒计时。
楚白开启界源视野，一边奔跑一半效率极低的补充界源。因为在20楼时激活了一次护盾，他体内的界源此刻只剩三十多点。
除了源体术，他其实学过其它的源语，即昨天达里娅为他挑选的源语——炎魔。
他只学了一夜，也尝试过构筑源形，结果失败了，所以才没有把这个情报分享给队友。
如今他不能抱有仅靠体魄战胜敌人的侥幸心理，只有孤注一掷地再试一次。
他回忆着炎魔的资料……
【名称】:炎魔(初代)
【类别】:血肉系附魔型源语
【等级】:基础五阶
【界源耗量】:52
【效果】:在使用者身体外侧凝聚炎魔族的虚影，赋予其炎魔族部分火焰亲和力、火焰抗性和体魄能力，持续时间三分钟。
【情报】:天神学派研发的基础级源语，参考了伊梅尔星的古老种族——炎魔族的身体结构，可以让使用者在短暂的时间内，拥有炎魔族的血统特性。注意，初代炎魔效果有限。
界源缓慢地恢复着，奔跑中的楚白在二单元的21楼里，再次看到了异变体的胃，这里的胃部挡住了下去的路。
能够容纳千余具尸骸的胃横穿了这座居民楼，大到超乎楚白的想象。
他当即折返，去搜寻三单元和四单元的上层。三单元的23楼也直接被胃堵死了，鼓鼓胀胀的胃壁之内，也许堆积着比一单元更多的恐怖尸骸。
楚白小心翼翼地赶到最右侧的四单元，发现21楼虽然被胃堵住，但是留有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隙。
20层……楚白突然想起了这个很可能有特殊意义的楼层。
他没时间犹豫，纵身从空隙里跳到20层。异变体的胃压毁了2003的侧墙，这里似乎是它胃部的源头。
异变体大概率在2003！
没时间犹豫了，队友们的源语作战能力有限，没有等待的必要。
楚白集中注意力，开始施展炎魔。他现在只有50点左右的界源，勉强有一次机会。
失败的话，就只能肉搏。
时间快速地流逝，楚白体内的所有源语共同构筑线条复杂的源形。
他的体外渐渐浮现出一个深紫色的恶魔虚影，虚影很不明显，只有一双筋络虬结的巨爪愈发凝实。
源语完成，楚白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他的皮肤被炎魔附带的火焰炙烤着，转眼灼伤。
源语显然没有完全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身上难捱的痛苦让楚白极度暴躁，他包裹着恶魔巨爪虚影的双手，刚一接触，就把保险门熔成了液体。
他冲进2003，看到一个男人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声音微弱而怨毒地呢喃着。
男人保留着人类的样子，但被撑开的小腹空空如也，食道拉抻到夸张的长度，连接着占据半个客厅的胃部血肉。
他的表情极度扭曲，似乎也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