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线索
第二天早上处理照片时,与寒惊喜地发现,有一张照片竟然拍下了一团红色的发光体。她反复辨认,那是难得一见的“红色精灵”。
她猜测,当时高空有雷雨,伴随雷雨产生了大气放电现象,那10到100毫秒,转瞬即逝的画面,被她捕捉,何其幸运啊。
她心满意足,暗自期待今晚能有个好天气,也许碰到那人,还能收获另外的惊喜。
等等,慕容栩?天宇医药集团的总裁不正是叫慕容栩吗,似乎在哪个研讨会,远远在台上见过他发言。
那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样子,和昨天那个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是同一个人吗?
与寒在T大读生物医药方面的博士,一个半月前她和导师起了冲突,起因是她要中断目前的课题,转去研究阿莫兹。中断已经有成果的项目,去做没有前途的领域,导师白毅断然拒绝。
与寒犯了倔,说要回家写论文,之后就再没去过学校。她心里也很忐忑,导师一向对她很好,可不知为何,这次特别强硬。前几天甚至还亲自打电话威胁她,如果不回来做课题,他就要向系主任上报她旷课,责令她退学。
她有自己坚持的理由,她宁可退学,但不能退。
一个无解的死结,与寒叹口气,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学习。
直到傍晚时分,天空还是笼着薄薄的云气,这不是理想的观星天。
吃过晚饭,等了又等,来来回回去阳台观察了三十八次夜空后,云层终于散去,又正值新月天,简直完美!
与寒一把抓过汽车钥匙,冲出房门。
视线渐走渐高,山顶的白色天文台出现了,高大的松树出现了,接着是那小片空地,大黑筒,折叠椅。他来了!
走到近处,无奈叹气,依然占的是她的位置。昨天是碰巧,今天难道量过了?
站定没等两分钟,慕容栩从大树背后转了出来。
他今天打扮地很不一样,一股子轻奢商务风,头发一丝不乱,浅蓝色衬衣,配海军蓝裤子,棕色皮鞋,银色腕表,时髦又成熟。
不过十几步的路,俊美挺拔的身姿,生生把这荒草漫道,走出高级时装秀T台的味道。
与寒愣愣地看着他,心里那点惊喜一扫而光,觉得他既陌生又遥远。惴惴地想,今天该怎么开口请他挪一挪呢?
慕容栩笑得很迷人,似乎嫌火力不够,他又朝她扬扬眼风:“与寒,看,我帮你占了位置。”
说完,卖乖的男人移开自己的东西,立在那里等她表扬。
不过他确实高估了与寒的反应能力。
忽闪两下大眼睛,她一团糊涂,占完又挪开,浪费精力。她弄不懂他的举动,只能低头说:“谢谢。”
经过昨天的磨合,今天的两人没有一点隔阂,很快就聊起天来。
今晚的慕容栩兴致似乎更高,人也活泼,一上来,他就用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轰炸与寒。
与寒竟然也没有半分不耐,每个问题都依次作答。
又向他讲起自己最难忘的一次观星经历,那是和妈妈一起去吴哥窟。
夜里大概11点,她们拿着手杖打着手电,穿过一个神庙。进庙刚走几步,就听见屋顶上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她和妈妈吓得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一股气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呼啦啦一大群蝙蝠飞了出来。
她抱着脑袋,被逼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转身就和一尊佛像四目相对,她吓得魂都飞了出来。
说到这,红润的唇弯起一个弧度,慕容栩看怔了,微赦的笑颜有一种笨拙的天真,他的心跳乱了几拍。
这两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女孩的情绪有缺陷,反应也淡,几乎不会笑。
此刻见到她展颜,尤其珍贵,他安静下来,希望这浅浅的笑容能多留片刻。
整个白天他工作都不在状态,时不时会想起昨晚与寒讲述星空奇景的样子。长而卷的睫毛低垂着,莹润的嗓音娓娓道来,一脸入迷又专注的神情,害他开会的时候一直走神,接连几次被秘书尴尬地唤醒。
他是豪门公子哥,身边自然无数美女环绕,工作中认识的,长辈安排的,夜店酒吧,逢场作戏,别有用心,林林总总,或清丽,或美艳,假天真,真纯洁……
可没有人像她这样,越探索就越有趣。澄澈的眼睛里没有欲望,清清明明的,只有孤独和倔强,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他喜欢她那样的气质。
只是女孩性子太冷,是个不敲不响的木鱼,那他可就得多来点事了。
“这里蚊子好多。”
与寒递过驱蚊液。
“你这个,我不会用。”
与寒打开盖子,扭开锁扣,喷得他浑身上下一团雾气。
呛人的味道发散出来,两人喷嚏声此起彼伏,躁动了整个山头。
“我的镜头脏了。”
与寒送上丝绒洁布。
“这个怎么越擦越脏?”
与寒掏出一小瓶清洁剂,忍住想摔他一脸的冲动。
正玩闹着,夜空一道燃烧的火线,第一颗流星!
英仙座流星雨如期而至,百十颗明亮的火流星划过天际,爆出无数火花,流逝的途中它们越发明亮,在天空中印刻上一道道壮丽的流星痕。慕容栩呆呆看着,与寒激动地抱着相机,一阵猛按。
那是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墨蓝色的天幕上,燃烧着,绽放着,在凝望它们的眼眸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两人肩并着肩,虔诚地伫立在浩瀚的星空之下。一瞬间,慕容栩很想搂住身边的人,想亲近她,与她一起迎接伟大的自然带给来的震撼与敬畏。
他忽然想留住她,他不想他们的相遇,也如流星划过天空一般,稍纵即逝。
修长白皙的两根手指一拧,一粒闪亮的小东西落入掌心。
他偷偷给她留下一个线索,满心期待她能产生灵犀,发现它的指引,找到他,与他再次相遇,这是他向流星许的愿。
回到家已是凌晨2点,疲累地倒在床上,与寒忽然觉得衣袋里有个硬硬的小东西硌着自己。掏出来一看,一枚闪亮的,镶着碎钻的袖扣。
她迷惑不解,这是谁的,怎么会跑到自己的衣袋?
细细回想,似乎慕容栩今天袖口上有亮光闪过,会是他的吗,是他放在自己的衣袋?
想到那个男人今天的样子,她呼吸滞了滞,有点口干舌燥。
修长的腿,宽厚的肩膀充满威压。椅子挨着椅子,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扫过来,她偷眼去瞧,衬衫领口解开两颗,一片冷白肤色。
胳膊搭在膝盖上,锁骨支出来,挑开一片衣领,余光望进去,能窥见胸肌微微鼓起的弧度,诱惑又清冷。
他对她笑了好几次,可她弄不清这个笑和那个笑的区别;眼睛、眉毛、唇角时不时变换角度,她解读不出脸部表情和内心情绪之间的关系。
她摇摇头,捉摸不定的男人很可怕。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东西要赶紧还回去,她不想和他牵连太深。
脑中忽然闪过表姐沈蓓告诉她的一则八卦,她们公司部门经理原本要辞退一个来得迟走得早的女采购,可是女采购稍稍亮了亮和大老板的暧昧关系,部门经理就消了声。
退学的事,能利用一下这颗袖扣吗?
念头一起,与寒的心咚咚跳地飞快,做了坏事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能再见到他紧张,还是为自己生出了邪念而羞愧。
她一夜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