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8. 惺惺相惜
机场的入境口人流少少，尤其是在这样清冷的早晨。一出来就看到孤伶伶等在接机口的杨格。她好像没什么变化，脸上淡淡的妆容掩饰不了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银灰色的羊毛尼短大衣，宝蓝色的高领贴身T恤，低腰收身的牛仔裤搭配深棕色高幇皮靴。如果一定要找出点不同，也只能说是成熟了，成熟中带一点忧郁。忧郁，这对于杨格来说真是个新鲜词儿。印象和视屏中的杨格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总是带着孩子气顽劣的笑，其实妍书清楚，她现在也不好过，父亲的公司破产，一家人也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毕竟从云端落下的感受是很难受的，现在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不时还要遭到好色的老板的骚扰，妍书了解杨格的性格，如果是以前，可能巴掌就上去了，现在，她在视频中强扯着欢笑，说，“看在钱的份上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长待。”
妍书推着行李厢从大厅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杨格正捧着手哈着气，天有点冷，心里正埋怨这个美女达到的时间打扰了她的美容觉，就看到妍书远远地走过来。栗色的长发被随意的绑在后面，微微蓬松，带点小女人的娇柔，上身是黑白大格子的圆口宽松中长风衣，里面是真丝亮面的乳白色衬衣，修身的黑色西裤及半跟的同色系皮鞋。这个世界做黑白配打扮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能穿出妍书这般风情，让人你眼前一亮，杨格立刻就迎了上去。
两人惺惺相惜的拥抱显得特别温暖，只有真诚的人之间才有这种毫无隔阂的亲近。
妍书事先请杨格帮忙租个小的单身公寓，结果门一打开，却是一个三房的单元，走进去，满屋子杨格的东西，才明白这是杨格自己的房子。妍书不敢问她家别墅的事情，想必是破产后已经变卖了，于是问了问父母的情况，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杨爸爸公司破产后欠下大额的债务，讨债的人紧追不舍，杨爸爸和杨妈妈只有到处奔波四处举债，可老话说得好树倒醍醐跑，如今没钱没势的杨家夫妇借钱谈何容易，当年风光时待人大方豪爽的杨氏夫妇看尽世态炎凉，杨爸爸在跑完最后一个朋友失望而归时，追债的手机响起，绝望中他走向了马路迎向了大货车。一条鲜活的生命惨淡结束。母亲也开始精神失常，神智不清，整日要不沉默不语，要不破口大骂，情况日益严重，杨妈妈出现了自虐和暴力倾向，连自己女儿有时也不认得，看见就骂抓住就打，杨格必须工作挣钱，没办法在家里照顾她，有只把她送到疗养院定期探望。
杨格说这段话差不多用了半个钟，期间她表情淡定，语音平温，好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妍书几乎都要落泪，杨格却拍拍她的肩说别提了，带她去妍书的房间，妍书心中暗暗惊讶于杨格的变化，却不知说什么好。
妍书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拿着给杨格带回了红酒去她的房间，杨格曾经在视频中谈起过这种酒，杨格回国就给带了一支。推开杨格的房间门，她好像捂着被子在补美容觉。妍书放下红酒在床头柜上，才察觉到被子里抖动的肩膀和压抑的哭泣。一把拉起了被子，没有任何悬念，杨大小姐偷偷地摸着眼泪，叹一口气，把红酒和纸巾递给杨格，转身去厨房拿杯子和小食。什么吃的都没有，除了薯片。于是两个女人就着薯片在艳阳高照的中午坐在杨格卧室的地板上喝了个酩酊大醉，珍藏的年份酒被灌了个底朝天。喝醉的女人哭哭啼啼互相扶着倒回到床上，两人对望着，眼里都是泪。
“妍书，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这种痛苦吗？”
妍书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了解。”
“你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吗？”
妍书还是摇头，酒精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拉她去见周公，她惬意地翻了个身，似喃喃自语，“不知道，希望能很久很久。”
妍书和杨格睡到第二天醒来，后遗症除了头痛、饥饿还有迟到，杨格干脆请假陪妍书四处逛逛，这里虽然是妍书的家乡，但离开多年变化也甚多。妍书首先去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父母去世也已经十几年了，好多往事都记不得，印象中只有妈妈的温柔和爸爸的睿智最为清晰。同时也买花去了杨格爸爸墓前拜望。墓碑上的杨爸爸依旧是意气奋发，骄傲自信的模样，逝者已逝，生者痛苦罢了。看着杨格细心地搽去墓碑上的灰尘，妍书心中一阵心酸，这是怎样的变故啊，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遭受如此打击，她不能逃避，这里有她需要尽义务去赡养的那个已经不认得她的母亲。她要学会处世圆滑，学会忍辱吞声，学会对面别人的冷漠和白眼，学会所有能够让她和母亲生存下去的一切技能。
从墓地出来，又去了疗养院。杨妈妈精神还不错，看见妍书高兴的呵呵笑，但仍不能认出他们是谁。杨格帮妈妈削好苹果地过去的时候，杨妈妈问着你是谁。杨格的眼圈是红的，妍书也是。这个在妍书记忆中爽朗泼辣的女人现在如同受惊的小孩般无助，她望见杨格流泪，马上跳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警惕地盯着杨格和妍书，一脸茫然。
走出疗养院大门时，妍书渐渐能明白杨格的难处。一个从没为金钱超过心的女孩从此挑起生活的重担，从疗养院的规模就知道费用不菲。难怪杨格上午醒来知道了昨天灌下的那瓶酒的价钱后就直喊后悔，说要能变现该多好，妍书骂她财迷，她也只是表情尴尬地做了个鬼脸，现在想想自己说话没经过脑子真是有些过分。
中午早外面随便吃点饭，妍书也觉得很香。杨格带着妍书满街逛，吃小吃，探讨当前的消费文化和趋势，地理位置和人群结构，消费心理和理念。连续逛了几天后，妍书心里大概有个框架出来了。
晚上在家吃完晚餐，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妍书就谈了谈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