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大欺小

袁守忠得知女儿“清醒”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学苑，紧接着袁府就一刻不停的开始了忙碌。

不仅军中的医官，袁守忠将王城与教会那几名国内治疗术最顶尖的医官都请了过来。

经过几位反反复复的探查诊治，终于给出了统一结论——袁家二小姐的失魂症，这就算是好透了。

虽然他们心中有些不解，但也没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疑问。

没看护国大将军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吗？

只有得知事情真相的袁守忠和袁福心中明了，袁代夏能恢复神智的关键，便是与六年前那夜一样的情境——白色的雪与红色的血。

下午的时候，破釜城学苑苑长便匆匆来到了家里。

他对自己昨日写信告知大将军“无能为力”一事深表歉意，同时又在询问了袁代夏一些问题后，一本正经的给出了“二小姐颇为聪慧”的答案。

当然，袁家的男人们对这个答案是略有些不屑的，没看袁代夏一日之内便从懵懂无知变得对答如流了么？单一个“聪慧”怎么够？

或许真的是福祸相依，六年的失魂虽然让袁家二小姐失去了童年的欢乐，却保留住了最纯澈的内心。

让大人们有此感触的原因，便是稍晚些时候律丞李安东带着儿子李平上门赔罪时，两个孩子之间的对话。

“对，对不起……”

“不怪你李哥哥，本来就是我突然冲了出去。”

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本就对李平冲击颇大，而此时被叫来袁家道歉，他其实早已将眼前这个小女孩与袁家大小姐袁代薇划上了等号。

本以为她会在铁青着脸的父亲面前狠狠的告上一状，不成想竟就这么轻飘飘的揭了过去。

铁壁之国虽举国上下皆齐心抵御鬼族，但文武之间却不见得团结一心。原本可能因此而扩大化的事端，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李安东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直夸袁守忠教女有方。

李家父子临出门之际，李平却又颠颠的跑了回来，低着头哼唧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那什么，我叫李平。”

看看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一脸茫然的回应“我知道呀”，再看看憋红了脸再次跑出门，全然没了平日机灵劲的李平。很是让两家大人莞尔了一阵。

至于李安东和袁守忠这两位父亲，为何一个笑得畅快一个只是勾了勾嘴角，那就不得而知了。

入夜。

一早打发家人各自睡去的袁守忠一直将女儿守护到了此刻。

“爸爸，今天李哥哥为什么会脸红？”

“他有病……你今日刚恢复神智别想这么多，快些睡吧。”

“哦。”

袁守忠很久都没这么放松的笑过了，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自己的女儿，直到这个小家伙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均匀，这才帮她掖好被角出了房间。

然而他刚一出门，袁代夏呼吸一乱眼睛就睁得溜圆。

（啧啧啧，这李平才多大一点？现在的孩子啊……嘿嘿，想惦记咱，先问问我家老爹同不同意吧！）

袁代夏翻了个身，虽然今天颇为疲倦，可她此刻却一点都不困。

（这六年来一直没机会实验，原来那15点“体”的提升这么大？今天要不是我顺势摔倒，李平那小屁孩还真打不动我。

而且，防御力也高了不少，明明狠心用那么大的力气咬破了下唇，才出了那么一丁点血。）

想到这里她便伸手摸了摸嘴角，伤口居然已经没了踪影，要不是治疗的快，估计这伤口就愈合了。

（呃……我脸皮已经变得这么厚了么……）

直到此刻，袁代夏才有空唤出视线右上角的任务菜单，细细的查看早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任务，以及主线任务进度提升的消息。

【任务：阻止袁代秋使用武力。】

【奖励：德+1。】

【状态：已完成。】

……

【任务：在不使用武力的前提，下于三十日内成为特苑蒙学的孩子王。】

【奖励：德+1，体+1。】

【惩罚：禁锢。】

【剩余时间：706小时】

【任务进度：10%】

……

【主线任务：成为圣母。】

【任务进度：1%】

正是这两个任务的突然出现，才引发了袁代夏一改初衷帮憨哥挡拳的举动。

（啧，破系统真会见缝插针乱发任务，生生打乱了我扮猪吃虎的完美计划……才不是为了憨哥呢！）

丝毫没意识到之前第一个任务发布的时候只是“电击”这个在接受范围内的惩罚，成功自我欺骗的袁代夏看着视线中这些半透明的文字便陷入了沉思。

（主线任务为什么会完成了1%？以我对“圣母”这个词的理解……

咱早上的行为实际上化解了憨哥和李平那小子之间的矛盾，莫非让老爹六年来愁眉不展的敌人是文官那边的？）

其实袁代夏很早就从些许疑惑中判断出了袁守忠有“敌人”这个事实。

六年前袁守忠就带着那么点人驰援边境小镇？他可是护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铁壁之国要真这么惨，早该被灭国了。

更关键的是，袁守忠的妻子去世与边境小镇遇袭竟然是同一天！而且还是一尸两命？若不是袁代夏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本就有身孕，如何能坐实她袁家二小姐的身份？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而且通过袁代夏这六年来的观察，她发现袁守忠经常早出晚归夜不归宿，甚至成月成月的不在家中，以至于缺少了对三个子女的关爱。

就算是因为他要紧盯东西两边的防线，这也显得颇为不合理。要知道在护国大将军之下，还有盾卫、御东、抵西三位将军。

这些悍将可不是吃素的！

以他的性格以及平日里表现出对小辈的关爱和重视，若非有强敌需要应对，袁守忠在家中的时间一定会更多。

袁代夏进而便得出了结论，她的父亲一定是在暗中忙碌着什么。

（emmm……看来虽然还没有十足战胜对方的把握，但父亲应该是有些眉目了。去年年底以来他在家中的时间明显增加，眉头也皱的没那么深。

既然装傻的计划被系统破坏了，那就顺势借此主动做些事情，毕竟以我对老爹的了解，他聪明归聪明，可怎么看都不是奸诈之人……

李平的那句话倒是没错，对待敌人就该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袁代夏的思绪忽然一顿，小脸上顿时苦成了一团。

（呃……今天太着急完成任务了，就算失魂症好了也该是像婴儿般懵懂一点点恢复神智才对，我这进度有些超纲啊……

康小凡啊康小凡，你还有脸说憨哥冲动？明明像个初生婴儿一样慢慢的“恢复神智”才是最优解，这么做既合情合理又不显得突兀，后期还能用平庸当伪装……

你当时飙得哪门子演技？！）

不过事有利弊的道理她非常清楚，“慢慢恢复”的代价就是需要花费以年为单位，极大量的时间才能达到效果。

而“立刻痊愈”，反倒是能给她更多的自由度。

（必须得尽快弄清楚敌人的身份，否则该从哪里入手都不晓得……当务之急是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还得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省得让敌人进一步提高警觉……）

……

天一亮，袁代夏便拒绝侍从的帮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到了前厅，明明想事情想到了半夜，可现在的身体依旧活力充沛。

（上辈子听说小孩子有无限的精力，果然有道理。）

她刚一进前厅，还来不及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下首坐下，就发现一种难言的诡异气氛正弥漫在房间中。

左手边的袁代秋望眼欲穿的看过来，虎头虎脑的脸蛋上正大写着“委屈”两个字。

（哥呦，不就是刚才让你先来前厅等我么？至于吗？这是病！得治！）

右手边的袁代薇耷拉着脑袋，但紧紧抿着的嘴巴同样暴露着心事。

至于诡异气氛的最大提供者，则是坐在上首的袁守忠。只见昨日开怀的笑容已然从脸上消失，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少言寡语的大将军。

（这是出了什么事？敌人有动作了？）

心中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向每个人都问了好，袁代夏这才安稳落座打算找找话题打破此间的尴尬。

她环视一圈，像是才察觉般忽地开了口：“福叔叔呢？”

话音刚落，袁守忠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去巡边了，吃饭吧。”

早餐随即开始，一家人还真就吃出了食不言的状态。

“父亲，你怎么不吃？”

一直疲于应付不断往自个碗里夹菜的哥哥，袁代夏在听到他的这声疑问后才忽地发现，原来袁守忠面前空空如也，竟连碗粥都没有。

“不饿，你们吃。”

硬邦邦的回应之后，哥哥袁代秋便耸耸肩膀继续夹菜过来。

（莫非……不能吧？老爹可是护国大将军。要不……试试？）

碗里很快便堆得像小山一般，袁代夏忽地挥手打断了哥哥的动作。

趁袁代秋再次委屈的当口，她小心翼翼捧起面前的碗，保持着孺慕的表情，在父亲炙热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了过去。

“爸爸，你吃。”

仅仅四个字，便让护国大将军的眉头便如冰雪消融般消解了大半，“夏儿乖。”

（唉，可怜的……这世界的小屁孩太早熟了，老爹这是失去了多少乐趣……）

袁代夏还来不及多感慨几句，便听哥哥耿直的叫嚷起来：“父亲！那是我给妹妹夹的菜，您……”

所幸他还没傻到家，眼看父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袁代秋脸色一整，后面的话就全然脱离了本意，“您，您吃就是……”

（亲爹亲哥哎，留条活路成不成？没看二姐的脸阴得都快滴出水了么？您二位让咱以后怎么调-教……呃……帮二姐改正观念？）

早餐在一家人不同的心思中结束，可还不等兄妹三人起身，袁守忠就开了口：“薇儿，你跟我来内堂。”

面对一脸疑惑望过来的憨哥，袁代夏很想吐槽他几句，却也只能眨巴着大眼睛装作天真。

（啧，憨哥你真是金鱼一般的记忆啊，老爹的聪明怎么就一点没遗传给你呢？你忘了二姐昨天干了些啥？）

正如“天真”的小女孩所料，袁代薇刚入内堂，就听到了袁守忠冷清的嗓音：“昨日为何不听你大哥的吩咐，而是将妹妹带去了危险之处？”

“叔父，我……”刚说出了三个字，袁代薇的脸上就挂满了泪水，“薇儿知错……”

……

过了一阵，代秋代夏两兄妹便看到袁守忠与眼圈红红的袁代薇从内堂走了出来。

“二妹……这是怎么了？”

不单是耿直的袁代秋疑惑，面露关切的袁代夏心中同样不解。

她看着淡淡说了句“不早了，别误了上学”的父亲，脑海里的声音几乎要喊出来。

（就这？！老爹呦，您可是要害了二姐啊，再不让她得到些教训，这小树苗眼瞅就要长歪呐！算了，还是我来吧……）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袁代夏拒绝了父亲让她多休息几日的建议，等袁守忠离开前厅，又拿备马车当借口打发走了袁代秋。

只余姐妹二人的前厅中，某颗长歪了的树苗立马变了脸色，“傻子，你害得我好苦。”

袁代夏歪着脑袋，表情瞬间变得疑惑，“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东西好苦？”

袁代薇闻言冷哼出声，没有察觉对方的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只见这个妹妹从衣兜里摸索一阵，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曾经的傻子现在的小妹在衣兜中摸索了好一阵，这才献宝般笑着摊开了手，“姐姐吃糖，吃了就不苦了。”

“我才不吃！你少假惺惺！”已然勾起火的袁代薇说着就要打掉面前的手。

不成想这一巴掌下去反被对方躲开不算，那只伸过来的小手还灵敏的划出一道弧线，将糖块塞进了手主人自己的嘴里。

“哦，那我自己吃。”

袁代薇的怒火顿时被引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她只觉得心中的邪火窜到了双臂，想都没想就像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那样，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傻子推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

袁代秋大步冲过来一把拨开了袁代薇，小心翼翼的将摔在地上的“可怜人”搀扶了起来。

“哥哥，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姐姐。”

闻言心疼不已的袁代秋正待开口，殊不知他的大嗓门早就将袁家家主引到了前厅。

“薇儿你不用去学苑了，从今天起闭门思过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