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失忆
林小酒拖着洛玄泽回到孟氏小院的时候,孟氏已经扶着扭伤了的水桶腰气势汹汹地等在院子里,看见她来,立马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好你个林小酒!我当你是多好的心肠呢,没想到你是个烂了心肝的!居然把自己婶娘推下山!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官,让你烂死在牢里?”
把她烂在牢里,对于爱财如命的孟氏而言,可能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林小酒也没和她较真,半真半假地嗫嚅道:“婶娘息怒,刚刚在山里我不小心跟您走散了,当时又很害怕,根本不知婶娘遭了罪,好在人没事,婶娘还是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免得别人要多嘴问一句,咱们大晚上的往山上跑去干嘛。”
孟氏一愣,顿时没话说了。
确实,要是金矿石的事被别人知道,那还得了?
她冷冷地打量着林小酒的脸,发现她确实不像是下手害过她的样子,便将这事放下,冲地上躺着的男人努了努嘴。
“这人是谁?看起来像是病的不清,你将她带回来做什么?给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闲话呢!”
要给以前,林小酒铁定会在意自己的名声,但前世她倒是很在意名声,最后却还是落得那样的下场,名声什么的,哪有摄政王一个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来的重要?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块小玉环递过去,“婶娘莫要多心,反正我是外面来的,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是我……弟弟,无意中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还要劳烦婶娘帮我去郎中那里抓些伤药……”
手里的玉环被孟氏一把抢了去,耳边却是一如往常的厚颜无耻的话,“这么小一枚玉环,能换几个大钱?家里的米粮早就没有了,哪有多余的闲钱给他买药看大夫的?给他头顶遮片瓦就是大恩了,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林小酒气怒,但那玉环已经是她手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了,现在要和孟氏闹掰,估计连片瓦都没有了,她垂眸不语,只得将洛玄泽扶进柴房中,自己动手烧了热水给她清洗伤口,盼着他能挨过这一夜。
只是她给洛玄泽擦洗时,不经意间看见他鞋底下的泥,柳眉不自觉地皱了皱,捏了一点在手里捻了捻。
灰褐色,其中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金闪,像极了细碎的金粉。
林小酒的母亲是商贾出身,她曾经也有说过一些关于矿脉的传闻,她心里有种大胆的猜疑:洛玄泽也许去过金矿的附近!
她眼中闪过一抹亮意,匆匆将洛玄泽身上的伤处理了一番,捡了个背篓和铲子,便趁着孟氏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小院,朝着之前捡到洛玄泽的山崖走去。
崖底下杂草丛生,但好在还算开阔,林小酒循着地上的脚印,朝着裸露出来的土地一点一点地找寻,果然在山崖下的一小片土地中,找到了有同样金闪的土壤。
“总是给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她欣喜莫名,捧着一抔泥土大笑出声,心中已经想到了未来她靠着这个金矿,将京中林家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
一个富有磁性的低沉男声突兀地从身后传来,林小酒吓得跌坐在地上,差点一头栽在土里,“谁、谁?”
她转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看见不知道何时跟上来的洛玄泽,正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黑眸隐在月光之下,带着莫测的意味。
她悄悄顺了口气,小心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跑这里来了?赶紧回去休息,等天亮了,我想办法带你去给郎中看看。”
林小酒知道洛玄泽能当上摄政王,定然是个手段了得的人物,但她没想到,这番糊弄的话却被洛玄泽全盘相信。
“是吗?”
洛玄泽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发丝,颀长挺拔的身材和因为疑惑而微微有些歪斜的脑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反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长着张俊脸的傻大个,让林小酒有点想笑。
林小酒强忍着笑意,抿着唇点了点头,突然微微一愣,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公子,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相传洛玄泽早慧,城府极深,可他刚才表现得居然像是个毫无城府的小孩,再加上之前她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了他头部的伤,是不是有可能……
林小酒可以看得出,洛玄泽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过了很久之后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满脸疑惑,“你知道吗?”
林小酒一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果然,洛玄泽不记事了。
她捡了些枯草盖住那片掺了金子的土地,带着洛玄泽匆匆往村口的赤脚郎中家走。
几番折腾,天边已经泛白,林小酒二人赶到郎中家的时候,正巧撞见了要出门采药的柳郎中,连忙上前将人拦下,“柳郎中,您可要救救我这弟弟的命啊!他之前摔了一跤,摔到了脑袋,好像不大记事了!”
“什么?”柳郎中一惊,连忙放下背篓,让洛玄泽坐下给他把脉,良久才面色沉吟地摇了摇头,“林姑娘,你这,你这弟弟确实是伤了脑袋,但恕老夫医术不精,治不了他这失忆之症……”
林小酒的心陡然沉了下来,脸上一片凝重。
洛玄泽是摄政王,手握重权,她倒是不后悔救了他,但他莫名其妙地躺在山崖下生死不知,显然是被人暗害,在这样的危机之下,失去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这是种多么危险的被动处境?
柳郎中像是看出她的担忧,淡声宽慰道:“这个失忆的情况可好可坏,受到一些刺激或是看到一些印象深刻的人事物的时候,很可能会想起来。”
“这样,谢谢郎中了。”林小酒勉强勾了勾唇,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可一摸怀里的荷包,面色顿时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