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掌掴前夫
花桥停在了门口。
作为新郎官的徐靖羡,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都不负郎才绝艳徐公子之誉。
当初,他也是这么将自己娶进门的。明似锦心里有一点微微的酸涩,随即,便涌上了无上的恨意。
她本以为,两人虽是被强行作对的,但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过去后,亦算是郎才女貌,相敬如宾。
她自然是喜欢徐靖羡的。
不然,她不会抱着为他留下血脉的想法,而给天牢递了和离书。
她明似锦,可是这京都有名的才女,丈夫落难之际,她不以身殉情,反而和离,败坏了她积攒了十多年的好名声。
可是,她终究是痴心错付了。
明似锦不蠢,她甚至是聪慧的。
他因为谋害太子而入狱,太子登基后,却被封为了安国候。
可见,当初,根本就是他与当今皇帝设下的一个局而已!因为承安伯府与徐家,当初都是安王一派的,太子想要折损安王一派的实力,所以用了这一招釜底抽薪。
徐靖羡是明家的女婿,是徐家的子嗣,他谋害太子,徐家和明家再怎么撇清,这一番调查是免不了的,调查下来,自然实权也没有了,名望也没有了,还能牵扯出更多的安王党,供太子洗换。
他谋划事业,没有错!可是,他竟半点不曾为她考虑。
当他被婆家不管,娘家不顾之时,明似锦身怀有孕,是用着怎么大的勇气,才支撑起活下去的信念,践踏了自己的名声,只为为他留下血脉——
如今想来,真是一个笑话,大大的笑话。
这一辈子她不会再傻了,她不会再想着保全他的名声,任由他高官厚禄,得娶佳人。而自己,却惨死他乡,连唯一的孩子都失去了。
明似锦抱着铭儿,一步一步走近了徐家,她双眸清冷如寒潭,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只有一阵阵,无穷无尽的恨意。
“吉时到,踢轿门!新郎背新娘下桥!”喜婆大声唤道。
徐靖羡正要上前,却见一个隐隐熟悉的身影,忽然站到了桥子跟前。
明似锦身穿白色长裙,头戴黑色帷帽,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捣乱的意味太过明显,本来热闹的徐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中,明似锦徐徐掀开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一张温婉清秀,却坚定异常的脸。
“徐靖羡!新娘可以娶,但是你这侯府世子的位置,必须是我儿子的!”明似锦一字一顿地说道,将怀中孩子轻轻放到地上,道,“铭哥儿,那是你爹,去吧。”
铭哥儿看到许多徐靖羡的画像,见了真人,也不觉得陌生,怯生生地上前,软萌萌地喊了一声:“爹。”
众人大骇。
便是向来疏离清冷如徐靖羡,也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跟新郎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滴血认亲都不用了。”
“那不就是新郎官前头娶了妻子吗?不是已经下堂了吗?怎的还弄出个孩子来!”
“那可怎么办?这可是郡主呢!陛下赐的婚!”
周遭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而徐靖羡,看着离自己仅有一步的铭儿,神色震惊中,又带着不可置信,呆滞许久后,他才抬起眼,看着一脸清冷的明似锦,语不成句道:“他——你——我——”
明似锦冷笑一声,上前了几步,走到了徐靖羡身前,忽然猝不及防地扬起手,用尽全力,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本来低声议论的众人俱都被震住,现场越发的鸦雀无声。
“徐靖羡,这一巴掌,我打你无情无义!你我夫妻日子虽短,但我明似锦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的事情。你要谋权谋利,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半点不曾将我视为妻子,戏弄于我,我不能忍。当年你下牢,传出要处斩的消息,徐家与你断绝关系,明家将我赶出家门,我一个弱女子,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孕,无处可去,本欲自尽,但想到你半生凄苦,日后无人上坟,凭着踩尽了自己十多年积攒的好名声,本着为你留下血脉的想法,忍痛向天牢递了和离书!”
明似锦虽是做戏,但是这字字句句,远比她经历过的要浅薄,说着便气得浑身颤抖,落下泪来。
她哭得不能自已,又扬起手,在徐靖羡另一边脸,狠狠再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打你薄情寡义。滴了和离书后,你被赦免,到新皇登基,加官进爵,被赐婚,只字片语不曾传给我。而我,在老家破烂屋子中一人独自生产,再将他独自养大。如今,满京城的人皆说我明似锦薄情,而你却得娶新妇。我不甘!这个孩子,是我拼着命生下来的!他是你徐靖羡的长子嫡子。便是我明似锦看不惯你这冷心冷肺,将婚姻当儿戏的负心人,这孩子,他亦要入你徐家族谱,享受他娘亲用血泪换来的富贵。”
明似锦说罢,抱起了铭哥儿,将眼底泪水逼回,转身离开了此地。
徐靖羡呆立在原地,半字不言,双颊微红,竟是错愕。
他半生凄苦,没错。
从小,就被父亲厌弃,嫡母欺辱,便是当初的婚事,也是为了阻挠他的前途而许。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值得任何人对自己好。
他想不到,他新婚仅两个月的妻子,会舍了名声,舍了明家,舍了一切,为他留下血脉。
他根本不敢想,自己竟值得这般深厚的情意。
“侯爷,吉时已经过了——”一旁的喜婆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徐靖羡这才如梦初醒,道:“将清平郡主原路送回,稍后我进宫向陛下谢罪。”
说罢,他跃上了方才骑的白马,扯掉了礼花,往明似锦跑的方向追去了。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坐在花桥中的清平郡主早已气得脸色扭曲,她一把扯掉了盖头,咬牙道:“回府,回府,该死的!姓徐的,便是你再跪着请本郡主过门,本郡主都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