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明朗
萧睿霖眼神一眯,也转身离去。有些事是无可避免的。像和太后娘娘做仇敌一事。这场争斗迟早有一天要爆发。至于说鹿死谁手,那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回到府中的萧睿霖把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澜儿。
她听后感慨道:“想不到陈大人还留了一手,居然能把范尧的命保下来。不过幸亏如此,范尧看到刘尚书竟这样残暴,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的性命,这才豁出去指证于他!”
萧睿霖点头道:“不错,即便范尧不算是刘尚书家的仆人,不能要求他做个忠仆,誓死追随主人,那便不能随便取人性命!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做的孽!”
白澜儿笑道:“我倒是觉得刘尚书这样做无可厚非,只不过道高一尺罢了。”
萧睿霖笑道:“澜儿,如果给你,也会随意取人性命吗?我倒是不信,莫不说你宅心仁厚,看你为武家庶女报仇就可见一斑,更别说你聪慧过人,有的办法达到目的,怎会直接使出杀人手段!”
白澜儿微微一笑道:“瞧你把我说得太好了,我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好?”
萧睿霖心中一动道:“你的好,我知道。”
白澜儿没想到他会突然表白,脸上一红,随即嗔怪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睿霖难得看到她小女儿家的羞涩,不由得语气柔软道:“我只知道,我心悦你就够了!”
白澜儿看着他一脸真挚的眼神,心内感动,待要回应他,可是转念一想,此时不便这样,就转过话题道:“陈大人那里自有安排,倒省了我为他做功夫,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查查宣王府之事。”
萧睿霖看着她说道:“你仍旧怀疑那日的事另有蹊跷?”
白澜儿笑道:“做的这么自然,我不得不怀疑。”
顿了顿,她又说道:“景琳郡主这两日可有动作?”
萧睿霖摇摇头道:“暂时没有听到风声。”
白澜儿笑道:“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我们烧的火不够旺,这样的大风天,最适借东风了!”
萧睿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白澜儿抿嘴一笑道:“劳烦你又要出卖色相了!”
萧睿霖被她说得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在调侃他,就不禁笑了起来。
两日后,辅国将军府突然传出消息,说景琳郡主身患怪病,全身布满红疹,无法消退,大将军请了太医院的御医来看,却无法查明原因,又担心这怪病传染他人,不得不令郡主迁居别处。
还把郡主身边的人安了一个伺候不利的罪名,皆杖毙而亡。绕是这样还不满足,哭诉到皇帝面前,请求皇帝在全国范围内贴出皇榜,寻找能人志士,誓要治好郡主的病!
皇帝念他爱女心切,也就允了要求。这一番操作,旁人自然毫无意见,可曾经的关相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勃然大怒。
一旁形销骨立的关夫人唉声道:“老爷,何必动怒,您已经不在其位,指使不动御医还不是寻常事?!”
听到这话,关相更加暴怒道:“大胆!你是在取笑老爷我没有势力了吗?”
关夫人接着说道:“老爷,当初我就劝您,不能轻易下台,您偏偏不听,还说太后娘娘自有安排,可是您看,这都多久了,不仅一点安排没有,还连个给望儿看病的御医都不愿意派来。而那郡主只不过身上起个疹子而已,恨不能把全国的郎中都叫去,这,这明显就是瞧不起我们。老爷,不说别的,就是为了望儿的病,您也得想个办法才是。”
关相不耐烦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今局势明朗,定王府也走到了台前,公然和陈亦衡对付刘铭,这就是赤裸地宣战。当初在其位时,还可以有所动作,如今半点官职没有,我若有任何动作,还不就是大象脚底下的蚂蚁,任由践踏?!”
关夫人叹口气说道:“老爷,我去看看望儿。”
关相疲惫的挥挥手,闭上眼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关夫人迈出门口回头一望,就看到他这样的神态。眼前不由得晃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现在这个落寞无奈的老爷的镜像重叠,心底的悲哀就油然而出。
关晋望的房间坐落于宰相府中的东北角,环境幽静,适合静修。
关夫人进入房间,看到儿子仍旧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躺在那里,脸颊已经瘦削下去,可是下巴却又生出青须。
关夫人眼圈一红,对旁边站着的一个老妈妈说道:“奶娘,帮我拿来剃刀,我给望儿刮刮胡须。”
奶娘欲言又止道:“夫人,让老奴来吧,您。。。。”
关夫人道:“你怕我又划出血来?望儿最怕疼,这样说不定他会醒。”
奶娘看了她一眼,低声答应了一声,自去准备。
关夫人坐在床沿上,无限怜爱地看着儿子,她伸手去摸了摸儿子苍白的脸,眼圈一红,几欲落下泪来,她忙拿出帕子来低头擦了擦,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一张大大的白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关夫人吓得一声惊叫,身子忙从床沿弹起,不想左手臂被人紧紧握住,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儿子关晋望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她惊喜道:“望儿,你,你这是。。。”
“娘,现在是什么时候?”关晋望沙哑道。
关夫人一愣,随即回答道:“现在是辰时,怎么了?望儿?你快躺下,娘去叫你爹来,对了,还有大夫。。。你这。。。”
“娘,不必。我醒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关晋望沉声道。
关夫人疑惑道:“啊?这是为何?”
“娘,我师父来了。你去外面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啊?好好,我这就去!”
关夫人急忙出去,关好房门,就看到奶娘端着剃须的工具缓缓而来。
“奶娘,来,帮我守在门外,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奶娘疑惑的正要开口问,就看到天空中不远处一片浓黑的乌云快速向这里弥漫。
她张开的嘴立即闭住,把东西放在台阶上,就和关夫人一起出去关好院门。
二人身体紧挨着,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颤抖。
乌云盖顶,盘旋不去。
突然传来关晋望一声惨叫,关夫人身子一抖,就要冲进去,被奶娘死死拉住,拼命摇头。
关夫人的眼泪无声落下,她望着紧闭的院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而在房内的关晋望,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上身裸露着,他低垂着头,眼神空洞无物。
身后一个矮小的看不出男女的东西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嘴里还发出怪异的声音。
不一会儿,这东西停下动作,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暗红色印章来,“噗”的一声打入关晋望的后背。
他疼的大喊一声,喊声还未停止,就又听得“噗噗噗”几声,后背分别又被打入几枚印章。
关晋望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人就软软倒地。
那个东西上前看了看他,又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来,送入他口中。
待这一切做完,这东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而昏迷中的关晋望,似乎看到了师父,那个神秘的巫医。
他背对着关晋望,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尖利道:“你昏迷这些日子,可有想过什么?”
关晋望顿觉哀痛满身,他悲伤道:“师父,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被白家女儿所伤,也不怨你,师父当年也曾折损于白家家主,这都是命。师父怪的是你就打算这样沉沦下去,不问世事,你以为你装昏迷,师父就瞧不出来吗?!”
“师父。。。”关晋望顿时后背发凉道。
“行了!不必狡辩!现在太后娘娘对你和你父亲很不满,你们手中掌握住的朝中官员的把柄,可以拿出来使用了!”
“是。。。师父。。。”
“我在你后背钉了六枚蚀骨钉。这也是对你的惩罚。”
“师父。。。”
“好自为之!”
关晋望缓缓挣开眼睛,屋内已没有任何人在。
他艰难的起身,口中呼唤道:“娘。。。”
关夫人发现乌云在渐渐消散,她正在惊奇的时候,就听到儿子的呼唤声,她忙答应着:“哎,娘来了,来了。”
“夫人,小心!”奶娘忙扶着她的手疾步走进来。
当她看到关晋望仍旧裸露上身,脸色却更加苍白,她不由的担心道:“望儿。你没事吧?你师父可有为难于你?!”
关晋望咽下喉咙中最后一丝腥甜,开口道:“娘,给我找见衣服,我要去见爹!”
“啊?好好,望儿你这是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关夫人欣喜道。
关晋望看着母亲的样子,不忍告诉她事实,他这条命怕是不久矣!
关相府中因为大少爷突然好转而显得喜气洋洋。
而与之不远处的镇国公府也迎来了镇国公和嫡子的回归。
对面的小巷子里,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在那里。
白澜儿握着手中的茶杯,脸上挂着淡笑,她收到表哥马彦熙的信儿,知道今日是镇国公回京城的日子,所以特意等在这里。
她知道有个人一定会找她!
待第二杯茶水进肚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马车前,是好久不见的刘君良!
刘君良看了看定国公府的马车,没有任何犹豫的上了马车。
白澜儿放下茶杯,淡笑道:“刘世子,好久不见啊。”
刘君良盯着她看了片刻,沉声道:“我今日刚回京城,就传信儿给你,你竟然一个人就敢过来,也不怕我杀了你吗?”
白澜儿笑道:“刘世子这样英明神武的少年将军,怎会无故杀害我一个弱女子?!”
“无故?你做了什么心中有数!”
“我做了什么?你母亲联合别人做局陷害我,你妹妹不自量力的带着家奴欲绑架我!难道我就应该乖乖的任由你们鱼肉才对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两件事!”
白澜儿眉头微挑道:“哦?那是何事?”
刘君良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修皇子现下何处?”
白澜儿惊讶道:“世子你糊涂了吗?我一介平民怎知皇子下落?”
刘君良眼中精光一闪道:“你身份是平民,可自打来到京城之后,所做的事,件件都不是平民所能做到的,我倒是好奇,你哪里来的这勇气和自信?”
白澜儿抬头认真审视了一下他的面容,果然经过了塞外的洗礼,人黑了也瘦了,不复初见时的翩翩公子模样。
刘君良知道她在打量他,不动声色却心潮澎湃。
白澜儿杏目一转,随即从手边拿起小巧的茶壶,给刘君良倒了杯茶,笑道:“世子,恕我礼数不周,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是你要见我,一见面就审问我,小女子心中害怕,所以还请您多担待些,小女子以茶代酒,赔礼了。”
刘君良听到这话,心中恼火道:“不要岔开话题!我再问你,二皇子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白澜儿一惊,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世子,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无礼了吗?就算您贵为世子,也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于我,您别忘了,这天下可不是姓刘的!”
刘君良被彻底激怒,他伸出手就要去抓白澜儿,但手伸到她胸前,立即停住,他突然想到这个女子浑身布满了不知名的毒,如果不小心沾染上身,怕是又要被她控制住了。
于是他硬生生的把手收回来,怒目而视地看着白澜儿。
白澜儿笑道:“世子聪明,我敢孤身见你,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如果你刚才碰到我身上的衣服,那手,不对,那手臂可是要保不住了!”
刘君良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心中一惊,面上就显露出来。
白澜儿很喜欢他这样喜形于色的表情,于是调侃道:“世子在军中待久了,竟变得和那些耿直纯厚的士卒一样性子了!”
刘君良一时没明白她话中意思,本打算问询,又一想,怎么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今日见她的目的到现在都没有完成,竟是说些没用的话。
于是刘君良定定心神道:“白姑娘,事到如今,我就和你摊开了说吧,你和萧睿霖以及京兆府的陈亦衡沆瀣一气,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我镇国公府,我自不能坐以待毙,你我已是不争的敌对关系,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能够光明磊落一点,告诉我,二皇子他究竟在哪里?他是不是已死?害他的人是你还是萧睿霖?”
白澜儿晕开一抹笑容,那笑容充满了讥讽和嘲笑,她说道:“世子,这天下竟然会有人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过的人吗?还遑论是杀害皇子的罪名?!”
“你敢说人不是你杀的?”刘君良逼问道。
“世子,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知道二皇子在那里,人有没有死,自己去看啊,去找答案啊!干嘛总是追问我呢?”白澜儿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皇家的人不见了,该操心的人是皇帝,而不是你!你不觉得你这是僭越吗?!你就这么想让皇帝陛下知道你和二皇子感情深厚吗?怎么一个皇子不见,第一个知道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你呢?你这样的行为,会让皇帝陛下起疑的!”
刘君良心中一惊道:“你说什么?到现在京城中还未有人发现他失踪?那他的仆人呢?随从呢?”
白澜儿笑道:“这个我怎会知道?所以说,你想知道答案就该自己去寻找,没得一个劲儿问,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刘君良眉头一皱,他看了看白澜儿,又说道:“毫无动静,这太不寻常了?难道是有人故意掩盖此事?还是?”
“世子,这天变得越来越冷了,你我虽说坐在马车里,可这里没有取暖工具,我实在是冻的慌,不知世子能够可怜可怜民女,让民女先回去吧?如何?”白澜儿恳求道。
刘君良经她提醒,这才感觉到冷,再看白澜儿双手拢于袖中,知她所言非虚,于是说道:“既如此,你先回吧。”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跳下马车。他脑海中不停的回味着刚才和白澜儿的对话,耳边听到马蹄声远去,微微转头看了看马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不过他很快打起精神,几步回到镇国公府门口,抬头看着硕大的匾额,心内一片混乱,这牌子不知可以挂到何时!
刘君良低下头叫门进入府中,一路来到议事厅。
父亲镇国公刘成林已经端坐于上,看到他回来,沉声问道:“你去哪了?快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们要进宫面圣!”
刘君良本想提下萧衍修失踪一事,但是又一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父亲他是二皇子的人吗?进而又想到白澜儿刚才的话,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只是顺从的回答道:“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刘成林看着这个和他相似的儿子,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那个不曾叫过自己一声爹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