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梁京墨,我……可能怀孕了
梁京墨值完夜班回来,换鞋的时候往餐桌上瞥了眼,饭菜都还温着。
放下钥匙往卧室走,透过房门缝隙他看到了站在窗前的申姜,眸光沉沉。这段时间她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肉,单薄的背影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走,好几个凌晨醒来看到她站在阳台,他的心都卡在嗓子眼。
一门之隔,他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兜里,没有进去。
B市的冬天,今年比以往年要寒冷得多,才放晴没几天,又下起了雨。
凌晨的时候,申姜在雨声中醒来,拥着被子看着一处发呆良久,飘远还有些朦胧的意识才慢慢开始正常运转。
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偏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梁京墨,他眼底又加重的黑眼圈在无声诉说着他的疲惫。握着手机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起床,打算去隔壁房间看一眼徐女士,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
从徐女士房间出来,睡不着,她干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有天晚上她一个人就静悄悄的走了。”
张大爷信里的这句话,被申姜记在了心里。
漆黑的客厅里,电视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寂静无声。与其说她是在看电视,倒不如说是在发呆。
这些天,她常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除夕夜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徐女士,于是她找呀找呀,找了很多地方,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后好不容易在外婆的坟前找到了背影单薄的她,仅仅几步之遥,明明触手可及,可她却突然消失了,然后她就被惊醒了。
她睡不好,梁京墨自然也睡不好,白天得上班,晚上还得照顾她的情绪,整个人也跟着清瘦了不少,她瞧着心疼,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控制不住醒来,控制不住害怕。更深知这样下继续下去,先奔溃的人迟早是她。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周六他休息,她在厨房不小心切到手指的时候爆发了。
坐在沙发上,望着正专注帮她处理伤口的梁京墨,她道:“梁京墨,你回A市吧。”
面色平淡无波,就那么执拗地看着他。
梁京墨没有说话,继续帮她处理伤口,不过面色已有些不悦。处理好伤口后,他合上药箱站起来放进柜子里,然后转身看他,语气往下沉,“理由!”
“没有理由,再过一个月就除夕了,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要回A市过年。”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同意他来B市的,有他在,只要见到他,她所有的情绪都被脆弱化了,再也坚强不起来,过去的那些日子仿佛白活了。
梁京墨微微抿唇,极力压制怒火,不想惊动卧室里正在午睡的徐玉娥,盯着她低垂的发顶,他那双眸子幽深,暗藏火焰。这些年因为职业需要,冷静自持,理智克制,早已成了他的本能,冷静下来,最终选择去厨房做饭。
申姜紧抿着唇,脸色也好不了哪去,这次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事实证明,梁京墨确实生气了,连续值了好几天大夜班都没回家。
连着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梁京墨,徐玉娥想不发现两人的异常都很难,她靠在床上瞧着心不在焉的申姜,“吵架了?”
申姜收回放置在窗外的视线,摇了摇头,不是吵架是冷战,没打算隐瞒,如实跟徐女士说:“我想让他回A市,马上快过年了,他总不能一直呆在B市。”
他也有父母,总不能一直在她这。
徐玉娥握上她的手,果然手指冰凉。
手指被温暖感包围,申姜冰凉到没有知觉的身体才总算回了点温度。
徐玉娥无声叹气,生了一股悲凉,那些糟糕的过去啊,“傻孩子,别忘了,你们俩已经结婚了,你人在这,他怎么可能会回A市。”
她这样替京墨想,可未必是京墨想要的。
申姜抬眸,看向徐玉娥,扯出一抹笑,“妈妈,现在的我是不是很糟糕。”
徐玉娥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里,“不算最糟糕,你在想什么妈妈都知道。”
她只是不想在这段最糟糕的日子里,怕没能克制住自己,会将梁京墨折腾到精疲力尽的地步,因为爱所以会无所顾及发泄,那也是最糟糕的她。
脸贴在徐玉娥怀里,申姜眼睛微红,“妈妈,我可能要食言了,我不想放你走。”
若是以后没了这个怀抱……她不敢想,紧紧抱住徐女士。
徐玉娥紧抿的唇在不断地颤抖着,上下牙齿用力咬着,双手摸着她的头,双眸里是无尽的舍不得,“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从徐女士怀里坐直身体,抹去眼角的泪,申姜似做了一个决定,看着她:“你想不想见他,想见的话,我让徐有志去联系。”
徐玉娥微愣她会主动提起申军,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想见。”
是真的不想,见了又能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已无话可说。
至于感情还剩多少,谁又知道呢!
“真的不想见?”
申姜再次确定,确定徐女士不是因为她才说不想见的。
“真的不能再真。”拍了拍她的手,徐玉娥催促道:“赶紧去医院找京墨,他人不回来衣服总得换洗吧。”
京墨是个讲究的孩子,窝在医院一个星期,也是难为他了。
从家里出来,申姜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外套,身上这件太薄了,被冬日那股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一吹,忍不住一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
到了医院,得知他人还在手术室,她靠在手术室门口等他出来。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第一次觉得时间走的好慢,脚尖无聊地摩挲着地面。
几乎是手术门打开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抬头,恰好与他视线对上。
只是他在离她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就那么遥遥地看着她,周身没有温度,看着她的眼神更是不带一丝温度。
一个星期没见,他又瘦了,她上前想要牵他手,却被他轻轻躲过,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回办公室。
眼瞧着门快合上了,她三步并作一步,手指刚握上门把,眼前猛地一黑,堪堪靠在门上,然后只听“砰”地一声门撞墙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眼前发黑,难道是跑的太急?
听到声响,正在换衣服的梁京墨回头,见她怵在那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抵抗力肯定不行,所以他才没回家,怕她也跟着感冒了。
眼睛恢复清晰,看来是真的跑急了,申姜松了口气,关上办公室的门,朝他走近时瞥见办公桌上的感冒药,喉咙紧了紧,“你……感冒了?”
梁京墨淡淡嗯了一声,穿上袄子。
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真是该打,紧追着问:“什么时候感冒的?好点……”
不想听这些,梁京墨直接打断,面上透着几分冷:“为什么来医院?”
“了没”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申姜十指交合在一起,“你都一个星期没回家,妈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正如你所见,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见他要走,申姜赶紧拉住他的手,急得蹦出三个字:“我错了。”
梁京墨微凉的眼角这才软了点,止住了脚步,“错哪了?”
申姜一时间也不知道错哪了,索性来个大范围的,“哪都错了,错的离谱。”
轻啧一声,还真是……谁给她惯的,到底是来认错的还是来气他的?
想至此,他实在是觉得憋屈,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转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他,眼里的怒火丝毫不遮掩,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真想掐死你!”
申姜点了点头,正因为知道,所以那晚才不敢跟他睡。
难为她还有点眼力劲,也正是她那点眼力劲差点没把他给气炸了。那晚原本他还想着,只要她能进房间,跟他软软说几句好听,他就原谅她了。呵,她倒好,房间压根没进不说,还跑到隔壁房间去睡了,让他独守空房。
俯下身,嘴唇重重压上她的唇,直到吻得她喘不上气来,他还是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抵着她的唇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的话你以后最好不要说,再有下次可不是咬你一口这么简单。”
申姜点了点头,他表达的很清楚,再有下次一定把她剥皮拆骨。
背抵在柜子上,她双手揪了揪他的衣服,仰头哑声问道:“那……今晚回家吗?”
松开她的下巴,见皮肤上留下了红印,他暗自后悔刚刚没注意手下的力道,帮她揉了揉,“回家,即便你不来,我也打算今晚回家的。”
他可不像某人没心没肺,他没回家的这些天,除了短信,连通电话都没有。
听他语气还有些生气,不过回家就好,回家她可以慢慢哄。
雨过天晴,虽然天依旧很冷。
那种眩晕感中午拖地的时候又出现了,申姜没多想,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直到半夜起来上厕所时有流血,她面色瞬间苍白如纸,那个啥好像这个月也没来,一想到可能怀孕了,她有些害怕不敢动,叫了声梁京墨。
听到她的声音,梁京墨以为她摔倒了,几乎是冲进洗漱间的,见她面色惨白站那不动,一脸害怕的看着他,他上前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告诉我,怎么了?”
申姜紧紧揪着她的手臂,唇角在抖动,“我……流血了,我……那个这个月……也没来……”
梁京墨拍着她背的手一顿,脑子有那么一瞬空白,等反应过来她的话,面色也是瞬间变了,想起她这段时间的对劲,立刻恢复了清醒,弯腰将她抱出洗漱间放在床上,抬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安抚道:“你先乖乖坐会,你刚才那声可能吓到妈妈了,我去跟她说一声我们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后去医院做个检查。”
申姜本来就乱了心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怀孕,不过申姜整体情况不是很好,有流产迹象,要卧床静养。
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申姜抚摸着肚子,有些怔然,心情也有些复杂。这个时间点,这个孩子,来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梁京墨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言语里满是后怕和抱歉:“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申姜摇了摇头,他做的已经够好了,是她自己粗心大意,好在发现的及时。
“阿姜,我想要这个孩子。”凑上她的唇,他亲吻了一下,而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对视,手贴在她的腹部,声音缱绻温柔:“最好是个男孩,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一起爱你。”
还有主要是女儿需要用心呵护,放在手心里养着,他没太多的时间分给她,所以还是儿子好,生下来丢给俞女士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申姜心里也有些期待。
得知申姜怀孕了,徐玉娥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有了这个孩子,又经历了一场惊吓,申姜整个人倒开始正常了起来,每天谨遵医嘱,不敢情绪波动太大,更不敢失眠了。
申姜现在这情况,梁京墨实在是不放心,可她又不准他请假,与其每天在医院里提心吊胆,最后他选择告知俞女士,让她来B市照顾她儿媳妇和大孙子。
远在A市的俞歆雅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是蒙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她拍了拍身边坐着梁衡:“老头子,你掐我一下。”
梁衡可不敢,还想多活几年,把手伸到她面前,“你还是掐我吧。”
俞歆雅狠狠掐了一下,见他疼得表情都变了,噌地站了起来,“医生说申姜有流产的迹象,我得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最好是今晚就能到B市。”
梁衡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内心里也很想今晚能到B市,只可惜时间太晚,没说什么由她去,这会她正兴奋着,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然后,边看着报纸,边听着楼上时不时传来响声,有些头疼,不知道还以为他夫妻俩半夜没事干在家打架摔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