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小沉睡（全）
凤凰神倒是礼貌得多，对小开笑道：
小开急道：「你去不去天人之界？」
凤凰神英俊无双的脸上绽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来：「我的架子，总不能比猴子还小吧？」
这句话说完，他也消失了。
非神站在最外围，却还在跟小竹絮叨，看到同来的三位都走了，这才冲着小开点了点头，笑道：「上天的时候，记得把我的乖徒儿也带上来。」
小竹轻柔浅笑，过来攀住小开的手臂，只觉得这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和宁静、无忧无虑，充满了对生命的感激和喜悦。
大婚这一日，灵山派正式奠定了自己在修真界的至高地位。
小开将从不离身的无字天书取出来，放到卧室最底层深处的抽屉里，用蓝色源力封住，安安静静的呆在灵山，陪伴自己的诸多夫人。他自从踏上修真之路，一直颠沛流离到处闯荡，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整个时间跨度不足两年，感觉上却仿佛已经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虽然其间有苦有甜，可是他心头最愧疚的，却还是这些真心相许的红颜们，如今难得拥有了一段时光，自然要好好陪伴她们。
这段时光，可说是灵山历史上最欢乐、最温馨的时光，天天都欢歌笑语、其乐融融，至于那些闺房之乐、画眉之趣的细节，更是难以言表，只能略过不提。
欢乐不知时日过，一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小开重新打开抽屉，将无字天书取出来，宁晴看在眼里，黯然道：「小开哥哥，你要走了吗？」
小开笑道：「不急，我要先去灭世之门中看看。」
此刻小开已经成神，按理说是不能穿越空间的，可他却又是灭世之门的开启者，所以灭世之门就跟他家的后花园一样，想去就去。他往日去灭世之门都是功力全失的，如今成了神，居然连神力都保留下来了，此刻漂浮在灭世之门的万里高空之上，神念展开，遍搜整个世界，顿时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临界空间，天地五界已经完全成形，只是第四界中空空荡荡，连一个魔神都没有。
小开还不放心，用神念又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依然没发现任何力量的痕迹，第五界中却充满神力，非神、凤凰神等都已经被小小创造出来。
当中有个小开没见过的神族，自然是尚未露面的破坏之神。他一副年轻人模样，满脸都是顽皮的神色，手中拿着一根凤凰翎正满天乱窜，凤凰神一脸怒气，在后面拼命追杀，显然是破坏之神拔了他的凤凰翎，惹怒了他。小开看在眼里，想起凤凰神当日对破坏之神的描述，忍不住心头好笑，心想：「破坏之神这些年无影无踪，难道是得罪了灭之魔神，被那家伙给抹杀掉了？」
思忖间，就听见小小的声音：「哥哥，你来啦。」
小开笑道：「是啊，我来看。」
「哥哥，别骗我了，」小小轻声道：「你明明是来检查我有没有杀掉那些魔神的，咦，哥哥，你好像成神了？」
小开嘿嘿直笑，内心企图被揭穿，未免有些尴尬，他抬头看看小小，总觉得小小今天有些疲惫之色，忍不住道：「妹妹，怎么了？」
小小的表情却不像平时那般活泼，她看了小开一眼，那眼里仿佛藏着些看不透的情绪，低声道：「哥哥，我好像有些疲倦了。」
小开皱眉道：「什么意思？」
小小叹了口气：「我想，我恐怕是创造世界用了太多力量，需要沉睡了。」
小开吃了一惊，一把抓住小小的手腕：「妹妹，别吓我。」
小小轻轻挣脱出来，强笑道：「哥哥，累了就要睡觉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睡的时间比你们长一些而已。」
小开却用力摇摇头：「妹妹，有没有办法不睡？」
小小又叹了口气：「哥哥，创世之后是必须要沉睡的，这是创世规则中定下来的，你就不用胡思乱想了，我现在有些担心一件事情。」
小开咬牙道：「说，我帮办。」
小小道：「你逼我把那些魔神全都杀了，如今天地五界已经齐备，可是魔神界却一个魔神都没有，我作为创世者，也算是不合格了，如果我沉眠，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创造魔神了。」
小开心头有些愧疚，低声道：「那些魔神…都是我逼杀的，可是…可是我不会创世，恐怕…恐怕这个忙我帮不上了。」
小小微微一笑，静静的看了小开半晌，那眼里有柔情，有孺慕，却还有些看不明白的东西，过了许久，才轻轻道：「哥哥，你帮得上忙的，只要你愿意…」
小开心头愕然，呆呆的看着小小，只听小小又道：「哥哥，这些天，我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是关于外面世界的。」
小开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沉声道：「什么事情？」
小小道：「我忽然想起，我以前应该是一只天妖，我的名字也叫做小小，我还认识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叫做孟非凡…」
小开心里仿佛压了块大石，道：「都想起来了？」
小小看看他的表情，忽的莞尔一笑：「哥哥，你不用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想太多的，其实…你应该恭喜我才对。」
小开诧异道：「恭喜？」
「嗯，恭喜我吧，」小小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闯过天地重开试炼之旅后，多情公子说过什么？」
她盯着小开张大的嘴巴，模仿多情公子的语气一字字道：「虽然失去形体和记忆，可是生命核心的那一点灵识是不灭的，只要不断修炼、不断进化，总有一天可以打通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隔膜，重新找回自己的记忆。」
小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也就是说，已经不断修炼，不断进化，终于到达终点了？」
小小缓缓点头。
小开的声音更加低沉：「也就是说…正式成为创世神了？」
小小怔了怔，脸上忽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摇头道：「哥哥，我不是创世神，我只是创世者。」
「那谁是创世神？」小开道。
小小没说话，却用一种饶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小开：「哥哥，我不能说。」
她身形飞起，刹那间远离小开十多米，咬着嘴唇道：「哥哥，我要沉眠了，以后…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见面了。」
小开眼睁睁看着她远去，想追，却觉得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居然动都动不了，远处，小小却还在不断招手，显然小小心头也充满不舍。小开呆呆的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身影，想起此后两人再无相见之期，心头蓦然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跟小小从仇人变成兄妹，其间变化转折之处诡异离奇，这段缘分缠绵数年，如今总算了断，回头想想，当真恍若一场大梦，小开沉思良久，这才收拾心情，退出了灭世之门。
众女早已全部汇聚到房中，看到小开出来，眼里都露出伤感来，小开歉然道：「对不起，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萧韵含笑摇头：「小开弟弟，你不用抱歉，现在五界太平，等你做完剩下的任务，我们还有无数好日子过呢。」
小开心头稍宽：「也对，那就告辞吧！」
诸女自然不会阻拦，这一次，小开只带了黄蓓和小竹两人，因为只有这两人身怀神力，虽然创世神不大可能故意给自己选中的人设置凶险的任务，可是毕竟神意难测，还是小心为好。他手里提着萎靡不振的天魔，直飞仙界。
仙界的秩序早已恢复，小开捉走天魔后，早已运用神念穿透空间告知了仙帝，仙帝第一时间从河底离开，第一时间接管了仙界，整个过程，就连劫先生等几位大罗金仙都没察觉到。这一万年来，天魔虽然是个冒牌仙帝，可是对仙界事务却也算尽职尽责，做得跟真仙帝并无太多差别，恐怕也就只有混元天君这种长期近距离接触仙帝者，才会感觉到异样。
仙帝兀自念念不忘自己发过的誓，追问小开是否要提什么要求，小开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据实相告，明说自己已经成神，恐怕仙帝根本没有能力满足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更何况，连天魔都已伏法，五界之中从此不再有信仰誓约之力，仙帝之前的区区誓言，自然早就不算数了。
他跟仙帝解释完后，忽然心头一动，想道：「世俗界本来就已信用缺失、人心崩坏，如今信仰之力再彻底丧失的话，恐怕世俗界会更加败坏沦落啊。如果世俗界堕落了，那三界的根本就坏掉了，又哪里谈得上五界太平呢？」
小开在这一刻，心头隐隐有了创造的念头：「或许…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一个掌握信仰之力的魔神的，天魔既然不合格…那便再造一个好了。」
这个念头相当骇人，小开脑子里只是微微一动，就把自己都吓出一声冷汗来，拼命摇头：「不对，不对，创造神魔，那是创世神的工作，我虽然拥有了禁忌之力，却不能胡思乱想。」
既然不胡思乱想，小开就凝聚神念仔细观察起仙界来，此刻的仙界秩序井然，天人之界外一个仙人都没有，小开神念探入，赵无名仍然在那里守卫入口，他面前的屏障开启，长生正坐在小光明境的大石上仰头看天，跟赵无名遥遥对话，小开仔细听了几句，原来长生正在叙述自己三个月前大婚的情形，还有这三个月来灵山派的强盛，接下来，又是赵无名的劝告叹息，小开听了半晌，微微点头，原来长生总算打开了心结，决定放弃与小开的这段仇恨，反而对小开击杀雪风的往事啧啧赞叹。
无论如何，冤仇消融，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小开的神念再往里探，就看到了智慧之神。
智慧之神跟当年在魔界入口时一样，布下了一个幻境，他虽然就在赵无名的眼皮子底下，赵无名却压根就看不见他。小开心里好笑，拉着黄蓓和小竹直闯天人之界，此刻无字天书第四页可以遍查五界机密，小开轻松查到了进入的口诀，从紫色屏障上开出一条缝隙来，带着两女一闪而入，神力发动，直接传入了智慧之神的幻境之中。
智慧之神顿时察觉，看到小开手上提着的天魔，忍不住摇头道：「看来你还是要杀他啊。」
小开点头道：「天魔此人比九天玄女还要危险，他是非死不可的。」当下把自己从无字天书里查到的往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智慧之神听得脸色一变再变，小开还没说完，他已经改变了口风，一个劲的点头道：「该杀！一定要杀！」
小开笑道：「是该杀，可是我却不会杀，所以才把他带到这里来。」
智慧之神愣了愣，恍然道：「难道你要用这些古怪的紫色气体来对付他？这些气体相当古怪，竟然连我的智慧神力都穿不透，我数万年前试探着摸了一下，几乎要了我半条老命。」
这下轮到小开发愣了：「你不是三个月前就知道我要来天人之界吗？怎么现在又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智慧之神呵呵直笑，从怀里掏出把竹签来，这竹签小开见过两次，乃是智慧之神占卜算卦之物，智慧之神将竹签撒到空中，一根根悬浮起来，这才道：「你看，这是我的海渊卦象，按照卦象所指，你就应该到这里来，至于你来做什么，我自然算不出来了。」
小开啧啧赞叹，道：「那你不如再算算看，天人之界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智慧之神摇头道：「你以为我没算过吗？我当年就算过几万卦了，可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这天人之界十分古怪，虽然放在三界之中，可是这个临界空间，其实比第五界仿佛还要高一层，我甚至怀疑，这是创世神沉睡的地方。」
小开苦笑道：「无字天书上倒是提过，有一段口诀，还有一个地址的，可是我看来看去，书上却一个字都没有。」话说到这里，忍不住转头偷偷去看黄蓓，显然是想起当日黄蓓从书上看到春宫图的往事了。
黄蓓立刻反应过来，她倒也不羞涩，反而瞪了小开一眼：「看什么看，实战都不知道几次了，区区几张春宫图片，哪还值得放在心里。」
小开倒是被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的取出无字天书，翻开来给智慧之神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智慧之神凝神看去，书上也是空白一片，半点痕迹都没有，倒是小竹却在旁边「啊」的一声轻呼：「小开哥哥，我看得见。」
小开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看到的…不会也是那啥图片吧？」
小竹的表情却很严肃，伸手指了指书页下面，道：「这是一段口诀。」又指着右边道：「这里的确是一张图片，不过不是春宫图片，而是一个地方。」
小开大喜道：「这口诀写的什么，快告诉我。」
小竹点头道：「这上面写着…」她本来想要往下念，可是张了几次嘴，却觉得嗓子仿佛忽然哑了一般，居然一个字都念不出来，顿时吃了一惊，清咳一声，道：「这上面写着…」声音到这里再次卡住，这段口诀本来并不复杂，小竹看得清清楚楚，偏偏无法念出来，小开在旁看着，倒是吓了一跳，以为小竹出了什么事情，赶紧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小竹转头一笑：「我没事。」这三个字说完，顿时微微一愣。
奇怪了，自己说起别的话来一切正常，偏偏这段并不复杂的口诀，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真是奇哉怪也。
智慧之神立刻看出问题来，皱眉道：「小竹姑娘是不是念不出来？」
小竹点头道：「正是。」
智慧之神点头道：「既然念不出来，那就对了，这是创世神用创世文字书写的口诀，只有看得见的人才有资格念出来，至于其他人，是肯定没资格听到的。」
小竹乍舌道：「那我该怎么办？」
智慧之神笑道：「什么都不用做，等到需要念出口诀的时候，自然就念出来了，还是先看看这书上画的是什么地方吧。」
小竹眼神右移，看了半晌才道：「我看不出来。」
小开道：「为什么？」
小竹皱眉道：「这明明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森林，这样的地形，恐怕在世俗界就能随便找出一万个来，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含义。」
智慧之神道：「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小竹把头凑近些，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摇头道：「没有什么异样，花是红的，草是蓝的，水是绿的，一切都很正常…」她忽的「哦」了一声：「对了，天上还有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倒是挺显眼的。」
最后一句话一入耳，小开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一把抓住小竹的手：「再看看，有没有一棵特别巨大的树？」
小竹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去看，看了半天才用力点点头：「在森林最里面，确实有一大片黑褐色的东西，我刚刚还以为是光线的阴影呢，原来竟是一棵树，小开哥哥，你上次讲过，原界有一棵超级大树的，看来就是这棵了。」
小开两手一拍，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棵树，这地方就是原界！」
智慧之神听得眼神连闪，沉声道：「原界就是天人之界的尽头吗？」
小开道：「不错。」
智慧之神皱眉道：「可是这些紫色气体如此古怪，除了你之外，我们谁也去不了原界啊，小竹姑娘掌握着创世文字书写的口诀，她如果进不去，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小开也有些犯愁，想了半晌道：「要不…你们先进灭世之门，等我进了原界，再放你们出来？」
智慧之神忍不住笑了：「小开，你怎么犯傻了，我们都是神族，怎么进得了灭世之门呢？」
黄蓓忽然开口道：「夫君，你不是说过，天魔想要破开仙魔斗场吗？那是否说明，通过仙魔斗场可以进入原界？」
智慧之神顿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是个好办法，我来试试。」
小开却连半点信心都没有：「这空间同样是创世神创造的，并不比紫色源力的境界低，你破不掉的。」
智慧之神不信邪，挥手间智慧神力已经脱手而出，击在仙魔斗场关闭后的那团混沌气体上，气体只是微微晃荡，就恢复了平静。
智慧之神哼了一声，好胜心起，凝聚起全身的神力拍了过去，那团气体仿佛果冻一般全身颤动，却丝毫不乱，颤了一阵，再度平静下来。
小开看得暗暗发笑，智慧之神的神力明显不如天魔，天魔那天至少把气团打得四处乱窜，智慧之神今天这两下，气团都还没什么反应呢。看来每个神族能力都不一样，眼前这老头，绝大部分的实力恐怕还体现在智慧和见识上。
智慧之神的脸有些发红，悻悻的收回手道：「小开，你用新神力试试？」
小开也不愿拂他的面子，凝聚起十成的创造之力击了过去，这一次，声势果然不同凡响，整个气团被打得几乎要四分五裂，可是那一股股气体中间却仿佛有无穷大的雌性互相吸引，晃荡了老半天，终于再度归于平静。
事实证明，这种创世神做出来的东西，绝不是单凭神力的强度就能搞得定的。
要说在场众人，最无辜的便是赵无名了，他守门守得好好的，忽然看到仙魔斗场开始摇晃，而且一晃再晃，最后几乎四分五裂，他神念扫过，目光扫过，偏偏什么都看不到，心里这个惊恐啊，简直难以形容。可是职责所限他却不敢出去，只能肚子里七上八下，这片刻间，脑子里不知道转过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害怕，干脆凑在那屏障前开始低低叫唤起来：「长生，长生，乖徒儿，快出来，陪师傅说会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