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计划逃亡
教书先生见状,清清嗓子,抬手往一处指,“你们二人便去坐在那处吧。”
“是,先生。”张绿豆微微欠身,便轻移罗步往那边走。
李隐空看到她忽然转变的面孔,面无表情的脸上初次出现一丝惊讶。
张绿豆往座位那边走时,瞧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少女趴在桌上梦周公。
她嘴角一勾,刻意往桌那边走,在经过时,故意使坏踢了一脚桌腿,桌子剧烈一移,那少女身子一震,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张绿豆掩唇一笑,“对不住。”
李星河一脸迷茫的扭头去看,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瞬间瞪大,“张绿豆你找打吗!”
张绿豆听了,嘴角轻轻一勾,大方落座于李星河的右边,“今后,还需要你多担待了。”她与李星河可算是旧识,这梁子结的也大。
年幼时,张绿豆初次听到‘陆文允’这个名字,以为是个文气乖巧的将军府小姐,结果这蠢蛋却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杀了出来,马蹄还险些踩到张绿豆。
事后态度竟然还嚣张无比,所以,张绿豆自小便不喜她,两人天生也不对盘,属于两看生厌的类型。
“担待?呵,上回你去我爹那儿告状这事还没翻篇呢!”李星河现在气的在课堂上睡意全无!她那双像小狐狸一样的眼睛此刻瞪得圆溜溜的。
“哦?你还要与我算账?看样子,李小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张绿豆盯着她,笑意又在脸上绽放。
“你,你就会耍阴招!算什么英雄!”说到这个,先前不知那李星河到底是从何处听来,她在课堂上说的‘我乃将军独女,自是要继承武脉,学文有何用?’,结果这厮转身就在她爹面前转着弯的故意提这茬,害得她被收拾的好惨!
李星河被罚抄书时,左思右想,平白无故的为何张绿豆会来修理她。
想了半天,她才悟了!应该是小半月前她推了张绿豆一把!想明白后,这记仇心眼小的张绿豆在她心里,又欠揍了几分。
“兵不厌诈。不会吧,不会吧,向来自诩小将军的你,这也不懂?”
李星河气的头顶快冒烟,“你给我等着!”
张绿豆嗤笑一声,不再搭理她。
这堂课,先生讲到一半,便让底下的学生默写词句,课后他回来检查。
李星河粗略扫了一眼题目,提笔直接就写。可写到中途,她似是感觉有人戳她后背,遂转身去看。
干这事的人,竟是那腰板挺得笔直,满脸严肃,端坐着的李隐空。张绿豆这脸当即垮了下来,“有事吗?”
李隐空满脸认真的用手提着默写诗句填词的张纸,上面是他写的歪歪扭扭鬼画符,如果一直盯着他写字,甚至还会发现他拿笔的姿势都是错的,“这个风韵的‘韵’字怎么写?”
张绿豆眉头忽的紧皱,也难得她眼力好的能够认出那写的奇丑无比的字,“英雄宝刀未老……你接,老娘风韵犹存?”
“有什么问题吗?”李隐空此刻大有一副,你说出我的错误,我立马就改的架势。
“你是认真问我的吗?”
“当然,我不喜说废话。”
短短一瞬,张绿豆悟了对牛弹琴之真理,她摇摇脑袋,这种麻烦难题还是留给先生解决吧,她贴心的在他歪扭字迹旁写了个‘韵’字。
李星河拿过那纸一看,竟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写的……”
“是啊。”
张绿豆听了直叹气,就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这惹人厌烦,但看起来却十分有涵养的清冷少年是个文武双全的齐才……
安静,总是片刻的。
笨蛋,也不止一位。
坐在张绿豆左手边的陆文允也开始躁动不安,自从她说了那些嚣张话,她爹爹便时不时在先生那处问她情况……
李星河掐指一算,她爹爹似乎又要来问了。她着急的瞄了眼那写的风轻云淡的张绿豆,因为他们过节很大,此刻她也拉不下脸来问她,但为了生活过得去,她只得委屈自己拉长脖子窥其一二了。
她这举动,早被张绿豆看在了眼里,故抬袖往桌面纸上轻轻一盖。
“给我看看你会少块肉吗!”
“不会。但是我心里会不舒坦。”
“你!”李星河没法了,正当她苦恼之际,转身又见那穿着白衣服的李隐空埋头写的十分认真,她心想跟张绿豆一块来的应该也非俗人,所以她瞄到他写的句子后,连忙搬到自己面前的纸张上。
见状,惹得张绿豆低头一笑。
午后离堂时,为了躲避那些恼人的同窗,她刻意去了安静的后山。
她在找隐蔽亭子坐下的途中,一道清冷声音忽然炸起,“小心脚下。”
这声吓得张绿豆倒吸了口凉气,紧张的环顾死四周,“谁!”
“我在这儿。”
张绿豆转身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找了许久,才惊然发现雪地里竟然有个穿着白衣拿着剑的李隐空!“你又躲着吓唬人!”
李隐空皱眉,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明明是好意提醒,要不然你已摔倒。”说罢,他还指着雪地上一块凸起的枯树枝。
张绿豆垂眸看了眼那树枝,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小亭子里坐着。
因为无聊,她转眸看着又开始练剑的李隐空,若有若无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到他那被皮质腰封包裹着的细腰上,而后便再也未移开。
但又因她看白色看的时间久,眼睛生疼不得不移开,“以后,别穿白色的衣服了。”
李隐空停下练剑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语气没有起伏,“为何?”
“你要为看你的人眼睛着想啊!”
李隐空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衣裳,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知道了。”
张绿豆看他傻愣愣的模样,嘴角一翘,正想继续打趣他,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喂。你们确定那张绿豆是往这边走了吗?”一堆女生里样貌出彩的李星河微微扬起下巴,眼睛不经意的打量着四处。
“是的李小姐。”这学堂其余学子虽也是有身份的,可跟李星河比起来还差许多,故而皆来围着她转悠。
“那她人呢?”
张绿豆听了,安静的微微往后一靠,十分有耐心的继续听着这些姑娘接下来会说什么。
“想来,那郡主也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虽贵为郡主,可她父王不过是一被打发过来的落魄王爷。现在这怀安王还能在楚地苟活,全仰仗皇上仁慈。又怎比得上您这个驻守楚地深的皇上信任的大将军独女?故而定是得躲着您了。”一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小姑娘,捻着手指,在李星河身旁说。
听了别人刻意的拍马屁,李星河仰着个小脑袋得意一笑,这些话在她这里向来受用。
而在一旁听了这些话的张绿豆则无奈摇头哑然失笑。
“我也觉得呀,那有娘生没娘养……不对,是害死了娘,且父王还不疼的郡主,压根就比不上咱们李小姐。”
李星河听了这话,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一滞,面色一沉,“何必要提及已故之人?”
闻言,李隐空将剑挽了个剑花,收入剑鞘,“你们可知隔墙有耳?”
面对这忽然响起的声音,那些娇贵小姐皆吓得躲到了李星河身后。
李星河到底是出自将军府,她眼睛一移,顷刻间便发现在雪地中立着的李隐空,以及坐在他旁边小亭子里的张绿豆,“那又如何?”
张绿豆先是瞄了眼那忽然变脸的李星河,后又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撩着垂落在胸前的黑发,往那堆子女生款款走去,“当着我的面,你们继续说啊。”
那些方才还巧舌如簧的小姐们现在全都鸦雀无声。
张绿豆停在陆文允面前,抬眸,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你好好告诉她们,对我不满,最好当着我面说,我听不到那多可惜啊。”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今日找你,就是要跟你比划比划!好好算你之前跟我爹告状的账!”
“又来这一套?”
“怎么?怕了。”
“当然。毕竟我可打不过你。”
“这由不得你!”见李星河一副要冲过去的架势,她身边站着的姑娘立马拖住她,气的李星河声音都高了几分,“作甚!”
“李小姐,今日还是算了吧。过不了几日,李将军不是就会来吗?”说罢,蓝衣小姐便一脸谄笑,毕竟今天诓这笨蛋李星河过来,只是想跟她拉近关系,谁料,这张绿豆还真就在后山,这这两个祖宗若是打起来,遭罪的还是她们。
一听到自家爹爹,李星河嚣张气焰还是少了几分,她甩开拖着她的那手,扬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今日,就且放过你!”
原本笑眼盈盈的张绿豆,在李星河那帮人消失在转角处时,脸蛋立马垮了下来。
“你在难受?”李隐空不知何时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没有!不过比起这个,让我惊讶的是,你竟会主动开口帮我说话,还知道隔墙有耳的意思。难得啊,李隐空少侠。”张绿豆转身,往那片被雪掩着的枯树林走去。
李隐空盯着她消瘦的背影说道:“就是想帮了。至于隔墙有耳,我抄过太多次,就忘不了了,方才刚好适合用就说了。”
闻言,张绿豆驻足,转过身子,满脸新奇的看着这一板一眼回答问题的李隐空,片刻后,又笑开,“真是个奇怪的人。要一起走走吗?”
“可以。”
张绿豆瞄了眼他,因为逗这人挺好玩,故而,她又开口,“为何你现在变得这么顺从?之前不都是不搭理人的吗?”
李隐空不解,“因为我觉得你人很厉害。”
“我哪里厉害?”
“会写很多字,还会忽然变脸,且我不讨厌你。”
“就这?我以为你是因为我的美貌才痛改前非的。”
李隐恐婚忽然停下来,满脸复杂的盯着她,久久未言语。
“你这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吗?”
“还好。”
李隐空安静一会儿,忽然停下来,盯着张绿豆,满脸认真,“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姑娘……”
张绿豆敷衍点头,就他那说不出好听话的嘴巴,有姑娘愿意一直搭理也是见鬼了。
“而且我觉得你很不错,所以……”
“所,以?”张绿豆一愣,全神贯注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这木头不会是要……
李隐空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结拜吧。”
“啊!?”这出乎意料的话,惊的张绿豆往后连退好几步,接下来的事情她更是意想不到,她双脚竟踩到了松软不坚硬的雪上,而后脚下一空,“啊!!!!”
她未免也太衰了吧!
张绿豆踩空前的最后一刻是这般想的。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张绿豆下落之时,那种在半空坠落的感觉,让她害怕到了极点,但她的眼睛却瞪得很大。而就在这时,一道夹带着凉风的白影出现在了她的上方。
是李隐空!
那一刻,张绿豆的心境宛如一个在沙漠里干旱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顷刻间放松了下来。
“抓紧我!”李隐空拽住张绿豆的衣领,将人往怀里带。
“好。”张绿豆望着他那介于俊俏与稚气之间的漂亮脸庞,眼眸微颤。而她的鼻尖一直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木质冷冽香味,她抓着李隐空肩膀的右手无意识的扣紧……
李隐空落地,忽的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他转头看着张绿豆,片刻后,义正言辞道,“你太重,我脚扭到了。”
张绿豆脸色一变,方才的荡漾全无,“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被吓到。有哪个男子会拉着个姑娘拜把子的?”
“没有吗?”
“有吗!你看到过吗?”
张绿豆本是气话,谁知这笨蛋竟真的在认真思索。
“我……唉。别想了,多谢你方才救我。”张绿豆内心复杂的站起来,忧心忡忡抬头望着上方,在她目测之下,距离似乎有些远。
“不必谢。”说了这三字,李隐空似是还觉不满,故而又道:“不管刚才是谁踩到那处掉下来,我都会救,这是身为侠客的我之本分,所以你不必愧疚于因为太重让我脚崴了。”
“我什么时候愧疚了!还有,有些时候,不必把话解释的这么清楚!你脚现在这样,能带着我们上去吗?”
李隐空摇头,“不太行。不过……”瞄了眼那那边从石块里生长出来的横木,“总是有办法的,来这边。”李隐空一蹦一跳的走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