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说好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大学,于她而言,依旧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可笑的是,她现在还是一名高三准考生。
大二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好像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谈恋爱、学习、玩,一样不落下,与常人无异。
“许一笙,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说着,忽然转身朝她那张床大步走去。
许一笙这才看到被子旁边露出了自己刚才匆忙间没完全藏住的高铁票。情急之下,她抢上前坐了下去,把那张高铁票压在了臀下。
“你被子里藏了什么?”
他停在了床边。
“没什么。只是一张没用的草稿纸。”
许一笙若无其事地道。
这是一张前往海城的高铁票,她要回家,却没有告诉傅凉薄。
傅凉薄忽然俯身,抬手一把就掀开了被子。
刚才许一笙藏在了被下的高铁票立刻一览无余,全都袒露在了他的视线里。
傅凉薄看着一张浅蓝色的高铁票,仿佛愣了一下。
许一笙急忙转身,飞快将高铁票拿起,紧紧攥在手上。
“你要回海城?”傅凉薄冷冷问。
“不关你的事。”
“拿来!”
他朝她伸出手。
许一笙不给他,别过头去,“和你没关系。”
傅凉薄眯了眯眼,伸手要夺,许一笙急忙把高铁票藏在了身后。
傅凉薄眼中疑虑之色更重,俯身作势要夺。
许一笙不给,奋力挣扎时,被他一只手手轻而易举地摁在了床上,跟着扣住她两只手腕。因为骨节摩擦,许一笙疼的叫了一声,高铁票转眼也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放开了她。在许一笙还趴在床上时,眉头微微皱了皱。
“回海城,为什么?”
他的语气带了浓重的疑虑。
许一笙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从他手里一把夺回了去海城的高铁票。
“你觉得我还能去干什么?”
因为手腕刚才被他弄的很疼,许一笙这会儿也有点没好气儿了,回了一句。
“你要去见那个人?”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去见那个人的哥哥,你知道的,凭良心来说,我还是要去一趟那个人的家,不然我心里放不下。”许一笙淡淡道,似乎这件事好像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可她的行为却又令他不解。
傅凉薄盯着她。
“那个人的死,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我没有良心,那个人是意外身亡,和我的实验没有关系,我到底要说多少次,实验室爆炸是个意外!”
“意外?”许一笙冷笑,“那个人的死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傅凉薄眸光闪了闪,“没有。”
许一笙静静看了他两秒,“我不管你怎么想,明天去海城,我去定了!”
从他回来学校开始,许一笙就一直在忍让着他,目的是不再和他吵架。
西城回来以后,他们的矛盾不仅升级,误会越来越深了。
但这一刻,她实在无法忍受了。
她把高铁票放在了床头柜上。
“傅凉薄,这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与谁都无关,我只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你。如果你要误会,那就误会吧!反正我们之间吵架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现在我选择去海城是为了对那个人的尊重,对他的家人要有一个交代,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责任。”
是的,告知那个人的家人的事实,他们存在不可推卸的责任。
傅凉薄和她四目相对。
一阵静默之后,他的唇角忽然微微扯了扯。
“呵呵,现在你是在指责我吗?”
“难道不对吗?”许一笙冷冷反问,“我说错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其实没错,你不敢承认自己的错,哦对了,你是不是想说明天要准备实验报告的演讲,即便想去海城,你还是会选择前者,对吗?”
四周再次静默了下来,外头忽然下起漂泊大雨。
情绪的变化似乎就是这么的毫无根据。
傅凉薄忽然转身大步出了卧室。
接着就是被大力关门的声音。
许一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看下去,见楼下的门口有个身影走过,傅凉薄气冲冲地往外头走去。
傅凉薄没有带伞,直接淋着雨走出大门。
他们在一起之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说起来是傅凉薄时而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他们商量在学校附近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一方面是为了两人有个舒适的环境,另一方面是为了各自的学习。
聿南若是那个人的哥哥,那么聿怀……
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聿怀的照片……她瞬间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准备要翻开相册的时候,傅凉薄来找她了。
“你……你怎么来了?”
许一笙微怔住了,他走过来,额头的头发湿了。
难道,他是赶过来的。
“实验报告演讲完了?”
傅凉薄轻声“嗯”了一下,“我是赶过来的。”随后,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阿笙,江山美人,我只选择美人。”
许一笙忽地面上一热,手上不自觉推了他一下。
刚才,是聿南给他开的门。
为了此行,傅凉薄郑重和聿家的人道歉并且解释了意外发生的前后原因。
“就是说,我弟弟是死于意外?”
聿南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说笑的,真的被通知要去认领时,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一瞬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傅凉薄和她紧握在一起,许一笙能够感受到他在紧张。
反手一握,许一笙给予了他信心。
“我很抱歉让你们收到这样的消息,他生前留下的遗物,我们都帮你们带了过来。还有就是这场意外在实验室发生的,事故发生时间是在中午,忽然爆炸,我和我女朋友都在西城,没在现场,后来是被通知紧急回学校的。”
傅凉薄是在次日凌晨到的学校,在下午就收到了学校的紧急回校通知,对于处理这件意外的事情,足以引起学校领导的关注。
为了防止媒体乱写,一致对外封锁消息。
现在想想,许一笙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聿怀,那天你去实验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得到真相,许一笙语气有些急性子地追问,“你是意外身亡还是……另有缘故?”
聿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生与死不过在一线之间,即便活下来了,又如何?”
“又如何?你才多大的年纪,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去做,难道你没想过你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同学,他们呢,你不要了,还是说你早就有答案了,现在不说,将来也不会说,难道……”
许一笙平日没有仔细观察聿怀的年纪,一身简单而随意的打扮,温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显露出一种谦谦君子而绅士有礼,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淡淡的忧伤藏在眼底,直挺的冰凉下是一张淡红色的薄唇,好似只要轻启,他的嗓音就会响起在耳畔。
说实话,聿怀说话的声音,总带有一种令人回味的感受,仔细去品味,才会觉得他声音如茶,在细细品尝过后,余音绕梁。
他的年纪,停留在二十三岁。
“你现在是二十三岁?”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不回答却反问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看他说道:“很重要,我想要知道真相。”
聿怀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禁不住笑了起来,“阿笙,你忘了间谍局的规矩吗?死人记不住前生所发生的事情,我也不例外,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蓄意,我不知道,来到间谍局是被送到这里,一直以来,我在想自己在等什么,直到……”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一直等的那个是你。”
“等我?”许一笙不懂。
聿怀为什么要等她?明明他们不认识。
“是啊,等你。我为了查清楚你,去了审判组借了生死簿查阅我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知道上面并没有写我俩的相遇。”
“我来间谍局,是你安排的吗?”许一笙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没有隐瞒。
聿怀摇头,“是间谍局选择了你。”
“间谍局是个什么地方,我觉得我不太清楚了,从前以为自己慢慢懂了,现在看来,我什么都不懂。”
聿怀好笑地看她,“你要是懂了,那我就真的不懂了。”
许一笙见他打趣道,便关心道:“聿南在你出事以后,他来到东城是偶然还是必然?”
地铁爆炸事件,提前了两年发生,而且还和上辈子有所出入,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她必须得弄清楚。
“聿南解决地铁事件是必然事件,他是拆弹专家,原本事情发展轨迹不是这样的,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我?你是说我遇见聿南是必然,我那会儿根本不知道你哥是拆弹专家好吧,何况芟冬是芟秋的哥哥,这个也是我没想到的。”许一笙不知道多意外遇见了这两个人的哥哥,聿南事先见过,她大概知道聿南是有本事的人,至于芟秋的哥哥芟冬,她不仅没见过芟秋几面,结果他哥哥倒是遇上了。
在金大,无人不晓得见上芟秋一面,比登天还难。
“芟冬和聿南本就是好友,很早就认识了,至于两次都参与一个事件,那是他们的职业关系把他们连在一起。”
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拆弹专家。
两人都准备赶完军事基地等待发配,谁知道坐个地铁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辈子,他们的职业还是没有变。
芟冬是个医学生,聿南是个拆弹专业的理工男。
许一笙还有一点想问,“地铁上的孕妇怎么回事?”
“孕妇?你说池头夫人为什么会出现是吧,十七的死是挡不住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后代,他擅自动用私权,受惩罚是应该的,只不过……”想必事情并不是很严重,“池头夫人是过分了点,十七罪不该死,他一心求死,池头夫人算是成全了他。”
“十七的死,也是了他本人的心愿?”
聿怀轻叹一句,“算是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七该放下了。”
从聿怀的语气来讲,十七大概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以至于留在冥府却迟迟不肯投胎。
听阿十说起过十七到了投胎的年限,可偏偏他就是拖着不走,冥府里面的鬼差不催,是可以拖着时间不走。
阿七便是纳闷了,“这年头,上赶着投胎我见过,只是没讲过主管这种死拖着不肯走的。”
是啊,她一开始还奇怪十七为什么不走,原来他料想到他的后代会遇上这件事。
聿怀开口解释道:“上辈子,这个孕妇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今生算是命数有了改变。”
上辈子该死的人,这辈子得到了救赎。
“其实,池头夫人是看不惯他的后代,本身吃头夫人守在血污池就已经满身怨气不说,加上很多妇女在血污池图的不过是生子平安,而十七的后代即便不求她池头夫人,一生顺遂是再好不过,可惜十七的后代偏偏都是个不好命的,又是一生顺遂短命的人。”聿怀认识十七并不是很久,相反,他第一次见到十七,就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十七是个长得很普通的鬼差,得到主管这个位置,纯属他多年在冥府鬼差中站稳了跟脚,冥府当差的年龄也比较大,说起来他算得上利用这一点狐假虎威,不少刚入冥府的鬼差被他吓唬的不少。
“十七死了的话,还能投胎吗?”
“烟消云散和魂飞魄散是一个道理,选择了哪一个,都没有好结局。”聿怀像是看透了这一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
许一笙还是有点难过,“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一定只能是这个结局吗?”
“这个结局是最好的了,没有痛苦。”
“没有痛苦,通往极乐世界,真的好吗?没有了来生,说好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聿怀听了,愣是一怔。
许一笙眼眶溢满了泪水,第一次发觉没有来生是如此悲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