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佩
狗洞前。
苏陶已经听完了前因后果,颇有些不以为意:“一个亲事而已,退了就退了,反正你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他,我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还怕找不着人嫁吗?”
没经历过家族败落前。
苏绾也跟哥哥是一样的想法。
指腹为婚时,她在肚子里又没法做选择,意识到自己有个当太子的未婚夫,收到其他贵女艳羡的目光时,她也只是觉得还不错,毕竟苏绾不爱社交,待在府里,也没谁会在她面前总提周修晏。
前世。
甚至连周修晏还回信物,两家默认退婚的消息,她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同样无知无觉。
毕竟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武安侯的女儿,怎么会愁嫁,自己只需安守本分,听从祖母和父亲的安排,自会平安顺遂一生。
然而不是的。
想起前世的最后一段时光,苏绾不由露出苦笑,无数贵女都抱着一样的想法,生于高门深院,长于高门深院,再选择另一个高门深院嫁进去。
可是当高门轰然倒塌,四面墙被拆破的时候。
她们这些贵女,甚至连家丁婆子都不如,人情练达没用,琴棋书画精通没用,甚至比不上能用柴火烧一顿饭来的实在。
没有谁生来就该平安喜乐一生。
史书上,多少飞黄腾达者落得尸骨无存,多少显赫百年的名门望族一夕崩塌。
苏绾并非不通文墨。
前世却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武安侯府选择不去雪中送炭,称不上错,但也不该大冬天的,又泼人家一盆冷水。
周修晏被废不久。
就急急的还回信物,想要了断婚事,就算本意是不想让她受委屈,但也逃不了落井下石的嫌疑。
她最后此处求助无门时。
也终于懂了,那种已经处在最低谷,别人又偏偏要来踩一脚的滋味,尽管别人可能只是为了自保,但于她而言,的确就是冰天雪地里,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爬出狗洞。
苏绾找到一处马馆,又雇了马车和一个车夫,便安安心心坐在车厢里追。
这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倒惹得苏陶频频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妹妹,我怎么感觉你对候府外面,比你哥哥我还熟呢?”
他其实也想帮妹妹退了这门婚事。
所以来的时候,故意没提马车的事,却没想到苏绾自食其力,居然身上带了银子,还知道马馆在哪儿,他天天往外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方向而已。
苏绾看了他一眼。
心想自己多活了一世,也不是白白活的,掀帘往外一看,又算了算时间,故意逗他说道:“我还知道前面有个酒楼,路堵的很,马夫肯定得停车。”
话音刚落。
只听车头那马夫忽然长声道:“吁!”
“嘿,你真神了!”
苏陶一脸惊奇。
苏绾却来不及跟哥哥解释,她已经算过了,去还信物的小厮,肯定也得被堵这,她是出高价租的好马,速度更快些,肯定来得及。
两人下车后。
四处寻找一番,果然看见自家马车也被堵着,小厮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往一个方向走去。
“快追。”
苏陶一出候府就跟撒了欢似的。
想也不想,拉着苏绾就追到了一个小巷子口,他在前面先走一步,绕过拐角,苏绾刚要跟上,忽然被他一把推开,差点没撞到墙上。
她怒而握拳。
还没等给苏陶一个教训,就见对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试图捂她,嘴里嚷嚷道:“别看别看,要长针眼了。”
这话没头没尾。
苏绾却立刻明白过来。
小厮不在马车里等着,无缘无故跑到阴暗巷子里干什么,肯定是为了小解,苏陶虽然平时并不循规蹈矩,但毕竟受过非礼勿视的教育。
刚才他的眼睛肯定受到了伤害。
“我自己捂。”
她背墙而站,敷衍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其实很嫌弃苏陶满手的桂花饼粉。
这里距离周修晏住的府邸还很远。
小厮虽然是得了祖母的命令,但毕竟他们两个也是武安侯的正经主子,况且自己本来也决定了,也跟祖母解释的,一会儿跟小厮说清楚,两方驾马车回去就是。
事情本来十拿九稳。
苏陶又出了幺蛾子,苏绾还下意识捂着眼时,忽然听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看哥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武功。”
话音刚落。
苏绾放下手的同时。
就见那个小厮已经从拐角出来,六目相对,苏陶绕到其背后,“啊哈”一声,一个手刀下去,小厮被打了一个趔趄,然后又稳稳当当的站着。
“哥,你干什么?”
苏绾冲上去刚要分开两人,却听苏陶着急的说道:“别暴露我们两个的身份。”
这——
不说身份小厮怎么会听他们的话?
苏绾尚未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却见苏陶在前面一把抓住小厮的手,喊了句:“妹妹,我们快跑!”,两个人影便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目瞪口呆。
两人是武安侯府的公子、小姐,那小厮是武安侯府的下人,苏陶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苏绾有些后悔。
在来之前,应该让父亲打哥哥一顿的。
她不知道小厮是把信物带在了身上,还是放在了马车里,但最好是第二个,她早一会儿拿到手,心里也早一会儿放松些。
把自家马车赶到僻静地方。
仔仔细细翻找一遍,居然真的没有信物,苏绾跳下马车,站在一边,皱眉想到:难道小厮真是把信物随身带着了?
可惜苏陶不知道为什么拉着小厮跑了。
她问也没处问。
京城虽然繁华安定,经常有守城军四处巡逻,但她毕竟孤身一人,还是早点回府比较安全,苏绾跳上马车,准备先把自家马车带回去。
正要戴斗笠遮掩形象的时候。
“你要找到是这个吗?”
一道温润却淡漠的声音传来。
苏绾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颀长、眉目丰朗的青年男子站在那,手里拿的东西,不就是她作为订婚信物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