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尘(1)
近来,我似是越发愚钝。
山前的桃树精说:“大概是因为吃得多了,所以分外嗜睡愚钝,小白蛇不必担心。”
山前的桃树精是我的好朋友,闲来无事都是她陪着我消遣的,也是整个东岳山中唯一肯陪我玩,同我说话的精怪。
我还有个师父,总是神出鬼没的,总说他很忙,没时间来照顾我。山中其他精怪都怕他,不敢来我们家,只有那颗小桃树是师父特准的。
晚风似乎是推来了窗,我想是桃树精来看我了,每次她来时会有些许桃花香顺着窗子飘进来。
“小白蛇,我来给你送果子了。”
我从锦被里钻出来,爬到桌子上,抬起头来向外看去,果然是她。
师父说我还太小,无法化成人形,但是桃树精才三百岁就已经化形了,我想我该是蛇族里最没出息的一个。
“又有果子吃嘛。”
桃树精穿着花布衣衫提着一个篮子过来,我才想起。她是来给我送药的,我自大病醒来后便是如今这副模样,师父说我是胆大包天与人打架,最后被人折断了筋骨。
时至今日还在养伤。
我且不甚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能将我这只蛇断骨折筋,不过如今身子骨已经硬朗了不少。
“阿肆,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
桃树精熬的药苦的紧,只有师父熬得才清甜,不过今天师父不在,他已经三日没回来了。
“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喝完了药我便又爬回锦被里,团成一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桃树精不走,她会看了我睡下后再离开。
她顿了顿,才开口说到:“等到阿肆身子好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
我静静的将头缩进被子里,凹陷在床的一处,最后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才知道,屋子里又要剩下我一个人了。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夜里睡觉时,我常常发冷,他说我是血凉,便将我放在自己怀里,他说我受的是内伤,皮肉之外皆不见创口,只是在内里伤的重。
进来许是天凉了,夜里睡觉时越发被钻进来的冷风吹的头痛。
“忽”的一声,有风拂进来,我以为是窗户又被吹开,师父不在的晚上,只能等着桃树精明日来再帮着关上了。
门又被轻轻的关上,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
觉得身边的空气变暖了,我想,是师父回来了。
我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困意缠绕但是也抵不过我对师父的思念。
“师父,你怎么这么些天了,才回来。”
眼睛困得睁不开,但是闻着味道就知道是师父,从被子里出来,向他身上钻,师父将我放在了怀里。
“这样就不冷了吧。”
······一个分界线。
果然,这是师父离家以来我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上起来时,我本能的在师父怀里撒娇,因为我知道一会儿桃树精又要来送药了。
酸酸涩涩的药实在是难以下咽,还没有果子伴着一起,简直是对我蛇生的摧残。
师父许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摸着我的小脑袋说到:“今天桃树精不来,一会我给你煎药,安心的再睡一会儿吧。”
师父身上的味道让我闻着舒心,不同于桃树精身那样的香味,只是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大概是快过了中午的时候,师父才将我唤醒,到该喝药的时候了。
师父和桃树精熬得药味道就是不一样的,师父熬得甜甜的。
看着时间到了下午,师父搬了把摇椅,将我抱在怀里,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说是此时日光强而不晒,让我多恢复些阳气,这样在他不在的晚上,不至于太冷。
但是这话一说完,我这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你是又要走了吗。”
师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本来想要在问几句的,但在他怀里不一会儿便接着阳光的暖意,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床上了,师父不在身边,正瞪着大眼睛看我的是桃树精。
“你师父他,他自己家里有事,要回去处理,可能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看你。”
桃树精说话总是不准的就像是昨日为了哄我喝药,还说等我好了,师父才回来。
“你做你不还说,等我好了师父才回来,那昨夜怎么就回来了。”
我整个身子爬到锦被上面。
“谁想到昨天帝,,你师父那么想你,从自己家里跑回来看你了。”
总觉得桃树精说话莫名其妙的。
“那好吧,我信你,明天的药可不可以甜一点。”
她总说药方子没错,但是总是苦苦的,我与师父说这事,师父就是笑笑摸着我的头,然后说“都是苦的。”
时至今日我都在怀疑,是否已经病入膏肓甜苦不分。
“小白蛇要求倒不少,好吧,我尽量。”
······
但是依旧是我奢望了,第二日的药还是那个味道,苦味更甚。
更让我害怕的是我竟长出了四只小爪子,我可是小白蛇,却长出了爪子,此时师父还没回来,我已经在家里七天未曾出门了,依旧照样子晒太阳,晚上睡觉也没那么冷了。
就是桃树精也好几天没来了,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桃树精最后一次来见我时陪我待了很久,直到第二天蒙蒙亮她才走,我耳力好。
但是自那以后桃树精不来了,我又生出了四个爪子,还好晚上窗子被风吹开时,可以自己关上。
又过了好些天,我记不住是多少日子,四只脚已经长好了,我在院子的摇椅里晒着太阳,还好,不管什么样的风,这摇椅都不曾吹倒。
前些日子爬去了桃树精的家,但是门口的木门锁着,闻着里面已经没有了桃花味,小桃树精也离开我了。
看着头顶的太阳,忽然就睡着了,梦里梦到了师父,师父好像穿戴的很好看,有人叫他陛下。
梦里似是颠倒迷惑,迷惑颠倒。
后来天气变暖了,我白日里不去晒太阳晚上也不会冷,便不出门去,师父不曾回来,桃树精也不在,靠着那些零碎的梦才能见到师父,但是这样的日子很难熬,醒过来时还是一样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