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拿命去赌气[VIP]
可是,却走得这样突然,她的心像忽然豁了一个大口子,汩汩的冒出血来.
她赶回去的时候,肖宇还没有入棺,就躺在院子里的一张铺了被褥的木板上,一匹宽长的白布盖住了他的全身,她站在门口,看到木板上扁平而瘦长的轮廓,心里忽然一疼,他原来是高大而帅气的,可是这些年,被病折磨得只剩下细瘦的一点点。
他母亲早已哭哑了声音,还歪在他的旁边不肯离开,有两个妇女站在她旁边细声的劝慰着。
她顾不得别人眼里诧异的目光,狠狠的抑止着心里的那份哀痛,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恍惚以为,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慢慢的走过来接她,然后将她的双手牵住,像孩子似的摇一摇。
可是如今,她每走一步,心里的信念就像晚霞落尽,黑夜即将来临时的天空,一点一点的灰了下去。
她清楚的知道,他再也走不过来,只能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她慢慢的走近拿。
她擅着一只手轻柔的去掀那层薄薄的白布,一如从前那样小心翼翼,而又充满期待。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总是喜欢蒙着头睡懒觉,她总是悄悄的走过去,然后猝不及防的去掀他的被子,而他每次都像长了天眼似的,知道她的恶作剧,就早早的躲在被子下面做着一副狰狞的鬼脸,只待她一掀被子就来吓唬她。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那块白布,身子忽然一个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他母亲如一只发了狂的狮子,直撞过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本来在村子里也是极讲究的妇人,可是如今,再也顾不了这些,擅着手直指着言语歆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给我滚,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这样拿命去堵气,你是个祸害,是个祸害。”
她一边歇斯底里的叫着呜咽着,一边推桑着,言语歆步步后退,无意中将白布掀了开来,肖宇的脸蓦然圼现在她面前,竟然是乌黑乌黑的,如同刚刚从煤洞里挖出来的,她只觉得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疑惑,而这样的疑惑已经大于心里的恐惧,脑袋里盘旋着一连串的问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明明知道,从前在英国的时候,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在戒毒所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一次身体全面检查,医生只是说吸毒史并不是很久,未引起其它病变,只是肺部受损,引起了结核病并伴有轻微的抑郁症。
她早该想到结核病并不能这么快的引起生命危险,想过一千种可能,可惟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她忽然想起二个多月前的那个短讯,仿佛是在昭示着什么,可是她却忽略了,忘记了荇。
这个发现叫她心里更加难以接受,她抓住他母亲的手急切的问“王阿姨,王阿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小艺眼里是成串的眼泪,根本不理会她的焦急,只是一直推她,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你还问来做什么,你给我滚,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见她仍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忽然跑到墙角里摸了一把铁锹,直向言语歆冲过来,“你滚不滚?滚不滚?”她仿佛是失语了一般,嘴里只会重复这样一句话。
要不是叔叔言国栋及时赶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一个爱子心切的妇人当场劈死。
是了,她死不足惜,反正她的世界早已经是错乱不堪,早已经脱离原来的轨道十万八千里,那些人那些事本就从来不是她世界里的,可是却冒然闯进去,在那样琉璃的世界里做着美丽的梦,迟迟流连不去,可是总还有清醒的人来敲碎这个梦,让她回到现实,等她真正的着陆,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已经一片狼藉,破败不堪。
她提着一桶的衣服刚刚从小溪边回来,乡下的路,总是又窄又长,原先只是一层泥土泛白的结实路面,而今,政府造福百姓,已经在上面铺了一层青石板。
她走在石板路上,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心里也是无边无际的惆怅,像颠在海面上的一只小舟,只觉得无力而茫然,叔叔的那些话像无数支飞刀,一支一支的射过来,叫她毫无招架之力,没有办法躲避。
她低着头一直走,即便路面狭窄,但总是她生长的地方,闭着眼睛就能走回去。婶婶夏琪由于上山采茶,不小心扭伤了脚,几日以来,家务生活一切包揽在她的身上,她又恍惚的想,今天晚上该吃什么。
不远处传来“突突”的摩托车马达的声音,像发了狂的马在嘶叫,听了直叫人觉得莫名的心慌意乱,总担心这声音会不会将摩托车拆散开来。
正想着,“突突”的声音渐渐近了,到了她附近,忽然就停了,她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堂弟言展图,见她吓得一跳,脸上便露出腼腆而羞涩的微笑,“姐,家里来人了,你赶快回去吧。”
她“哦”了一声,想必是等着她回去做晚饭,也不问是谁来了,就赶紧加快了脚步,她弟弟说:“我驮你,你上来吧。”
她以前离开家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买摩托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只知道破而旧,车子发动时的声音尤其叫人担心,她犹豫了一下,看了言志宏一眼,意思是能行吗?
言志宏说:“没问题,驮一二百斤的瓜果蔬菜都没有问题,何况是你啊,也就最多一百斤而已。”他拍了拍后座。
言语歆战战兢兢的坐上去,一手提着桶,一手紧紧的抓住后架,铺了一块一块的青石板的路难免有些颠簸,她一路坐回去,一只手早已被颠得发麻。
下了车看到村里的一群人围在他们家门口议论纷纷,说说笑笑。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甩手,心里只是觉得凄惶,肖宇不过才走了几天,村里的人这么快已经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