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篝火晚宴上
想了想,雨萍忍不住认真道:“请恕奴婢多嘴,主子曾说过,海东青是草原上的神鸟,他们看似高傲不可一世,实则敏锐得一眼能看透人心…
主子希望两位两位小主子能像海东青一般傲然翱翔于天际,而不是被阴私黑暗拘搂了羽翼!”
雨萍这一路跟下来,眼见胤禛和泽雅对那些明目张胆勾引皇帝的女人越来越难以容忍,生怕他们胆大妄为到插手这方面的事情,这才逾越本份地点醒他们。
毕竟她很清楚自家主子的心事,对于皇帝宠幸哪个、晋封哪个是根本不在意的,更不可能因此伤心伤神,但是小主子们却不知道主子真正的心思。
他们只看到父母之间如胶似漆、举案齐眉,自然而然会对那些有可能威胁到母亲地位的女人施以敌意,而这恰恰是为人子者最不该触碰的禁区。
胤禛闻和泽雅言顿时收起了满面的兴奋,沉默了下来,他们静静地思索着这番话。
雨萍说的这样清楚直白,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让他们不要插手那些蒙古女人与皇阿玛之间的事情,只要专心做好额娘临行前交代的,让他们拉拢人心,树立名声顺便学习斡旋之道的大事即可。
两兄妹互视一眼,突然觉得眼眶微热,满满的幸福夹杂着无奈充斥心田。他们的额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更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她为他们在那黑暗深沉的后宫撑起了一片天,手把手地教导他们生存的法则,一步步扶着他们蹒跚学步,无怨无悔地跟在后面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同是皇家子嗣,其他阿哥格格生活得何其艰难?
其他兄弟姐妹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皇阿玛一面,他们却被皇阿玛捧在手心里长大,这一切源自于谁他们心知肚明。
若没有一个受宠的额娘,若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生母,若没有一个背景强大的母家,他们恐怕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的床头故事告诉他们,天家无情,帝王无爱,越是明君圣主越是难以讨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只恨他们如今羽翼未丰,还不到肆意妄为的时候,更遑论要保护自家额娘了!
胤禛对着雨萍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姑姑提点,不然我和三哥二人恐怕就要让额娘失望了,只是姑姑此举恐怕惹得额娘不悦…”
被点醒之后的胤禛,一下子就明白了额娘那句放手施为的真正含义,不是让他们肆意妄为,而是为了考验他们的心性。
如果他们真的不管不顾插手不该插手的事务,那么额娘这些年的教导算得上是白费了,可以想见额娘得知之后会是何等的失望!
“姑姑放心,我和三哥已经明白了额娘的苦心,定不会乱来的!等回宫之后,我们自会向额娘解释,必不让姑姑为难!”
泽雅很是义气地拍了拍胸膛,对着雨萍保证道。
虽然她真的看那些狗皮膏药似的女人很不顺眼,但是额娘的话从来都是对的。
她是堂堂的大清格格,那些地位卑贱的女人只会脏了她的眼!脏了她的手!
雨萍欣慰地点了点头,宽慰道:“两位小主子无需为奴婢担心,主子既然让奴婢随行伺候,自然猜到奴婢定会规劝两位阿哥,事后顶多被说上两句,不值当什么大事!只要来两位小主子能理解主子的苦心主子定然比谁都高兴!”
雨萍早已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营帐,静静地守在门外…
——
巨大的篝火横亘在草原的空地上,赤红的火焰在夜空下升腾到数丈之高。
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数十头羊被架在火上烧烤,高大的蒙古壮汉挺着健美的胸膛,不停地翻转着肥硕的烤羊。
滚香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嗤嗤的焦响,浓郁的肉香随风飘散出老远,引得人食指大动,恨不能立刻割上一块解解馋。
“大清皇帝,感谢您对草原人民的慷慨仁慈,本王替杜特尔族民敬您一杯!愿您的光辉永远照耀草原上所有的部族!”
杜特尔亲王布哈尼哈哈大笑着举杯向康熙敬酒,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说不出的真诚直爽,引来周围一些部落首领的附和,纷纷拥上前一起向康熙敬酒。
康熙举杯一饮而尽,面上露出畅快的笑意:“亲王客气了!满蒙本是一家,朕自当对所有的子民一视同仁,此次昭莫多之战朕见识了草原男儿的勇武,也看到了诸位的诚意,愿满蒙永结友好,亲如一家!干!”
说着康熙再次倒满了一杯酒,高举着准备与面前的这些人痛饮一番。
“大清皇帝且慢!”
这时一个操着生硬满语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这番和乐的气氛,众人纷纷侧目。
一个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汉走了出来,行至布哈尼亲王身侧站定。
原本还算雄壮的布哈尼亲王和这位一比,一下子就显得矮小起来,显然这大汉的个头高大得异乎常人。
一双鹰目四顾,让人一见就难以心生好感,这人就是阿木塔的台吉阿拉布坦。
阿木塔部近年来也并不安分,不仅暗中扩张土地,而且以牛、马、草原招纳勇士。
但是与准噶尔部不同的是,阿木塔台部每年都会上朝进贡,甚至在这次昭莫多之战中出了大力,康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发难。
康熙眯起眼睛,缓缓放下手中的金杯,盯着眼前的人沉声道:“原来是阿拉布坦台吉,不知阿拉布坦台吉有何话说?”
康熙故意点出阿拉布坦台吉的身份,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阿拉布坦身边的布哈尼。
两人一个亲王、一个台吉,虽然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领,但是受封的品级差别却极大。
偏偏阿拉布坦就敢与布哈尼并肩而立,往小了说是不拘小节,往大了说就是不识礼节,有意轻慢了!
阿拉布坦似乎没听出康熙话中的深意,自顾自直着嗓子大声道:“去岁天气酷寒,草原上冻死牛羊马匹无数,部民们连吃喝都成问题,却还要饿着肚子向朝廷纳贡,这次昭莫多大战,我部更是死伤了无数勇士、损失了数十匹骏马,大清皇帝既然仁爱天下子民,为何不对我等草原之民播以宽容,免除我部民肩上重担,将您圣明之名传播草原上下!”
说着瞪着铜铃大眼炯炯地直视康熙,完全没有一丝避讳,这样无礼的表现惹得随行朝廷官员频频皱眉,只觉得这阿拉布坦太过嚣张了些。
不等康熙说话,布哈尼亲王就不屑地扫了阿拉布坦一眼,嘲讽道:“台吉此话未免有些以偏概全,谁不知阿木塔兵强马壮,天山南北大小部落闻阿木塔兵来,无不举家奔逃,若是阿木塔人也要饿肚子的话,这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还怎么活呢?”
本来杜特尔和阿木塔从阿布鼐和巴图尔晖台吉布掌权时起就暗中结盟,逐步蚕食双方中央的大片草原。
布哈尼与巴图尔晖长子僧格作为两个部落的继承人,自小便交情甚好,自从僧格莫名其妙死于内乱之后,他就对最终登上阿木塔汗位的阿拉布坦百般不顺眼。
“不错!似你这等杀兄夺位之人也配谈什么宽容仁爱,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喀尔喀土谢图汗握紧手中的酒樽,对着阿拉布坦横眉立目。
如果说阿木塔换了掌权人对哪个部落的影响最大,莫过于土谢图汗的喀尔喀部。
毕竟喀尔喀领土广袤,又多与阿木塔毗邻,这些年阿拉布坦对外扩张侵犯了喀尔喀的利益,何况阿拉布坦野心极大,早晚有一天肯定会与喀尔喀兵戎相见。
阿拉布坦双目圆瞪,满脸虬须根根直立犹如钢针,猛地将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
满身杀气透体而出:“土谢图汗说话可要慎重,本汗素来敬重兄长,兄长被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这两个叛徒所杀,若非为了给兄长报仇雪恨,本汗何必放着拉萨清闲的日子不过,跑回来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最恨人家说他杀兄夺位,尤其部落里还有僧格的两个小崽子在,若是风言风语传多了,不但惹得内部人心动荡,还会阻碍他扩张的脚步,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