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如破竹

势如破竹

第五十五章势如破竹

就在皇甫俊容渐感绝望之际,先前进攻有序的陆家军突然变得混乱起来,陆文昭更是惶惶不安。

原来后面杀上来的不是陆文昭的援军,而是追击他而来的陶臣末。

陶臣末带着王立阳和一万飞云骑,一路追杀陆文昭,跟着前方探子不断发回的消息,一路追到了归一城下,在了解到陆文昭正在攻打归一城后,陶臣末决定趁此机会彻底解决陆文昭,随着陆文霆、陆文昭相继栽在云卫铁骑之下,整个陆家要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了。

陆文昭知道陶臣末肯定会对自己追着不放,所以才打算以归一城为据点据守待援,不曾想陶臣末来得比想象中要快。渤州近四十万大军硬生生是被云卫吃光磨尽,现如今整个渤州对云卫可以说是谈之色变,眼下正与归一城激战,云卫却在身后出现,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惊雷响于侧,心中之骇然不言而喻,所以他们在云卫的冲击之下很快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陆文昭知道大势已去,但他并没有再次逃走,他也无路可逃。

登上城头的皇甫俊容见着迎风飘扬的“陶”字旗和“云”字旗,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全部落地,天不亡归一城!

陆文昭被堵在方寸场,进退不得。

“你他娘的就是陆文昭?老子要放火烧死你!”王立阳怒吼道。

“哈哈哈哈哈,成王败寇,头掉了碗大个疤,老子不怕!”陆文昭狂笑道。

“掉头?你想得太容易了,老子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立阳依旧十分愤怒。

“若不是陶臣末勾结北弃蛮胡,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奈我何?今日你的愤怒正好说明你的无能与怯弱,来吧,先打过爷爷再说。”陆文昭丝毫不示弱。

王立阳意欲再骂,陶臣末伸手制止,尔后向着陆文昭说道:“陆文昭,败军之勇不可逞,哪怕你三头六臂,命数如此,今日你也再休想有何回旋余地,就算我云卫能放你一条生路,你看看你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陆文昭并未回头,而是用余光大致瞟了一眼,不用陶臣末说,他也知道断无生路可言,为了对付陶臣末,他着实用过太多不太光明的手段了,今日更是得罪了归一城,就算侥幸活得一命,往后余生也只能在归一城杀手永不停歇的追杀之下度日了。

“将军,让卑职去,卑职要替被他活活烧死的兄弟们报仇。”王立阳红着双眼向陶臣末请命。

“去吧,小心一些。”陶臣末很愿意了了王立阳的心愿。

得到准许,王立阳提着兵器便上前去与陆文昭单挑。

这时候,皇甫俊容走向陶臣末,无不感激道:“将军神兵天将,在下代表归一城谢过将军。”说罢,单膝跪地拱手。

陶臣末跳将下马,扶起皇甫俊容,说道:“城主多礼了,陆文昭败军之将,就算他今日不来归一城,我也是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城主先前于公于私都曾帮助过我和云卫,就算我与陆文昭无冤无仇,若是归一城无端遇此危机,我也应当出手相助。”

“那好,在下也就不多说客套话,将军打算怎么处置陆文昭?”

“残是残忍了些,但强敌不能留,更何况陆文昭此人阴招甚多,加之我这兄弟今日也肯定是不会给他活路的,所以也怪不得我了。”

陶臣末与皇甫俊容说着话,王立阳则与陆文昭杀得难分难解,二人你来我往,若不是有私仇在其中,也算得上是一场精彩的对决了。随着时间推移,王立阳逐渐占据了上风,二人交手百余汇合,陆文昭最终败下阵来。

王立阳携着愤怒一刀劈向陆文昭脖颈,陆文昭知道败局已定,闭上双眼准备就此结束,但是王立阳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场大战,他已慢慢恢复平静。

“好歹你也算一方枭雄,留你全尸,你自行了断吧。”王立阳收回兵器,头也不回的回到了陶臣末边上。

陆文昭重新拾起兵器,放眼四顾,再抬头看了看天空,最后将眼神定格在了自己的火云长刀之上,这把长刀饮过少说也有两百人的鲜血,只是想不到今日会反噬自己,看见刀身血污,放佛就看见了过去叱咤风云的岁月和无数崩裂的敌首,是自己不甘的咆哮,也是刀下亡魂的哀嚎。

众人只见陆文昭杵着长刀,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突然仰天长笑,随着双臂一抬一扯,笑声戛然而止,一方枭雄,自决于方寸场上!

陶臣末直视着倒下的陆文昭,闭上双眼,缓缓吸了一口气,尔后才睁开眼,吩咐左右道:“找个地方好好葬了,立上标记吧。”

左右领命而去。

“将军请!”皇甫俊容示意请陶臣末入内城。

这一动作让刚经血战的归一城众人有些异议,特别是几个年逾七十的长老,很显然,他们害怕陶臣末会是向陆文昭一样的人。

皇甫俊容很快看穿了大家的心思,笑道:“诸位,你们可知他是谁,他就是我曾想各位提过的云卫大将军陶臣末。”

“你就是童帅的弟子陶臣末?”其中一老者有些激动道。

陶臣末微微一笑道:“正是小子,前辈安康。”

“好好好,里面请,里面请。”这些人的态度突然转变了过来。

陶臣末向众人微微行了一礼,说道:“这城晚辈就不进了,渤州战事还未结束,而且此地紧靠佑州,我害怕孤军深入会引来朝廷大军围杀,谨慎起见,我们略作休整之后便会回撤,归一城刚经大战,需要尽快恢复,我们也就不多叨扰了。”

“是老朽愚钝,也是被这个陆家人整得有些多疑,将军切莫多心才是啊。”这老者解释到。

陶臣末笑道:“前辈误会了,行军打仗讲究战机,此地紧邻佑州,佑州守将余怀群前几天才与云卫大战一番,后落败逃走,此刻他若是知道我正孤军驻在归一城,一定会想法前来寻仇,如此不仅会让云卫受损,还会再次牵连归一城。”

“这……”

“长老,陶将军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行军打仗不是行走江湖,他一个人的决定随时关系着数万人的性命,我们也切不可贻误了将军行程,自晚辈与陶将军相识以来,已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相信以后将军一定还会来的,甚至可以像童帅一样常住一段时间。”皇甫俊容帮着陶臣末说道。

“是啊,归一城乃世人皆敬仰之地,晚辈何尝不想进城一饱眼福呢,只是晚辈带着万余将士,切不可耽搁多时,以后有了机会一定前来拜访各位前辈。”陶臣末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为难将军了,陶将军,在下送你一程。”皇甫俊容道。

“城主眼下恐怕还有不少事要做,就不必客气了。”

皇甫俊容放低声音道:“有些事需与将军说说,将军请。”

陶臣末知道前段时间皇甫俊容曾去调查刺杀自己的刺客一事,于是也未再推脱,便和皇甫俊容一起出了城。

“将军可还记得上次在渝州遇刺一事?”

“自然是记得,城主曾说要去查找凶手,可是有了消息?”

“实不相瞒,毫无消息,正因如此,在下才更加担心,如此一个强大的对手,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他要再有什么动作,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连城主都打听不到刺客的消息,那恐怕还真不仅仅是一个武林高手的问题了。”

“只不过这也不全然就是一个坏消息,中原武林查无此人,那么他就有可能是来自北境或者西境,这么一看,在下倒是有了些许眉目。”

“噢?怎么说?”

“在下怀疑,能有如此武力修为在中原又不为人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滴水神教的人。”皇甫俊容若有所思道。

“滴水神教?这么一说倒是也能说通,先前滴水神教就曾利用城主来对付我,城主大义并未与我为难,以他们的作为来看,绝不会就这般轻易放弃,城主不杀我,他们很有可能另寻高手再次为之。”陶臣末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天下武功出归一,然而那名刺客所使用的招数极为少见,所以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刺杀王金易将军的刺客正是滴水神教的血蝙蝠,还有,据城主所说,冉明栗的死也与血蝙蝠有关,这么看来,这刺客还真有可能是滴水神教的人,可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冉明栗是朝廷的人,作为伯布后人为主的滴水神教要杀他倒是说得通,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杀王将军和我呢?”

“伯布地贫人稀,他们要想有所作为只能谋求乱中取胜,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刺杀敌方主将对他们来说可能远比再战场上打败人数众多的对手要容易得多,获利也更大,所以将军切需万般小心,这帮人阴狠毒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在下已派人前往西境,希望能打听到些消息。”

“如此有劳城主了,归一城一直钳制着滴水神教向中原渗透,他们对归一城的怨仇想必会更大,城主也还得小心行事才是。”

“将军放心,在下既然对他们有所怀疑,自然就有所防备。”

“禀将军,卑职等在清理俘虏时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在他身上搜出来一张地图。”二人正说着话,突有一校尉来报。

陶臣末接过地图来看,一时间并不知道是哪里的布局,问道:“人呢?”

那校尉手一挥,手下两个人便将这俘虏带了上来。

陶臣末顺手将地图递给皇甫俊容,向来人问道:“看你穿着应该不是军中的人,你是干什么的?”

被押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焦连宋。

焦连宋并没有害怕,正色达到:“性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陆文昭将军的幕僚焦连宋。”

“你就是焦连宋?”焦连宋作为陆文昭的谋士,自然是有几分名声的,所以陶臣末也是听说过的。

不待焦连宋回答,皇甫俊容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有我归一城的内城图?”

“这是归一城的内城图?”陶臣末有些许惊讶。

“不错,绘制得还十分详细,非对我归一城十分熟悉之人不能完成。”

陶臣末示意左右松开被反手押着的焦连宋,问道:“你认得归一城中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这世道莫说归一城的地图,就是皇城布防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将军何必大将小怪?”焦连宋冷冷道。

“你太小看我归一城了,弄一幅皇城舆图简单,但要想得到如此详尽的归一城内城图未必就那么容易,内城图非我归一城内城人是画不出来的,先生恐怕还是从实说了好。”

“我今日虽兵败被擒,但仁信还是要讲的,别人既然千辛万苦替我搞到这地图,我怎可轻易将其出卖。”

“你替陆文昭出的那些个主意未必都是摆得上台面的,现在来说仁义是不是有些虚伪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满嘴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陶臣末冷讽道。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信与不信随你们的便。”焦连宋毫不示弱。

陶臣末冷哼一声,向皇甫俊容说道:“在此人身上搜出归一城的内城图,想必陆文昭攻打归一城也有他的份儿,这人就交给城主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再他身上耽搁时间了。”

“好,将军且忙去,这人就交给在下处理吧。”皇甫俊容道。

陶臣末向皇甫俊容告辞之后便带着飞云骑向南而去。

图兰骨柔本以为自己的王兄会怪罪她私自带兵营救陶臣末,但出乎意料的是图兰冰穆并未说她什么,在听了骨柔向他说了与陶臣末的对话之后,图兰冰穆更是百感交集,陶臣末虽从未在北弃军营之中待过,但是却对北弃大军的优缺点很是了解,甚至很详细的说了凛冬时节北弃大军一定会休整囤粮,一方面他对陶臣末的洞察力和远见更加欣赏,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十分忧心,如此高明的人注定将来会与自己为敌,如何能在与他的对决中取胜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头疼的事,这时候,他又听图兰骨柔说了邱心志的消息,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但不管怎样,局面已经如此,只能是尽快休整安顿,利用陶臣末决心先对付朝廷的这段时间来好好充实一下自己的军资,制定长久有效的战略,以备不时之需。

远在泰安的陆守夫连遭雷击,先是陆文昭战败北逃,后是云州楚原婴大败,陈振纲重新夺回了云州的控制权,另一方面,王金易也抽身退回了渝州,虽然蓉州暂时算是回到了他手上,可是自己先前的计划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再接下来就是陆文昭归一城自刎身亡,这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恨陶臣末,自己的两个最优秀的儿子都栽在了他的手上,可是他却没有更多的办法,万宁和凤溪正被大军围困,抽身不得,皇帝与他向来都是相互利用,眼下自己不断失势,皇帝肯定更是不再信任他,俯看眼前这盘棋,自己差不多就快输光了,别无他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将朝廷所有的兵力都调动起来,可是他很清楚,佑州近三十万大军已然被余怀群全部控制,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这余怀群到底是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是说另有打算,他另有打算还好,若是对朝廷忠心不二,那他陆守夫的日子可就真的是难过了。

余怀群将陆文昭的死当作一个喜讯报到了朝廷,当然,他自然是隐去了其中很多关于他自己的消息,可是宋骁并没有多高兴,他最初的目的并不是要陆文昭死,而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更好的利用陆文昭为朝廷效力,眼下陆文昭战死,陆守夫肯定会把气撒到他的身上,他与陆守夫之间本就十分不牢靠的关系只会朝着更加为难的局面发展,更可怕的是陆守夫一直都知道他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皇子还在宫外,以陆守夫的手段,不能断然认定他就找不到。宋骁的心里无比烦乱,一点儿东西也吃不下,他一幅一幅的重复看着先祖的挂像,特别是成祖皇帝,越看心里越悲愤,越看越觉得自己无能,这一待就是一天,太监王林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的陪着。晚些时候,宋骁终于移步出了殿门,只不过也还是没打算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直直的去了太后秦牧的养心宫,母子相见,更是悲上心来,宋骁是终于哭出了声,他太难了,这一夜,他完全摒弃了所谓的皇家礼仪、帝王约规,在秦牧的房间地板上叠了两床被子,就这么躺下,母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他才沉沉睡去。

牵动着陆守夫和宋骁两方面的余怀群此刻却正在佑州大营中密会一个人,无相国师聂无相。对于他这次如意算盘的落空,聂无相并没有觉得有过多的意外,他每天几乎都能收到有关陶臣末和程锦尚的消息,以他的了解,如果陶臣末这么容易就被余怀群挑翻,那他就不是陶臣末了。

余怀群依旧不能释怀,这一次机会实在太重要了,如果此战拿下陶臣末,他余怀群可以瞬间名扬四海,更重要的,如果陶臣末落在他手里,他与卫戎讲条件的底气就更足,不说将来与聂无相平起平坐,起码也能捞个武将之首的好噱头,现如今反倒怕是会让聂无相看轻自己。然而他可能并知不道聂无相不仅不会怪他,反倒是对他更加亲近和信任,经此一战,只要陶臣末活着,余怀群便会永远是拿来对付他最好的武器。

渝州王府可以说是喜事连连,一方面陶臣末彻底打败陆文昭,陆守夫双臂皆断;另一方面,陈振纲在严冬到来之前收回云州,渝州数十万大军的粮资彻底无忧;再者王金易撤回出征蓉州的大军,多数调回凤溪、万宁,渝州军已然对这两地形成了合围之势,挺进中州,指日可待。

当然,也有不好的消息,主要就是坊间传闻陶臣末与北弃勾连,故意引外族人进占中原之地。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陶臣末代表的是渝州军,如果老百姓认为你渝州军勾结外族,那你就不是民心所向,要一统天下恐怕就没那么名正言顺了;但如果往小了说,这就是些闲言碎语,他陶臣末对渝州王府的忠心无人不知,而且如果他真的要是与北弃人有什么勾连早就去了北弃大营,何必还要多打一个幌子。针对此事,程锦尚先是私下问了问瞿红袖的意思,瞿红袖自然会抓住这一机会,她并不说不相信陶臣末,只是告诉程锦尚此事需要谨慎对待,毕竟陶臣末战功赫赫,他的影响力可以说是致命的。程锦尚又就此事问过边向禽,边向禽则是付之一笑,说传出这些言论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目的就是要想要给渝州王府制造压力,造成将帅不和、军民离心。程锦尚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但由于战事紧张他并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件事,只是交代王府各部要注意坊间传言,并有针对性的做些解释。

相比起来,最紧张的是苏木,她十分敏锐的觉察到此事并不简单,特别是在王府中为王妃诊脉时偶然听到了程锦尚与瞿红袖的对话之后,但是她一不问军政大事的弱女子并不能做太多,她也不知道这件事该去找数说,毕竟消息是她偶然间听来的,传出去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说她插手王府大事,这样对陶臣末更是不好,于是她在仔细思虑之后向陶臣末写了一封信,简要的说了这件事儿。

陶臣末领着飞云骑一路直奔安阳,他赶到时,魏文忠等人已经攻破了安阳城,季河清因为伤未痊愈,暂时也在安阳休整,其他云卫主力已移师青城,与李文顾路大军兵合一处。现如今的青城下有魏文忠、任蒹葭、李秀、李文顾等云卫名将,陶臣末自然不用亲自花许多心思在那里,所以干脆决定就在安阳休整休整,静待好消息传来。

青城作为渤州州府,城防工事较一般城池要坚固得多,但由于渤州军各线溃败,加之陆文昭自决归一城,军师焦连宋又被生擒,整个渤州的军心早已溃散,任他陆名章有通天之力也难挽败局,面对云卫连番的进攻,陆名章已然是疲于应对,手下部分将领已经开始劝他找机会突围,到中州找大将军汇合,不然一旦他发生了什么意外,远在中州的陆守夫将彻底变成孤家寡人,陆名章仔细想了想,现如今的青城已然是一座孤城,除了不断葬送兵力,见不着其他任何意义,所以他最终听从了手下的建议,决定突围,只不过城下云卫众多,想要突围哪里那么容易,陆名章分析,云卫肯定也很清楚他想向西突围,好去中州汇合陆守夫,所以他决定先派出一只精锐从西面出城,吸引云卫主力,尔后自己再带领亲信从北面杀出,然后折向中州方向。

听闻陆名章准备突围,宇文甫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带着数百亲信强行闯进将军府,将长宁王的遗孀和孩子带了出去,但现下云卫围城,想要出城也不现实,为了躲避追杀,他下令一行人全部脱去军装,化成平民躲在了一处院子。陆名章已经顾不得宇文甫,只是下令查找,自己则着手安排精锐突围。

听闻陆家军正在突围,身为此次攻城大军统帅的魏文忠自是十分高兴,只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陆名章毕竟也算是渤州的名将,以他的见识如何会往兵力更加集中的西门突围呢,他料定这陆名章必定是在声东击西,所以他一方面下令西门大军严防死守,另一方面加强了其他各路的兵力和巡查力度,果不其然,在西门战役开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北门传来消息说又发现一股战力不俗的陆家军正在突围。魏文忠得意一笑,下令北面云卫只要略微抵挡即可,找个机会放他们出城,自己则带着李秀等人领着数千云卫精锐前往城外等待。

出乎陆名章的意料,这次突围比自己想象的要容易得多,他满以为是自己声东击西的办法奏效了,可刚出城不到十里,他就开始失望了,魏文忠提着镏金狼牙槊不偏不倚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何要对我陆家赶尽杀绝?”陆名章无比愤怒。

“报上名号。”魏文忠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渤州陆名章!”陆名章不打算隐瞒实情。

“陆家一门四将,前有兄弟陆守夫、陆名章,后有兄弟陆文霆、陆文昭,今日能遇其中之一,甚幸。”魏文忠道。

“你又是何人?”陆名章恨恨问道。

“我乃云卫上将军魏文忠。”

“素闻云卫多才俊,今日也算得见其一,奈何怕是没有机会好好与那个陶臣末一较高下了。”

“陆将军想太多了,陆家四虎将已折其二,而他们正是折在陶将军手中的,所以这高下已判,陆将军不必有何不甘。”

“狂妄,若不是他陶臣末勾结外敌,能奈我陆家何?”

魏文忠听到陆名章这么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冷冷道:“将军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就在一年以前,陶将军以区区五万人马斩你陆家六员大将,灭你渤州十数万人,你们可曾有还手之力?更别说现如今云卫兵多将广,你渤州又有几分能耐胜得了我等。”

“我陆家若不是有北弃蛮人时时钳制,你们云卫又如何能得心应手,就算是今日,老夫也不惜与你决一死战。”陆名章毫不服输。

“陆家抵御北弃让人敬佩,但当初陆文昭跟随长宁王北入滁州当真只是单纯为了抵御外族吗,将军可别当我等都是好糊弄的渤州百姓。”

“少废话,说吧,你想怎样?”

“陆将军若下令你的士兵缴械投降,本将可以放诸位一条活路。”

“陆家没有贪生的狗。”

“陆将军好骨气,可你不问问你身后的将士们是怎么想的吗?”陆文昭略带笑意的问道。

陆名章回头,很明显,其中自然是有人眼神躲闪,这些人拼死不就是为了有个生计吗,现如今就要赴死,总有人会觉得不甘。

陆名章此刻已不想去责骂谁,而是朝向魏文忠说道:“小子,挑拨离间这招在老夫这行不通,来吧,看看是你年富力强还是老夫老当益壮。”说罢便招呼身后将士杀向拦路的云卫。

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陆名章自然敌不过年富力强的魏文忠,突围出城的数千渤州人马也敌不过以逸待劳的万余云卫将士,一门四将的陆家,现如今就只剩下陆守夫这个孤家寡人了。

“禀将军,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小孩。”在仔细搜索了战场之后,手下人十分确定的向魏文忠报告了消息。

“奇怪了,陆名章突围为何不带着长宁王的遗孤?莫非他为了保护皇室遗孤让自己当诱饵?应该不会,陆家向来都只会打着长宁王的旗号而谋私利,什么时候这么伟大过。”陆文昭狐疑道。

“会不会他们还在城里,偌大一个青城,要藏一个孩童还不容易?”曹焕道。

“也有可能,下令,入城之后仔细搜索,一个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陆名章突围后战死,青城人心惶惶,没过多久,云卫攻下青城,李秀、任蒹葭、李文顾、魏文忠等数路大军尽数入城,同时,云卫封闭了所有出城的通道,宇文甫想要趁乱出城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

越是谨慎小心越是容易出错,除了分散的部分人,宇文甫及其亲信数十人最终还是因为下人露馅招供被云卫查获,魏文忠不敢私自处理,于是带着宇文甫一行人去了安阳,将其交给了陶臣末。

陶臣末一时也难以决断,毕竟是大渊皇室,他不能说杀就杀了,但是要是放吧,今后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又不好向渝州王府交代,思来想去,他决定将宇文甫等人送往渝州。

在得知自己将要被送往渝州之后,宇文甫极力要求面见陶臣末,魏文忠等人无奈只得将其带到了陶臣末帐中。

一见到陶臣末,宇文甫下跪求道:“还望将军怜悯妇孺,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千万不要将他们送去渝州。”

陶臣末扶起宇文甫,说道:“宇文大人不必如此,再者说了,晋安王宽怀仁慈,将长宁王遗属送到渝州为何就不是生路呢,陆文霆被我生擒,现虽被看管在渝州,但其也活得好好的,宇文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陶将军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要论政事人心,可就不是你的长处了,陆文霆与长宁王遗属完全就不是一回事,陆文霆最多只是作为敌将,暂时看管是为了防止他为陆守夫助力,可长宁王遗属代表的是皇室宋家,是正统,陆家倒了,晋安王问鼎天下的可能已是十之八九,有新王就得除旧王,一旦长宁王遗属还活着,将永远都会是新王的眼中钉,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一辈子沦为他人附庸,要么就死于他人刀下,请将军看在她们都是妇孺的份上,绕他们一名,今后他们只会是山野小民,不会对新王有任何威胁。”宇文甫再一次跪倒。

被宇文甫这么一说,陶臣末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比他想象的可要严重多了,缓了缓,他问道:“宇文大人,你要不说,本将倒可能真是想不到这一层,但是你想过没有,可能恰恰因为你这么说了,本将马上就会杀了他们,你就不怕吗?”

“我信将军为人,退一步讲,如果能用我宇文甫的命换得王妃和世子一名,那也值了。”宇文甫坚定道。

“宇文甫,你知不知道你给本将出了一个难题,今日若是听了你的话,晋安王处本将又如何交代?”

宇文甫悲愤道:“晋安王问鼎天下已是大势所趋,区区妇孺如何能阻挡他,小人求求将军,在事情还有转机之前,请给他们一条生路。”

陶臣末难得一见的犹豫不决。

恰此时,宇文甫突然起身,从陶臣末身侧冲了过去,陶臣末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宇文甫已然拿起了案牍上的一把短刀,门口的魏文忠等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想要去保护陶臣末。

但此时,宇文甫却将刀口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魏文忠和陶臣末都是一脸不解。

“小人愿意用这条贱命换王妃和小世子一条活路。”宇文甫异常坚定而又悲怆。

“宇文甫,有话好好说,你想想,就算你死了本将照样可以杀了他们,你得不偿失。”陶臣末道。

这时候,帐外听到动静的任蒹葭和李秀也冲了进来,见此情形也是一脸不解。

“陶将军,诸位将军,长宁王惨死,他唯一的骨血唯一能存活的希望在你们手上握着,算是小人求你们了,希望你们放王妃和世子一条生路,我宇文甫下辈子一定给诸位当牛做马,如果一辈子不够,下下辈子接着还,求你们了。”话音一落,宇文甫双手一拉,立马血溅三尺,毙命于云卫诸将眼前。

陶臣末生生截断自己本欲阻止的呼喊,立马上前扶住宇文甫的头,替他压紧伤口,奈何宇文甫也是为将多年,他知道如何快速结束一条声名。

他双眼圆瞪,用尽最后一丝气息说道:“放世子一条生路……”

面对宇文甫的自决,陶臣末第一次在内心有了一丝恐惧,他恐惧的不是宇文甫的死状,而是宇文甫宁愿死也拒绝接受的那种未知可能,宇文甫的死今后会不会重现在某一个人甚至某些人身上,应该不会吧。

“将军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伤着哪儿了?”任蒹葭第一时间走过来四处查看陶臣末身上是否有伤。

陶臣末缓缓道:“我没事。”

“怎么办?”魏文忠问道。

陶臣末皱皱眉,甩了甩手上的血,说道:“给他买一副棺材,先埋了吧,今日之事,诸位不要多嘴。”

这一夜,陶臣末并未怎么休息,他从来就不惧人威胁,当年的秦庸他都不怕,更别说他宇文甫,但不知为什么,宇文甫说的那些话让他突然有了一丝紧张感,他熟读兵书,自是深晓历史,知历史便知君王,自古君王多排异,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晋安王会例外吗,他一次次打开来看苏木给他的信件,此时的他并不确定了。

他知道,眼下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将长宁王遗属送到渝州,让晋安王程锦尚自行发落,可伴随这个想法同时出现的还有宇文甫临终前那一对绝望的眼睛。

任蒹葭和魏文忠等人很少见到陶臣末这般摸样,所以也就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在门外侯着,等待陶臣末随时招呼。

“文忠。”陶臣末叫道。

魏文忠立马进了门。

“把长宁王遗属放了吧。”

魏文忠自然是有些担心,但是他从不质疑陶臣末的决定,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便出了门去。

“等等。”陶臣末突然阻止了他,魏文忠以为他改变决定了。

“还是我亲自去吧。”

“将军,这种小事让卑职去吧。”魏文忠道。

陶臣末拍了拍魏文忠的肩膀,说道:“此事还是我亲自去吧,将来有人问起也好说。”

“将军,卑职去吧,麻烦是卑职带回来的,后果便让卑职去背。”魏文忠知道陶臣末什么意思,他无非就是怕到时候渝州王府若真要拿这件事做文章,会让自己的部下受到牵连。

“这是命令。”说罢,陶臣末便出了门去。

“那卑职跟将军一起去。”魏文忠坚持。

陶臣末转头看了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未再阻止。

这时候,除了还在养伤的季河清外,门外的任蒹葭、李秀也要跟着去。

陶臣末变得有几分严厉,说道:“你们凑什么热闹,都给本将待着,我跟文忠一去就行了。”

任蒹葭还要说话,陶臣末摆摆手阻止了她。

任蒹葭知道陶臣末的个性,所以只得无奈的叹着气。李秀也还想说些什么,任蒹葭又变成了那个阻止的人,李秀只得闭嘴。

陶臣末亲自将长宁王妃和她的孩子送出了安阳城。

“宇文伯伯呢?”小世子向陶臣末问道。

王妃赶紧让他闭嘴,说道:“瑜儿,宇文伯伯可能还有事,我们先走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看着陶臣末的。

“你们是不是杀了宇文伯伯?”宋瑜有些胆怯却又有些愤怒的问向陶臣末。

王妃再一次捂住他的嘴,向陶臣末道:“小孩子不懂事,将军莫怪。”她的语气显然很是害怕。

陶臣末并无要怪罪这个孩子的意思,缓缓说道:“你既是长宁王的王妃,便应当懂些是非,今后这天下不会再姓宋,若不想宇文甫……去得毫无意义,你们最好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将军提点,今后世上再无长宁王妃和什么世子了。”说罢微微向陶臣末行了一个礼便拉着宋瑜匆匆而去。

“等等。”

长宁王妃突然背后一冷,吓得有些哆嗦。

陶臣末有些悲哀,无奈笑了笑,走向前去,递给了她一个包袱,说道:“这里面有些细软和盘缠,带着路上好用,北边儿乱,往南去吧。”

长宁王妃知道陶臣末真的不杀他们,憋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接过包袱,跪倒在地,苦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陶臣末扶起她,看了看她母子两,未在说话,转身上马离去。

长宁王妃见着陶臣末离去,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才拉着宋瑜赶紧离开了。

“陆家的家眷也放了吗?”魏文忠问道。

“祸不及妇孺,都放了吧。”

“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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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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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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