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所追逐的，不过镜花水月（4）
在夏小悠的提议下，漪舟和社团的八位新人，都收到了流光的邀请。
邀请他们在7月14号，为他们《全职高手》的团片作为后勤帮忙。
新人们自然兴高采烈，上周刚参与了校庆文艺汇演的他们，此时对于社团的热情正处于最为炙热的时期。
一个个在群里询问着关于他们团片的细节，从时间、地点、参与人员都问了个遍。
而收到流光讯息的漪舟则是略有些奇怪地问了句，“这都期末了，你们不回家过暑假，还想着拍片呢？反正你们是学校社团来日方长啊。”
流光沉默了十几秒，才回了一句，“哪里来的来日方长？”
于是，在下一秒，流光就接到了来自漪舟的电话轰炸。
“你这话什么意思？”漪舟有点懵，连声追问着，她震惊的声音，一旁的夏小悠隔着两米的距离都能听到。
“你前两天还在问我CJ的参赛规则、WCS的参赛规则、国漫的参赛规则，我还以为你消沉了这么久，想开了准备发愤图强呢。”
“你别告诉我，你又打算做完什么什么之后就退圈，那你社团里的那个叫小悠的小朋友还不得哭死啊？”
流光还没说什么，漪舟就自己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声音大到即使并不是开外放，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烦不烦啊？我没打算退圈，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踩着时间点拍个正片而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流光把手机拿得稍远了一些，冲着手机那边的漪舟解释了一句之后，“14号，上午九点市民广场的虚拟时光电竞主题网吧旁边的宏鑫公寓，你别迟到了啊。”
“当然不会，等等，你别急着挂电话，先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流光并没有听完漪舟的唠叨，就径直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了一旁，从地板上抱起猫，坐回了自己的沙发。
“我约你来，是想谈谈关于以后的事情。”
此时的夏小悠在社团散会后，应了流光的邀约，来到流光家里，等待着流光处理完明天的准备工作之后，和自己谈话。
她正坐在流光所住的公寓的沙发上，捧着印有粉色猫爪的白色茶杯，默默地全程围观了漪舟和流光的对话之后，保持着缄默。
突然见流光将电话挂断，手机丢在床上，冲着自己开口，夏小悠在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流光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只是轻声说着自己想说的那些话。
“下个学期，我想让你出任绮梦cos社的副社长。”
只这一句，夏小悠就几乎惊掉了下巴，愣愣地看着流光，只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什么？”
“我是说，下学期，你来当绮梦cos社的副社长。”
流光和夏小悠单独相处时，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手把手地教导她习惯了，以至于流光对夏小悠说话时，总是比对旁人多了几分耐心。
比如此时，面对夏小悠的惊诧、错愕，她非但没有送上嘲讽以及鄙视的眼神，而是选择用墨玉似的瞳眸凝视着她，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不、不行的！我做不到的！”夏小悠第一反应就是摆手拒绝，紧张到心跳加速，额角冒汗。
“如果是以前的你，社团也还像是以前那样，我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King、丸子、羽毛他们走了以后，我身边能帮我做事的人，就只剩下你了。”
流光的语气里有点落寞，眼神中带着忧伤，这是她下午时不曾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出的神色，让夏小悠愣神的同时，又开始深思社团以后所面临的局面。
下学期一开学，走了负责摄影的King、排版和后勤部管理的丸子、负责后期的羽毛。
再加上国学社那边，刘文浩已经混到了副社长的职位上，作为汉服社早期成员之一的月影，估计也会被拉去帮忙。
而且月影比起coser来说，更加偏向于化妆师，她的重心不说放在国学社那边，恐怕也会因此分散不少精力和时间。
这样一想，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辅助流光，并且还能全心全意为绮梦cos社的将来做打算的，还真就只剩下了夏小悠自己了。
当她想清楚了未来的情况之后，夏小悠无从拒绝，却也不敢答应。
她面对流光，总会有种自卑感。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俯视着作为萌新的自己，时至今日，仍然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别说是辅助她共同谋划社团的未来，就是和她一起拍片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感。
就如同她拒绝流光邀请她和自己一起拍《网球王子》CP类Cosplay作品时候的那样，不是因为她不乐意，而是有一种由内心深沉油然而生的自惭形秽，占据了她整个心头，让她无法顺应自己的内心去做出她最想要的那个决定。
她总渴望着与流光并肩前行去看看Cosplay这个新奇世界里的不同风景。
但是，等到流光真的将这个选项交给她自己的时候，夏小悠反倒不敢踏出那一步了。
“流光学姐，我觉得，我真的没有那样的能力。”
夏小悠在这一瞬间，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那个胆小又怯懦的社恐少女，连看都不敢再看流光一眼。
她能察觉到屋子里一瞬间凝固的气氛，夏小悠低头，看到另一只猫儿围绕着流光脚边，喵喵叫着，流光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如果说第一次的拒绝，尚且情有可原。
第二次的拒绝，实在是让流光出乎意料又难以接受。
流光本以为，已经能够在社团的老成员们面前，大胆反驳自己意见的夏小悠，会有与自己一并承担责任的勇气。
谁能想到，明明不到两小时前，还目光炯炯、神色坚定的夏小悠，在面对自己的邀约时，会给出否定的答复。
她否定的不光是自己，还有流光对于她的信赖。
可夏小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摸着猫儿的皮毛，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流光的答复。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还要拍片，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流光深吸了一口气，才按捺下自己心头翻滚着的巨大失望情绪，才能忍住不对夏小悠说出一些有伤彼此感情的话语。
夏小悠一直低着头，直到走出了流光公寓门口，听见身后的关门声，才敢回头，悄悄看一眼属于流光卧室的那点灯火。
并不是她不想答应，只是她由始至终都觉得，流光那样的天才，只适合和天才站在一起，就比如漪舟前辈那样的。
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再努力个十年，或许才会有与她并肩、不惧嘲讽的勇气。
夏小悠才走了几步，想起先前流光和漪舟的对话，想起那些关于CJ、WCS的比赛规则。
猛然惊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些比赛都是国内比较出名的双人赛吧？
流光学姐，是想把社团交给自己，然后和漪舟前辈并肩走向更加宽广的舞台吗？
夏小悠掏出手机，开始确认那些比赛的赛制，当她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并无错漏的时候，心底有无数酸涩情绪潮水般涌现出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吞没。
果然，天赋异禀的人，怎么会看得上普通人的努力呢？
就算她再努力个十年，已经走远了的流光，眼里还会有她的存在吗？
她迟早是会被流光学姐给抛下的吧？
当无数个疑问连同那些前辈们即将离去的愁绪和哀伤，随着过往的温柔时光，一并浮现在夏小悠的脑海中。
她开始意识到，那些她所追逐至今的梦想，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一触即碎的幻象。
只是她作为普通人，一厢情愿的妄想。
她一步步背对着流光所在的地方，踏入夜色之中，握着手机的双手在颤抖，屏幕的白光反射出她脸上的泪痕，已是泣不成声。
楼上的流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夏小悠远去的背影，她弃置一旁的手机还在不断地显示着来自漪舟的QQ消息。
“你前两天才和我说你找到想找的那个人了，想带着她一起打各类比赛，站上更高的舞台。”
“一向不重荣誉的你，还特地找我把国内所有排的上名号的比赛规则都了解一遍。”
“怎么刚刚听你话里的语气，好像又有别的打算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流光看着手机苦笑，墨玉似的瞳眸中映出自己头像上那张属于夏小悠的脸，回应给漪舟的话是，“我以为，她也愿意和我一起的。现在看来，我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