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试针
穆云缓缓睁开眼,此时已经是半夜了。
她刚刚侧过头,一直守在床榻边的苏牧与宋子瑞就担忧的追问:“怎么样?”
她迟疑片刻,慢慢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
宋子瑞徐徐道:“只是受到了惊吓,没什么大碍。”
“田公子呢?”穆云突然想起了受伤严重的田青松,急切追问:“他怎么样了?”
“田大人已经替他医治,想来也无大碍。”宋子瑞道。
她听了后心里的石头这才算落了地话间她看向了苏牧,沉凝了片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见苏牧不语,宋子瑞接过了话,“是在接上遇见的,我们见田采薇行色匆匆,这才知道你与田青松掉进了猎兽坑。”
宋子瑞说完了都不见穆云的眼神从苏牧身上收回来,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心里挣扎了片刻,最终他鼓足勇气,替自己找了一个离开的借口,“我先去看看田公子,你们……你们好好谈谈。”
宋子瑞一走,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尴尬,穆云的面颊不自觉的开始发烫,鼻尖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双唇紧抿,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干爹还好吗?”
“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要在别人面前宽衣。”
“啊?”穆云一脸惊愕,连忙替自己辩解,“你也看到了,田公子是为救我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若……”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牧就突然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间,穆云的嘴半张着,我还能说下去?
“你若,怎样?”苏牧冷冷追问。
穆云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强装镇定,“我若不那样,田公子会有性命之忧。”
苏牧迟迟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反而穆云心里乱作一团,神情僵硬盯着他的双目。
或许,保持沉默才能缓解沉重的气氛。
“嘶~”穆云撑在身后的手一阵发麻,整个人失了重心一般像后倒去。
突然,一双手环腰抱住了她,下一秒又压在了她的身上。
二人的脸“刷”得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看起来红扑扑的,再一次四目相对。
苏牧的手臂还紧紧的抱住身下的人。
这气氛感觉起来十分尴尬,令苏牧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脸庞,红若樱桃的小嘴,苏牧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
穆云也感觉到他渐渐的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
瞬间,她有点慌,盯紧了他的双唇,生怕它落了下来。
“苏牧!”就在双唇距离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她叫了出来。
苏牧一愣,随即抽出手,坐直了身子,不敢再看她一眼,努力的平息着心中的小鹿。
“你是未来的驸马爷,我们,我们不可以……”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说罢,苏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道:“天就快亮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离田青松远一些。”
天不过微微亮,穆云就在院中遇见田采薇,看上去她有些为昨天的事生气,穆云整理了一番衣衫,冲宁浩吩咐道:“你现下去吧。”
田采薇闻声,看了她一眼,一脸不悦转身就回了房。
“哎,采薇。”穆云快步追了上去,为了阻止她关上房门,硬生生将手塞进了门缝之中,“嘶~啊!”
采薇见她手被夹,立刻松开了关门的手,转过身背对于穆云。
“采薇,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采薇,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对听你的话,你不让我做的我坚决不做,你不让我看的我坚决不看,好不好?”
“你的手没事吧?”虽然采薇板着脸,语气却弱了下来,看着那只被夹的发红的手,有些自责的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穆云心里一暖,笑道;“我没事,谢谢你采薇。”
“小姐,老爷让你与穆小姐去一趟前厅。“屋外的丫鬟上前传来的田大人话。
采薇愣了一下,担忧的看了穆云一眼,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不知道。”
采薇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穆云的手,似乎在说:不必害怕。
田卫海那细长的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满是怒气的瞪着站在大厅中的二人。
“啪”
田卫海猛的拍在了桌子上,受到惊吓的田采薇“咚”一下的跪了下去。
穆云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田卫海怒斥田采薇,“幸好,你哥哥没什么大碍,否则我定要送你去栖山俺吃斋念佛一辈子。”
田采薇一句话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低着头,双眼已满含泪水,紧紧咬着嘴唇。
看到她为自己的错儿挨骂,穆云再也跪不住了,抬起头大声说道:“田大人,此事不关采薇的事,是我跑去偷看田公子练剑的,也是我不小心掉进了狩猎坑的,田公子更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田大人,采薇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果不是她找人,只怕我与田公子都冻死在陷进里了。”
田卫海怒视着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沉思片刻,并不相信穆云的言词,问道:“采薇,我要你说。”
“是,爹爹。”采薇缓缓抬起头,“哥哥练剑向来选择隐蔽之处,若没有女儿的带路,穆小姐又怎会偷看到哥哥练剑呢?”
“采薇,你胡说什么?”穆云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田采薇,不想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将她撇干净,她倒好自己吧自己卖了。
田卫海冷哼一声,厉声罚道:“你去院子里跪着!”
“是!”田采薇走至院中,跪在了石子地上,又将一旁的石凳举过了头顶。
“采薇……”跪在大厅里的穆云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石凳少说也有百来斤,她不过一个女子,能举起来已经不易了,还要跪着,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田大人,此事真的不关采薇的错,都是我的主意!”
“够了!”田卫海呵斥住穆云,缓缓吐一口气提醒道:“你别忘了你干爹是让你来干嘛的!”
“田……”
“若还想学现在就带着你针随我出去,若是不想学即可回去收拾行李滚回去!”
田卫海的声音极其严厉。
看着跪着的田采薇,穆云心里愧疚急了,这要搁以前,她定是毫不犹豫的拉起她就走了。
然而这一刻,她却犹豫了。
“穆云,我没事,你就放心吧!”田采薇像是看出她心里的犹豫,冲她大声喊道。
“采薇……”穆云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在她坚强的眼神里穆云起身,拿过了田卫海放在桌上的银针。
城外农家。
一间收拾的干净的茅草内,一个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的妇人躺在破旧的床榻之上。
见到田卫海与穆云时,她挣扎的想要从床上坐起。
苍白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你且不要动!”田卫海上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大夫,有劳你跑一趟了。”
“家中可还有人?”田卫海扫视了一圈后,问道。
妇人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唤道:“承业,承业!”
片刻从里屋跑出来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一脸茫然的打量着突然到访的生人。
“快见过,田大夫。”
“不必了,许崔氏你可想清楚了?”
张许氏对田卫海微微点了点头。
田卫海从怀中取出一张契约书,大致就是:“许崔氏自愿试药,若有意外只需支付五两银子,其与概不负责的免责书。
许崔氏立起大拇指,在印泥里轻轻点了一下,毅然决然的盖了自己的手印。
许承业不识字,自然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在心底将却他们当做了自己的恩人。
他娘的病已经拖了太久了,以至于痰气郁结,病入膏肓,床也不能下。
田卫海收起免责书,转身对穆云道:“取针!”
穆云心里忐忑不已,取出一根针,木讷的走到了许崔氏的身前。
“太冲穴!”
“啊?”穆云身子一怔,自己对于穴位了解的不过是皮毛,加上极度紧张,大脑一片空白。
“脚背,一二骨跖结合之前的凹陷处,直刺七分。”
她屏住了呼吸,用手找寻着太冲穴。
安静的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她的手逐渐停在了太冲穴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针缓缓扎了进去。
“列缺穴,前臂桡侧缘,桡骨茎突上方,腕横纹上一寸半,上斜刺三分。”
有了第一针的经验,穆云心里便不再像方才那般紧张了,很快就找准了位置,扎了下去。
“肺腧穴,于背部,当第三胸椎棘突下,旁开一寸半,下斜刺六分。”
在田卫海的亲自指导下,穆云渐渐熟练起来,手法也越来越快准。
直到最后一根针刺入许崔氏的穴位,她才注意到自己早已是满头大汗。
许崔氏算是走运的,死在试针上的人,每年总有那么几个。
而她不仅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还得了田卫海的方子与救命药。
这让许承业很是感激,甚至在二人走时,还要下跪叩谢。
田卫海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并未阻拦,只留下一句:“吃完了药,大可去城里找我在拿。”
回到田府,田采薇已经不再院中,一刻不见到她,穆云的心里都感觉慌慌的,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田卫海身后。
“哟!我家老爷可算回来了!”
低头进门的田卫海,整个人身子一颤,脸色被吓的煞白,看着主坐上打扮简单的妇人,惊讶问道:“夫人?你怎么回来了?”
田夫人,不屑的扫视了一番穆云,又看向了田卫海,冷哼一声,“我在不回来,只怕我的采薇就要死在院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