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归来仍是少年
阳光下,褚卫国收敛起名为唐山的少年的骸骨,一边收敛,一边眼泪忍不住的在脸庞滑落。
剧烈的爆炸也并没有让少年的身躯全部变成粉碎,毕竟是被强化过的躯体,可是死亡却是没办法避免的。
院落里早先少年开垦的菜地被褚卫国挖开,翻出来的土层带着早先播撒的种子,种子已经发芽,黑色的土壤与白色的雪地中呈现出耀眼的点点绿色,尽管稀少却又真实存在。
尸骸被收敛在一块,无可避免的褚卫国粘着满手的鲜血,那是少年的流淌的血液,此时血已冷。
褚卫国冷眼看着围墙上被血腥味招惹来的乌鸦,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手掌用力,黑色的泥土在手中握实,身体里极寒的力量向着手臂汹涌而来,几乎瞬间黑色的泥土就开始泛着白霜,被冻实成为细小的颗粒。
褚卫国举起手掌,向着墙角猛的抛洒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迸发出来,破风声响起,在寒冷与巨大力量的作用下,抛洒出去的冻土疙瘩威力堪比手枪子弹,形成黑色的一片阴影向着墙角笼罩过去,自然也就覆盖了墙头的乌鸦,宛如雨打芭蕉叶的声音传来,贯穿乌鸦薄弱的身体,深深的镶嵌进红色的土砖墙体。
大片乌鸦在墙角落下,褚卫国看了一眼,目光转向铁质栅栏外的山林间。
山林间,白色的雪地反射着阳光,褚卫国在快过膝盖的雪地前行,在一个粗壮的大树前停下,拔起腰间的阔剑,几个挥砍,梧桐早已不多的几片叶子落了下来,枯黄的叶子还带着秋色的意味,此时落下,上面覆盖着晶体剔透的冰壳子,寒冬仿佛把岁月也凝结在叶片变黄的一刻,可这终究是幻觉,冰雪总有融化的时候,而大树总有长出新叶子的一天。
随着叶片的掉落,紧随其后的是大树的倾斜与倒塌,地面上满满的落雪被砸的飞溅了起来。
褚卫国拍了拍飞溅到脑袋上的雪花,拎着阔剑快速的处理梧桐树横生的枝节,绳索被套在大树的一头,然后挂在褚卫国的肩头,自从少年发现煤炭,褚卫国已经很长时间没砍伐过树木了,谁能想到再一次砍伐居然是为了给少年送别呢。
褚卫国有些哀伤的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自嘲的味道,脚步向前,就在阳光飘洒下的雪地里,拖着大树前行,树干犁开地面的积雪,划出黑色的痕迹,山林里,一缕缕水汽融化变成白色的烟雾向着天空升腾。
院落里,树干被尼泊尔弯刀劈砍开来,因为送给少年的关系,褚卫国很长时间没用过这把弯刀,此时身体里蕴含着巨力,自然很难体会到少年人那句比斧头好用的感受,褚卫国打算用这把刀给少年陪葬,当然不止这把刀,还有一些少年人喜欢的物件。
拎着刀自然想着少年,褚卫国眼眶有些红。
劈砍到规整的树木被铺在地面上,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煤炭,接着才是挑空摆放的大根木头,一根根垒起,摆成一个高台。
高台上有一个身影,那是被诸卫国用白色的床单紧紧的裹着的少年人残破的躯体。
褚卫国站在院落的一角,手指哆嗦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目光看着高台上少年被包裹着的躯体,多希望少年下一刻爬起来大声说:“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可是白色床单渗透的血迹是如此的残酷与真实。
冬日捕食不易,几只血腥味吸引来的野狗在栅栏外的灌木丛中观望。
之所以打算火葬也与褚卫国不希望少年再被打搅有关。
一小桶汽油被褚卫国淋在了架空的木材上,尽管是冬日,林间的树木还是带着极多的水分,并不容易点燃。
后退,褚卫国对着高台上被裹着的躯体敬了个军礼,手枪被抽了出来,碰的一声,子弹射击在粘着汽油的煤炭上,火星四溅,大火嘭的一声燃烧了起来。
火焰向上吞噬着带着汽油的木材也舔着高台上少年的躯体,褚卫国面露哀伤,拿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接着壶口向下,酒液飘洒了出来。
“小山,一路走好。”
大火持续的燃烧着,越来越大,火光惊走了栅栏外徘徊不前的野狗,也融化了院落里火焰周边的雪地,雪地上,点点宛若梅花的血迹随着白雪一块儿消融,露出地面斑驳的黑。
火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褚卫国感受着因为高温卷曲的头发,再也看不见少年被白布包裹的躯体,木材燃烧的火星随着被加热升腾的空气向着天空飞起,如同精灵在四野扩散。
傍晚时分,原本火堆的位置只留下大块烧灼的痕迹,大片大片火焰烧过的黑斑遗留了下来。
这样的黑即便是在春天也再长不出任何的生命。
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的无常,早间还是鲜活生命的少年,傍晚时就被褚卫国装在了一个小小的坛子里,被安放在院落里褚卫国挖出来的坑洞里。
褚卫国看着装着骨灰的坛子发了一会儿呆,放在手边的尼泊尔弯刀被安放了下去,接着是少年的步枪。
一把手枪被褚卫国取了出来,放在手掌间把玩,那是褚卫国与少年第一次去找螃蟹时在码头捡到的左轮手枪,一直被少年郑重的收藏着,褚卫国拨动转轮,接着把手枪也放在了安放骨灰的坑洞中。
握起泥土,轻轻的洒落,褚卫国面带哀伤的道:“小山,你要好好的,过几天我准备一下就去孤儿院,你别担心,我会去帮你处理好。”
洒下的泥土越来越多,褚卫国的眼眶越来越红,直到在眼看不见装着少年的骨灰坛。
夜幕降临,褚卫国看了看手心里还带着少年血丝的能量碎片,那是六角形的碎片,已经接近透明。
手心握紧,缓步走到少年跃下去的房屋边缘,抬起手中的酒壶,轻轻抿了一口,耳边仿佛依稀能听见少年喊着:“哥哥。”的声音,清脆,悦耳。
如水的月光下,不大的院落里,树皮制成的墓碑上写着少年唐山之墓。
半生流浪,愿你归来仍是少年。